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伊特,你又在跟他说什么?”插话的人是居莱尔。她对雷菲克说:“他是不是抓住您,又在跟您说我父亲的故事。”
雷菲克嘟囔道:“是的,是的!啊,他们在那里!”他用手指了指尼甘女士,随后径直朝他们所在的角落走去。
尼甘女士抱怨道:“坐下!你去哪儿了!等裴丽汉一好,你们就过来!我想梅莱克了!”随后她开始和坐在身边的雷拉女士讲梅莱克的事情。
阿伊谢一直把雷菲克送到了大门口。雷菲克亲吻了妹妹,走出门去。外面很安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花园门上的铃铛发出了叮当的响声。尼相塔什的上空是一片深蓝色的天空。一阵风吹过,掀起了他大衣的衣角。雷菲克想:“就像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夏日的天空!”他看了看表,快七点了。“裴丽汉见我这时回去一定会很惊讶,不知道她好点没有?”尼相塔什的大街上没什么人,一两个穿着大衣的人匆忙从他身边走过。雷菲克径直朝车站走去。他看见新盖的一栋公寓楼的底层开了一家冷菜店,尽管是周日的晚上,但依然还开着门。他想:“我给裴丽汉买点吃的吧!但她现在会有胃口吗?”走过店门口,他想:“孩子……第二个孩子也要来了!我该怎么办?……但我一定要把我的想法付诸实现……卢梭。我差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萨伊特先生……讨厌的家伙……居莱尔!”他来到车站,但因为站台上空无一人,他有些没耐心了。他想:“让我赶快离开这肮脏的街区!我的童年和青年时代是在这里度过的!但我还是喜欢这里的树木和清风!”他等来了一辆空出租车,上车后他想:“回家后我干什么?我给裴丽汉做个汤,给孩子吃点东西,然后去书房……去书房做什么?是啊,到底应该干什么?”他开始跟自己生气。“我连一个想法也没有!如果我的脑子有叔本华的十分之一清晰会怎么样?何况还是有的!一场文化运动……译著……我爱生活!这个司机在想什么。我一定要做些可以留下印记的事情,即使印记很小也无所谓……是的,我承认农村振兴计划是个乌托邦。马克思!在他那里也没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喜欢他也是因为他有清晰的思想。但我应该做些什么,我还没为此找到答案。是的,我一定要离开公司!我一定要开一家出版社……要做最好的翻译。所有人都应该读这些书……不知道奥马尔在干什么?……穆赫塔尔先生……”他突然打了个哈欠。“那里的噪音太大了……这么多年在那个家里,在那种噪音里我是怎么过来的?……也许奥马尔是对的……最好的是大自然和宁静……新鲜的空气……我也需要这样的东西……为了吸到新鲜空气该干什么?周日去看球赛……但裴丽汉会……”司机问他要去吉汉吉尔的哪里。雷菲克给他指了路。随后他又像每次快到家时那样开始想做了什么,要做什么。“上午我看了一会儿书。然后去参加了订婚仪式……阿伊谢也会结婚……孩子们……我的第二个孩子……我希望是个男孩……别像我,和普通人一样就行……我来给他起个普通的名字:阿赫迈特!不知道他会成为怎样的一个人?”快到家时,他想:“阿伊谢订婚了……啊,我怎么没祝贺雷姆齐,出来时也忘了跟他告别……算了!”付完钱他下了车。爬楼梯时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想:“我老了!”经过楼道里邻居家的门口时,他像往常那样又对门里的生活感到了好奇,但至今他对他们知之甚少,因为这里的多数家庭都说希腊语。
他刚用钥匙打开门,裴丽汉就在里面问道:“你回来了吗?”
“我回来了,回来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她的声音听上去也不错。
雷菲克迫不及待地脱下了大衣,没换鞋就走进了房间。他坐到床边问:“你真的感觉很好吗?”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烧退了!”
雷菲克亲吻了她。“体温表在哪里?你再量一次!”说着他把体温表递给了裴丽汉。
裴丽汉把体温表放到了腋下,她问:“仪式怎么样?”
雷菲克嘟囔道:“怎么样?很好!幸亏我们搬到了这里。孩子在干什么?”
“刚才她在自己玩!有些什么人?”
“所有人都在!你的居莱尔女士也去了!”
裴丽汉说:“为什么变成我的了?”
雷菲克用手在被子当中轻轻地按了一下说:“如果是个男孩,就叫阿赫迈特吧!你知道我想到什么了吗?”
裴丽汉说:“你先跟我说说仪式上的事!阿伊谢穿什么了?”
雷菲克害怕她的快乐被蒙上阴影,他说:“一条连衣裙!好像是绿色的……”说完他站了起来。
裴丽汉说:“啊,你怎么穿着带泥的鞋子就进来了!快去换拖鞋!”
雷菲克走出房间,他嘟囔道:“拖鞋,拖鞋!”他似乎想起了奥马尔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但他没去多想。他自言自语地说:“以前我是不穿拖鞋的,因为我们住在尼相塔什。那里是不需要穿拖鞋的!”他穿上了拖鞋,随后突然走进了书房。他看见书桌上的日记本打开着。他看了看自己写的东西,觉得很害羞。他又读了写给黑尔•鲁道夫的信,依然很心烦。他想:“我该立刻行动,马上开始翻译!”他把信放到一边,合上日记本,坐到了书桌前。
裴丽汉在里面大声说道:“烧退了,很好!一切都很好,儿子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