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事往往就是这样,当你不希望它来的时候,它偏偏就来得特别快。高竞最担心的台灯事件终于还是在第二天爆发了。
次日晚上7点,高竞一进门,莫兰就面无表情地把他叫到餐桌前,向他出示一张照片。那是一张陈丽莲的死尸照,这张照片,之前他在翻阅真爱俱乐部的资料时早已经看过了。
“怎么啦?一具尸体而已。”他困惑地把照片还给了她,心里有些不安,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再仔细看看。”她冷淡地说。
“你怎么了?我知道这是陈丽莲的照片。”她的表情让他心里的不安加深了,他开始在餐桌上搜索可能的线索,蓦然他发现餐桌的一角赫然放着一台录音机和两卷磁带,他的心陡地一沉,她听过了,难道她已经一个人听过录音帶了?
他把目光从录音帶上收回来,却发现她正咄咄逼人地盯着自己。
“再仔细看看。”她冷冷地说。
“莫兰……”他想说话,却马上被她打断了。
“你好好看看她,这就是跟你同居4个月的女人,你可不要说你不认识她。”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但她的态度却让他发怵。
他注视着她,因为紧张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上次你翻资料的时候,居然装作不认识她,我真佩服你的演戏功夫,高竞,看来我得重新评估你了。”她语含讥讽,同时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
他咽了一口唾沫,决定说出实情。
“我没有演戏,莫兰,我的确不认识陈丽莲,因为跟我在一起的人不是她。” 他担心因为自己太想辩解而突然大光其火,因此他说话的时候尽量控制自己的音量,以免因为太激动,而让它超出正常的分贝,同时他紧张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她转过身,脸上一点都没有显出惊讶的表情。
看来,她早猜出对方不是陈丽莲了,但她要他自己承认。想到在这种时候,她居然用话套他,他不禁有些生气。他愤愤不平地想,难道你就不能开门见山地问我吗?难道你是怕我不承认吗?我是这种人吗?
她并没有注意他的情绪变化,径直走到了餐桌边,按下了录音机上的PLAY按钮
“高竞,来听听这个。”她说。
录音机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工作的商场里,我是维罗尼卡水晶台灯专柜的售货员,他那次来是为一个朋友挑选结婚礼物的,我问他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台灯的?他说是无意中看了电视广告,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好像很疲惫,于是,我就让他在沙发上靠一会儿,我问他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他说他刚刚完成通宵工作,等会儿还有事,现在是抽空过来跑一趟,他让我快点给他推荐一个,他付完钱就得走。他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边抽烟,一边听我介绍,当我向他推荐一盏名叫‘暗恋之心’的台灯的时候,他显得很感兴趣,我向他解释说,在维罗尼卡,每盏台灯都有它的主题,这盏台灯寓意是,无怨无悔地爱一个人直到永远,这份心意就像水晶一样清澈纯洁。”
“他眨巴着眼睛听着我说,好像快睡着了,又好像在想心事,然后他马上拍板说就要这个。他的爽快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想我就是这样对他一见钟情的,所以我故意说他挑中的台灯现在没有货,等第二天有货了,我找人给他送去,他说好的,于是这样我就得到了他的电话号码和家庭地址。”
听到这儿他想开口辩解,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打算继续再听下去。
莫兰快转了一会儿录音带,再次按下了PLAY。
那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们的第一次是在他的车上,那已经是他买台灯以后的好几个星期了,我没想到会突然收到他的电话。他在电话里求我出来见见他,我本来不想去的,但一想到他那挺拔的身材和忧郁的眼神,我就禁不住换上了我最好的衣服出了门。出门的时候,我还涂了点香水,我已经估计到我们的见面不会只是握握手喝喝咖啡那么简单。”
她胡说!他忍不住要脱口而出,但好奇心又让他忍了下来。
“结果,事实就像我猜的,他原来早在买台灯的时候就对我产生了好感,他说他对我是一见钟情,还常常梦见我,他一边一个劲地夸我漂亮,一边靠我越来越近,于是我们就这样,情不自禁地在他的车里发生了第一次关系,当然,我承认我是比较主动的,因为他好像在这方面并不是很在行,还有点胆怯。自从那次后,我就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我真的被他迷住了。”陌生女人津津乐道地叙述着。
他只觉得额上青筋暴突,怒火在腹中升腾。
这女人究竟在胡扯些什么!她究竟是谁?是她吗?是她吗?真是见了鬼了!
“后来他让我搬过去跟他同住,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直到跟他同居,我才知道,原来他是个警察,我想怪不得他身上总帶着枪还有那么多伤疤呢。他脖子后面有一块印记据他说是被黄蜂蜇的,有一次我摸到他的后腰,居然还有块伤疤,他说那是他在地铁被人捅的,天哪,我觉得他这职业可真危险,我当即就叫他别干了,可他总是说,他天生就是当警察的命。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总是劝他辞职让他心烦了,他后来突然就开始对冷淡起来。起初,他非常爱我,每天晚上都缠着我,而且还不是只有一次,他真不愧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身体,我有时候真佩服他……”
听到这儿,他惊骇地捂住了嘴差点倒退两步,他只觉得浑身发麻,血管都凝固了。这该死的女人!在胡扯些什么!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骂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无中生有?她就这么恨我吗?
“可是后来,他对我的感情就慢慢淡了下来,他开始拒绝跟我亲热,即使有时候,我硬要,完事之后,他也好像很后悔,总是背对着我,有几次居然还突然搬到另一个房间去了,我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我怀疑他有了新女朋友……”
莫兰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又快转了一会儿录音帶。
他几乎不敢抬头看她,但同时心里又气愤地想冲她大喊,你难道相信她说的吗?
“就这样,我担惊受怕地过了4个月,他终于向我提出了分手。我很伤心,真的,我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他突然全变了,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我都不认识了。他跟我提出来后,我哭了很久,我甚至跪下来求他,可是,他的心硬得就跟铁一样,我问他,他是不是有了新的女人,他说不是的,他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他说你很好,很漂亮,但我已经厌倦了,我不想再跟你继续下去了。我,我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陈丽莲从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围着我转,可结果我却掉在一个身无分文的小警察手里,我当时只觉得万念俱灰,心都碎了。我对他说,竞,我爱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我去解他的皮带,起初他抓住我的手想把我甩开,但后来他还是没有拒绝,可让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完事后,他居然一个劲地问我,你什么时候走,想走的话,我可以送你。他的话彻底让我死了心,我知道无论再怎么求他,再怎么抚摸他,他都已经不可能再回心转意了,于是就在那天晚上,我离开了他,那天的日期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今年的3月17日,天气挺冷的,我拖着一身疲惫离开了他的家,我走的时候他还没回来,于是我就在桌上给他留了张条子。那天晚上,我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去了一个朋友那里,这位朋友是导游,那天正好帶团回来,于是我们就在她家的客厅里彻夜长谈,其实我有点后悔离开他了,可朋友劝我不要为一份没有希望的感情付出太多,该放弃的时候就该放弃,可我还是犹豫不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请大家帮我出出主意,我该回去找他吗,另外我想为他点一首歌,辛晓琪的《味道》,希望他也能听到……”
莫兰按下了STOP,陌生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僵在那里,刚想开口,却听到她说话了。
“高竞,也许你会问我,我怎么能肯定录音里的人是你?”她平静地注视着他,他没说话,等着她说下去,“因为维罗尼卡的台灯每盏都是孤品,世界上只有一盏‘暗恋之心’就在我这里,梁永胜今天把它被送来了,我已经看过它灯座下面的名字了。还有,你的伤也对得上。”
他凝视着她,想开口解释,但忽然之间,一股无名怒火升上了他的心头。他为什么非要跟她解释呢?他有什么必要这样做呢?他也有他的自由,别说这女人是在胡说八道,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呢?她凭什么来干涉他指责他?当时她自己已经跟别人结婚了,难道他就不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吗?他为什么要感到愧疚呢?毫无必要,真的毫无必要。想到这里,他突然对她强迫自己听这段令他难堪的录音感到极度不满。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莫兰问道。
“没有。”他赌气道。
“那么请你今晚离开我的家。高竞。”她平静地看着他说。
她干净利落的逐客令像一根冰柱一样猛地插进了他的心脏,闷在心里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你在怪我是吗?你在怪我是吗?!”他大声问她。
“不,我没有资格怪你,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怪你。”她居然仍然很平静。
“你是没资格怪我!你当然没资格!可是你现在说的话明明就是在怪我!”他的怒火不可遏止地在胸中燃烧,后悔、惭愧、难堪和羞愤让他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嘴了,他听到自己在声嘶力竭地朝她吼叫,“你跟梁永胜在一起干过些什么,我说过一句吗?你知道梁永胜为了刺激我,跟我说过多少你们之间的事吗?我说过一句吗,我怪过你吗?我有没有怪过你!你说!”
他的话顿时激怒了她,她猛然转过头,瞪着他。
“我跟梁永胜在一起干什么是我们的自由!因为我们是夫妻,因为我爱他,我想跟他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你呢!你爱过那女人吗!爱过吗!”她大声质问道。
他说不上来了。他的确不爱那女人,从来也没有爱过。
“人跟禽兽的分别是什么?是什么?不就是人有道德观念和自控能力吗?难道因为心情不好,就可以随便在街上拉上个人上床吗?那你成了什么?!你跟那女人谈过恋爱吗?你居然就跟她随便在车上……难道你是猪吗?”她怒气冲冲地朝他叫道,随后又平静了下来,“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想我去找小吴了,你可真行啊。高竞,我现在发现我其实根本就不了解你。”
她这几句话把他噎得哑口无言,他跟那女人的第一次的确是在车上,而且的确是在毫无征兆和毫无感情的情况下发生的,所以上次她一提起这事,他就知道是在说他了。但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有一天,她会离婚,而且会这么快离婚。如果知道,他绝对不会做这件蠢事的。
他真想走过去抓着她的胳膊问问她,我们认识13年了,我喜欢了你13年,就凭这个,难道你就不能对我宽容一点,不能给我一点信任吗?为什么一个陌生女人的胡说八道就可以这样轻易推翻你对我的全部印象?电台里说的那个人,像我吗?像我吗?你也不好好想想。
但是说这些有什么用,她的话已经出口,她已经赶他走了。他感到心灰意冷。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猪。”他看着她,再次打消了要把事情解释清楚的念头,他负气地想,我对你13年的情意,对你来说大概也就是地上的蚂蚁,随时都可以踩死,踩死多少都不足惜。
“你们都说喜欢我,可到头来都耍花招来骗我,我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她抬头看着他,眼含泪光。
“随便你怎么想吧,……”他冷淡地说。
“高竞,”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下去,这一次她的口气缓和了一些,“我知道我没资格怪你,你有权利追求你想要的生活,但是我心里就是不舒服,就算是我的偏执好了,总之我不想再见你了,就这样,你走吧。越快越好。”
他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被蒙着头沉入水底,没有人救他……
她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喂,为什么他现在在楼下的车里?”乔纳回来后,满脸困惑地问莫兰。
莫兰在餐桌前吃方便面,她实在懒得做任何东西。
“他还没走吗?”她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们又怎么啦?”乔纳去洗了个苹果走到她身边问道。
“我不想说。”
“不说我就一直问下去。快说!”乔纳对于自己想知道的事向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所以莫兰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就这事?”乔纳打量了一下表妹脸上的表情,显然没多久前她痛哭过一场,现在看上去还有随时准备再哭一场的征兆,“那你打算怎么办呢?要跟他分手。”
“对。”莫兰叹了口气。
“你爸昨天打电话来过。”乔纳道。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他直接打到了我办公室,向我打听你跟高竞的进展。我说就差洞房了。你猜你老爸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要高竞娶你可以,先交50万出来。”乔纳满不在乎地说。
“什么?50万?他哪有那么多钱?哪有啊?老爸真是的。想逼死他吗?为了抚养他妹妹,他这两年好不容易才喘口气,我可不想叫他再为钱受苦。”莫兰皱起眉头生气地说。
妈的,这也算是要跟他分手的人说的话。乔纳一边啃苹果一边眨巴着眼睛瞅着莫兰。
莫兰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好啦,我并不是真的想跟他分手,我还没决定,我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而已,总之我现在不想见他。”她没好气地说。
“站起来!”乔纳忽然走到她身边,蛮横地说。
“干吗!”莫兰吃惊地仰头看着表姐。
“快点站起来!”乔纳踢了一脚莫兰坐着的椅子。
“神经病!”莫兰生气地站起来,让位给表姐,“有那么多椅子干吗要坐我的?”
乔纳稳稳当当地坐在莫兰让给她的椅子上,抬头瞪着莫兰问道:
“现在是谁坐着这椅子?”
“你啊。你是不是脑子短路啦?!”
“你懂我的意思了吧?”乔纳用金鱼眼瞪着她。
“不懂,你究竟在发什么神经?!”莫兰白了她一眼。
“妈的,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位子是谁的,不是取决于前面的人,而是取决于后面的人。懂了吗?”乔纳嘿嘿笑着拍拍椅子的扶手。
莫兰茫然地摇摇头。
“恋爱中的女人可真够笨的。你现在不就是讨厌别人先坐了位子吗?别给我装,我对你了如指掌。”乔纳一边说一边站起身,继续啃她的苹果,“话就说到这儿,你自己去体会吧。妈的,我简直可以去恋爱学校上课了。”
乔纳一边摇头叹服自己的聪明才智,一边向盥洗室走去,突然又转过头来对莫兰说:
“其实这些年中人家给他介绍的女朋友不计其数,只不过他板着脸,每隔两分钟看回表的臭德性把人家都吓跑了而已。这是办公室的警花告诉我的。其实论他的长相和人品,就算没钱,也有女人肯倒贴,你别以为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不把钱放在眼里。”
“你是在威胁我吗?你究竟站在哪一边?”莫兰恼怒地反问道。
乔纳没理她,转身进了盥洗室。
她当然明白表姐那言简意赅的“椅子理论”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的确过不了心里这关。她就是心里不舒服,她实在无法忍受他曾经做过这样的事,一想到辛晓琪的《味道》更是血管都要爆裂了。
一个小时后,高竞按响了门铃,洗完澡正在客厅看电视的乔纳给他开了门。她发现他面如死灰,明显是受到致命打击的模样,而且跟以往不同的是,今天在她这个下属面前他都已经懒得装酷了。
“你是来搬东西的吗?”乔纳问他。
“在这之前,我想先跟她谈一谈。”他点了点头,声音很平和。
“她在自己房间里。”
“她向我提出分手了。”他低声对她说。
“妈的,那又怎么样?”乔纳满不在乎地回答道,“你也可以另结新欢哪。”
“我又不是没试过。”他黯然地吐了一口气,稍稍振作了一下精神,然后说,“不过她既然作了决定,我也没办法。但在我走之前,我想把话说清楚。抱歉,要影响你休息了。”他叹了口气,走到莫兰的房间门口,开始敲门。
“莫兰,我要跟你谈谈。”他在门口冷淡地要求道。
里面没动静。
他又敲门。“开开门,我说完就走。”这次声音里帶着恳求。
里面仍然没有动静。
“莫兰,开门吧。”他开始加重了敲门的力度,有点不耐烦了。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音越来越响。
他有点火了。
正当他准备举起拳头砸门的时候,一把钥匙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他低头一看,果然是乔纳。
他们用眼神交流了两秒钟,他终于伸手接过了钥匙,开门进去的时候,他回头朝向乔纳投来感激的一瞥。
妈的,我有史以来最到位的一次马屁,可惜他不是局长。乔纳心中感叹道。
莫兰正裸身裹着毯子倚在枕头上看书,刚刚乔纳的那番“椅子理论”和高竞的敲门声让她心烦意乱,有那么一刻她的确很想去开门,但一想到辛晓琪的《味道》,她又气得要命,立刻打消了这念头。她决定就算他把门砸坏也绝不理他,但不料,门却忽然开了,她看见高竞走了进来,她忙不迭地用毯子把自己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你来干什么?出去!”她生气地对他说,心想一定是乔纳给他钥匙的,除了她没有别人了,这表姐还真是多事。
“我有话说。”他平静地说。
“我不想听。出去!”她怒视着他喝道,脑子里全是辛晓琪的《味道》,这歌以前她挺爱听的,现在却成了不折不扣的催火棍。
他没在意她的怒气,还是走了进来。
“你出去!我要睡觉了!回你自己家去!”他的举动让她越发生气。
“闭嘴!听我说话你会死吗?!”他忽然恶狠狠地朝她大吼了一声,并径直走到走到她床尾的单人沙发上自顾自坐下
居然比她还凶!莫兰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只恨自己没穿衣服,不然真想立刻冲过去给他一记耳光。
“你放心,说完我就走!我不会缠着你的!”他怒气冲冲地低地说道。
你好像从来也没缠过我,她心道。
想到这里,她冷哼了一声,吧嗒关上灯,同时背过身去面向墙角,以示对他的抗议。她决定无论他说什么,都一概充耳不闻。
她本来以为他会马上说,但过了一分钟,他才开口,而他的开场白让她吃了一惊。
“莫兰,电台里说的都是谎话。其实我早就认识她了,我说的不是什么陈丽莲,而是那个跟我在一起的女人。我们在一起没有4个月,是差不多2个月。”他道,“我认识她比认识你更早,那时候我大概19岁吧,有个哥们给我介绍了个女朋友,就是她,她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我们谈过两个多月的恋爱,那时候我太年轻,不知道那算不算恋爱,我对她也谈不上什么感情,那时候只是觉得出去时身边有个女朋友很荣耀,更何况她长得很漂亮,但后来我们还是分了手,这是她提出来的,她说她的亲戚给她介绍了一个新的男朋友,各方面的条件都比我好,我发现自己也并不是很喜欢她,尽管她既漂亮又温柔,但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我们就这样很平和地分了手,如果不是去买那个台灯,我早就不记得她了。”
高竞说的事让她十分意外,于是,她很注意地听了下去。
“我没料到她会在那里卖台灯,她说她是帮人看一下,因为这里的售货小姐正好吃饭去了,我猜那个售货小姐大概就是陈丽莲,这时候,我们都认出了对方。接着,她就向我介绍起了台灯,我奇怪她虽然不是专卖店的人,却好像很熟悉那里的业务,她向我解释,平时这么高级的台灯专卖店客人很少,所以售货员的工作很清闲,也经常会溜出去,她好像跟那个售货员很熟,所以就经常帮忙来看店。后来她说发货的事她做不了主,我就付了钱,给了她电话和地址,叫她送货的时候跟我联系。结果台灯第二天就送到了我家,我当晚就送来给了你,我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他缓缓地说着。
莫兰还记得那天他来送台灯的情形。台灯被送进别墅房间后,他站在台阶上跟她告别,虽然面无表情,神情冷漠,但现在回想起来,他说的话却是句句富含深意。
“希望你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你晚上看书的时候,它会陪着你。”他说。
“我会的,那么漂亮的台灯,我会放在卧室床边的。”她笑盈盈地说着,同时低头打听道,“多少钱?大概至少要2000块吧。”
“分文不值,其实是分文不值,你别嫌弃,我只能送你这个了。”他说着抬头向她背后望去,在她身后,有几个工人正在帮忙布置新房。后来她邀请他进去参观新房,他勉强看了几眼,就借口局里有事匆匆走了,想必当时他心里一定不好受,可惜当时沉浸在新婚快乐中的她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些,莫兰想着,忽然想转身看他一眼了。
“你叫我去参观你的新房,我看了,真的很好,我真的无法给你那么好的房子。而且你当时那么高兴,看见你兴致勃勃地布置你们的新房,我真羡慕你。离开你家后,我突然就特别想结婚,可是我明白,我没有结婚的条件,那时候高洁还在上大学,我得供她念完大学才能考虑这问题,而且……”他说到这儿忽然停了下来。
莫兰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买台灯可能花掉了他手上所有可以活络的钱。但是这话,他说不出口。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下去:“那天晚上,我漫无目的地开车兜风,突然接到了这个女人的电话,她问我是否可以出来聊聊,我同意了。我们就是在那天联系上的,我们那天出去喝了咖啡,我没跟她提起你,但是我那天的确跟她说了很多,我说了很多工作上的事,我妹妹的学费压力,我母亲的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那么多,可能是那天我突然产生了想追求一个新女朋友的想法吧。我以为说这些可以表达我的诚意,后来我才发现说得太多了。”
他又停顿了两秒钟。
莫兰感到自己好像已经摸到了他的心。
“她对我说,她很后悔当年跟我分手,她说现在觉得有没有钱根本不重要,可是当时年纪小,觉得经济条件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做了错误的决定。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没有,于是她说她不在乎我有没有钱,问我能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于是我就同意了。我送她回去的时候,她突然很激动,她就……反正,一切就这样发生了。后来,我们又一起出去了两次,就是像普通人谈恋爱那样,去看看电影,又吃了顿饭什么的,因为发生了那种事,我觉得对她有点责任,虽然跟她在一起很没意思,但是我还是安慰自己,要给自己机会。那时候我想救救自己,莫兰,我很想有个家,我打心眼里羡慕你跟梁永胜。”
他的最后那句话让莫兰在刹那间湿了眼圈,她转过身,透过毯子的缝隙偷偷观察他,在黑暗中,他翘着二郎腿,身子全靠在沙发上,一副颓废极了的样子。
“她后来突然就住到了我家,我们就这样生活在了一起。她好像很乐于照顾我,总是抢着给我洗衣服做饭,虽然做得不算好,但是我看出她尽力在讨好我,说实话,这让我很难过,因为我越是跟她生活在一起,就越是发现自己并不喜欢她。但是,我又觉得每天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有个女人在家等我是件很美好的事。可我们并没有像电台里那女人说得那么离谱,我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神经有毛病。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跟她的那件事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正在运气,要把腹部的毒气逼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跟她一共只有三次。第一次在车里,后面两次在家里。就是这么简单。”说完这句,他重重把头撞到沙发上。
莫兰知道他是在生闷气,因为出于无奈,他不得不透露自己最不想提及的隐私,这叫他极度难堪。想到他要忍受多大的煎熬才决心放下自尊说出上面的话,她忽然感到极为后悔,她真想告诉他,算了,高竞,别说了,别说了,但还没等她开口,他又说了下去。
“我是怎么向她提出分手的呢,还是因为你。你那时候在度蜜月,你打电话给我,问我想要什么,你好像在给我买礼物。我那时候站在马路上听你的电话,简直快崩溃了,我真想对你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我只要你,但是我能说吗,我什么都不能说,我知道说这些只会让你觉得心烦……”
听到这里,莫兰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他们的那个电话。
“高竞,我在给你买东西,你要什么?我都挑花眼了。”她在电话这头兴高采烈地说。
他却显得很沉默。
“喂,喂,喂,高竞,”她以为电话出了问题。
“啊,随便吧。”他在那头开了腔,“你好吗?”
“我当然好,永胜对我可好了。你要领带吗?”她很开心。
“我说了,随便。你……”他又沉默了。
“利索点好不好,高竞,这可是国际长途。”
“我想你……”他说着,“大概很快会回来吧?”
莫兰忽然想到,那后面半句也许是他当时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失言了,特地加上去的,可是当时她一点都没注意。
“听完你那个电话,我在马路上站了很久,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家,不仅仅是有个女人为你洗衣煮饭或者等你回家,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上这个人必须是你喜欢的,如果你喜欢她,就算她做不到这些也没关系,可如果你不喜欢她,就算她做得再完美,看上去像家的地方仍然是个空壳子。”
“我是忽然明白这个道理的,也许我明白得晚了一点。但我终于还是明白了。于是我回去后就向她提出了分手。可就在我提出分手后第二天,她忽然就生起病来,一直发高烧,我根本没办法照顾她,只能叫高洁来照顾,所以她就这样又在我家呆了一段时间,我总不能把一个病人赶走吧。她又不肯告诉我她的家在哪里,那时候我还经常要出差,根本无暇顾及她,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过的。有一次我出差回来,发现一封她写给我的信,她说她走了,她还告诉我,她其实是结过婚的,她是个有夫之妇,她离家出走只是想寻找点刺激,她在信里向我道歉说,不该骗我。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
莫兰感到自己都不忍心听下去了,但她用手指抹掉眼角的泪花,强作镇定。
“自从她告诉我她是已婚的以后,我就觉得我跟她的事很肮脏,我不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想到你那么光明磊落地结婚,而我却跟一个有夫之妇搞在一起,我就觉得很惭愧。我后来就开始讨厌她了。但在我的印象中,她不是那种话很多的女人,说话也很含蓄,不是那么露骨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会变成这样。如果你还想知道她的名字,她叫冷小慧。我十几年前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叫这个名字。我说完了。”
冷小慧?莫兰怎么觉得,这个病怏怏的冷小慧很像冷杉呢?她会不会在这些年中改了名字?莫兰很想再思考下去,但忽然意识到现在不是考虑这问题的时候。
“你说的没错,我对她是没什么感情,而且我也的确跟她有那回事,但做也做了,已经无可挽回,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低声说道,随后忽然站起身走到了门口,“我走了。”
莫兰静静地等着他离开,她认为他不会。
果然,10分钟过去了,他仍然站在那里。
“高竞。”她忍不住叫他。
“你不要催我,我马上走。”他背对着她,沉声道。
“过来。”她道。
他回转身看着她,没有动。
“过来。”她又道。
他慢慢走到她床边。
“坐下。”她命令道。
他在她床边坐下,她用毯子把自己裹好,然后坐了起来。
“高竞,把那件事忘了吧。”她道。
他看着她,忽然生气地一锤她的床,把她吓了一大跳。
“我认识了你13年!莫兰,我认识了你13年!你居然连一丁点信任都不给我,你把我看作什么人了!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人!色情狂吗?如果是这样,你逃得掉吗?!你我之间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你为什么要听信电台里的女人胡说八道,不听我的?就算我一句话不说,我一句也不解释,你也应该相信我,不是吗?你……”他愤慨地瞪着她吼道,但说着说着,他就说不下去了。
在黑暗中,她看见他满脸气愤,她知道他现在一定委屈得要命,看见他气得咬牙切齿,她忽然感到深深懊悔。他说得没错,她应该信任他,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了,她还不了解他的为人吗?忽然之间,她彻底被打败了,并开始为自己之前对他太苛刻而内疚。
她终于从毯子里伸出双臂搂住了他。
“好了,好了,把过去的事忘了吧,高竞,我知道了,是我不对,别再说了。”她柔声在他耳朵边安慰他。
“你对我太过分了!”他的情绪仍旧没有平复。
“我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才发脾气的,听到这种事,谁心里也不会好受。如果你在电台里听到有人这么说我,你会高兴吗?好了,我现在收回让你搬回去的话,好吗?”她温柔地拍着他的背。
“你喜欢我吗?”他问道。
“不喜欢。”她顽皮地摇摇头,见他脸沉下来,马上补充道,“我不是喜欢你,高竞,我是爱你。”
他在黑暗中认真地瞅着她,仿佛要辨明她这句话的真假,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终于肯定她不是在说笑了,他伸手环到她背后,可忽然他像触电一样放开了手,眼睛瞪得老大。
“你……”他盯着她,没有说下去。
“裸睡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让人心情愉快,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知道他为什么吃惊,满不在乎地瞄了他一眼,为他的紧张感到好笑。
“你,你总是这样吗?”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这样,你不知道吗?”她都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我想知道,我哪有这机会啊。”他嘟哝了一句,重新伸手环住她的腰,随后就笑了。
她感觉他的手在轻轻地抚摸她赤裸的背部。
“你不觉得难受吗?”他把头靠在她肩膀上问道。
“奇怪了,我当然是觉得舒服才这样的。知道吗。裸睡可以放松神经,让你的全身细胞得到充分的休息。不过,跟你这土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她知道他现在的情绪已经好多了,便轻声问道,“高竞,你说了那么多,应该口渴了吧。”
“那倒没有。”
“你肯定渴了。”
他放开她,好奇地看着她,以为她要做什么惊人之举,哪料,她把床头柜上的一杯白开水递给他。
“喝吧。”她说,其实她想逃避他那越来越热烈的抚摸。
他笑了起来,随即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她万万没想到,他把水杯放下后,忽然像电视里的裁缝那样,哗地一下把他嘴里那口水全喷在她身上和脸上。
“啊!高竞,你干什么!”她尖叫了一声退开去,一边捋去脸上的水,一边条件反射一般拿起剩下的半杯水猛地朝他的脸上身上浇去,他顿时就成了落汤鸡。
他呆呆地凝视着她,头发湿淋淋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嘴唇微微张开,像在思考什么问题,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吓住了,接着他开始解扣子。
他的举动让她有些惊慌,她能感觉到现在他的身体就像一锅慢慢煮沸的水,随着温度越来越高,每个细胞都开始翻滚起来,她仿佛已经看见水面上无数跳动的小气泡。
“你想干什么?”她忍不住胆怯地问道,
他一开始没说话,等他把衣服完全脱掉扬手扔出去的时候,才冷冰冰地对她说了一句。
“时候到了,莫兰。”
接着,他猛地拉开她紧紧抓住的毯子,一头钻了进去。
他没有告诉她,当她摸到他大腿深处的伤疤时,他全身的那些伤疤忽然像相互呼应一样,通通疼痛起来,他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他想,也许是幻觉和梦境让他在一时间丧失了真实的感觉能力。
那条伤疤是他在15岁那年为了了断自己的生命自己用刀割的,他听说割大腿的某一条筋会引起大出血,但结果他的自杀行为很不成功,最后不仅没有让他撒手人寰,还让他吃尽了苦头,他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正常行走,每走一步都疼痛难忍。后来伤好了,有一次他坐在马路边想,也许很多年后,他的妻子会一边抚摸这条伤疤一边安慰他,那又是什么滋味呢,15岁的他坐在凉风习习的夕阳里暗自琢磨着,这隐秘的渴望让他对未来充满希望。
他本来以为这愿望很快就能实现,没想到这一天居然会来得那么迟。
他仿佛看见两个自己出现在不同的场景里,第一个正闭着眼睛躺在涨潮的海滩上任由潮水一波一波向他袭来,第二个则心急火燎地在黑暗的丛林中奔跑,随后一不留神就掉进了一条发着银光的小河,温暖的河水包裹着他,他觉得好舒服,好舒服,真想永远沉下去。这味道让他想起了母亲,不是现实中的母亲,是想象中的母性的怀抱,充满温情的,湿润的,包容的,永远疼他的,他忍不住想像孩子一样撒娇,有那么一刻,他都想开口叫妈妈了,但忽然又觉得实在太好笑,于是他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以后,他就变得很疯狂。
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相比之下,之前的三次,他觉得很有可能是他定义错了,他想其实他也许从来没有真正试过。
因为实在太不一样了,太不一样了。
他仿佛看见沙滩上的自己在一个劲地摇头感叹,好像喝到了人生最美的一杯酒。
他真像个孩子。她想,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自己是领着一个小孩子在黑暗的隧道里急步前行,随着脚步越来越快,他渐渐长大,随后等她再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长大成人,变成了一个英俊的男人。
接着,他就成了一个凶悍的连环杀人犯,开始目露凶光地一路追赶她,但当他终于将她粗暴地扑倒在地后,他忽然又打消了要谋害她的念头,他望着她,轻轻地发出几声叹息,随后又重新变成了隧道里的孩子,又变成了毫无经验的,稚嫩的,但又无比固执和痴情的,只知道横冲直撞完全没有方向感的孩子。
她看见他的眼睛里满是泪水,试图用手背为他擦脸,但她刚刚伸出的手却被他在半空接住,他毫不犹豫地将它放在他身上最隐秘的一块伤疤上,那是一条刀疤,陈年旧伤了,她不敢问刀疤的由来,只是轻轻地抚摸它,随后将嘴唇慢慢地移到了它上面,这轻微的接触立刻让他浑身颤抖,接着他忽然开怀大笑,她很意外他会在这时候发笑,但她喜欢看着他半张着嘴仰头倒下去的醉样子,窗外的微光照在他的牙齿上,闪闪发亮,有那么一刻,她想伸出手指去触碰他的牙齿,但他发出一声轻轻的嘶叫后,忽然紧紧咬住嘴唇,昏厥一般再次倒了下去。
他俯卧在那里,长长的头发散乱地盖住了他的额头,她从他头发的缝隙里隐约看见一对眼睛正半睁半合地望着她,好像第一次才认识她。
“我操,真热!”他突然骂了一句粗话,踢掉了身上的毯子。
她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再胡言乱语,同时将毯子重新将他裹紧,他顺从地陷入她的怀抱,不再说话,他的皮肤里透出丛林野兽的气息,身体的热气像雾一样笼罩着着她,她感觉他正在慢慢苏醒,果然,从那以后轻声的叹息一刻也没有停过。
次日清晨,莫兰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在亲她的脸、头发和嘴唇。她张开眼睛,看见已经穿好衣服的高竞坐在她床边,笑盈盈地看着她。
“你这么早就起来啦。”她迷迷糊糊地问道。
“我得上班啊。今天是7月28日,忘了吗?”他道。
“啊,走好。”她迷糊地说着,随后转头看看他,皱皱眉头,抱怨道,“你真可怕,你真可怕,以后我得离你远点,至少要5米远才行。”
听到她这么说,他立刻倒下来,把头埋在她的脖子后面的头发堆里,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笑什么呀?!”她用肩膀撞撞他。
“哈哈,你真是个大美人。”他一边说一边笑个不停。
她感到快厥倒了,他究竟几岁?
“起来!你这未成年人!”她打了他一下。
“未成年?”他收起笑侧过头斜睨着她,“什么意思?”
“快去上班!”莫兰把脸偏到一边,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数学公式,3=0,但她懒得跟他说,只觉得好困。
“好吧。” 他终于直起身子,一本正经地整了整衣服,“今天是7月28日,我可能不回来。”随后他又俯下身对着她的耳朵轻声叫了一句,“妖精!”说完便迅速开门离去,心情好得快飞起来了。
噢,简直就是个小孩子!有时候真怀疑他到底有没有33岁,莫兰轻轻叹了口气,心想从昨晚到一直现在,他的表现完全就像一个初尝禁果的十六岁少年,就算他真的很兴奋,很开心,也不用表现得那么明显吧,到时候又要让人笑了。
不过想起他昨晚说的那句,时候到了,莫兰,她也忍不住想笑。那煞有介事的口吻简直就像是在执行一次突击任务。
莫兰直到吃完早饭,才终于想起高竞反复强调的那个日期的意义。
7月28日,也就是7月29日的前一天。
根据他们的判断,星光之箭的下一个作案日应该是明天,7月29日,地点是吴胜路47号野生动物园,时间4点,因为不知道这个4点究竟是在下午还是凌晨,为了守候星光之箭,高竞会在动物园附近蹲守到29日的凌晨,所以他今天很可能彻夜不归。
莫兰真希望高竞能尽快解决这恼人的案子,这样他们就可以堂堂正正像普通人那样谈恋爱了,她真希望跟他出去约会,认识13年了,居然没一起看过一场电影,也没正儿八经地一起出去旅游过,想想真是不甘心。
可是这案子还的确不好解决,一边是警察连环杀人案,一边又是真爱俱乐部谜一般的意外死亡事件,彼此牵扯,错综复杂……
莫兰决定把现有的线索再好好理一理,然后再决定接下去该做什么。
首先,她得弄清楚,是谁在电台里胡说八道的,是冷杉还是另有其人?这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仅仅是炫耀一次艳遇吗?或者她是想跟陈丽莲过不去?还有,冷小慧是不是就是冷杉?这也是个问题。听高竞的叙述,她觉得很像冷杉,冷杉就是那种病怏怏的美女,很漂亮很温柔,但同时也不是一个很乐于说话的人,有点冷冷的美感。可是,她究竟是不是冷小慧呢?就算是,她又为什么要改名呢?
如果她跟高竞接触的时候不叫冷杉,那高竞在查阅真爱俱乐部资料的时候,自然不知道冷杉就是他当年的初恋情人,那上面并没有冷杉的照片,……的确不能怪他。莫兰决定忍气再听一遍那段录音。
其次,她必须弄清楚,在李一亭、程岩和蔡英东死的时候所有相关人的不在场证明。这些相关人包括方凯灵、景云、宋彩琳还有冷杉和杜慧。当然,还有在警察案中,所有女人的不在场证明,她敢肯定一定有一个真爱俱乐部的女人参与了警察谋杀案,其实,这个人是谁,她已经大致猜出了五成,但还需要更确实的证据证明才行,否则无法说服高竞,而且,陈丽莲的钥匙之谜也还没有完全解开。
另外,她还得去查一下几个目标人物中谁有驾照,以及程岩那枚戒指是什么时候买的。她还准备跟景云联系,让她找找她老公程岩当年的遗物,她想知道那本便笺簿究竟还剩下几张。景云是个爽快人,应该不会拒绝。
最后,她要给梁永胜打电话,她实在有太多的事需要问他了。
她拨通了梁永胜的电话。
“喂?”他的声音听上去很严肃,好像在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