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三个版本的谎言(2 / 2)

暮眼蝶 鬼马星 9208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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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倒不清楚。”张律师突然谨慎地住了口。过了一会儿,他才补充道:

“要知道剑蓉不可能把一切都告诉我,尤其是她的家事,她以此为耻。”

“那么,有谁知道他们的家事。我想多了解陈剑河的家庭背景。”

“其实,他们家的事在那片小区非常有名,你只要去找个上点年岁的人打听一下就明白了。”张律师说。

“有没有对他们家特别熟悉的人?”简东平注视着他。

张律师凝视了他一会儿,似乎在盘算要不要透露点消息给他,最后他妥协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人,不过你可不能告诉剑蓉。”张律师犹豫了一会儿才从桌上的便笺簿里撕了一张,在上面飞快地写起来,“她叫齐红,是剑蓉以前的邻居。结婚前,她跟剑蓉的关系很好,不过最近这些年她们已经没来往了。如果你想了解剑蓉的家事,找她应该是最合适的了。”

齐红是一个身材粗壮、长相平凡的中年妇人,脸色红润,精神矍铄,烫成大波浪的头发被染成了漂亮的红棕色。

“陈剑河的姐姐陈剑蓉曾经是我的小姐妹,我们做了20多年的邻居,以前她什么话都跟我说。你要想了解他们家的事,问我就行了。”她爽快地说。

“你跟陈剑蓉姐弟从小就认识吗?”他问道。

“对,几乎是一起长大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倒霉,我们两家总是紧挨着,一开始住老房子的时候,她家是10号,我家是11号,后来那地方原拆原建,就是在原来的地方拆了平房建公房,我家又恰好住在她家隔壁。”齐红从旁边茶几下面找出一大瓶凡士林润肤露来,倒了一些在手背上麻利地揉搓起来。润肤露很快就渗透进了她的皮肤。

简东平寻思,齐红所说的那个原拆原建的地方,应该就是他曾经去过的陈剑蓉现在的住处。

“你说的是朝阳小区吗?”

齐红惊奇地看着他:“是啊。就是那儿,你去过?”

“陈剑蓉现在就住在那里,她曾经请我去过。”

“我知道,她离婚了,所以才会从大房子里搬出来,住回到老房子去。”齐红说。

坏消息总是传得特别快。

“你刚刚说跟他们家住在一起很倒霉,看来你并不十分喜欢这个邻居。”

“谁会喜欢他们家?!不可能!就因为改建后仍然住在她家隔壁,我父母很不高兴,还找过当地的居委会和房管所,希望能调换一下,可因为没有人愿意住在他们家隔壁,所以说了几次也没用。”齐红用洪亮的嗓门说道。

“他们家就这么令人讨厌?”

“其实他们家其他人都还好,就是剑蓉的老爸陈向前实在太可恶。”齐红皱着眉头,愤愤不平地说,“他曾经不止一次偷过我家的东西,虽然只是些鸡蛋、红枣、肉之类的食物,但当时大家经济都不宽裕,吃点好的也不容易,他这么做就太不要脸了。”

“你们怎么知道是他拿的?”

“我可没冤枉他。有一次,他正把我家的鸡蛋放在自己的口袋,让我妈撞个正着。结果他还厚着脸皮对我妈说,这是我们家欠他的,我妈虽然气得要命,但知道这个人根本不讲理,所以也就没跟他计较。”齐红嘟着嘴说。

“看来陈剑蓉的父亲的确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简东平谨慎地说。

“何止不受欢迎,简直是人见人厌。陈向前是我们那一片有名的酒鬼加流氓。听我父母说,他年轻的时候原本在一家国营工厂工作,后来因为跟人打架,又偷厂里的东西出去卖,就被抓去坐了三年牢。出来以后,他当然就没工作了,一直游手好闲,连他自己的父母兄弟都早就不跟他来往了。你说跟这种人做邻居,谁会高兴?”

“那他靠什么谋生呢?”

“我想最初是靠父母,后来就是靠老婆。”

“我听说他们摆了个摊卖小吃。”

“对,他老婆宋玉英白天在工厂上班,晚上回来就在弄堂口摆摊卖小吃,而陈向前就什么都不干,不是在家里睡觉,就是在外面惹是生非。因为他经常喝酒闹事,不是把人家打伤,就是弄坏了别人家的东西,宋玉英经常不得不赔钱给人家,所以他们的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我们小的时候,宋玉英还曾经帮人家带孩子贴补家用。我记得剑蓉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起早贪黑地帮她妈一起出摊卖东西了。说实在的,剑蓉小时候过得可真不容易。”齐红饱含同情地说。

“即使是这样,他们也相安无事?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你是指陈向前和他老婆?简直糟透了。他动不动就虐待他的老婆,经常把她打得鼻青脸肿的。有几次,还打得她起不了床,但是这个畜生仍然不肯放过她,大冬天早晨,硬是把她从床上揪起来赶出门去,连口热饭也不让她吃,他还指望她每天出去干活养活他。在我看来,他对她简直连牲口都不如。我家就住在她家隔壁,经常能听到那老混蛋骂人打人的声音和他老婆苦苦哀求他的声音,简直太让人无法忍受了,就因为这个,我们一直想搬家。”齐红厌恶地说。

简东平的耳边仿佛听到一个女人凄惨的叫声,那声音又尖锐又刺耳,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赶紧把自己从幻听的漩涡边拉了回来。

“那她为什么不离开他呢?”他问道。

齐红笑了出来:“离开他?怎么可能?他老婆对他那么死心塌地。听我妈说,最开始还是她追求他的呢。结婚前,她明知道他脾气不好,坐过牢,但还是喜欢他。她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为他做饭,给他洗衣服。我妈说,最后他是拗不过她,才勉强娶了她。也许最开始她是觉得他比较有男子气吧,年轻时她曾对我妈说,她喜欢能打架的男人,不过她没想到,后来他会连她也一起打。看她的日子过得那么惨,我妈曾经不止一次劝她离婚,但她总是说,她想等孩子长大了再说。结果怎么样,儿子3岁时,她就自杀了。没人告诉你?”

简东平摇摇头。

“她用一把水果刀在卫生间里割断了静脉,流了很多血。她没留下遗书,可能是对人生太绝望吧,不过在临死前她做了一件蛮棒的事。”齐红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她把陈向前藏在酒柜里的酒通通从窗口扔了出来,摔得粉碎。陈向前后来知道老婆毁了他所有的酒之后,气得双脚跳。那是她唯一一次对他表示不满。看到那些碎酒瓶,我妈说,看得出来,她真的是不想活了。话说回来,如果她不自杀的话,陈向前也不会放过她。”

简东平想,在这个家庭里,绝望好像是一种遗传病。

“她为什么自杀?”他问道。

“我想她是受够了吧,既然她不愿意离婚,那么最后只有死路一条。跟那种男人是没办法过下去的。”她无所谓地说。

“陈向前对她那么残忍,她的家人有什么反应?”

“家人?”齐红显然十分意外,“你是指宋玉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我没见过。”她摇了摇头。

“她跟家人断绝了来往?或者是她根本就没有亲人?”简东平琢磨道。

“老实说,我没怎么听她谈起过她的家人,我只知道,她还有一个哥哥,不过好像平时也没什么来往。她死了之后,因为没有举行大殓,所以她家人也没来。”齐红想了一想,又继续说道,“其实她是个蛮不错的人,手脚勤快,心肠也很好。有段时间,她经常上我家来帮我妈做针线活,她挺喜欢跟我妈说话的,经常找我妈诉苦,所以我才会知道他们家那么多事。”

“听说陈剑河的母亲去世之后,他父亲就经常虐待他,有这么回事吗?”

“啊,对,”她点点头,“他好像特别不喜欢这个儿子,总是找机会揍他,有一次还把他打得送进了医院,为这个,居委会和警察曾经找他谈过几次,但都没什么用,他还是照打不误,所以陈剑河小时候是个很可怜的小孩。”

“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儿子吗?”

“我们猜可能是因为陈剑河特别爱哭吧,陈向前哪有那个耐性去哄他,所以就经常吓唬他,打他骂他,这样小孩当然不可能跟他亲近喽。说来也怪,这对父子一直都像冤家一样,等陈剑河稍大一点,他就开始跟陈向前作对了。”

“作对?”简东平突然想起陈剑蓉曾经跟他说过,陈剑河爱跟他的姐夫作对,总是搞些恼人的小把戏来捉弄他,也许这就是他表达愤怒和仇恨的方式,而这个方式也许已经由来已久,“你是不是说他爱搞恶作剧?”

齐红皱着眉头,微笑了一下:“恶作剧?对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词呢?”

“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把小便倒在他老爸的酒瓶里,还把沙子撒在他的被窝里。有一次,把大便弄在他的牙刷上,反正这样的事有很多。”齐红的眼睛里闪动着幸灾乐祸的灵光,“我想他可能是亲眼目睹了他老爸是怎么对待他老妈的,所以他恨死他老爸了。但是他又没有别的办法,当然他这么做就免不了会受皮肉之苦。”

跟对付他姐夫的方式如出一辙。他从来就没胆量跟对方正面冲突,只能玩些小把戏。

“那么对弟弟的行为,陈剑蓉怎么看?”

“还能怎么样?她拿那孩子根本就没办法。她曾跟我抱怨说,她跟陈剑河谈过好几次,让他乖乖的,别再惹事了,因为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呆在家里保护他,如果他再干那些荒唐事,最后受伤害的只有他自己。可是无论她怎么软硬兼施,那孩子根本就不听她的。他还是照样我行我素,所以才会挨了那么多打。”齐红轻轻叹了口气。

“陈向前也打他的女儿吗?”

齐红扫了他一眼。

“不,剑蓉是个例外。说来奇怪,他唯独就害怕这个女儿。剑蓉可能是继承了他父亲的暴躁性格,从小就凶巴巴的,动不动就跟人吵架,别看她长得瘦,力气可不小,在我们小区,她从小就以跟男孩子打架而出名。当然在家里她也是唯一敢跟陈向前当面对着干的人。有几次,陈向前差点揍她,但她总有办法能在最后一刻化险为夷。她那时候跟我关系不错,她曾经告诉我,为了以防万一,她总是随身带着把刀,如果她父亲敢动她一根毫毛,她就杀了他。看她的表情,好像不是说笑。”齐红轻描淡写地说。

可惜她描述的那个强悍泼辣的女人现在早已经荡然无存,简东平的眼前浮现出陈剑蓉颓丧落魄的神情,现在的她就像一个被戳破的热水袋,水分正渐渐从她身上流失,剩下的只有干瘪枯瘦空虚的外壳。可是……

“陈向前为什么单单会害怕她?”简东平觉得奇怪。

“我想是因为她泼辣,再加上她长得又漂亮,那时候有很多男人都愿意替她卖命。她曾经说,她随时都可以找人收拾陈向前,黄浦江又没盖盖子,这是她的原话。另外,自从老婆死后,陈向前喝酒喝得更凶了,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最后几乎已经瘦成了皮包骨,我看他也没力气跟年轻力壮的剑蓉对着干了。”

“陈剑蓉跟她母亲的关系好不好?”

“剑蓉瞧不起她。”齐红摇了摇头说,“宋玉英对她的老公总是唯命是从,在很多事上即使明知道老公没道理,但为了息事宁人,她还是会顺从他。比如,剑蓉读书这件事,本来初中毕业后,她家是完全有能力供她继续读书的,但是因为陈向前反对,她老妈最后还是屈服了。这件事让剑蓉一直耿耿于怀,从那以后,她的性格就变得越来越暴躁了。不过宋玉英自杀的时候,她还是很伤心,所以我想她对她老妈还是有点感情的,她还在家里搞了一个蛮像样的祭奠仪式,我父母和一些其他的邻居还去拜祭过,也送了礼金。”

“陈向前死的时候搞过这样的祭奠仪式吗?”

“当然没有。”齐红似乎觉得他的问题特别滑稽可笑,“他们都恨死他了,哪还会搞什么仪式。陈向前一死,剑蓉就把她老爸的东西一股脑儿通通都烧掉了,一点都不剩。”

“听说陈向前是冻死的?”

“嗯,是啊。”齐红含糊地应了一声。

“是怎么回事?”

“大冬天的晚上,他喝醉了酒躺在马路上睡觉。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因为谁去拉他,他就打谁,所以没人敢管他的事,结果那天晚上恰好有寒流来,我记得那是那年冬天最冷的一天,他就这么死了。”她平静地说。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齐红用手支着脑袋,皱着眉头回想起来:“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让我想想,我记得他死的那会儿刚好我结婚,对了,那年剑蓉应该是25岁,那么就是17年前的事了,她跟我同岁,可结婚比我晚,陈剑河比他姐姐小15岁,所以那年他应该正好是10岁。”

“他们家的三个人好像都死得不同寻常。”

齐红咯咯笑起来:“是啊,我们都觉得他们家像是受到了什么诅咒,所以我当时劝剑蓉到庙里去上上香,或是找个大师来驱邪,但是她不信这一套,她对我说,她父母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根本不是什么诅咒,而是报应。”

“在你们那儿,关于他们家的事,有没有什么议论?”

“两个人都死得那么突然,当然会有一些风言风语,不过都没什么根据。”说到这儿,齐红的口吻突然变得犹豫起来。

“人们都议论些什么?”

齐红顿了一顿,才开口:“有人说剑蓉的老妈宋玉英是被陈向前杀死的,也有人说,陈向前是被剑蓉故意赶出来才冻死的,但这些都只是瞎猜。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再提起这件事了。”

“你对他们的死怎么看?”

“我?”她有些意外。

“你很了解他们家,不是吗?”简东平笑容可掬地说道。

“是啊,不过……”她显得很不自在。

“他们死得那么突然,你不觉得奇怪吗?”

简东平鼓励地看着她。

“我很吃惊,这是当然的。”齐红踌躇了一下说,“不过我认为,没什么可奇怪的,宋玉英一定是因为碰到了什么伤心事,一时想不开才自杀的。至于陈向前,他出事的那天,的确喝了很多酒,可能比平时都喝得多。”

“你怎么会知道?”

“那天傍晚他碰到我爸时,已经喝醉了,他拉住我爸,不断地跟我爸说,他说他发现自己平时买的都是假酒,只有那天他喝的才是真酒,因为这天的酒比平时要浓烈得多。他对我爸嚷嚷说,以后如果我们要买酒,得先让他尝尝,他一尝就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他好像感觉好极了,还哼起了歌,就是那首很有名的《军港之夜》。他只要一喝醉就唱这首歌,每次一唱这首歌,他就对别人说,苏小明是他的梦中情人,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他又胡言乱语了一通,他说苏小明是这世界上最漂亮最有女人味的女人,如果他能娶到她,这辈子就满足了。我们都觉得他那个样子简直又可笑,又讨厌。结果怎么样,还不是那酒把他害死了。”她发现简东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有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如果让剑蓉知道我说的这些,天知道她会怎么样。她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齐红皱着眉头,烦恼地说。

“她是不是很不好相处?”

“她太霸道了。”齐红撅了撅嘴,“只要别人跟她的意见不一致,她就会很恼火,哪怕是再小不过的小事,她也要跟别人争个明白,而且非得压过对方才肯罢休,我觉得在这一点上,她跟她老爸倒很像。”

“你认识她前夫吗?”

“当然认识。”她脸上露出洞察一切的表情,“他人长得很帅,油嘴滑舌的,我一开始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劝剑蓉离他远点,但她那时候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的,根本就听不进去。后来怎么样,还不是被那男人骗了。据我所知,宋景江在结婚的第一年就开始跟别的女人来往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又聪明又漂亮,每个男人都应该像张明那样对她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其实呢,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照我说,她根本就不了解男人。她曾经对我说,她弟弟陈剑河是个书呆子,她担心他以后可能找不到女朋友。其实陈剑河读高中的时候,我就曾经看见他跟一个女孩蛮亲热地走在一起。这种事,她这个当姐姐的居然一无所知。”她洋洋得意地说。

“他跟一个女孩亲热地走在一起?会不会是你看错了?”简东平很意外。

“千真万确。我还上去跟他打了招呼呢。陈剑河的脸涨得通红,真是个老实的孩子。”她咯咯地笑起来。

“那个女孩长得什么样?”

“是一个长相很一般的女孩子。”

“你后来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陈剑蓉?”

“没有。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因为剑蓉一定会认为我是在胡说,还会跟我大吵一架,她就是这样的人,不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她是不会相信的。不过当然,她最后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你还是告诉她了?”简东平问道。

“没有,她是从别人那儿听到的。”她显得有些尴尬,简东平猜想她一定是添油加醋地把这件事说给了很多人听,最后终于传到了陈剑蓉耳朵里,可想而知,按照陈剑蓉的火暴脾气,她一定会大发雷霆。

“人们不是常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从别人那儿听说也不奇怪。”简东平和蔼可亲地说。

他的宽慰马上就起到了作用,她露出了感激的微笑:“可不是,谁知道别人有没有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剑蓉居然跑来跟我吵架,结果这件事后,我们就不来往了。老实说,有没有她这个朋友,我根本就不在乎。她那时候还说,以后再跟我说话,她就不姓陈。结果怎么样,后来还不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

“这么说,她还惦记着你这个老朋友。”

“才不是呢。这个人有点神经兮兮的。提起这件事,我现在都觉得奇怪。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来往了,一年多前,她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有事找我。她来了以后拐弯抹角地说了很多废话,最后突然问起以前我看到她弟弟跟一个女孩走在一起的事,她老是问我,这是不是真的。真是莫名其妙,特地跑来就为了问这件事。”

简东平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她都问了些什么?”

“她问得可仔细了。是什么时候看见的,在什么地方,当时陈剑河几岁,那个女孩是什么样子,有没有跟他们说话,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有没有什么亲热的举动等等。我哪记得那么多啊,我只能告诉她,的确有那么回事,我根本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即使听到,现在过去那么久,也不记得了,他们两个没什么特别的亲热举动,但看上去很要好,两个人都兴高采烈的,我只知道这些。”

“她听完之后有什么反应?”

“有点失望。”

“失望?”

“是的,有点。她问完这些后,马上就走了,所以我觉得她是特地跑来问这件事的,真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神经。”齐红困惑地说。

简东平终于联系到了宋景江,但他的敌视态度却令简东平颇感意外,因为这显然与陈剑蓉和张明描述的那位热情开朗、说话讨人喜欢的男子形象不符。简东平本来以为他会很潇洒地跟他聊聊他的过去呢。

“我没什么可说的,我跟他们陈家已经没任何关系了。”在电话里,宋景江生硬地丢出一句话。即使没看到本人,简东平也能猜到他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只想问三个问题。”简东平平静地说。

宋景江停顿了一下才说:“我很忙,你得快点。”

“陈剑河为什么那么讨厌你?”简东平立刻问道。

简东平听到宋景江冷哼了一声道:“很简单,因为我有了别的女人,他看不惯。”他的回答理直气壮,没有丝毫负罪感。

“就因为这个原因吗?”

“对。他迎面看见我跟女人在街上。”宋景江直截了当地说。

“好吧,那你对陈剑河是什么感觉?”

“混蛋一个!”宋景江吼了一句,“要知道有外遇的可不止我一个人!那小子凭什么总是针对我?”宋景江火气很大。

简东平以为宋景江要提起陈剑河的恶作剧,但却听到了意外的回答。

“也许他并不知道这一点。”他试探道。

“得了,他当然知道,但他把过错全怪在我头上,他认为是我导致了他姐姐做出那种事。真他妈的不正常!告诉你!他死了我很高兴!”宋景江气冲冲地说。

“陈剑蓉到底跟谁有外遇?”简东平忍不住问。

“你问那女人去!我很忙!”宋景江猛地挂了电话。

请柬

简东平台鉴:

本人吴立帆将于10月18日,在博古大厦8楼A座举行上海丽蒂雅珠宝设计公司开幕仪式,届时恭候光临。

吴立帆

2005年10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