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是一个写文章的好手，难怪年纪轻轻便上了朝堂，与一众文官同朝为官。

他的话语，三言两语就将自己带回了那个时候……

让他看到了那个时候，满心算计的自己。

她不肯承认自己的自私，他知道那一切，是自己作为主子给下人的恩典。

她知道，兄长是给自己留了面子的，他没有说自己虚情假意，一面与容仪互称姐妹，一面又将自己的姐妹推入火坑，从不问一句姐妹愿意否？所有的一切都凭借着自己的喜好来，她是自私的，自私透顶。

往事历历在目，当初她是如何一步步的算计自己从王府脱身，又是如何将容仪推到表哥面前，对他们而言，自己是充当了一回好人，牵对了姻缘线，可对自己来说，是自己一手将不归之路铺的完完整整，那个时候，她还在沾沾自喜自己解决了一桩大麻烦，也曾恶劣的想过，自己对容仪也算得上是很好了，让她有了那么好的归宿，即便是将来再有新的主母入府，凭借着那时表哥对她的看重，也定然差不到哪去。

人生中第一次违抗了父母的命令，第一次自己做主，她以为自己赢了，却不知道会输的一塌糊涂，追悔莫及……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秦黛珑眼里不知何时有了泪，想到这些的同时，她又想到了那个时候，容仪每每向自己，那一点都不隐晦的求助的眼神，她那般聪慧，如何猜不到自己的处境呢？她怕是早有察觉，一直躲避，却未有一次能成功的。

她说：“害她的又何止我一人？你说的对，我自来心思就不单纯，我对她也并非纯粹的感情，我利用过她，抛弃过她，现在我恨她，更惧怕她，她早已超过我，我便是拍马都追赶不上了，可让她不安宁的，又何止是我那点小心思，作为家中长子，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责任，管教子女方面，爹娘对你从不手软，你也确实如他们所愿，长成了一个学富五车的谦谦君子，你对她的感情丝毫不加掩饰，或许你以为，爹娘那么喜欢她，将来你若想娶她，爹娘一定不会反对，可你知道吗？在当时我出嫁的时候，母亲说要让她跟着我陪嫁，我曾问过，若是她跟我走了，你要怎么办？你那么喜欢容仪，岂不是要等上许久，我永远记得母亲当时的眼神，她只是笑着同我说你们不合适，可她当时的眼神分明是在想，她的儿子怎么能与一个总管的女儿扯上关系呢。”

尽管早已经放下了那一段过去，可在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心中也难免有钝痛的感觉。

说来说去，那些年的错过都是人为的，也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注定他们二人不可能再有机会。

秦黛珑继续说道：“在我们这些人中，一直以来最清醒的人就是她，她从来就知道你的感情她要不起，所以她从不回应，也刻意的躲避，可表哥与你不同，她躲不掉，也放不下，想来那时表哥对她是真上心了，否则，这么多年又怎会只守着她一人过日子呢。”

“我大约知道哥哥想说什么了，你是想说，她性子坚韧，无论顺境逆境，她都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她永远知道做什么选择才会有对她来说还不错的结果，她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可其实她骨子里，并不屈服这样的命运，只是她抵抗的方式与我不同罢了，可是哥哥有没有想过，她只是运气好，她只是遇到了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否则，焉知她今日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秦瀹看着她，说了句：“这世间，正是因为有了许多不同的人才精彩，你有的长处她没有，她有的长处你也没有，但人随着年岁的增长，也总该有些进步的，她有，你却不合格。”

“……”

“刚才你说我已经表了态，实则不然，这一次依旧是你自己做选择，你要自己想想，自己还有能有多少种从头再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