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陆政安扒拉着玉米叶子往出走的时候,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男女喘/息声。
陆政安不是不通人事的毛头小子,听着这动静只觉得人都呆滞了。捏着刺人的玉米叶子,心中不住的感叹对方真是好兴致,这等地方也能这般放得开……
唯恐惊了这对儿‘野鸳鸯’,陆政安在环视了一周后,将两人的锁定在距离自己东南方的七八米处。
好在旁边都是玉米地,陆政安想要避开那对兴致勃勃的野鸳鸯,无非也就是绕一些路罢了。
只是,还没等陆政安挪动脚步,不远处那片玉米杆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而后便偃旗息鼓了。
陆政安眼瞅着一个男人背影从玉米地里露了出来,立时屈腿蹲了下来。而后,便听到一阵玉米叶子的摩擦声,当是两人从地里出来了。
就在陆政安估摸着两人应该已经走了的时候,只听一个陌生的女声说道:“老娘好歹伺候你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把你家那个黄脸婆休了迎我进门?要我说,你家那个老不死的真是碍事,不如你们直接分家算了。”
那女人说完后,另一个男人忙哄道:“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心急什么。我家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就我这一个儿子,分家哪儿有那么容易……”
“那老娘怎么办?陪你这么久了,银子没给一文,反倒还搭在你身上不少。若是连个名分都捞不到,老娘不得亏死了?”
陆政安从玉米枝叶的缝隙里,看到那身形妖娆的女子狠狠戳了身边男子的额头一下,娇嗔道:“陆政平,老娘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还敢不按老娘说的做,就别怪老娘闹上门去!反正我一个寡妇家家的无所谓,倒是你们老陆家……呵呵,看到时候你们的脸往哪儿搁。”
听着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陆政安终于敢从站起身来。瞧着小路尽头渐渐消失的两个人,陆政安抬手拍掉脖颈上的蚊子一脸牙酸的表情。
说起来方才那同人偷情的那男人,也算是陆政安同族的堂兄弟,乃是陆铭的独子。
曾经跟着陆家老爷子读了几年书后,便在镇上谋了个账房的差事。陆铭对这个儿子极是看重,逢人就是一顿夸耀。
没想到这个一直让陆铭引以为豪的儿子,竟然同一个寡妇在无人的野地里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来……
不过,这事儿跟陆政安关系并不大,他也不打算管。等到陆政平跟那个女子离开之后,便也回家去了。
然而几天之后,就在陆政安和宋淮书在自家园子里翻地打算种冬菜的时候,只听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随后陆迎春惊慌失措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政安哥,政安哥你在么?出事了,呜呜,我爹出事了……”
陆政安和宋淮书一听陆迎春竟然说陆长根出事了,心里顿时一惊,扔掉手里的抓钩和铁锨就往前院儿跑。
看到站在院中脸哭的跟只小花猫儿一样的陆迎春,陆政安忙问道:“长根叔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四伯家今天吵架,我爹就被叫过去劝架。也不知道四伯发什么脾气,竟然动了刀,我爹上前去拦就被砍了。呜呜,政安哥,你快去看看吧,我爹流了好多血被送到镇上了,我娘不在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惊慌失措的陆迎春,陆政安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长根叔身强体壮肯定没有大碍。”
说着,陆政安犹豫了一下,躬下身看着陆迎春继续安抚道:“这样,你跟你小宋哥现在我家玩一会儿,我去镇上看看长根叔的情况。有任何消息我马上回来通知你,可以么?”
听着陆政安低沉的声音,陆迎春慢慢平静了下来。看着陆政安的眼睛,抽泣着点了点头。
见陆迎春平静下来,陆政安起身看向一旁的宋淮书。“我去镇上看看长根叔的情况,你在家帮我带一下迎春。”
宋淮书也知道事关重大,郑重的对陆政安点了下头。
“你赶紧去吧,家里我来看着。把钱带上,万一用得到。”
陆政安自然知道宋淮书的意思,应了一声返回屋子里将季月贤先前买桃干给的二十两银票揣在了怀里便匆匆下山去了。
……
听宋迎春说,陆长根流了不少血。便猜测他们到了镇上之后,就不会去找太远的药铺。
果然,在陆政安刚进到镇上,在距离镇口最近的一间药铺的时候,终于在里面找到了正坐在凳子上的陆长根。
陆政安站在门口扫了一眼一旁陪着的陆铭和陆政平,目光沉了沉这才抬脚朝几人走了过去。
“长根叔,您这是怎么弄的?迎春那丫头说你受伤了,哭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陆长根被伤了肩膀,此刻正光裸着上身由大夫给他上药。
此刻的陆长根肩膀都是血污,陆政安判断不出他的伤势严重与否。只是,大夫刚撒上的药粉就被伤口溢出来的血液给冲掉了,这伤显然轻不了。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流血过多,陆长根的脸色已然有些泛白了。见陆政安沉着一张脸满是关切的看着他,陆长根对他微微笑了下,安慰道:“就是不小心,迎春那丫头大惊小怪,还跑去山上劳动你过来一趟。”
陆政安见陆长根明显在帮陆铭和陆政平父子两人粉饰太平,心里虽然有些生气,可也不好说什么。
见伤口一直止不住血,陆政安不免有些担心,抬头看向大夫,问道:“大夫,伤口可要紧?”
闻言,那大夫皱着眉头瞥了陆政安一眼,“再深一点儿都要碰到骨头了,你说要不要紧?好端端的,怎么还能动起刀呢。”
那大夫一边说,一边用干净的布巾帮陆长根擦拭伤口处的血液。
在伤口被大夫擦干净的那一刹那,陆政安看清了陆长根肩膀上伤口,皮肉外翻,伤口长足足有七八寸之多。
陆政安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立时问大夫道:“大夫,伤口这么多,用不用缝合?”
那大夫一听陆政安说要伤口缝合,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也跟着舒展了些。“这么大的伤口自然是要缝合的,眼下麻沸散还没煮好,还要在等一会儿。”
大夫话音刚落,一个学徒模样的少年便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苦汤子走了进来。
“师傅,药来了。”
见状,陆政安上前从那学徒手里接过药碗,送到了陆长根面前。“长根叔,把药喝了吧。”
陆长根到底是上过沙场的血性汉子,把药接到手里抿了一口试了下温度后,便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凝神屏息等了片刻,待麻沸散的药效上来之后,大夫便开始拿了特制的针线给陆长根缝合伤口。
因为陆长根肩膀上的伤口过长,大夫整整用了将近两刻钟才将将缝合完毕。此时,那大夫已经满头大汗,拿着银针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了。
陆政安见那大夫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唯恐落到陆长根的伤口上引起感染,便从桌上拿了布巾帮他擦了一下。等到大夫将线头剪断那一刹那,陆政安明显看他松了口气。
“童儿,帮他再上些伤药,包扎起来吧。”说罢,那大夫扫了一眼陆铭父子后,随即转头对陆政安嘱咐道:“你们回去之后两天上一次药,伤口不要碰水。但是他的伤口太大了,你们最好还是来药铺弄比较稳妥一点。”
“好,谢谢大夫费心。”
大夫点了点头走到屋后的木盆前把手洗干净,扫了眼站着的几个人,说道:“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你们把钱付了就可以回去了。”
一听要付钱,陆政平整个人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陆铭皱眉瞥了他一眼,弓着腰身来到了柜台前。在大夫扒拉着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会儿后,抬头对陆铭道:“缝合伤口加药钱一共二两三钱银子。”
陆铭一听竟然要二两多银子,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转过身看向陆政平,道:“把你身上的钱拿出来。”
陆政平觑了一眼自家老爹的脸色,从袖袋里摸了一个三钱左右的银角子递了过去。“我只有这么多了。”
坐在凳子上的陆长根见两人身上所有的钱加在一起都不够,便想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然而等陆长根的手刚把钱袋拿出来,就被陆政安给一把拦了回去。
“长根叔还是先歇歇吧,当菩萨可不是这时候。”
陆长根看陆政安黑着一张脸,说出口的话又实在难听,晓得这孩子是真的动气了。
加上陆政平这次办的事着实让人生气,陆长根索性也就听了陆政安的话,乖乖将钱袋又放回到了口袋里。
陆政安扫了一眼柜台前一脸为难的两人,嘱咐陆长根先坐着休息,便抬脚出了门。
陆长根伤口太大,又刚刚缝合好,肯定不能颠簸的。
化龙镇距离陆家村虽说不远,可要走回去没有个半个时辰也是不行的。于是,陆政安也就来到了镇子口找了辆马车过来,准备将陆长根送回去。
待陆政安回到药铺的时候,陆铭和陆政平显然已经解决了诊费的问题。陆政安对此也并不好奇,走到陆长根面前,弯腰将人从凳子上扶起慢慢往外走。
陆政平本还没在意,在看到陆政安将陆长根往马车上扶,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镇上距离咱村儿也不远,租辆骡车就行了,租辆马车得多贵啊。”
陆政平话音落下,一旁的陆铭立时一巴掌抽到了他的脊背上。“你给我把嘴闭上,长根儿因为谁受的伤,你是不是忘了?!”
陆铭此言一出,陆政平立时闭上了嘴,但脸上的表情却仍旧有些不服气。
陆政安看到陆政平便忍不住想起那日的事,心中对他更加没什么好感了。待将陆长根安置好,看着陆铭跟着上了车后,陆政安便从车上跳了下来。
见陆政平提起衣摆准备上车,陆政安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马车车厢太小了,坐不下三个人。镇上距离咱们村儿也不远,就辛苦政平哥走着回去吧。”
说罢,陆政安不等陆政平说话,欠身坐上车辕,让车把式直接把车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