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始终无所不答的由川纱溢略微停顿了一会儿。
半晌,她低声道:“为了……我的外婆。”
“她在上个月去世了。”
……
由于家境不好,只有她与外婆两人相依为命,所以国中毕业之后,她便主动放弃继续读高中,转而去想办法减轻家庭负担。
青少年的大部分社交都来源于学校,辍学之后她的交际圈骤然狭窄起来。
本来大部分人也只是普通同学关系,自然而然地便随时间慢慢断了往来,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好友保持联系。
朋友是个好女孩,空闲之时会来帮她照顾外婆、和她聊些闲话。在朋友的建议下,她养了一只猫来陪伴自己,提供情绪价值。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很快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她甚至觉得,不管怎样,一切都一定会一天一天好起来。
——接着她便忽然接到了朋友的死讯。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带走了她年轻的生命。
这件事事发突然,突然到让她感觉没什么实感,只有偶尔会觉得心里空空荡荡。但在那时,她还有猫,有外婆要养。她可以悲伤,但不能沉浸在悲伤之中。所以她必须打起劲来。
还是如往常一般忙于工作,数着不再那么能看清的未来的日子过活。
好运并没有到来。
接下来是接二连三的噩耗。
她在外工作时,外婆想要给她煲一碗热汤。但是由于年纪大了手抖,关火之后没能端稳,滚烫的汤水倾盆而下。
外婆身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局部烫伤。在医院打来电话之后,她紧急赶去医院,只听得外婆连连道歉。
所幸伤势并不重,结了账捏着又瘪了一些的钱包,她扶着外婆回到了家。
门一开,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的猫,被烫得皮开肉绽,躺在厨房,不知死去了有多久。
那一瞬间她跌坐在地,忽然感到一股无力。
外婆惶恐的说,她没有注意到,她忘记了。她却疲惫得一句也不想回复。
这之后没多久,外婆便也突发重病濒危。
她去世的那一天,由川纱溢趴在床边,握着她布满褶皱的手,喃喃自语:“等等我,外婆。”
“……我很快就下来陪你。”
……
听到这里,五条悟困惑道:“等会儿,你外婆不是已经去世一个月了吗?”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问不是当时就想死了吗,怎么现在还活着,还搞起这些东西来了。
夏油杰想拦没拦住,无奈地道歉:“抱歉。”
前爪无意识刨了刨地面,黑川绫低头舔了舔爪——在他思考的时候,身体便会短暂被猫咪习性所支配。
他在想他的任务。
任务目标是解决由川纱溢的困扰,尽管两个dk的探查目标与他互不相同,但他觉得,并不是完全不可以利用。
因为他们要探究这件事,不可避免会涉及到原因。
目前来看,由川纱溢这个人身上最大的矛盾点,就在于她根本没有动机做出那些事。而如果能查清她的动机,那么哪怕的确运气不好这一点与他的任务没什么关系,也能更深入一步。
他只是一只猫,做不了更多。所以他把由川纱溢引了过来。
他相信这两人不会放过送到手的机会。
目前看来,他赌对了。
但是……也和他原本想的,有些许出入。
另一边,由川纱溢摇了摇头示意不用抱歉,没怎么犹豫便答道:“因为我害怕,我不敢死。”
她的语气淡然,像是说出口的是与自己无关的话。然而仔细去听却能听出一分刻意。
这句话的淡然就像她刚被逮时的淡定一样,看似深藏不露,实则故作轻松看淡,反而满是漏洞。
很矛盾的心理。
夏油杰沉默片刻,“所以,你是为了复活你的外婆?”
五条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更困惑了,“所以说,要复活为什么不一起复活啊?”
黑川绫的思绪短暂的被打断了一秒。
……啊,不愧是你,关注点清奇。
“我不能那么贪心。”由川纱溢依然知无不答,主打一个问什么说什么,如同听话的玩偶,“我猜测,一定就是因为我太贪心了,才会什么都留不下。福运薄的人果然还是接受现实好一点吧。”
“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对这种说法有些无力吐槽,夏油杰拧眉失语了一会儿,没立刻应声。接着,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咒术师一般在幼年觉醒术式。这么多年下来哪怕对术式、术师的概念一点也不了解,也不应该在看见他的咒灵时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种,像是第一次见到咒灵一样的表情。
——她的术式究竟是什么时候觉醒的?
他张开嘴,正打算问。与此同时,经过排列重点与推测,黑川绫终于得出了此刻关于他的任务目标,可能性最大的结论。
这结果让他猛然抬起头,瞳孔微缩。
许是安静了一会儿没人再问问题,由川纱溢似乎默认已经解答完毕。
下一秒,就在刚好处于三人视线重心的这一刻,她自顾自的笑了笑,笑意带着一抹解脱。
刹那间。
血花四溅。
无风无月的夜色中,风卷走一缕轻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