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呢?”
“里奇少校叫我。他站在这扇门边,说他忘记买斯彭斯太太喜欢的土耳其卷烟了,让我赶快出去买。我照做了,然后放到这张桌子上。当然,我认为克莱顿先生那时已经离开去赶火车了。”
“里奇少校不在家,而你待在厨房的这段时间里,还有其他人来访吗?”
“没有,先生——没有其他人了。”
“你能确定吗?”
“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先生?来人肯定会按门铃。”
波洛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呢?他已经了解了斯彭斯夫妇、麦克拉伦和克莱顿夫人当天的行踪,恨不得精确到每一分钟。麦克拉伦和熟人在俱乐部,斯彭斯夫妇请了一些朋友来喝酒,直到晚宴开始前,玛格丽特·克莱顿这段时间里正在和朋友打电话。他不认为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对这些人来说,要杀阿诺德·克莱顿,有太多机会比跟踪他到一个屋里有男仆,同时主人随时会回来的地方要好。不,他最后的希望是一个“神秘的陌生人”!一位曾出现在克莱顿那几乎完美无瑕的履历表上的人,在街上认出了他,跟踪他到这里,用匕首袭击了他,把尸体藏在箱子里,然后逃走。就是一出戏,没有理由,没有可能性!这颇具浪漫色彩的英雄主义小说情节倒是和西班牙箱子很配。
波洛穿过房间,走到箱子前,掀起盖子。盖子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伯吉斯怯怯地说:“已经彻底清洗过了,先生,我看着他们干的。”
波洛弯下腰,轻轻惊呼了一声后弯得更低了。他用手指摩挲着箱子内部。
“箱子的背面和侧面有几个孔——它们看起来——摸起来,像是最近刚刚钻出来的。”
“孔,先生?”男仆弯下腰去检查,“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从来没注意到过。”
“不显眼,但确实有。你知道这些孔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我真的不知道,先生。也许是动物弄出来的,我的意思是虫子之类的。某种啃木头的虫子?”
“某种动物?”波洛说,“我表示怀疑。”
他退回到房间的另一头。
“当你拿着卷烟进来的时候,这个房间有什么地方看上去不太一样吗?任何地方?比如桌子、椅子被移动了……这类的?”
“您的问题很奇怪,先生……不过既然您这么问了,确实有。摆在那儿遮挡卧室门的屏风往左移动了一些。”
“像这样?”波洛敏捷地移动了一下屏风。
“再往左一点……就是这样。”
屏风之前安放的位置就遮住了半个箱子,现在几乎把整个箱子都藏了起来。
“你觉得为什么它会被移动?”
“我没想过,先生。”
(又一个莱蒙小姐!)
伯吉斯迟疑地补充道:“我猜这样能让去卧室的通道更明显,以防女士们想去放一下披肩。”
“有可能。但还有可能是另外一个原因。”
伯吉斯好奇地看着他。
“这样屏风就把箱子挡住了,也遮住了箱子下方的地毯。如果里奇少校刺了克莱顿先生,血会马上从箱子底部的缝隙流出来。可能会有人发现——正如你第二天早上注意到的那样。因此屏风才被移动了。”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先生。”
“这间屋子里的光线怎么样,明亮还是昏暗?”
“我可以展示给您看,先生。”
男仆迅速拉上窗帘,打开了几盏灯。灯光柔和暗淡,几乎不能用来阅读。波洛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吊灯。
“那个灯没开,先生。我们很少用它。”
波洛在柔和的光线中四处看了看。
男仆说:“我相信您看不见任何血迹的,先生,光线太暗了。”
“我认为你是对的。那么,为什么要移动屏风?”
伯吉斯打了一个寒战。
“这样想太可怕了——里奇少校那样的绅士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认定是他做的?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伯吉斯?”
“好吧,他经历过战争,可能头部受过伤,不是吗?他们说这种伤可能在几年后突然爆发。受伤的人会突然变得很奇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他们多半是对最亲近的人爆发。您认为有可能是这样的吗?”
波洛盯着他,叹了口气,转过身。
“不。”他说,“不是这样的。”
如变魔术一般,一张卷起的钱被塞进了伯吉斯的手中。
“哦,谢谢您,先生,但我真的不能——”
“你帮了我。”波洛说,“你带我看了房间,给我展示了房间里面的东西,告诉我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向来没有绝对的不可能!记住这一点。我之前说只有两种可能性——我错了。还有第三种可能性。”他又一次环视房间,微微颤抖了一下,“把窗帘拉开吧。让阳光和新鲜空气进来,这个房间需要它们,需要清扫。我想,可能要很长时间,这里才能被彻底净化——绵延的仇恨记忆。”
伯吉斯大张着嘴,将波洛的帽子和大衣递给他。他看上去十分困惑。而非常享受故作神秘的波洛,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到了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