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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江如练不说话,解行舟将书双手奉上:“今天太感谢前辈了,这是谢礼,请务必收下。”

人类给凤凰送礼,不安好心。

江如练站起来往后退一步,满脸警惕:“我没有找回你的画,也不看书。”

谁知道解行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名有姓的仙门掌门人,她大多都见过,映像深刻的解行舟算一个。

当初仙门交流会,解行舟和裴晏晏一壶茶一盘棋,坐着聊了整天,两人相见恨晚,就差当场义结金兰。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江如练从那时起便知道这也是个不正经的。

果不其然,解行舟拿着书就往江如练手里塞。

“要不是前辈我非得忙晕过去不可。这是书院的珍藏秘籍拓本,曾经畅销三百年,倍受好评。前辈千万不要客气。”

听听这措辞,江如练警觉地质问道:“珍藏?畅销?”

“啊,不要在乎这些细节。”解行舟保持着微笑,抓住机会一把将书塞江如练怀里:“前辈可以带回去仔细研读,自行领悟。”

然后飞快地后退,生怕被火追着烧。

江如练妖生里最讨厌学习,嫌弃地抖了抖书,想丢回去,一回头某个人都几米开外了。

还表情真挚地叮嘱道:“回去再看,回去再看。”

一阵恶寒莫名其妙地窜上脊背,江如练按下内心的疑虑,想着带回去给师姐好了。

但不是现在,事情还没头绪。

她抬脚就往里面去,却有一只小鹿迎面撞过来,拿鹿角抵着不让走。

小鹿蹭着江如练裤脚,墨色晕染出茸茸的皮毛,眼睛灵动又圆溜,很可爱。

但江如练不领情,还冷下脸乜向解行舟:“你拦我做什么?”

“是人是妖都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妖管局已经派人来协助了,这些琐事不需要你亲力亲为。”

解行舟不改从容,还指了指天上:“不要浪费时间,有人还在等前辈。”

江如练抬头,不知从何时起,厚重的云层散去,天色澄明,一轮圆月正挂当空。

她还想再嘲几句妖管局能力不行,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连脚下都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

无视解行舟的意味深长的笑容,揣着书溜溜哒哒地回去了。

桃夭书院保留着她们的小院,此时院里还亮着灯,很安静。

江如练停在门口,原地转了一圈,才轻轻扣门:“师姐?”

屋内没有回应,但是隐隐有“哗哗”的水声。

看来是在洗澡,江如练推门进去,做贼似的放轻脚步、走到餐桌边上,木愣愣地坐下。

从这里能瞥见浴室的暖光。

刚才对卿浅的态度算不上好,江如练有些不安,已经开始考虑该如何向师姐道歉了。

只是水声断断续续的,伴随着晃动的人影,她听着听着就控制不住地焦躁起来。

索性拿出解行舟给的秘籍,准备看几页静心。

书名还起得很好听,名为《云落巫山》,封面上有细腻的工笔描绘出的风景图。

光看这文艺范的名字,江如练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犯困。

她百无聊赖地翻开第一页,瞬间怔在当场。

这这这!

这是什么啊!

江如练漂亮的妖瞳骤缩,嫣红滚滚漫上耳垂,有往脸上扩散的趋势。

这表里不一的秘籍,第一页就让没见过世面的凤凰大惊失色。

文字自带插图详解,工笔画、超详细。

柔云绕峰,花碟相拥,那股香/艳劲都要飞出书页了。

女子间的双修功法江如练还是头一次见,停云山哪有这种书!

而这居然是桃夭书院的珍藏秘籍,代代相传的那种。

太可怕了,桃夭书院是个什么地方,解行舟是个什么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她要举报!

江如练满脑子都是举报,却忍不住又翻了一页。

人类的花样真是太多了,怎么、怎么能软成这样的?

这种技巧真的能让人舒服吗?

几百年来,她好不容易挑灯夜读一次,坐姿端正又拘谨。

忽略那张面红耳赤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拜读什么大作。

她淌洋在知识的海洋,没注意到浴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卿浅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踩上拖鞋时不禁屈起脚趾。

有点冷。

一眼望见某个坐得笔直的背影,她抿了抿唇。

“你在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泠泠如珠玉碰撞。江如练一个激灵,差点没从椅子上翻下来。

她唰的一下站起来,以妖生最快的速度合上书,不管不顾地把书卷起。

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在学习。”

紧张到后背发凉,连方才准备好的道歉都忘了。

卿浅似乎没有看出她的异常,指尖梳过白发,用灵气蒸干水汽。

她眸光一晃,低声道:“有点冷。”

江如练急着转移卿浅注意,脱口而出:“那师姐要——”

“要抱。”

卿浅秒接,还特意补充:“抱着睡。”

江如练被湿漉漉的木香熏得有些晕。

方才的文字和画面瞬间挤满了她的脑袋,由卿浅的话延伸出无限遐思。

住脑住脑!

江如练猛猛摇头:“不行,今晚不行。”

不管卿浅是抱着怎样的想法提出的这个问题,她都不能答应。

谁让她居心不纯。

卿浅向前一步,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如练耳朵上未散的红晕。

“为什么不行。”

江如练想往后退,然而腰已经抵上了书桌,她只好强作镇定:“没有为什么。”

“因为我今天说,你不需要留在妖管局吗?”

江如练愣愣地偏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见她不说话,卿浅搂着毛巾的手指紧到泛白。

微微垂头斟酌着措辞,思考自己该如何向江如练解释。

“妖管局给的工资还没有停云山的弟子补贴多,更不能和你的身家比。”

她以金钱来论证,这份工作的性价比有多低。

“你完全可以把时间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

然后抛出另一件充满诱惑力的事,试图让江如练动心。至于什么事对江如练更有诱惑力……

江如练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问:“更有意义的事是?”

卿浅蹙着眉,指尖不自知地点了点。这是她思索时的惯常动作。

很快,她就想出了一个好点子。

“比如,抱着我睡。”

江如练:???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卿浅并不是在开玩笑。

而是真的认为,一起睡觉比在妖管局工作要有意义得多。

江如练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之前中了招,否则怎么会听见师姐说出如此离谱的回答。

短短时间里,师姐像换了个人。

她纠结了太久,等回过神,卿浅已经垂眸遮住眼底的落寞,自己走到床边躺下了。

卿浅将下半张脸埋进被子里,蜷成小小的一团。

看上去像被欺负了一样,只能委屈地缩着。

江如练蓦然慌了神,连忙书塞自己枕头下,转过身想安慰几句。

可对上卿浅雾蒙蒙的眼睛,她突然感觉,那些哄人的话放在此时都不恰当。

温言软语,不足以解决目前的问题。

更配不上卿浅方才的解释。

江如练捏着拳,指甲掐进肉里,仿佛这样就能逼自己一把。

“我以为……师姐想赶我走。”

直到刚才,才意识到这是个误会。

解行舟说,珍惜当下,不要让误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江如练声音喑哑,起了个话头,便止不住了。

索性一狠心,挖出埋在心底的那根陈年旧刺,展示给卿浅看。

“师姐以前还想让白云歇把我从停云山除名。”

她偷听到了,一直记着。

事情过了太久,已经记不清当时是什么感觉,可每当自己忍不住猜测,自己在师姐心中有几分重量时,这根刺就会突然出现,扎她一下。

被拒绝太多次,这要如何问?这该如何问?

江如练甚至闭上眼睛,不敢看。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会不会让师姐觉得自己小气、一件小事记了那么久。语气是不是不对,听起来像在兴师问罪。

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每分每秒江如练都煎熬。

好不容易,她听见卿浅平静地陈述:“因为我觉得师尊不该把你留在停云山。”

“你是一只妖,可停云山是除妖的地方。你在停云山,很多时候都……”

“不太开心。”

一句话说不顺畅,中间有很明显的停顿,和努力压抑的颤。

或许卿浅并没有她想的那样平静,江如练拔掉了刺,还是心疼得止不住。

又后悔,自己不该在这样的时机要求卿浅解释。

这十几分钟内卿浅说过的话,比之前一天都还要多。

她在努力且认真地尝试,尝试消除两人之间的误会,哪怕自己并不擅长坦诚。

甚至比她学阵法、完成师门任务时还要认真。

“对不起。”卿浅最后道。

那么轻,却如同巨石,轰然而下,压得江如练喘不过气。

“不、不是你的错。”她睁开眼,狼狈地挠了把自己的头发:“我也有问题,早说清楚就好。以后不会了。”

今晚在月亮下,把陈年旧事摊开来晒,好像说清楚了,又好像没说清楚。

房间里沉默了好久。

江如练看着卿浅紧闭的眼睫,低声唤:“师姐?”

没有回应,卿浅睡着了。

只是眉间两道浅浅的竖痕,睡得并不安稳。

江如练想起卿浅刚洗完澡时,乖巧地搂着毛巾,说想要一个抱。

干脆把心一横,躺上卿浅的床。

放轻了动作往前挪,挪到低头就能吻到卿浅的额角,随即伸手贴上背,很有节奏地轻轻拍着。

哄人睡觉。

她在卿浅耳边呢喃,也不管卿浅听不听得到。

“可我只需要看见师姐,就会高兴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珍稀鸟类野化指南》卿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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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一段后续。

解行舟当晚给裴晏晏打电话:什么?她俩还不是情侣?

裴晏晏:不然呢。

解行舟:哈、哈、哈,我小*书都送出去了。

裴晏晏:……

解行舟:……

解行舟:我还是收拾收拾逃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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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江如练这一次比卿浅先醒。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薄薄的一层天光透过窗,铺在柔软的棉被上。

呼吸间弥漫着淡雅的木香,被体温烘暖了,闻起来很舒适,令妖安心。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卿浅看,还凑近了点,试图数她的眼睫毛。

昨天晚上,她哄没了卿浅眉间的折痕,蹑手蹑脚地起身洗漱、梳理羽毛。

在自己床上躺了会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把卿浅说的话反复拒咀嚼,从用词到语气,恨不得再榨出点糖来。

师姐在关心自己欸,她只是不说。

江如练把头埋枕头上闷闷地笑,快活得想出去飞两圈。

她是喜欢师姐的,一直都很喜欢。得到点回应就像火苗吹了风,燃得更欢了。

直到手被底下什么东西硌到,她才想起下面还有一本小*书。

她蹭地一下子蹿起来,摸出书。这东西本来是该被丢掉的,可她鬼使神差地将书塞进自己的行李箱里,仔细藏好。

中途路过卿浅的床,停下来了。

就这两三小时,卿浅又皱起眉来。揪着被子团成一团,或许是冷。

江如练替她掖了掖被子,临到自己床前又倒了回去。最后小心翼翼地躺到卿浅身边,将人揽过来,准备就这样睡了。

上次爬床还是在小时候,但是这次是师姐亲口说的,要抱着睡!

她不敢钻被窝,只敢连人带被子一起搂着,就算如此,整颗心也被填得满满当当。

师姐说得没错,和心爱的人抱在一起,真的比上班要快乐好多。

等朝阳探出头,明媚的红霞铺陈万里,卿浅被光线晃了眼睛,眼睫轻颤。

先是猫儿一样蹭了蹭枕头,头再一低就钻进了江如练怀里。

遮光又保暖。

她是舒服了,而江如练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毕竟这个距离,再探探头,就能吻到卿浅小巧玲珑的耳垂。

怀里传来闷闷的招呼声:“早安。”

卿浅还闭着眼睛,说话的语速极其缓慢,又轻又懒。

江如练却被这一声自然的“早安”鼓励到了,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笑意盈满眼睛:“师姐早上想吃什么?”

卿浅终于抬眸,懒洋洋地望向江如练:“你知道我爱吃什么,所以你挑的我都吃。”

每一个字江如练都听得很清楚,以至于有些眩晕,满脑子都是同一句话在刷屏。

好可爱,想蹭蹭师姐,揉一揉也可以。

她最终还是没有蹭上,但抬手拍了拍被子,柔声道:“师姐还可以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带早饭。”

卿浅没和她客气,把头一埋,又睡了过去。

于是凤凰例行梳毛一小时后,美滋滋地出了小院去给师姐觅食。

中途路过被烧毁的藏书楼,火场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也亏得桃夭书院在举办修仙交流大会,人手还算充足。

虽然灾祸来得始料不及,但好在除了张风来,其他人都是小伤,财务损失也在可承受范围内。

中途她还逮到个弟子,顺口问了句:“解行舟呢?”

这人看着文文弱弱,实际上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啥书都敢往她这里送。

江如练就是想问问,有没有能改善寒症的双修功法,绝对没别的意思。

那名弟子扯了扯嘴角:“呃,山长去妖管局分局要钱——啊不是,寻求帮助去了。”

连夜收拾东西出了书院,很匆忙。

“行吧。”

江如练没太在意,又问了去厨房的路。

她最后让厨娘煮了碗桂花酒酿汤圆,特意多放一勺糖,再给卿浅端回去。

这一来二去的时间里,卿浅早已经起床,面前摊开一本书,边读边等。

只是那脸跟刷了白霜一样,丝毫没有血色。

窗户大开着,风呼呼地往里面灌,卿浅也没有在意。

江如练先放下食盒,三两步走过去关上窗。

“脸色怎么这样白。”她没多想就把手背贴上卿浅的额头,试探体温。

没有问题,但江如练还是不轻不重地数落道:“虽然天气暖和了,可今天风大,师姐这样吹也不怕头疼。”

卿浅每次头疼都要难受好久。

“吃汤圆。”卿浅答非所问,递来一只干净的勺子:“你不吃吗?”

转移话题的痕迹太明显了。

江如练失笑,敲了敲碗壁:“只有这一碗。”

然而卿浅很执着,直接把碗推到两人中间:“可以一起吃。”

她满眼认真,光这一个推碗的动作,江如练就拒绝不了。

对于羽族来说,投喂伴侣和分享食物都是难以抗拒的亲密活动。

于是接过勺子,舀起一颗汤圆送入口中。

对于凤凰来说,桃夭书院的伙食只能算一般。

但她看见卿浅从同一个碗里舀汤圆吃,甜蜜的滋味就漫上舌尖,回味无穷。

甚至勾出了心底的悸动,余光不小心瞥见卿浅眼角的小痣,都能教一颗心跳乱节拍。

江如练索性聊起工作,强行让自己冷静。

“自毁妖丹这种事,没有血海深仇做不出来。而且青蛇同伙的能力极强,无论是布阵还是术法都很优秀。

趁张风来不备、救走青蛇不是难事,为什么非要选择玉石俱焚的结局?”

吃饭的时候还要想这些,卿浅舀汤圆的动作微顿,乜过去一眼,冰凉凉的有些刺人。

嘴上却很是配合地回答:“除非她本来的目标就是张风来。”

假装被俘获是掩人耳目,好让所有人都降低警惕。

江如练点点头,顺着这个思路分析下去。

“张风来之前不在妖管局,我都是提前一天才知道他会来桃夭书院。

可青蛇很了解,她还知道我在妖管局做什么,清楚我的脾气。”

甚至清楚该如何困住江如练,好引卿浅来救。

卿浅搅动剩下的几颗汤圆,思索着开口:“这些都是推测,需要证据支持。但基本可以确认,我们这边有内鬼。”

否则无法解释,青蛇是如何拿到这些信息的。

光是江如练也就罢了,可卿浅才出关不久,许多人甚至不知道她在妖管局。

怎么能确认她一定会跟着江如练来?

想起昨晚的现场,江如练又问:“还有烧毁藏书楼的火。有如此实力的人,师姐以前见过吗?”

她问起来还没完没了。

勺子与瓷碗之间相互碰撞,发出叮当的脆响,和卿浅现在的心情一样乱。

卿浅吃完嘴里的汤圆,才慢吞吞地说:“师尊从前与一只祸斗定过主仆契,不过我没见过她几面,更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

祸斗,狼形妖怪,最善控火,出必天下大乱。

所以江如练不假思索地否决了:“以白云歇的性格,她死前必定会让祸斗自尽。”

祸斗和其他妖怪不一样,他们是天生的好战分子,极端厌恶人族。

而白云歇是个没心没情的,不会放任不安定的因素留在世上。

卿浅垂眸不置可否,反而聊起别的来:“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对师尊如此厌恶?”

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江如练就气,汤圆都不吃了,忍不住告状:“她每次看见我都要逼我喊她师尊,否则就要罚你抄书。”

白云歇是她最讨厌的人之一,说不上来的讨厌。

如此出言不逊,卿浅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弹她脑袋瓜嘣。

“……师尊从来没有罚过我。”

江如练皱眉,委屈地嘀咕:“因为我每次都喊了。”

她从小就忍辱负重,咬紧牙关与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女人周旋。

只为不让卿浅被罚抄书。

能让高傲的凤凰低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云歇确实抓住了她的软肋。

卿浅无话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只是单纯地在逗你玩呢。

她轻叹一口气:“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突然一阵铃声响,打断了卿浅的话,江如练摸出手机。

电话里传来顾晓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前辈,妖丹我拿到了,现在是给你送过来?”

一听是这事,江如练立刻站起身。

不行不行,那颗妖丹得保密,不能让师姐看到了,她得亲自去接。

她挂断电话,随便编了个借口:“小顾找我有急事,师姐等我一下。”

说完就变成了凤凰,好赶时间。

眼见那只凤凰振翅,火急火燎地准备飞走,卿浅下意识地伸手:“你要去哪?”

没想到正抓住那条长尾巴,凤凰直接起飞失败,半路坠机,整只鸟倒栽葱似的掉下去,摔在地板上发出“啾”的一声。

尾椎痛!

江如练扭过头,呆滞地凝视着自己的尾巴,鸟脸上出现了明显的震惊。

由于贯性和拉力,江如练漂亮的尾羽被扯掉了几根,剩下的都偏短。

明显稀疏了,倒是卿浅手上,还攥着流光溢彩的尾羽。

她的尾巴以前还能变半袖,现在估计只能做短袖羽衣了。

卿浅抿了抿唇,将手背到身后,尾羽还抓在手中:“……不是故意的。”

她目光游移,有些不自在地许诺道:“可以赔。”

赔什么?

江如练焦急地扑腾翅膀,飞到卿浅身边。

尾羽是凤凰的定情信物,她已经许出去一条剑穗、借过去一件羽衣。

这几根要再给,告白可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了!

作者有话说:

妖丹是九婴的,在很很很前面提到过,和师姐吵架后,坏妖怪乘虚而入害师姐中了妖毒,所以江如练直接把他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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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凤凰伸长脖子,试图去看被卿浅揪掉的尾羽。

奈何卿浅背着手,把她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眼睛还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认真地问:“你想要什么赔偿?”

这不是赔不赔的事呀!

江如练急得变回人形,要向卿浅解释,尾羽可以给,但不能一次性给那么多。

否则表白的时候她尾巴还是秃的,多尴尬。

她想去捉卿浅的手,没想到后者旋身,轻松躲了过去。

卿浅面上一本正经:“拥抱不行。”

她把话题拐到十万八千里外,偏偏江如练还呆愣地接了句:“为什么不行?”

明明昨晚都能抱的。

“拥抱是很寻常的事,不值得当做赔礼。”

趁着江如练近在眼前,卿浅一边解释,一边伸出手抱住江如练的腰。

因为江如练站着,而她是坐在椅子上的。

由此带来的高低差很是微妙,她得仰起脸才能瞧见江如练优美的下颌线。

她用她那冰凉如雪的嗓音,说出语调柔和的话:“就如此刻,我正在抱你。”

连尾音都轻,像是初春呵了口热气,好去融化霜花。

其实何止是霜花,这个带着桂花酒酿味的拥抱,甚至能软化江如练的心,把某妖哄得晕头转向。

什么要讨回来、不能乱给,早忘得一干二净。

卿浅认错态度良好,私底下却借着这个拥抱,悄悄把羽毛转移进自己的袖子里。

回头再翻出自己的荷包,把尾羽放进去,完美。

末了她与江如练对视,抬了抬自己的下巴,贴紧了。

“你可以抱我,还可以在这基础上索要赔偿。”

江如练被卿浅的这一剂猛料灌丢了魂,磕磕绊绊地说话:“没、没事。本来春天就是换羽期,很快就长回来了。”

只要在告白前长齐就算成功。

她也没推开,反而轻轻拍着卿浅的背,安慰道:“真的。别说什么赔不赔的,羽衣我都借了,羽毛算什么。”

非常豪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下一秒就能变出一把尾羽,全塞进卿浅手里。

“江队,你在吗?”

顾晓妆的声音自窗外响起,江如练没料到她动作这么快,慌忙松开手:“我去取一样东西,很快回来。”

“等等。”卿浅突然叫住她:“汤圆凉了,借簇火苗热一下。”

江如练没做它想,丢过去一簇灵气包裹的小火苗,就三步并作一步,翻窗出去。

江如练前脚刚走,卿浅后脚就摸出刚才薅下来的羽毛,将其排列整齐,方便欣赏。

苍白纤细的指尖顺着摸过去,与羽毛的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支最漂亮,颜色纯正樱花落海洋,羽片排列整齐、半点未破。

这支也很不错,流光织进了羽轴里,拿在手中如同一支荧光棒。

她有些纠结,来回挑了好久,才选出里面比较短、也没那么亮的。

凤凰羽凡火不侵,卿浅借着江如练留下来的火苗,将凤凰羽放在上面炙烤。

赤色的火焰顺着羽毛纹路缓缓燃烧,就连四周的温度都因释放的热气攀升。

这几个步骤思路相当清晰,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刚才是故意出手拔毛的。

那根尾羽在卿浅手中渐渐化作灰烬,呈片状,指腹一拈全是细腻的粉末。

白云歇给她的剑穗,自燃后就是这样子,也同样会出现四周温度上升的现象。

凤凰不会轻易把尾羽给外人,光是朋友都还不够资格。

如果画像上的凤凰就是昆仑山那只,那么白云歇与它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她会有凤凰的尾羽,又为什么要把尾羽做成剑穗转交给自己?

卿浅顿时心乱如麻,被这几个疑问压得胸闷、喘不过气来。

哪怕妖怪的尖爪抵上脖颈,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焦急。

怕自己护不住那只凤凰了。

*

江如练完全不知道师姐拿她羽毛做了什么,翻出窗后,脚踩在地上还晕乎着。

好像被桂花酒酿熏晕了。

她的尾羽是不是没要回来?不重要,师姐主动抱她了,还那么软。

明明是她被揪掉了尾巴,怎么最后反过来安慰起师姐了?也不重要,师姐说以后可以随便抱。

她想着想着就笑起来,眉眼弯弯,那原本冶艳的五官都透着股傻气。

顾晓妆不忍直视,捂住自己半张脸,生怕情不自禁地笑出声,又被小气的凤凰叨。

毕竟那只会站在她身边,渡灵气帮她止疼的妖已经不在了。

她越想越觉得落寞,嘴角抿直,实在笑不出来。

江如练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南枝决定留在涂山了?”

“是。”顾晓妆幽幽地答。

看上去那么温柔的妖,做出决定时却很坚定,任凭她怎么劝,丝毫不改变想法。

大概是因为人类带给她的回忆并不算愉快,钢铁森林里也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或物。

自己与南枝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短暂相交。

顾晓妆垂下眼睫,默然地把一个木质小盒子递给江如练。

“很正常,”江如练扫了一眼顾晓妆的表情,看在这小辈还算懂事的份上,难得安慰起旁人来。

“她怎么说也是只狐妖,许多习惯都与人族不同,强行加入只会徒增烦恼。所以选择涂山,对她来说更好一点。”

“再说了,又不是不能见面了,你给她打电话发视频不都可以吗。”

顾晓妆长叹一口气,搓搓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来。

“如果是普通人我肯定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去过涂山后我才知道,妖和人的差别真的挺大。”

甚至有的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明明拥有人的样貌,看她的眼神却满是垂涎。

当成食物的那种垂涎。

在这种环境影响下,顾晓妆总是害怕南枝会彻底融入其中,失去人性,与自己渐行渐远。

江如练把她心中的忐忑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突然开口:“你在担心什么呢。她若想和你一起,物种算得了什么?生活习惯改改就行的事。”

改习性这种事被她说得那么轻松,让顾晓妆忍不住探究:“江队在停云山,就不会觉得不习惯吗?”

“还行。”江如练答得模棱两可。

确实,总有一些眼高于顶的人族找上门来挑衅,弄得她烦不胜烦。

但至少在习性上,卿浅从来没有拘着她。

她想玩石头了就玩,梳毛梳一整天都无所谓。

出于本能在凌晨五点起床,还去啄卿浅的窗。卿浅也只是把她丢出去,告诉她“无聊就去读书,不要妨碍我睡觉”。

江如练打开木盒上的卡扣,忍不住牵了牵嘴角,整颗心都被捂暖和了。

她那些与人截然不同的习惯,全来自卿浅的纵容。

而她以前太过于执着那些“亲亲抱抱”之类的表面接触,竟忽略了这些润物无声的细节。

盒子里是一颗墨色妖丹,连光都透不进来,是江如练从九婴体内挖出来的。

妖丹是妖怪的第二颗心脏,对于其他妖怪来说吃了大补。

这颗妖丹江如练当时挂了很离谱的高价,一直没有卖出去。

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顾晓妆收拾好情绪,跟着探头:“江队拿这个是准备吃?”

江如练干脆地答:“不,是准备当做礼物送给师姐。”

除此以外,她还准备了银行卡和房屋钥匙,虽然因为上次的乌龙,已经在师姐手上了。

以及一条崭新的红色剑穗,自己身上最漂亮的尾羽。

万事俱备,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选什么时候比较好……

“江队。”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了江如练的思路,一名停云山的弟子立在房门外,礼貌地作揖。

“张天师醒了,指名要见卿前辈。劳烦您转告一声。”

“见什么见?”江如练当即炸毛:“要见师姐除非把我捎上。”

她很怀疑这老头会在背后说她坏话,影响自己在师姐心里乖巧的形象。

那人平静地转述:“他说你也可以去。”

像是早就猜到江如练会有这反应。

江如练眯起眼睛,太怪了,怎么昔日仇敌像转了性一样?

她非得弄清楚:“去,我这就喊上师姐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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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江如练过去时院门口还候着许多人。

她压低声音,向卿浅嘀咕道:“这老头门徒太多,大到修行小到算命,他都教。入门要求除了灵脉还有一点,嫉妖如仇。”

她最烦张风来,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杀妖,迟早翻车。

但人与妖天然立场不同,所以烦是一回事,怎么在师姐面前表现是另一回事。

对人类宽容一点。

怕自己看见那老头就气不打一处来,江如练在心里默念三遍。

卿浅斜她:“他们说你当初和张风来打架,赢了没有?”

江如练一个激灵,好像打架斗殴被老师抓包的小学叽,脱口而出:“是他先乱杀无辜,我看不过去才想教训他。”

卿浅顿了一下。

只有人类才会想着去占领道德制高点。

而在妖族里,一切以实力为尊,不需要讲究道德,对错反而是次要的。江如练这个样子去妖盟,很有可能会吃亏。

于是卿浅又重复了一遍。

“赢了没有?”

江如练小心翼翼地回答:“赢了。”

末了还去观察卿浅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劲她就马上滑跪道歉。

没想到从前以诛妖又快又狠闻名停云山的师姐,居然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似乎还挺欣慰。

江如练歪头,还想拍拍自己的耳朵,看看是不是自己脑子进水了,否则怎么能听见师姐说出如此偏心的话。

她俩走到院门口,原本拥堵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所有人都盯着一头白发、冰雪出尘的卿浅,朝她端正的行礼。

卿浅走到哪都是这种待遇,江如练乐意见师姐受到别人的尊敬,也自觉慢了一步,像从前那样跟在卿浅后头。

可临到门槛,卿浅突然回头等江如练上前,与之并肩。

她在江如练疑惑询问的目光里,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话:“不必怀疑对错,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事就行。”

说完像是被江如练那傻不愣登的样子逗乐了,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浅淡、还带着玩笑意味的笑。

“凤凰振翅前,还要考虑该怎样飞行吗?”

卿浅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在江如练眼里有多明亮。

春光仿佛自她身后奔涌而来,带着醉人的花香,快要把江如练淹没了。

以至她心跳加速、血液沸腾,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她永远喜欢闪闪发光的事物,譬如宝石,譬如卿浅。

“师姐、师姐笑起来很好看。”江如练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怕它暴露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能不能朝自己多笑笑。

可惜卿浅的笑容堪比吉光片羽,转瞬即逝。江如练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回想,企图把它刻在脑海里。

到了张风来的房间,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也就一天不见,张风来又苍老了不少,原本鹰隼似的眼睛此刻蒙上一层白翳,灰暗不明。

他靠着床头,一张脸像被水泡过的废纸,又皱又苍白。

见了来人,他掀了掀眼皮,声音嘶哑:“卿道友,许久未见了。”

江如练磨牙,按辈分他也应该喊卿浅前辈,可惜这人似乎拉不下脸。

她抬了抬下巴,毫不客气地开口:“你有什么话要说,别耽搁我师姐的时间。”

语速急得很,引得张风来冷哼了一声,哪怕在病床上都能摆出盛气凌人,狗眼看妖低的架势。

江如练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忍不住嗤笑道:“堂堂张天师,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

张风来回怼:“老夫的身体不劳你费心,不如担心一下你该如何像管理局复命。”

房间里火药味十足,只差一个火星子就能点燃。

一人一妖谁也不服谁,如果不是张风来还躺在床上,估计江如练早就把凤凰火糊他一脸了。

况且他们中间还夹着个人,只要杵在这里,任谁都不敢动手。

卿浅面无表情地问:“为何道友能把自己弄成这样,我也想知道。”

因为是卿浅,张风来也不敢顶嘴,只一拍被子,破口大骂:“我那个蠢徒!竟敢擅自把蛇妖放出封印。”

气得怒目圆睁,脸上竟添了几分血色。

不过这怒气没持续多久,就捂着心口咳嗽起来。

如果是卿浅咳嗽,江如练早就眼巴巴地凑过去嘘寒问暖了,现在换了个人她也换了副面孔。

勾起嘴角嘲讽道:“知道他又蠢又自大你还护着。”

她昨天看得清清楚楚,师徒都歇在一个院子里,同样处在爆炸中心,那小子顶多受了点轻伤,而张风来可是实打实地老了至少十岁。

“……”张风来嘴皮动了动想反驳,最后却还是闷声不答。

春风摇动桃花树,乱红飞过窗前,老树在阳光下伸展枝丫,枝头一点新绿夺人眼。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半响后垂下头,比那颗老树还要暮气沉沉。

“老了,都老了。修真界未来如何全看这些年轻人了。”

江如练皱眉,很不赞同这种行为:“那你也不能到处捡垃圾。”

张风来没理会她,兀自从枕头下摸出卷轴递给卿浅。

抖开来是一幅残缺不全的阵图,而且看样子还只是大阵的一部分。

他慢腾腾地解释:“此行我是奉局长之命前往流沙,查看寒涧的封印是否有所松动。并且将那里的阵图誊抄下来,看看能否派人修补。”

昆仑以西八百里便是流沙,一片无人沙漠。而封印有魔虫邪兽的寒涧极其狭长,其中一部分就在流沙之下。

说罢张风来抬手掐诀,灵气形成屏障将房间隔绝在其中,一丝声音都传不出去。

他才肯继续说:“道友有所不知,布下封印的人正是你的师尊。”

某只凤凰当即炸毛,又双叒叕是白云歇!她恨不得抓着张风来的领子,问清楚他喊师姐来干什么。

每次遇到白云歇都没好事。这人都死了几百年了,该不会还立了什么遗嘱要卿浅来完成吧?

江如练啧了一下,眯着眼睛阴阳怪气:“我师姐都不知道的事,你怎么知道?”

“因为裘唐知道。”

卿浅替他回答了,她先前一直在看阵图,忽地出声,听语气已是对一些事有了自己的判断。

她口中的裘唐就是妖管局的现任局长,白云歇的旧友。

江如练清楚卿浅的性格,向来尊师重道。

不仅对白云歇,对白云歇的朋友也是同样的敬重。当初裘唐说有些事需要请她来处理,她半点没推脱就来到了妖管局。

要知道当时江如练都请不动,听到这件事独自郁闷了好久。

以往卿浅都会加上敬称,现在却直呼其名了,要说只是一时兴起江如练都不肯信。

“白尊者的阵法造诣古今第一,而道友师从其门下,对她的了解远超其他人。能否请道友帮忙修复此阵?”

张风来在病床上都要坚持拱手行礼,说得也相当郑重其事。

江如练听着却心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怎么总是忙不完。

作为大妖,寒涧破不破都与她无关,然而师姐肯定关心。那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告白!

卿浅淡声反问:“师尊布的阵,她没留下阵图?”

“正是什么都没有,我们才无从下手。”

张风来苦笑:“寒涧的封印绝对不能破,还望道友费心。这也是局长的意思。”

卿浅不说话了,捧着卷轴思索。

江如练便悄悄地挪过去一点,偷瞄卷轴上的画。

完全看不懂。

这密密麻麻的线条和节点看得她脑仁疼,只勉强能辨认出几个模糊的信息,五行、魂魄、封印。

她偏头去瞧卿浅,后者凝眸,正细细推演缺失的阵纹。

是一丝不苟、全神贯注的认真态度,眼底好像蒙上了一层浅光,特别引人注目。

师姐肯定是看得懂的,只是她每一次轻轻拧眉,都会让江如练后悔当初坐不住、没有好好学习。

不然就能帮一下师姐了。

现在学应该也不迟,江如练不知道第多少次这样想。

片刻后,卿浅将卷轴合上,又还给了张风来。

“寒涧的确事关重大,但师尊当初没留下阵图,那就是不想再用此阵了。还有其他办法吗?”

她方才一声不吭,张风来还以为这事能成,哪曾想是这种结局。

他收好东西,脊背躬了下去,无比颓然。

“如果有,就算把我这身老骨头填进去,我也心甘情愿。阵法真的不能再复原了吗?”

江如练也在等卿浅的回答。

虽然这事碍不到她,但只有卿浅需要帮忙,她肯定会尽全力去做。

卿浅还是摇头,态度很坚决:“不能,我才疏学浅,实在无力修复师尊的阵法,另外想办法吧。”

张风来沉默许久,重重地叹了口气。

“叮咚。”

一声电子提示音响,卿浅也不避讳什么,拿出手机当着江如练的面解锁,查看信息。

是妖管局发来的通知:

【经监控,妖族归墟出现青蛇踪迹,烦请二位速回管理局相商。兹事体大,务必尽快!】

后面八个字加粗标红,江如练撇嘴抱怨起来:“烦不烦啊。”

“去归墟是不是要向S市的那只大妖借道?”卿浅突然没头没尾地问这么一句。

江如练点头:“嗯,是啊。”

“那正好,我有事需要问他一下。”

江如练本来是不知道卿浅想做什么的。

可一听卿浅找那只熊猫有事,记忆回笼,她立马想起了在涂山捏泥偶的老龟妖。

老龟说那熊猫出身昆仑,而昆仑从前有只凤凰。

江如练当即物种突变,气成了一只河豚。

她就知道师姐放不下那幅画上的凤凰,自己到底哪点比不过它了!!

作者有话说:

是的,我确信我是咕咕精,你们把我炖了吧。

(伸脖子,放砧板上,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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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江如练搁这自顾自地生气,卿浅那边已经换了个话题聊了。

“张天师有没有见过那只蛇妖?”

张风来思忖良久,摇了摇头:“从未。你是怀疑那蛇妖是来寻仇的?”

还不等卿浅回答,他便开始自问自答:“我除妖几百年,有漏网之鱼很正常。

一听他的用词和描述,本来就在气头上的江如练想也不想直接开嘲。

“嗤,还漏网之鱼。你下网之前都不看看网对了没,捞上来条鳄鱼也很正常。”

张风来的一张老脸顿时由白转红再转青,跟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精彩。

他当然想把这屡次出言不逊的妖教训一顿,可卿浅在这里,这架就无论如何都打不起来。

从前整个妖管局都以为,这俩师姐妹关系并不好。

而现在上面有不少人觉得,把江如练和卿浅调到一起是相当错误的决定。

果然,卿浅对江如练目中无人的行为完全不理会。

她轻轻颔首:“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甚至连表面样子都懒得装。

张风来:“……没有。”

妖管局那边催得紧,她俩自然不会久留,准备回去收拾好行李就出发。

“等一下。”

离开之前,张风来突然开口叫住了江如练。

江如练不耐烦地回头,想知道这人还能吐出什么离谱言论来。

就当着她的面,张风来作了一揖。

动作很标准,接着头也不抬地发言:“凤凰,我代我徒弟向你赔不是,之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江如练警惕地后退一步。

不是没有人给她道过歉,但这话从张风来口中说不来,就变得特别不可信,还很诡异。

以至于江如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明白这人想干什么。

很有可能没安好心。

像是看出了江如练的不自在,卿浅伸出手,勾住江如练的指尖轻晃,将其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卿浅淡然道:“他道歉你就受着,至于原不原谅那是另外的事。”

说完也不管张风来是什么反应,带着江如练走出院子。

脚步是少见的匆忙,哪怕神色没什么变化,也能从中看出些许心情。

卿浅边赶边吩咐:“不回妖管局,我们先去见那只熊猫。”

手还勾着,没松开。

不管江如练有没有意识到,因这多年的相处,两人之间的默契早就融进了魂魄中。

在卿浅不遮不掩的情况下,她很容易猜出卿浅的想法:“师姐是担心局里有内鬼?”

卿浅垂眸,并没有否认。

“之前没说完,还有一个人既和师尊相熟、又擅长控火。”

“是——”

“是裘唐。”

江如练一愣,听师姐的意思,是怀疑裘唐有问题?

她当然知道裘唐擅火,是公认的火系高手。可她并不赞同卿浅的猜测。

“裘唐对阵法的理解比我好不了多少。而且他费这么多心思干什么?就算需要师姐帮忙,不也是一句话的事吗。”

房间近在眼前,卿浅却因为江如练这一句话停下脚步。

她松开手,转头看向江如练:“我不是什么忙都帮。”

很认真,似乎想让江如练明白她那说不尽的言外之意。

明明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在江如练看来,师姐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不需要揣测。

可被她这样盯着,江如练就会忍不住猜,自己在卿浅心中有多少份量。

凤凰承认自己贪得无厌,占了她满眼,还想占据她的心。

“师姐这么急,是为了什么?”江如练忍不住试探。

卿浅乜她一眼,不明白这只凤凰从刚才起,就在门口磨蹭些什么。

她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替你向妖管局递交辞呈。”

江如练:?

这种事情也是可以替的吗?

*

回程,卿浅光明正大地使唤小辈,让顾晓妆开车。自己和江如练坐后头。

江如练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地和卿浅排排坐。

近处风景化作杂乱无章的线条,很快就被甩在身后。

卿浅手搭在车窗边沿,看了会儿,忽地出声询问:“桃夭书院的藏书都录入电子书库了?”

“是有一个大型电子图书馆,名叫太初。不仅收藏有桃夭书院,还有很多其他门派的藏书。”

江如练知道卿浅喜欢看书,一定会对这个图书馆感兴趣,所以介绍得多了点。

“只不过书馆设置了权限,没有权限很多书无法查阅。”

卿浅微微歪头:“你能看多少?”

“……”

江如练想说的是,她不知道,她拿到了电子借阅卡,甚至都没有去激活。

沉默有时候是最好的解答。

卿浅听懂了她的话外音,蹙起眉:“我想查点东西,如果权限不够可以黑进去吗?”

江如练倒吸一口凉气:“这放妖管局是严重违规。”

属于她都没犯过的条例。

卿浅指尖点了点:“那你先提交辞职报告,再黑进去,就不算违规。”

“算违法。”

察觉到卿浅是真的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江如练冷汗都下来了,连忙劝。

此路不通,某个人只好眯了眯眼睛,闷声答:“哦……”

江如练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师姐现在的处事方式比她还肆无忌惮。

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

而且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卿浅眼帘半阖,声音也小,软塌塌的靠在车窗边,明显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

怎么又要睡了?明明才醒没多久。

江如练心中的不安越发浓厚,只觉得曾经的每一次探脉都充满违和感。

“我怀疑师姐瞒了我什么,”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卿浅:“师姐最近真的睡得太多太多了。”

而且还都是秒睡,如果不是呼吸规律,江如练都要以为她是直接晕过去的。

卿浅打了个哈欠,眼底沁出水雾,满是困倦。

回去的路上就没有羽衣了,她只好拉过一旁的薄毯,蹙眉轻叹:“好冷。”

听起来还带着点埋怨。

江如练狐疑地皱眉:“太阳这么大,一点都不冷,师姐少转移话题。”

一技不成,卿浅干脆不装了。直愣愣地往江如练身上靠,满头白发如雪如瀑,尽倾肩头。

她眼睛都闭上了,梦呓道:“好困。”

声音和身体,哪哪都软,揉一揉就能塞怀里的那种。

江如练暗自心惊,好险!差点就心软了。

她还是坚持要把卿浅弄醒,推着卿浅的肩不让靠。

“不行,不准睡!”

卿浅哪里会听,她向来自主。

热乎的凤凰靠不得,不是还有毯子能勉强将就吗。

她把毛毯团成一个软枕,放到朝窗户的位置,枕好就准备睡觉。

江如练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冒着被揍一顿的风险摇她。

“卿卿,”江如练语气还很委屈:“有事能不能先和我商量一下,别擅自做决定。”

被摇了好几下,卿浅这次连眼睛都没睁,全凭直觉扒拉下江如练捣乱的手,没怎么用力地扣住。

随后又倒向江如练肩膀,不过这次她微微偏头,柔软的唇顺势贴上江如练的脸侧。

停了两三秒,才慢悠悠地离开,嫌肩膀硌脸,干脆往下一躺,枕着江如练的腿睡。

完全睡过去之前,她还不忘拍拍自己的“枕头”。

意思是已经亲过了,就不要再打扰自己睡觉了。

这一切仿佛历史重演,江如练呆若木叽。

方才的触感好像还停留在皮肤上。

如温润的水珠,柔嫩的花瓣,带着凉丝丝的呼吸,尽数落于一处。

痒,她脸也痒,心也痒,像是被蚂蚁爬过一样,不做点什么就浑身难受。

她视线落在卿浅姣好的侧脸上,黏住了,扒都扒不开。

卿浅调整了一下姿势,有江如练这么个自发热枕头,她完全感觉不到路上的颠簸,睡得安稳香甜。

而江如练就不怎么好了。

大腿的触感被放大了无数倍,绷得很紧事实,而后她怕卿浅睡得不好,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她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热度惊人,也不知道是太激动了,还是羞的。

师姐是不是对自己,也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

江如练此刻就像疲于飞行的小鸟,拼命搜寻合适的树枝,好让自己的心安稳落下。

卿浅的偏心肉眼可见,依赖也是。接受自己的拥抱、牵手,甚至主动亲吻。

以前从未有过、而江如练希望未来会拥有的东西,现在的卿浅毫不吝啬,通通给予。

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正在开车的顾晓妆: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被炫到说不出话来。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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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回忆刀。我明明是个沙雕文写手,都怪上班改变了我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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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江如练曾经一度认为,卿浅不喜妖怪,对于那些伤人的妖更是深恶痛绝。

这种厌恶体现在她挥剑向妖时的果决,和从不肯让自己靠近的疏离神色。

她曾绞尽脑汁摸索卿浅的喜好,想和卿浅亲近一些。

比如偷偷溜下山,找小巷里卖花的小姑娘买了几枝梨花。哪曾想回来的时机不对,正撞上卿浅带人巡视宗门。

非常倒霉,私自下山违反门规,而卿浅是门规坚定不移的执行者。

恰逢春盛,卿浅一袭白衣,褪去了儿时的稚嫩,气质清艳。

像一堆细雪,靠近点都觉得冷。

然而江如练一见卿浅就笑。

顺手就将沾露的梨花全塞进她怀里,眉眼弯弯,张嘴就是一顿夸:“师姐比这花好看。”

卿浅刚到嘴边的责问被这束花堵了回去。

皱眉,手指避开那些脆弱花苞,才冷声斥道:“私自下山,罚抄心经三百。”

她身后的弟子全都低着头,并未对此有异议。

“好嘞。”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江如练对此适应良好。

走得也潇洒,熟门熟路地摸到藏书阁,开始唰唰抄写。

她甚至不用看那本厚厚的心经,纯凭记忆默写。

一手字龙飞凤舞,笔画连在一起,根本看不清写的是个啥。

边抄边想,师姐没丢,那就是不讨厌,以后可以送花。

抄了两三天的时候,对面桌的人探头:“兄弟,我注意你很久了,你这是第几次了?看样子很熟练啊。”

江如练头也不抬:“新来的?”

那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上个月才拜入灵枢峰。”

江如练搁笔,吹干宣纸上的墨迹,将写得满满当当的宣纸理整齐。

“因为除了新来的都认识我,训诫堂我家,懂吗?”

那名弟子沉默半响,大概知道这名不穿道袍、还拥有奇特发色的女子是谁了。

师兄曾警告过,最好离江如练远一点。

这可是停云山的“名人”,他上下打量好几遍,暗自咋舌。

江如练说完就再也没理过人。

可那弟子在这藏书阁憋了好久,实在耐不住寂寞,小声地抱怨:“唉,我还是第一次被罚……这下可好,今天可是花朝节,平安镇的烟花都没得看。”

唉声叹气完,再抬头时江如练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他满脸愕然:“唉不是,你怎么就走了?”

私自下山、将按照天数罚抄心经,最低也是六百遍。她动作怎么这样快?

实际上江如练也不清楚,从前她下山少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心经从来都是上千起抄。

但这次只去了半天,罚少点很正常。

“可能是我犯的错比你轻一点?”她丢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藏书阁,脚步匆忙。

那弟子提醒她了,停云山脚的平安镇,每年花朝节都会放烟花。

她对人族发明的烟花很满意,所以也想带师姐去看。

但卿浅在多数人眼里是只可远观的明月,活得相当无趣。

练剑、读书、为师弟师妹们答疑解惑,每天都是重复的日程。如果有一天突然出现在别的地方,那肯定是去除妖。

江如练去训诫堂交了厚厚一摞纸,又改道向勤务司。

值守的小姑娘瞧见她就下意识地站直,双手绞在一起,肉眼可见的紧张。

江如练朝她露出友好的笑,询问道:“大师姐今天是不是要巡视宗门?”

小姑娘秒答:“是的!”

心道果真是这样,江如练笑容不改,甚至更加礼貌:“那麻烦将我和师姐对换一下。”

勤务司的小姑娘不想惹出事端,很快将手续办理好,给了她一个牌子。

江如练将牌子揣袖子里,在日暮里回到青萝峰,算着时间,和准备出门的卿浅巧遇。

“真巧,师姐准备出门?”江如练背着手,用从前乖巧的语气说话:“师姐有空吗?能不能陪我去看烟花?”

她故意把声调放甜,字词黏黏糊糊的,模仿幼崽撒娇。

卿浅抬眼看她,毫无所动:“花朝节停云山自由出入,你可以自己去。”

江如练失笑,这怎么能一样。

她猜测撒娇对师姐不起作用,于是清了清嗓子,换了种方式:“我去勤务司看过,师姐没有任务,是不是哪个好心人和你对调了,还没通知到你?”

末了她话音一转,信誓旦旦地保证:“没撒谎,我怎么会骗师姐。”

卿浅没接话,无视江如练期盼的眼神,抬脚就要走。

但她还是没走掉,被眼疾手快的江如练捉住了衣袖。

江如练满脸委屈:“还是说师姐不想和我去?可我们好久没一起下过山了——”

准确来说,不仅现在没有,以前也只有两三次。

还是她非要跟着,卿浅甩不掉她这只黏人鸟,迫不得已,只能带她去采购物资。

卿浅不答应,江如练就耍小脾气不放手。

也就这么几年的时间,她已经窜得比卿浅还要高。

此时却低垂着头,指尖拈着一小片衣角,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光,看起来很是落寞。

没僵持多久,卿浅妥协了。

她往斜下方退了一步,站到江如练身边,垂眸道:“你带路。

江如练一秒变脸,根本矜持不住,笑容越来越灿烂。

“好。”

直到一人一妖来到停云山最开阔的断崖前,她还止不住笑。

她把光风霁月、从不违反门规的大师姐给偷出来了。

不远处,平安镇的街道被灯光填满,纵横交错间间织成流淌光河。

烟花升入天空,铺展开极其绚丽的画卷,只不过瞬间就如流火般坠落。

乍起乍落,只有人世间的热闹依旧。

卿浅坐在断崖上,很安静地看烟花。江如练就支着头盯着卿浅瞧。

为什么烟花落在师姐眼底,就好像获得了什么特殊的加持,教江如练挪不开眼。

见卿浅眼睛都很少眨一下,她把“烟花”放进自己心里的小本子里,深感自己做得对。

要不是把卿浅骗出来了,她不会知道卿浅还喜欢这些。

炽烈、喧嚣,都是与卿浅气质不符的东西。

江如练眼巴巴地瞅她:“师姐要是不嫌挤,明年我们去镇上玩吧?”

卿浅没同意也没拒绝,却冷不丁地开口问:“你除了约我出去,没别的事情做了吗。”

“有,”江如练面带调侃,掰着手指数给卿浅听:“我还会梳毛、在青萝峰遛弯、平安镇买花,再飞远点,就去尚城挑新衣服,去云梦泽玩水。”

当然还有找其他妖怪打架,打听师姐在做什么,然后制造偶遇。

这些她都没说。

听起来很不上进,可是凤凰为什么要上进?

她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修行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且寿命漫长,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现在解决不了的问题以后总能解决。

人族很难理解,一只没追求的妖平时都在干什么。

卿浅蹙着眉看她:“然后?”

“然后回家喝师姐熬的竹米粥。”江如练如此回答,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卿浅不说话了,转过头,将耳边散乱的发丝拂到耳后。

断崖上的风又大又急,江如练便悄悄运转起灵气,把四周的温度烧热乎一点。

半响,卿浅望着山下的烟火:“擅离职守,你——”

“扫大门口的长阶是吧?”江如练很熟悉这套流程,她拍干净衣服上的灰,扬声喊:“师姐先回去,我现在去扫。”

她没回头,所以并没有发现卿浅望着她的背影,出了好久的神。

*

江如练还没步入成年期,和她同一辈的弟子里已经找不出对手。

当然,卿浅除外。

少了烦人的苍蝇,她那段时间唯一忧虑的,就是师姐的病。

每至秋夏之交,卿浅就咳嗽、发热,喝药好不了,不喝药更严重。

以至于泥炉上永远煨着她的药,青萝峰的空气里好像都挂上了苦涩的滋味。

江如练跑上跑下,又是抓药又是熬。

灵枢峰的医修说,卿浅在成长期没养好,往后都需要补。

江如练就更加上心,天天去膳坊监工,给卿浅带药膳汤回来。

她这日刚盛好汤,旁边的圆脸小厨娘就叹了口气:“我怀疑厨房进了贼,最近早上来检查,都会少一点糖。设了阵法都防不住,问其他人,又都说没动过。”

那时候物资匮乏,就算在停云山,糖也是好东西。

小厨娘虽然实力低,但拥有一手做糕点的好手艺。每次江如练来膳坊,她都会给江如练塞上一块甜丝丝的桂花糕。

美名其曰见者有份。

江如练不反感她,也乐意顺手帮忙:“我今晚帮你留意一下。”

小厨娘连忙道谢,又给了块桂花糕。

江如练说到做到,等卿浅喝完汤,就揣着那块桂花糕,掩住气息藏到厨房的窗台下。

这一等就到了清晨,天边露出一线鱼肚白。

江如练都以为这贼今天不来了,厨房里却传来细微的、掀盖子时瓷器的摩擦声。

随后还有点火、盛水的声音。

这个小贼这么大胆?把膳坊当私厨了?

江如练都惊了,她没听见脚步声,证明来者轻功练得极好,还是堂而皇之走正门进去的。

她没怎么犹豫,双手撑住窗台翻了进去,呵斥住那人:“这位道——友?”

点了一盏小灯的厨房里,没有小贼,倒是有一个挽起袖子,手里拿着满满一大勺糖的卿浅。

白发被束成干净利落的马尾,正瞬也不瞬地盯着江如练。

灶台上除了冒着热气的砂锅,还有一碗白开水、掀开的糖罐子。

江如练一副见了鬼的神情:“师姐?”

正确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还有谁能每天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厨房?

卿浅手一顿,慢腾腾地挪开视线。随后当着江如练的面,把一勺糖全怼进了旁边的砂锅里。

还若无其事地搅拌了一下。

江如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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