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英奇的衣柜里挂着一些新衣服。睡衣、旗袍、西洋裙样样都有。
衣柜下方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两条绣花床单和一条素色毛毯,唐震云猜想,这都是昨天夏秋宜夫妇在百货公司为她购置的。她自己的东西都还在那两个竹编大箱子里。
他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都是衣服,那应该都是她平时穿的,里面不仅有旗袍,更有袜子、内衬和肚兜,他不好意思多翻,因为她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他伸手进去随意翻了一下,本想尽快缩回手的,谁知却触到一个可疑的硬物。他拿出来一看,竟是一个用层层叠叠的绸缎包裹着的一个小算盘。算盘用纯金打造,虽然只有巴掌这么大,但应该很值钱。她既然将其藏在随身衣物里,应该也是怕被人知道,趁夏秋宜没注意,他赶紧把算盘又塞回了原来的地方。
另一个箱子里放的都是杂物。最上面是几本书,其中一本是古方手抄本,另一本则是记事本。他翻开记事本,发现那其实是一本账簿。她好像把每天的开销都一笔一笔地记录了下来。他翻到记录昨天的那页,那上面有两笔进账,数目是4元,再往前看,三天前,也有一笔2元的进账,再往前两天,则每隔一天就有一笔进账,有时候连着几天都有,但数目都不大,不过1元2元,最多的也不过只有5元。
“你给过她钱吗?”正好夏秋宜朝他走来,他问道。
夏秋宜摇头。
“没有。不过倒是给她买了些东西。你看这些都是我给她买的。”夏秋宜站在衣柜前,看着里面的新衣服。
如果夏秋宜没给她钱,她又没有工作,那这些钱又是哪儿来的?
箱子里有个小布包,唐震云打开一看,里面有三个瓷罐,每个瓷罐上都贴上了字条,第一个上面贴的是“轻身蜜丸”,第二个是“白面丸”,最后那个瓷罐里塞着一包黑色药粉,瓷碗上贴着“煅荷叶灰”四个字,跟这三个瓷罐挤在一起的,还有十几个小布袋。他摸了摸,有几个布袋里装着药丸。
他大致已经猜到她是在干什么了。她抄录明清古方,然后根据药方自己加工成各种蜜丸,或者煅烧成灰,再装入那些小布袋,卖给别人。
当铺被人夺走后,她就是这么挣钱的吗?他心头一阵酸楚。随之而来的是愤怒。要不是大伯收走了她的当铺,她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为了这件事,他也曾经当面质问过大伯,但得到的永远是那句话。
“她嫁过来,那些仍有她的份。”
大伯当他是傻子。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怎么还会嫁过来?而且那两家当铺又不在他的名下,它们早就成了大伯那两个儿子的私人财产,怎么还会有她的份?
现在想想,她恨他,恨唐家,也不是没道理。
他把账簿翻到前一天,那一页的页脚上有一行字:“钢笔2元,0.5元,1.5元,4元,3.5元”。这一串数字既不属于支出也不属于收入。这时,他忽然注意到,她的账簿全都是用毛笔写成,难道她记录这些数字,是为了买一支合适的钢笔在比较价格?
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钢笔。但她既然在最贵的那支钢笔下面划了一道线,他想,应该就是它了。
“有什么发现吗?”唐震云听到夏秋宜在问,连忙合上了账簿。他不想把让夏秋宜知道太多她的事。她失去的,他永远都无法弥补,但他至少可以为她留一点秘密。
“没什么。”他道。
他把账簿又小心翼翼地塞进箱子,藏在原来的地方。
接着,唐震云又按照惯例,检查了床底和屋子的各个角落。她的房间理所当然没有他要找的东西。走出她房间时,他禁不住松了口气。
接下去是夏漠的房间。
夏漠的房间就在隔壁,他昨晚已经检查过夏漠的行李,现在只不过重新再检查一遍,也好塞住夏家人的嘴。
夏漠的房间比他妹妹更整齐。
柜子里也挂着几件新衣服。跟夏英奇几乎一模一样的一个竹编箱放在床边。
箱子开着,他当着夏秋宜的面翻了翻。
“什么都没有。”他对夏秋宜说,“现在我想看看阿泰少爷的房间。”
“阿泰?”夏秋宜有点诧异。
“不行吗?”
“那倒不是。我叫他一声。”
夏秋宜走出房去,夏漠则走了进来。
“查完了吗?”夏漠问道。
“查完了。”
“我早说了,这里的事跟我们没关系。”夏漠在床边坐了下来,低声道,“我妹妹本来她以为我们可以暂时有个栖身之地,现在她又得为生计操心了。”
夏漠的这句话足以让他看不起面前这个男人。
“你是男人,这应该是你操心的事!”他说道。
“我是个废人。我爸早就看透我了,所以才把家里的财政大权都交给了她。既然她继承了家业,那她当然得照顾我……”
“你妹妹将来嫁人怎么办?你也跟着嫁过去?”
夏漠在床上躺下,仰头看着他道:“你们已经解除婚约了。她的事跟你没关系。”
夏漠说得没错,他无言以对。
阿泰一副嘲笑他的表情。
毫无疑问,阿泰是这个家里最英俊的男人。高大挺拔的身材,无可挑剔的五官,外加华丽体面的衣着,他相信,这位大少爷无论到哪里都会被女人的眼光追逐。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阿泰的妹妹梅琳,如果两人的相貌换一换,也许那女孩会开心很多。
阿泰打开所有的柜门,张开双臂,如同表演舞台剧般夸张煽情地大声说:“请吧。警察先生!但愿你能找到你想找的东西!”
他观察过阿泰的房间,其实只有两个地方可以藏东西。一是柜子里,二是床底下,几乎都不用弯腰,他就能看清楚这两个地方并没有他要找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有人把东西藏在自己房间,那才叫蠢呢。
他搜索了一遍,如他所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查好了?”阿泰问他。
“是的。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阿泰拉长音调回答了他。
“你对周子安其人,有什么看法?”
“怕老婆。说话不着边际,但姑父是个好人。”
“他有仇人吗?”
阿泰假装想了想。
“那就是他老婆,我大姑了。我看就是她杀了他。”他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
“除了她呢?”
阿泰笑,“这个家没人跟他结仇。他是个好好先生,脾气好的人不容易得罪人。”
“他脾气很好吗?”
“反正比我好,比我爸也好。我爸有时候会骂他,但他从来没动过气。”
“夏先生为什么骂他?”
“各种各样的事,我不太清楚,这是他们的事。有时候他说话有点不着边际,我爸听他信口开河,就有点不耐烦。我不记得他跟谁吵过架,周子安对谁都笑嘻嘻的。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家有谁会杀了他。”
“他是开公司的?”他又问。
“是啊。他有家公司,可我从来没去过。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不过,有时候在饭桌上,听他提起,他好像是在做海外贸易,他曾经送过我妈一罐美国的熟牛肉,我妈说味道不错,他还拿来过泰国的榴莲、法国的面包。”阿泰往嘴里塞了一根香烟,点上了火,“你接着查哪个房间?”
“夏先生的书房。”
正好,夏秋宜走到房门口。
阿泰朝父亲得意地摊手。那意思是:瞧,我是清白的。
夏秋宜把唐震云引到书房,关上了门。
“你随便查。”
他打开原先存放烟土的柜子。他也想过夏秋宜监守自盗的可能,但夏秋宜既然主动把这件事跟凶杀案联系在一起,那表示这种可能性不大。
“周子安老家在哪里?”他打开另一个书柜的门。
夏秋宜一边泡茶,一边回答他:
“在扬州。他跟我大姐结婚的时候,家里很穷。他家虽然在扬州有两个绸缎庄,但我去看过,铺子很小,勉强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罢了,再说那铺子还是他哥哥的,跟他其实没多大关系,他们早就分家了。”夏秋宜给他倒了杯茶,“但我大姐看上了他,有什么办法呢。那时候,他说家里有几千亩地,可其实呢,他家只是在扬州城外有那么一栋旧宅子,大约占地五十亩吧,他父母就住在那里。听说他父亲过去还当过县官,可这些都是老皇历了。请喝茶。杭州龙井,我特地托人去买的。这事完了之后,你带点回去。”
他连忙摆手,“不必不必。不用客气。我要是喝惯了你的茶,以后嘴就养刁了。”
“你别客气。”夏秋宜接着道,“我父亲之所以不喜欢他,是因为这个人喜欢信口开河,明明口袋里只有一分,他偏偏要说成十块。”
“他是怎么认识你大姐的?”
“他是我一个老同学的学弟。我二十二岁那年,在家开了个party,那是我第一次开party,就怕没人来,所以到处发邀请函。当时,他是跟我同学一起来的。那时候我大姐二十六,老姑娘一个,脾气又差,整天跟我爸怄气,我爸急着想把她嫁出去。整个party,只有周子安一个人请我大姐跳舞,当然,我大姐也不会跳。但我爸看见他们在说话,他老人家就兴奋起来,硬是要我撮合他们。我跟我爸说,你都不了解这个人的情况,就把大姐嫁过去?你猜我爸是怎么说的?他说,只要有人肯要你大姐,倒贴钱我都愿意。谁知道就是一语成谶。后来,不知道贴了周家多少钱。光嫁妆就是一大笔。那时候,我太太刚进门,我这大姐事事都要跟我太太比。我太太她爹是军火商,家里光佣人就一百多个,她怎么比?嫁妆不算,后来又给了周子安一笔钱做生意,他亏光后,又出钱给他开了家公司。”
“他那家公司是做什么生意的?”他问道。
“什么都做。去年他从南洋弄来一些咖喱,卖给饭店了,今年,他好像又弄了一些牛奶过来,听说是从法国运来的,我也不清楚。”夏秋宜在书桌前坐下,“除了这些实物,他也经常搞点项目,拉别人一起投资。”
“能举个例子吗?”
“比如说,前些年,他搞了个项目是建造女士洗澡店,拉了几个人去投资,结果,浴室是造好了,但生意不好,亏了。还有一次,他要搞一个什么戏院饭店,就是客人可以边吃饭,边看戏,也拉了一些资金,可这项目根本没做成,主要是现在店铺的租金太贵。”
“如果项目没搞成,那钱有没有退给别人?”
“应该是没有。所以才有人写恐吓信过来。因为之前就收到过一些,大家也没放在心上——一会儿让我大姐拿给你看。”
“看来他的仇人还不少。”他关上了柜门。
“是啊,我也劝过他,”夏秋宜道,“我说钱的事,如果没摆平,会惹祸上身的。可他说,他定合同的时候,都写明了做生意会有风险,不管盈亏,后果都得自负。所以那些人也没法告他,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唐震云感觉这个周子安的行径像个骗子。
“他有没有让这个家的人投资过他的项目?”
夏秋宜皱眉,“你真的觉得是这个家里的某个人杀了他?”
唐震云不语。
“你刚刚不是找佣人去搜寻园子了吗?”夏秋宜又道。
他点头,“当然,如果有什么地方能让外人溜进来,也不排除外人作案的可能——他进门后直接去了墓园。你知道他去干什么吗?”
夏秋宜摇头,“我不知道。”他又笑了笑,“别看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其实我们并不算亲近。我不太欣赏他做生意的方式。”
“你有没有投资过他的项目?”
夏秋宜并不否认,“他们结婚前夕,怕他会悔婚,所以他提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那时候他要投资开一个卖各种各样小百货的商店,我也闹不清楚是什么,就投了一笔钱,后来店没开起来,钱也没退。他说路上被人抢了,弄得头破血流的,我也不好说什么,再说,大姐还在旁边帮他……数目也不大,大约三千元。”
“你是大老板,可能不在乎这些钱,可别人恐怕就未必了。有人为了一块钱也能杀人。这个家里还有谁投资过他的项目?”
“这我就不知道了。没人跟我提起过,他也不会跟我说。”
“我昨天想问你,但是忘了,你说你在书房里发现了那封恐吓信,当时信在哪里?”
“就在桌上。”夏秋宜指指他的书桌。
“你早上离开书房时,把门锁上了是不是?”
“对。”
“当时还没这封信?”
“我肯定我离开的时候没发现什么信。”
“那批烟土大约值多少钱?”
“那是最上等的烟土,大约三四千吧!我看就是那个偷烟土的人留下了恐吓信。”夏秋宜往椅背上一靠,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雪茄烟,“我猜,他本来写恐吓信就是为了钱,正好柜子里有烟土,他就顺便拿走了。看来这个人非常缺钱。如果凶手是这栋房子里的人,那应该是下人。家里人没有谁会缺钱缺到这种地步。”
“下人中哪些会写字?”
这倒把夏秋宜问住了,“要不等会儿把他们集中起来,问问他们。”
唐震云表示同意,“你最后一次看见这批烟土是什么时候?”
“就是昨天早上。”夏秋宜吸了一口烟,“我出门前,打开柜子拿东西。那时候烟土还在。”
“你是几点钟走的?”
“差不多八点。”
“在你离开之后,这个家里还有谁在?”他问道。
“据我所知,希云是最早离开家的,大概早上七点左右吧,你可以去厨房问一下,她是吃完早餐走的。我女儿梅琳上午九点半要去上家政课,所以我估计她九点钟一定得出门了,不过她迟到一会儿也难说。银娣要去医院做检查,是阿芳陪她去的。随行的司机叫阿忠,他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也不清楚,你可以问阿芳。”
“家里有几部车?”
“三部。有两个司机,章九平时给我开车,阿忠是为夫人服务的,家里其他人用车也找他,阿泰自己有辆车,他会开车。”
“周子安呢?”
“他没车。平时乘公共汽车,有时候是黄包车,有时候我带他一段路。”
“昨天他什么时候出门的?”
“大概七点半左右,他跟我们一起吃的早餐,吃完早餐他就去公司了。”
“那是你最后一次看见他?”
夏秋宜点了点头,“毕竟也跟他作了这么多年的亲戚。虽然他有缺点,但他这人脾气还是很不错的,也就他能忍受我大姐。我有时候还蛮佩服他的。”
“那就是说,在你们走后,昨天上午只有阿泰少爷留在家里?”
夏秋宜一愣,但随即又笑了。
“我昨天问过下人了,他们说,阿泰在梅琳走后没多久也离开了。后来他跟梅琳一起去找了希云,他们三个年轻人在离徐汇教堂不远的地方吃了午餐。所以说,放这封恐吓信在我书房里的应该是下人。”这是夏秋宜得出的结论。
“我想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唐震云走到书房门前,弯下身子查看门锁,正如他昨天看到的,门锁完好无损,“书房的钥匙有几把?”
“只有一把。在我这里,它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口袋。”夏秋宜从抽屉的锁孔里取下钥匙朝他晃了晃,“我向你保证,昨天上午,它就在我口袋里。”
“也许那个人在之前就想办法弄到了你的钥匙,然后自己做了一把。”
夏秋宜把钥匙又插入了抽屉的锁孔。
“小唐,你说的这种可能,之前我也想过,可不瞒你说,这个抽屉里放着不少重要的文件,所以我把钥匙看得很紧。它几乎时刻都在我的口袋里。再说,这里的房门钥匙是跟抽屉钥匙以及别的钥匙串在一起的,那个人要是想拿,必然得偷走整串钥匙。这么重的一串钥匙要是离开我的口袋,你说我能不注意吗?”
“那你睡觉的时候呢?”他踱到窗前朝外望,从这里只能看到草坪的一角,视线几乎全被窗外的那棵大树遮住了。当他仔细查看窗户上的铁栅栏时,他发现在栅栏边沿的地方,钉子都不见了。
“我通常把它放在我的枕头下面。如果有人想乘这工夫把钥匙偷走,那就得保证什么声响都没有,可这是一串钥匙,你说这可能吗?”
“所以说,”他拍拍窗框,“那个贼只能从这儿进来了。请过来一下。”
夏秋宜立即起身走到他身边。
“你看,这里的钉子都不见了。可能有人趁你不在的时候,一个一个拔了。”
他跳出窗外,仔细查看栅栏。他发现在铁栅栏的上方有一根布条,布条的另一头拴在树杈上。他伸手解开布条,铁栅栏立刻就弹出一条大缝隙,看缝隙的宽度,正好容一人通过。他猜想那个贼可能乘夏秋宜不在的时候,逐步卸下钉子,并用布条固定,这样即使他已经卸下一整排的钉子,夏秋宜也发现不了。而这里又有两棵大树挡着,除非刻意散步到这附近,否则没人会看到这贼在做什么。
他蹲下身子,翻开草丛。寻找可能有的脚印。这时,一支口红进入了他的视线。从口红粗劣的外包装看,这应该是廉价货。
他举起口红给站在窗前的夏秋宜看。
“你见过这东西吗?”
“没有。”夏秋宜道,“它在这下面的草丛里?”
他点点头。
“保准是哪个女佣人的。”夏秋宜略带兴奋地说。
他没搭腔。
“警官。”有个男人在他身后喊。
夏秋宜认出了那人,“章九,你有什么事?”
“你不是让我们去找什么狗洞猫洞的吗?”
“你找到了?”
“有一个地方的墙塌了一部分。”
芳姑把燕窝端进夏太太房间时,发现太太正兀自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
“燕窝来了。”她道。
太太背对着她,“快把门关上。”
听太太的口气不对,她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连忙关上了门。
“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拿过那把枪。”太太等她走到跟前才开口。
“我没有!”
“我这是最后一遍提醒你!如果你有什么事,在这里说,我还能帮你,如果……”
“太太,我可以向你发毒誓,如果我拿了那把枪,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太太回转身审视了她好久,才慢慢将目光移开,“这就奇怪了!谁会做这种事!对了,你平时挺注意周子安的,他跟这家里谁有过节?”
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太太,您是不是忘了。”
“怎么?”
“要说这个家里,他跟谁争执过,那就是梅琳。”
太太很是吃惊,“梅琳?”
“您忘了前阵的事了?”
“可那只是小孩子闹脾气!”太太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脸色已经变了。
“你丢枪的那天下午,梅琳小姐也在,我在走廊上看见她两回……”
太太皱起眉头,“不管怎么说,你别跟别人提起这事。”
“您放心,我不会说的,可这事家里人都知道,我怕。”
“那也是。”太太想了想,“反正你别说就是了,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看这小唐也是个头脑清楚的人,他应该知道,梅琳跟周子安那一次,纯粹是小孩子发脾气。”
太太叹气,“有时候真觉得生儿育女没啥意思,什么好处也捞不到,整天就光替他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