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隆冬,皇帝身体每况愈下,各方势力纷纷浮出水面,储位之争进入白热化。
这日,早朝又爆发激烈争论。
起因是一份关于北方诸省粮食歉收的奏折,称因前年瘟疫,民生难以为继,尚未能回口气,今年又闹了一次北境反叛,百姓里,壮年多去充军,耕田大半荒废,如此下去,恐有饥荒之患。
大臣意见分为两派:一派主张立即从南方调粮救急;另一派则认为应当开仓赈济,并减免赋税。
实则两种皆可行,当下人命最为要紧,但他们乐于吵个口干唇焦,似乎只有当自己意见被采纳,方能证明价值。
自太傅血案过后,张玉庄许久未在朝堂之上说过话,他沉默地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张怀安,却发现对方正紧盯着自己,眼中光芒复杂。
对视一瞬,张怀安移开视线行礼出列。
“诸位大人,依余拙见,此事或许应当多管齐下。”
朝堂顿时安静,皇帝以及大臣纷纷注目于他,目光疑惑。
“粮食歉收确实危急,不论是调运南方粮食救急,还是开仓济赈都可同步运作。不过……”张怀安游刃有余地说,“事在人为,也许派遣能臣前往再去,督促地方官员积极备冬,例如储存甘草,准备御寒衣物,以防寒潮来时百姓遭殃,沦落至饥寒交迫。”
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言之有理。但张玉庄却觉察到了不对劲,甚至预料到了后续会有话。
果然,张怀安笑了。
“此事,不如三哥亲往最佳。”
三皇子生母出身北方大族,在当地颇有影响力,此时皇帝病重,却叫三皇子带着兵臣回去母族,很是暗藏杀机。
要知道,如今形势,三皇子若是此行成功,必定声望大涨,但只怕这回,有去无回。
立时有人出声反对。
张怀安却是说:“数月前北疆战乱,我去得,难道如今黎民受苦,三哥就去不得?”
一句话把路堵死,剩下的全看天子圣裁。
皇帝目光在张怀安和三皇子之间来回扫视,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就依太子所言。”
三皇子只能强忍着恭敬接旨。
不过月余,噩耗便传了回来。
三皇子在赈途中遭遇意外,不幸身亡。朝野震动,纷纷猜测此事真相。
张玉庄望着宫墙上挂满白幡,心中五味杂陈。
“六哥。”张怀安不知是何时靠近,说话时平静得可怕,“你觉得三哥此去,是否为国尽忠了?”
张玉庄沉默以对。
张怀安却是冷笑一声:“六哥,这就是你教我的。”
“我何时教过你这个?”张玉庄眉头一皱,望着眼前陌生的弟弟。
“哥哥,缄默也是罪过。”张怀安奇怪地笑起来,“你明知三哥此行九死一生,不也没阻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