“捉到了吗?”
“有了意外收获,我看到你从那个内地女孩的房间出来。”她似乎很好奇,依旧追问着。
电梯到达一楼,霍景澄走出电梯,说:“别和我一起出酒店,被狗仔拍到很麻烦。”
何曼思耸了下肩膀,霍景澄说:“你可以继续去捉奸。”
在电梯门马上关上前,他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如果不是不速之客,今天我不准备从她的房间出来。”
在何曼思惊讶的目光中,电梯门缓缓关上。
霍景澄刚要转身离开时,另一个电梯门突然打开,霍景豪搂着孙雯雯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霍景澄,霍景豪还意外了一下:“稀客啊!什么情况啊亲爱的弟弟?”
霍景澄看了眼孙雯雯:“来找朋友,先走了。”说着,抬脚离开。
直到他开门出去,霍景豪才冷冷一笑:“我就看不上他那清高样,装什么装。”
孙雯雯看着霍景澄离开的背影:“虽然平时话少,但他打官司真的很厉害。”
“所以这几年我才给他几分脸色,”霍景豪伸手将孙雯雯的脸转过来,“你这痴迷的目光怎么回事?”
孙雯雯笑着轻轻拍了他一下:“哪有!对了,他总去看你爸爸,你也多去表现表现,毕竟手术在即,万一有什么不测……”
“知道了,”霍景豪说完,捏着她脸的手指用了力气,“是为我着想还是怕我拿不到遗产啊?”
孙雯雯也不生气,娇嗔道:“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感受不到我对你的爱意吗?”
霍景豪笑着搂着她往外走:“你们这些女人啊,都是对金钱有爱意,没一个例外。”
林止安顿好林小风之后,这才抽空回昨天宿醉沉睡后没接到的电话,第一个是公司负责人汇报公司情况的电话,林止听了一会儿便打断他,让他直接发邮件。第二个和第三个电话都是香港的号码,认识的人都存了号,所以这两个陌生号码让他很疑惑,犹豫了一会儿,先回了第一个。
电话响了很久,久到林止都将要挂断时,那边突然接起。
林止礼貌地道:“你好,我是林止,您昨天……”
“是我。”
只两个字,林止立刻失了声,不是因为被打断,而是,无法说出话来。
手机两端的人,都在沉默。直到林小风翻了个身,咕哝着喊了声“爸爸”,林止才回神,咬牙切齿地道:“赵小雨,我以为你早死了。”
赵小雨低声笑起来,笑声有点沉闷,让人听了,只觉得更压抑。
“来西贡找我,具体地址我发信息给你。”赵小雨声音压得有些低,她那里静悄悄的,说话间似乎还有回声。
林止有些生气:“谁说我要去?”
“等你到十一点,不来我就走了。”赵小雨还是那样,性格中的强势依旧没改,或者,面对林止时,强势的一面又展现出来。
而林止,吃她这一套,立刻妥协道:“西贡很远。”
“市区不行,得去人少的地方。”
“怎么跟偷情似的?”
“差不多。”
林止被她这三个字气到要发火时,那边已经淡定地挂断了电话,林止听着“嘟嘟”声,脸色难看到极点,他将手机扔到床上,看着睡得香甜的林小风,指着他,怒斥:“这就是你妈!这就是你妈!你说她还是个人吗!”
林小风吧唧了一下嘴,像是要转醒,林止赶紧过去轻轻拍他:“宝宝接着睡哦,乖哦,爸爸在呢……”
林止去敲了江启的门,将他喊醒拉到房间让他陪小风睡。江启倒是无所谓,在哪里睡都是睡,只是好奇林止这么晚去哪儿,见他拿着车钥匙急急忙忙往外走,忙问:“你干吗去?猴急成这样约了女人啊?”
“嗯。”
江启躺到床上:“信你才怪。”
赵小雨在西贡的一间很小的港式茶餐厅的角落里等了林止很久,十点五十九分的时候,赵小雨起身准备结账离开,突然听到了门口车子的关门声。林止从玻璃门外推门进来,隔着密密摆着的几个小桌子面无表情看向角落里站着的赵小雨。
赵小雨也看着他,想假装轻松地冲他笑笑,却怎么也没笑出来。记忆里那个穿着球鞋牛仔裤每日充满活力为公司奔波的大男孩,已经长成一个成熟的男人了,脸上有着时光沉淀下来的自信。林止抬脚走了过去,不急不慢,身着量身定制的西装,带着长期居于上位者的气场,从容地坐到了不算宽敞的长凳上,他抬眸看着依旧站着的赵小雨,伸手示意她坐。
赵小雨收拾好心情,笑了笑,坐下:“不管过了多少年,见到你还是心动,这可怎么办?”
林止装作没听到,拿着菜单点了杯奶茶:“找我干什么?”
赵小雨见他态度冷淡,也不生气,伸手摸了下他拿着菜单的手,林止一顿,还没说话,她已经把手抽回去,笑得得意:“你一紧张,手就冰凉。”
林止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伪装的冷漠终于露出马脚,他将菜单往桌子上一扔:“有事说事,如果是叙旧,对不起,我没时间。”
赵小雨其实也是紧张,故意扯别的来缓解气氛,见林止真的不高兴了,也不再开玩笑,收起调笑神色:“那个……孩子呢?”
来的路上林止就知道,赵小雨一定会问,他本想好要讽刺她几句,最好让她无地自容,但此刻,见她忐忑又小心翼翼地问起,他又不忍心了。
服务生把奶茶端上来,赵小雨知道他喜欢甜食,主动拿起一包糖撕开倒入杯子中,以前,她经常这样做,林止盯着她的动作,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变一样。
半晌,他心软地道:“他叫林小风。”
赵小雨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小风?可以……看一下小风的照片吗?”
林止敢肯定,赵小雨本来想问的是,可以见见小风吗,但是她没敢。
他喝了口奶茶,没回答,只问:“你怎么来了香港?”
他知道,如果这时候,赵小雨有求于他的这时候,他问不出她的事,以后都不会问出了。赵小雨低头喝水,并不意外他的问题,似乎也做好了想要聊聊的准备:“说了就可以见小风吗?他也来了吗?”
林止想笑,瞧瞧,当年那么狠心又从不服输的赵小雨也能有今天,近乎乞求般的语气,他心中升起类似报复的快感一闪而过,随即又有一丝悲伤。良久,他说:“我考虑考虑吧。”
因为不是闹市区,茶餐厅零星几人来来去去,无人打扰到角落里的两人,林止也不着急,像是有很多时间可以等赵小雨开口。
赵小雨想好的措辞又全部被她在心中推翻,几经思考,终于开口:“还记得有次我妈急性肠胃炎被送去医院吗?其实不是肠胃炎,那次检查出来是癌症,霍先生……就是霍景澄他爸爸帮我找了这边的医生,给我们出了医药费。”
一直一直以来,林止都以为,他们分手是因为两个人的争吵,是因为赵小雨母亲的阻拦,是因为她累了,她烦了,或者是她先不爱了……那些他都能接受,也早已接受了,可没想到却是如此……
林止震惊地看着她,仿佛听错了一般。
他将奶茶一饮而尽,可能为了掩饰震惊和慌乱,去柜台又点了一杯。
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如何问起,甚至有些后悔自己非让她开口说起这事,林止沉默地坐在那里梳理着她几句话里给的信息。待服务生送奶茶来时他失态地将满杯的奶茶碰洒,几个服务生立刻跑来清理,赵小雨站起身让位置,刚站到过道上电话就响了,她看了眼林止,接了电话,很礼貌地称呼那边:“Karl先生。”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她边应着边拿起包就准备离开:“谢谢您,我马上回去。”
混乱中林止抓紧了她的胳膊:“Karl是谁?”
赵小雨收起手机:“霍隽的贴身秘书。”
果然是那个霍隽,林止不想让她走,不想让她去那人那里,焦急地问:“多少钱,医药费多少钱,我可以成倍地还给他,多少倍都可以。”
赵小雨摇了摇头:“已经不是钱的事了,再联系。”
她挣脱他的钳制,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止独自在茶餐厅坐到后半夜,也不管石伽伊睡没睡,直接将电话拨过去,石伽伊接得很快:“怎么了?”
“我见到赵小雨了。”
酒店天台的酒吧照常营业了,石伽伊和林止喝着酒聊着天,却不似周围人那样轻松悠闲,两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石伽伊知道的并没有林止多,听完林止的话,她缓了好半晌才开口道:“霍伯伯病了几年了,赵小雨以助理的身份在照顾他……”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接着说下去,有钱的男人和年轻貌美的女孩,这种故事太多了,不需要说破。
林止喝了很多酒,伸手又要了一杯,看了看石伽伊,嘲讽一笑:“霍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有其父必有其子。”
石伽伊愣了愣,挑眉看他,有些生气地说:“你生霍伯伯的气干吗带着霍景澄?”
“你不恨他吗?”林止说完,了然地“哦”了一声,“你不恨,你依旧爱他,可怜的小姑娘。”
石伽伊眉头紧皱,有点动怒,她冷了声音:“你喝多了,别喝了,回去吧。”
说完,她站起身刚想去拉林止,便见到霍景豪和孙雯雯从门口走进来,因为她站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孙雯雯立刻看到了她,她挥了挥手朝石伽伊打招呼。
霍景豪也跟着看过来,石伽伊对孙雯雯笑笑,没看霍景豪,也不管林止了,垂眸离开酒吧,霍景豪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离开,直到孙雯雯撒娇才收回目光:“Darling,你眼睛快长到她身上了。”
霍景豪若有所思地问:“她是谁?”
孙雯雯不开心地说:“小霍总是看人家长得漂亮心痒痒了吗?”
“我再问一遍,她叫什么名?”霍景豪没心情和她打情骂俏,拉下脸来。
孙雯雯不敢再撒娇吃醋,忙说:“她叫石伽伊,是汤玛斯教授的学生,这次和教授一起过来的。”
霍景豪要笑不笑地“哼”了一声:“石伽伊啊,比以前漂亮了,我差点没认出来,真有意思。”
“你认识?”
“我知道霍景澄为什么来酒店了,”霍景豪冷笑着,“原来是会他的老情人啊。”
“你说石伽伊?”孙雯雯惊讶。
“赵小雨和石伽伊一起长大,石伽伊又是霍景澄的马子,这三个人突然凑到一起,还都围着霍老头转……”霍景豪自言自语着,神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这是要搞我啊。”
孙雯雯也瞪大了眼睛,显然十分惊讶:“搞你?”
“这个杂种,嘴上说对霍家产业没兴趣,私底下又搞脏手段!”
“你弟弟不是有自己的金融投资公司和律所吗?”
“谁会嫌自己钱多?”霍景豪眼神渐渐变得阴狠,“我也该去医院看看霍老头了。”
石伽伊发现孙雯雯突然对自己的关注突然多了起来,早上接他们去医院的路上,孙雯雯故意坐到她旁边和她闲聊,问她的学业,问她的家乡。石伽伊象征性回复了几句就不停用眼神向袁淑慧发去求救信号,袁淑慧忙拉着她聊起了学术问题,孙雯雯想插嘴,因为不是同一个专业,没找到机会便算了,石伽伊悄悄舒了口气。
上午,团队对霍隽再次进行了各种检查分析,石伽伊找到了机会和赵小雨说话,有太多问题要问了,时间又急,石伽伊拽着她毫无逻辑地说了一通:“林止和我说了,赵大娘……怎么样了?当年你们突然离开胡同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总见不到你人,而且,那么大事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可以……”
“霍隽将医院、医生和医药费摆在我面前,那时候,那是我最好的选择。”赵小雨倒是神态自若,估计已经调整好心理状态,她看着被护士推走的霍隽,慢了几步,冲石伽伊扬了扬下巴,有点骄傲的样子,压低声音对石伽伊说,“之所以在那种时候还想尽办法偷偷生了小风,就是怕和林止断得彻底,这样才能互相牵扯一辈子,是不是很有远见?”
石伽伊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赵小雨笑了笑:“或者说,自私吗?狠吗?”
石伽伊点头,毫不犹豫地点头,觉得她确实自私,既对林止狠又对林小风不负责。
赵小雨却摇头:“你比我狠,直接断得干干净净,霍景澄造了什么孽被你折磨成这样。”
“我折磨他?”石伽伊疑惑地看着她,想问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赵小雨却看着走廊另一边,悄悄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石伽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到霍景豪走过来。他从护士手中接过霍隽的轮椅,亲切地低头询问霍隽身体如何,有没有不舒服。赵小雨走上前,站到其余几个助理身旁,仿佛和别人并没有不同,像是一个合格的工作人员。
霍隽心情似乎不错,拍了拍霍景豪的手:“挺好的,不用担心,你弟弟呢?”
“忙工作呢吧,你也知道他,比谁都忙。”霍景豪笑呵呵地说。
如果不了解的,都得以为霍家是一个相亲相爱的温暖的大家庭。
霍景豪说着话状似无意地回头看了眼,又状似惊讶地盯着石伽伊:“这不是石家的妹妹吗?”
石伽伊没说话。霍隽“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北京那边的项目搞成什么样?难不难看?”
“我也是公事公办嘛,您别翻旧账跟我生气了,心情重要。”霍景豪忙放低姿态哄霍隽。
霍隽没再说那事,只道:“下午再来我房间一趟,我有事情要宣布。”
霍景豪笑意敛了下,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安静站在后侧的赵小雨,说了句“好”。
石伽伊厌恶霍景豪,找了个理由回了团队办公室。
中午的时候袁淑慧来寻她,一脸八卦的样子:“你怎么走了?对八卦没兴致啊?也是,我们这边的八卦你们了解不多。”
石伽伊一副“不仅了解不多,也不想了解”的样子。
袁淑慧继续自顾自地说:“我发现媒体的报道并不是空穴来风呢,霍景豪和赵小雨之间的气氛非常微妙。”
石伽伊不想听,转移话题:“我想先回学校。”
“什么?”袁淑慧有些惊讶。
“帮我想个理由怎么跟教授说。”
“实话实说啊,你为什么回去?”
石伽伊又不说话了,袁淑慧猜测不出什么,拉她出去吃饭:“马上就要手术了,手术完了再说回去吧,不差这几天。”
袁淑慧拉着石伽伊往餐厅走,嘴里还八卦着赵小雨的事:“你不是认识他们吗,所以赵小雨到底是不是霍先生的情人?”
“霍景豪的母亲呢?”石伽伊突然想起这个人。
“好些年没有消息了,”袁淑慧歪着头想了想,“几年前有报道说她和霍先生分居了,她每日在家吃斋念佛,和霍先生几乎不相往来。”
电梯门打开,袁淑慧说着往外走,见石伽伊没动:“走啊,想什么呢?”
石伽伊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电梯外,袁淑慧看过去,突然愣住:“霍……霍……”
霍景澄显然也没想到会突然碰到石伽伊,他看着她,无视掉一旁的袁淑慧:“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医院了。”
石伽伊垂眸,没搭理他,拉着袁淑慧向外走。
霍景澄站着没动,等她与他擦肩而过后,他回头,咬牙切齿地叫她的名字:“石伽伊!”
石伽伊仿若没听到似的继续朝前走,袁淑慧一脸诧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霍景澄看着她的背影,控制着情绪,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问:“你想我怎么做?你要我怎么做?连审判都没有就直接死刑吗?”
石伽伊气急败坏回头:“你还要审判?把你的罪行列举出来再次在我心上剜几刀吗?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你离我远点就行!”
霍景澄本带着些微怒气的神色在石伽伊这几句话中消失殆尽,只余无力的悲伤和难过,有路过的护士从电梯中出来,认出他,想打招呼,却见他眼底通红,惊讶得不敢说话。
石伽伊不再看他,转身离开,却见赵小雨从另一边过来,她看到石伽伊,忙说:“正找你呢,你霍伯伯要见你,跟我上去一趟?”
石伽伊疑惑地看她:“找我干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说着,赵小雨看到电梯口的霍景澄:“景澄来了,一起上去吧。”
一路上,石伽伊和霍景澄一句话都不说,两人之间气压极低,赵小雨几次想说话,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两个人浑身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一个一个都像竖起刺的刺猬,赵小雨权衡了半天,估摸着应该是刚吵完架还在气头上,于是选择沉默。
霍隽的病房中,除了霍隽贴身相随的秘书Karl,不太耐烦的霍景豪,还有律师团的几个人在。见到三人进去,霍景豪眼底闪过厌恶和怒气,霍隽坐在床上,笑呵呵地让三人坐,律师几人拿着文件站在霍隽旁边,等他点头后,其中一个清了清嗓子,将文件分发给了四人。
石伽伊莫名其妙地接过去,低头去看。
“曼思堵在路上,我们不等她了,她来了再签字也不迟。”霍隽说。
石伽伊手里的是一栋别墅转让书,她挑眉:“霍伯伯,这是什么意思?”
“景豪年轻时不懂事,我替他向你们赔礼道歉了……”霍隽说着,咳嗽起来。
赵小雨忙去倒水,霍景豪突然抢过赵小雨手里的文件,急急地翻看。赵小雨没搭理他,继续倒水,霍景豪又冲过去拿过霍景澄手里的文件,速度极快地看完,霍景澄面无表情地静静地看着情绪已经处于暴怒边缘的霍景豪。
果然,下一刻霍景豪怒目圆睁地指着霍隽:“你什么意思?只给我一个酒店?股权全部转给霍景澄,就连赵小雨这个贱女人都有数个房产和门店!”
霍隽的秘书Karl和几个助理立刻挡在了霍景豪身前,霍隽喝了赵小雨倒的水,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显然知道他会如此,他缓了缓,才说:“我明天就要做手术了,不想和你吵,就你这个性格,给你个酒店我都不放心,还想要霍氏。”
霍景豪把茶几上、柜子上所有能摔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噼里啪啦中,他又将手里的几个文件撕得粉碎,随即砸向霍景澄和石伽伊的方向:“是不是你们几个?你们给霍老头灌了什么迷魂汤?”
霍景澄挡在石伽伊面前:“你不要在这里发疯。”
“这就是你们的阴谋,欺负老头子老糊涂……”霍景豪又踹翻了茶几,像个疯子一样,气急败坏地骂骂咧咧。
“霍景豪,就你们做的那些事,给你个酒店算是我顾及父子情了,其他的找你母亲要去,现在滚出这里。”
霍隽冷了语气,虽然依旧无力,却有震慑力,霍景豪突然定住不动了。
石伽伊厌烦极了,她走到床边,将文件放到霍隽的枕头旁:“霍伯伯,我们家不需要您的补偿,我也不想再与霍家扯上任何关系,文件我不会签字的,谢谢您,也祝您早日康复。”
霍景澄没看她,垂着眸子,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开门声关门声传来,他才闭了闭眼睛,太无力了,也太难看了,让她看到霍家如此不堪的一幕,简直无地自容。
石伽伊头也不回地走出医院,外面不知道何时风雨大作,她走进雨里,就这样凭着记忆往前走,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走到了酒店。那时她已经犹如落汤鸡,酒店的人忙前来询问,她摇摇头表示没事,回了房间后换了衣服便趴到床上睡觉,大概在黄昏时才昏昏沉沉睡着。
晚间时袁淑慧来敲门,石伽伊头疼得厉害,没动,拨了袁淑慧的手机,哑着嗓子说:“帮我跟教授说我得了重感冒不适合再去参加手术了,这几天请假。”
“重感冒?是不是淋雨了?”
“嗯。”
“要不要去看医生?”袁淑慧的说话声从门口和电话中一同传来,异常清晰,说着她想到石伽伊想早点回学校的事,“还是你故意淋雨的?”
石伽伊直接忽略她最后一句话,有气无力地说:“我有药,不用管我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进手术室。”
后来,袁淑慧天天在医院忙,林止和江启更是忙着公司上市,没人打扰的石伽伊在房间安静地睡了两天,一切的需求几乎全部叫了酒店服务。第三天时,她盯着酒店房间的天花板,开始有种与世隔绝的孤独感,虽然感冒还没好,但几日前被霍景澄和赵小雨搅得纷乱不安的情绪已经趋于稳定。
公司成功上市那天晚上,林止和江启带着团队在酒楼办庆功宴,席间,江启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石伽伊这个女人,手机关机房间内电话又不接,她是想睡死吗?”
林止拿了蛋糕给林小风,随口道:“要是明天感冒再不好就给她弄医院去。”
“爸爸你电话响了。”林小风蹭了一嘴奶油,他伸着小舌头舔着嘴唇,用手戳了戳林止的裤袋。
林止拿出来,见到屏幕上的号码,神色变了又变,手指在挂断和接听之间犹豫不决,林小风仰头看着他爸爸:“爸爸,是谁呀?”
林止看了眼脚边小小一只的可爱男娃儿,说了句:“我这都是为了你,不然我才不搭理她呢。”
林止接起电话,转身离开。
江启奇怪地看他一眼,问林小风:“你爸说啥呢?”
林小风专注着手里的奶油,没听到似的,头都没抬。
赵小雨约林止出来见面,林止拒绝了,这次她倒是好说话,直接要了地址来找他。
林止在酒楼门口接到她,语气不无讽刺:“这次怎么不偷情了?”
“石伽伊怎么回事?好几天没见到人了。”赵小雨不理会他的讽刺,只是有些担心石伽伊。
“感冒了,在酒店睡觉。”林止说完,瞥她一眼,“没别的事我上去了。”
赵小雨看了看周围,直接伸手将他拽到酒楼大堂休息区:“接着谈?”
林止双臂环胸看着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霍隽的……”没有找到好的措辞,赵小雨顿了顿,“所以很厌恶我?”
林止没想到赵小雨会直说,还用了“厌恶”这个词,他若是摇头,仿佛是不怪她,点头的话又不太对,每次都这样,轻易让她拿捏住。林止又怒又气,直接破罐破摔,也不和她端着了:“跟我回北京,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赵小雨没想到他会如此说,神色动容,明显舒了口气,但嘴里却说:“我曾几百次几千次想回去。”
林止有些急:“所以为什么不回去?你和那个人结婚了吗?”
赵小雨摇头:“我来香港时霍先生已经病了,我们……算不上情人,所以怎么会结婚?”
林止并不了解霍家的事,只知道当年霍氏在霍隽生病时被别人联手打压到差点破产,霍景澄和另一家豪门联姻挽回了局势。
听完赵小雨的话,林止眼中升起希望:“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又怎么扯上关系的?”
“我妈生病时,你天天在公司忙,我一天打几份工,机缘巧合面试时遇到了霍先生,因为在伊伊家见过,他让我做了他在北京那边的助理,”赵小雨回忆着几年前,她最走投无路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现在说起来竟然觉得不那么痛苦了,“后来他知道我家情况后主动帮了我,之所以帮我……他可能只是寂寞,因为和原配关系不好,景澄的妈妈又病了很多年,所以想要陪伴或者情感寄托,帮我的条件是我要和他来香港,当时我想只要能救我妈的命,给他当情人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你妈妈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止恨了赵小雨四年,现在发现,他最应该恨的是自己,那么无能。
赵小雨没说话,林止知道,那时候的他自身难保。
他坐到沙发上,低头,双手捂住脸,在她的沉默中,竟有种羞耻感,有什么资格怪她不告诉自己呢。
赵小雨见他如此,蹲下身,握住他的手:“当时我怀着小风,生下小风就带我妈来香港了,那时候霍先生已经病了,霍家也出事了,但我妈的手术还是做了,我也遵守了约定,留下来陪伴他。”
林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抬头看她,眼中有着水光,看着面前的赵小雨,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笑了下,却比哭还难看:“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这么悲惨呢?”
赵小雨笑了笑:“霍先生手术前怕有意外,分配了遗产,大概念及我这几年对他这个病号的照顾,我分得很多,怎么会惨呢。”
“手术成功吗?”
她点点头:“还在观察期。”
“那他的遗产可以还给他吗?你要什么?我给你。”林止又问。
赵小雨没说话,只是摇头。
楼上传来若有若无的欢笑声,林止又盯了赵小雨一会儿:“什么恩需要报这么久?”
“能报的不只是恩。”
“你就是看上人家的财产了,”林止恶劣地故意地凶她,“财迷。”
林止起身准备离开,赵小雨没忘正事,在他转身前说:“帮我约石伽伊出来吧,她和霍景澄这样不明不白的我看着难受,不幸的人,我们两个就够了。”
“不明不白?”林止挑眉,对她的话很是诧异,“有什么不明不白的,他娶了别人,以后伊伊也会嫁给别人,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明明白白的。”
赵小雨消化了一下他的话,神色比他还诧异:“霍景澄娶了别人?”
“怎么了?不是吗?”
“伊伊说的?”
“对啊,就四年前石伽伊家出事那会儿,丫头整个人差点废了。”
赵小雨愣了良久,突然弯腰笑起来,笑得不行。
林止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赵小雨你犯什么病呢?”
“果然不幸的人只有我们俩,”她擦了擦眼角,看着手指上的水渍,“这是羡慕又嫉妒的泪水。”
赵小雨笑得畅快,笑容退去得也快:“就求你这一件事,想办法约石伽伊出来就行,走了。”
她拿了包往外走,林止抬脚上楼梯,踏上第一个台阶时,他突然回头:“赵小雨,你妈妈病好了吗?我可以去探望吗?”
下楼梯的赵小雨顿住脚步,头也没回地说:“探望就算了,可以去祭拜。”
林止惊愕地看着匆匆离去的她,忙追过去:“赵小雨,你如果不着急回去就上楼看看小风吧。”
赵小雨已经走到街边停着的车旁,刚想开车门,听到他的话猛地回头:“小风……在?”
林止点头。
赵小雨有一瞬间的慌乱,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高跟鞋、西装裤配衬衫,两手空空,她紧张地道:“我、我没准备好,你等我准备准备。”说着,忙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唯恐林止再出言挽留。
林止从赵小雨的态度中多少猜到了些什么,想着或许霍景澄和石伽伊之间存在着什么误会,当晚回去的路上,林止犹豫着问江启:“你还喜欢石伽伊吗?”
江启被问得愣了愣:“喜欢个屁!”
林止笑道:“石伽伊曾经也问过我还喜不喜欢赵小雨。”
“你怎么说?”
“喜欢个屁。”
林止说完,两人沉默了一下,突然一起笑起来,江启边笑边摇头:“难兄难弟啊。”
林止接着问:“如果石伽伊有了男朋友你怎么办?”
江启委屈巴巴地回:“她又不是没有过男朋友,还能怎么办,受着呗,她没男朋友的时候我不一样受着。”
林止叹了口气:“本来想撮合你们来着。”
“打住打住,我们俩能好早好了,你千万别撮合,给我弄激动了结果还是撮合不成我惨不惨啊。”
“知道了。”林止想,那就撮合她和霍景澄吧。
第三天的下午,石伽伊在房间吃了午饭,拒绝了林止和江启去大屿山兜风的邀约后,拨通了袁淑慧的电话询问霍隽手术的事,袁淑慧那边很忙,只说暂时看是成功的,但还需要后续观察,随即她提到了赵小雨,说赵小雨一直在找石伽伊。
“就说我回瑞典了,过段时间给她打电话。”不是不想见赵小雨,显然,赵小雨和霍景澄的关系今非昔比,她是向着霍景澄的。
袁淑慧那边很吵,好像有人在喊她,石伽伊让她去忙,刚要挂电话时袁淑慧突然又说:“对了,霍小公子也问过你……”
石伽伊没听完,挂了电话。
林止的房间里,江启和林小风在下跳棋,因为林小风不会玩只会瞎跳,气得江启在地上撒泼打滚假哭,林小风哪里理他,把跳棋当漂亮的小帽子往手指头上扣。林止盯着电话,想不出把石伽伊弄出来的方法,十分烦躁,瞪了眼哭哭唧唧的江启:“闭嘴,让你来哄小风玩,不是让他哄你。”
江启见他心情不好,疑惑地道:“石伽伊想在屋里睡觉就让她睡呗,我感冒的时候也只想睡觉。”
“我想让她和霍景澄见个面。”
林止话音一落,江启嗷了一嗓子从地毯上爬了起来:“为什么要让她见那个渣男?那渣男是不是想让石伽伊当小三?”
林止不搭理他了,因为赵小雨的信息进来,她说:明天晚上霍景澄要去Aqua Spirit,你想办法把石伽伊弄出来,我带你们进去。
石伽伊再醒来时头脑没那么昏沉了,但鼻子依旧不太通透,泡了个热水澡后也没见好转,她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真的欠了霍景澄,几次重病都是因为他,他就是个讨债的。
她吹干头发换了衣服,这几天第一次主动走出了房门,去餐厅吃饭路上,正碰到林止和林小风。林小风伸着胳膊让石伽伊抱:“后妈后妈,抱抱。”
石伽伊瞥他一眼:“等你喊对了我再考虑抱不抱。”
林止抱起林小风,打量了一下石伽伊:“瘦了点,晚上跟我去胡吃海喝吧,保准你那病立刻好利索。”
石伽伊没什么兴致地随口问:“去哪儿?你们最近很嗨啊?”
“尖沙咀那边,有个朋友生日会,你跟我去撑个场。”林止见石伽伊似乎想拒绝,忙说,“我过几天可就回内地了,又会很久见不到。”
江启从不远处走过来,听到他的话:“你什么朋友我怎么不认识?我也想去。”
林止将林小风塞进江启怀里:“你在家看孩子。”
石伽伊拒绝的话立刻停在嘴边,想着去吃大餐和在家看孩子她还是愿意选前者,她现在的精气神真没法带小魔王玩:“好,几点去?”
“六点出发,你打扮好看点。”
石伽伊挑眉看他,林止咳嗽一声:“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
江启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觉得事情不简单:“有阴谋的味道。”
林止瞪他:“闭嘴,别说话。”
石伽伊回去后将带来的唯一一条裙子找出来,像模像样地化了个妆,江启抱着林小风哀怨地来送他们,看到“盛装打扮”的石伽伊后,先是惊艳了一下,随即又气了一会儿。
林止上车前,拍了拍江启的肩膀:“兄弟,对不住了。”
江启以为他因为带石伽伊去当女伴而向他道歉,摆了摆手:“赶紧走赶紧走,别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