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昆!”简东平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就听到林浩昆朝他怒吼了一声:
“简东平,你这混蛋!”跟着拳头就像闪电般朝他的胸口打了过来。
他躲闪不及,胸口突遭重击,觉得又闷又痛,顿时说不出话来。他估量不出这一拳到底有多少磅,只觉得林浩昆的的拳头像是要从他的胸口横穿过去,打得又重又深不算,还有绵延不绝的力量,以至于他完全没了招架之力,被一拳就打倒在地。
“浩昆!有话好说……”他想阻止林浩昆的继续进攻,但话还没说完,后者就像发狂的野兽一般再次朝他扑来,这混蛋难道是想杀了我吗?望着林浩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节节后退,恐惧地想,这很有可能,林浩昆是一根筋,而且他好像很喜欢李雅真,他难道以为我跟李雅真的死有关?……
“妈的!你给我闭嘴!”林浩昆冲过来揪住他的领子就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三拳,这三拳直打得他肝肠寸断,眼冒金星,他只觉得自己腹部里的器官已经被打成了一堆肉酱,它们纠结在一起,搅啊搅的……好痛啊,他痛苦极了,身子禁不住软绵绵地向下倒,但林浩昆仍然抓着他的领子,他能听到从对方胸腔里呼呼冒出来的怒气,像被点燃的燃烧弹那样滋滋作响,他知道这还没完,他很想给林浩昆两个耳光,让他脑子清醒一下,但是他没力气,刚刚的那四拳让他丧失了还手之力,这时候,他感觉对面那张油乎乎长满青春痘的脸凑到了他面前,他闻到了一股口腔里冒出来的酸味,“你该吃块口香糖了”他很想说这句话,但他肚子太痛了,说不出话来。
“让我看看你这张臭脸是不是比我俊!”林浩昆吼道,他的牛眼睛愤怒地盯着他的脸,接着突然给了他下巴一拳,把他打到很远,滚倒在地,他觉得自己的下巴好像断了,现在更说不出话来了,他勉强睁开眼就看见林浩昆再次朝他冲了过来,看来这几下还不能解气,他难道真的想把我打死吗?这个混蛋!笨蛋加混蛋!
就在这时,他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惊恐万分的尖叫声,“东平!”是蜜枣!
然后他看见她风风火火地冲到自己面前挡住了林浩昆,并用她的小皮包一边歇斯底里地抽打他,一边尖叫:“神经病!你干吗打他!干吗打他?想把他打死吗!神经病!”
“妈的,你是谁?”林浩昆朝她大吼一声。
“我是他女朋友!你是谁!”江璇毫不退缩地叫道。
“他的女朋友?他有女朋友?”林浩昆好像被吓了一跳,退后一步,上下打量江璇。
“对,我就是!你是谁?为什么打他?你那么胖,他那么瘦,你打他不害臊吗?不怕打死他吗?想挨枪子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已经报了警了!他们马上就会来!到时候让警察教训你!有种你就再打,打个我看看!疯子!神经病!烂胖子!”她用小皮包又抽打了他两三下,随后转身飞奔到他身边,惊慌失措地扶起他的头,问道:“你怎么样?我一下来就看见他打你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但下巴痛说不出来。
“你想说什么?啊,……”她叫了一声,转过头愤怒地盯着林浩昆,“你要是把他打残废了,你也得坐牢!烂猪!”
林浩昆被她这通闹好像平静了许多,这时候他也凑了过来。
“我没用很大的力,他这是装的吧。”他说。
这个林浩昆!把我打成这样还说我装!简东平气得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
“你才装呢!”简东平奋力喊出了一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下巴好像没想象得伤得那么重,还在痛,但好像不影响说话。
“你不要紧吧。”江璇担忧地看着他。
他喘着粗气扶着她勉强站起身,“我没事。”他说。
“装什么装,我又没用很大的力。”林浩昆好像已经完全恢复平静了,现在开始有点担心后果了,两只眼睛不安地在他的脸上扫来扫去。
他不理林浩昆,对江璇说:
“帮我去附近的药店买点膏药好吗?红花油,或者跌打损伤的膏药,你问问店里的人买什么好。”
江璇看看他,又看看林浩昆,好像不太放心。
“我想跟这个神经病想单独谈谈。”他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林浩昆一眼。
她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塞给他一把弹簧刀,低声说:“如果他再打你,你就扎他,扎他的屁股,他的屁股肥,伤不了他,但能让他痛死,反正你也是正当防卫,这是我姐姐教我的。”
“不用了,”他把刀又塞回她的包里,笑了笑说,“亲爱的,你放心吧,他不会再打我了,他很快就会变成我的绵羊。”
江璇离开后,简东平和林浩昆坐到了一起。
“她真是你女朋友?”林浩昆好像半信半疑。
“有什么好怀疑的,你看她那股劲儿,就知道她跟我关系暧昧嘛,”简东平没好气地说,一边用江璇给他的手帕捂住他的下巴,他觉得用这样敷着感觉好点。
“那倒是!”林浩昆点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你跟雅真……”
“我跟你的雅真毫无关系,她被人杀了,我也挺难过,但是……哎哟”他觉得肚子上的伤好痛,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林浩昆对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但是雅真说,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
“你听她胡说,”简东平想到这事就来气,口气禁不住尖锐起来,“林浩昆,我也不想说她的坏话,但你也看见我女朋友了,对我来说,你的雅真,不够漂亮,不够年轻,也不够可爱,明白吗?我再说一遍,我跟你的李雅真什么关系也没有!”
“难道雅真在乱说?”林浩昆还是有点怀疑。
“那你到地下去问问她好了!”
“你那天晚上没跟上她,然后……”
简东平立刻打断了林浩昆的话:“喂,你说话前动动脑子好不好?我干吗要杀死你的雅真?我有什么道理要杀了她?就算要杀,我也不会勒死她,我有更好的办法让她意外身亡,还会在茶室这样的公共场合跟她吵架?我是那么蠢的人吗?”
林浩昆看了他一会儿,好像终于想通了,他伸出手来想要摸一下他的下巴,他赶紧躲开,这个林浩昆就是这样,一会儿像野兽,一会儿像大妈,你还真对他恨不起来。
“你少碰我,让我女朋友看见,还以为我们有什么特殊关系呢。”他白了林浩昆一眼。
“我是想看看你的下巴是不是脱臼了,你这笨蛋,就你这样没胸没屁股的瘦瓜,白送给我,我也不要。”林浩昆也不示弱。
“不用你看!”简东平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挨顿打就生气,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打过,老爸也没打过他。
“不看拉倒!”林浩昆耸耸肩,心情郁闷地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他才用哀伤的声调问道,“那你说,雅真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那天晚上去找过她吗?”简东平冷静下来问道。
“我没找过她,但是给她打过电话,大概在8点半点左右,那时候她好像在马路上,电话里声音很吵,我说我想见见她,我会在她家楼下等她,直到她回来。她很生气,说如果我在,她今晚就不回去了。”
“还说什么?你难道没求她?”简东平忍不住揶揄道。
“我求她了,可是没用。后来她口气缓和了下来,她说她要去见个人,今晚没空,让我明天去找她。我问她是不是去找你,她说不用我管,反正是个男人!你管不着,她就是这么说的。我还想说,她就挂了。”林浩昆难过地低下了头,“我没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跟她说话。”
简东平知道林浩昆为雅真的死非常难过,想到这里,他的心软了下来,本来准备好要说的一大堆刻薄话被硬是咽了下去。他拍拍林浩昆的肩膀安慰道:
“兄弟,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杀死雅真的凶手。”
林浩昆回头看看他,没说话。
简东平觉得现在可以切入正题了。
“雅真在汉文中学教书以前,有没有在A中学任过教?”他问道。
“她一毕业就是在A中学,一年前才调到汉文中学的。”林浩昆诧异地看着他。
原来,李雅真果然就是教过邱元元的那个美术老师,邱元元曾经给过她一颗纽扣,还对她说,让她收好。
当然,这只是猜想,还需要证实。
“李雅真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她的某个学生?比如说……某个性格特别古怪的学生?”简东平问林浩昆。
“性格古怪?”林浩昆斜睨了他一眼道,“雅真是个好老师,她喜欢自己的工作,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常提起她的学生,你指哪一个?”
“她有没有提到过一个女生,曾经给她过一颗纽扣?或者是性格比较古怪的学生,喜欢收集点怪东西的?有没有?”
林浩昆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问道:“女生?”
简东平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也可能是……嗯,男生。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简东平想,难道李雅真那颗纽扣不是元元给她的,而是袁之杰给她的?可能吗?
“是个,女的。”林浩昆说。
“女的?”简东平很诧异,一开始他不明白“女的”跟“女生”在意义上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但稍一想,他就明白了,“这么说这个‘女的’,不是她学校里的学生?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林浩昆点了点头。
“雅真也给人作家教,一年前,有人请她去给一个生病的女人当家庭老师,好像这个女人给过雅真一颗纽扣。雅真说那颗纽扣是独一无二的,我好像听她这么说过,不过我是没往心里去,女人嘛就爱小题大做,什么独一无二,不过就是颗纽扣罢了,所以我听过就忘,要不是你提起,我根本想不起来。”
这可真是大大出乎简东平的意外。难道我猜错了?李雅真的纽扣不是邱元元给她的?邱元元的美术老师还另有其人?
“那个生病的女人为什么送纽扣给李雅真?”他问林浩昆。
“我哪知道?”林浩昆白了他一眼。
“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是谁杀了雅真?想的话,就给我好好回忆!”简东平不客气地说,
林浩昆一脸困惑和难以置信。
“你想说,雅真的死跟这破纽扣有关?”他拉开大嗓门问道。
“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有,关。”简东平盯着林浩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真想拿个吸尘器直接钻到林浩昆大脑袋里好好去吸一把,把跟纽扣有关的东西通通吸出来。
“James,你以为自己是警察吗?不错,你他妈的是挺聪明,可是……”
简东平不想跟他废话,只是冷静地注视着他。
林浩昆跟他对视了两秒钟,好像终于屈服了。
“好吧,你让我想想,”他别过头去,嘟哝了一句,“雅真好像是说过一些什么……”接着他就像个木头人一般呆滞地望着前方,完全进入了记忆扫描状态,大约过了两分钟,他才起死回生,他说,“我记起来了,这个女人确实有点怪。最初是那个女人的丈夫请雅真去的,说他老婆身体不好,想学画画解闷。奇怪的是,本来那个女人的丈夫跟雅真说好是教她学画水彩画的,但是等丈夫一走,那女人就跟雅真说,她只想学人物素描,而且不想学基础的笔法,只想活学活用,她还给出一些人物特征,什么倒眉毛,三角脸,小眼睛,鹰钩鼻的……”林浩昆停住了,再次进入记忆扫描状态。
莫非那个女人在尽力回想某个人的长相,并且想画下来?简东平听到这里,好奇心已经难以抑制,他有一大堆的问题想问,但是他知道现在打断林浩昆的叙述,很不明智,所以他一言不发,耐心地等他说下去。
“还有什么长脸,脖子上有颗痣,手指很细像鸡爪,……反正说了好多特征,这女的还让雅真给她保密,她不想让她丈夫知道她在学人物素描,她求雅真来的时候带几幅水彩画来装装样子。雅真说,她们在画画的时候,总是把水彩画的颜料和画了一半的草图放在一边,这样,那个女人的老公突然出现的时候,她们就来得及把人物素描遮起来,好像她们画画的时候,那个男人有时候会突然出现,所以每次她们两个都很紧张,有几次还差点就露馅。”
“那李雅真有没有问过那个女人,为什么要瞒着她丈夫?”简东平忍不住问道。
“那个女的说得很含糊,说她以前经常看见这个女人在家附近跟老公说话,这个女人后来就不见了,问谁都说没看见过,但她脑子里一直有这个人的印象,所以想画下来。雅真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也不好再问。”
“那纽扣是什么时候给李雅真的?”简东平问道。
“是那女人寄给她的。”
“寄给她?”简东平很吃惊。
“那个女人后来病死了,不知道是什么病,她临死前,给雅真寄了个包裹,里面有一颗纽扣和那张人物素描,大概还有封信吧,具体内容雅真没说,我不知道。”
“雅真怎么知道那个女人死了?”
“她后来去参加追悼会的,在追悼会结束后,那个老公给雅真结清了学费,本来说好是上两个月课的,但后来只上了一个半月。”
“那雅真有没有告诉他,他老婆给她寄包裹的事?”
“应该没有,那个男人好像不知道这事。”林浩昆说。
“那个男人是做什么的?”简东平问道。
“他在自己家楼下开了家小饭店,他自己是个厨师。”
“那你知不知道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你有没有看见过那幅素描?”
“名字她没跟我说起过。”
“那他们住在哪里?雅真有没有跟你说过?”
“在丽池路上,那个男人的小饭店好像以做麻油鸡出名,生意很好。雅真说了几次,把我都馋死了,让她带我去,她总说没空,可惜啊,现在,她人都不在了。”林浩昆长叹了一声。
丽池路?麻油鸡?确实诱人!简东平决定抽空去一次丽池路,如果对方是家有名的小店,他相信应该不难打听到店主的名字,说不定顺便还能带个香喷喷的麻油鸡来孝敬勇敢可爱的小蜜枣,一想到这里他的脑子里立刻就充满了她的形象和声音,直到几秒钟后,它们才慢慢变小,变模糊、最后隐没。
他努力把自己拉回了现实。
“李雅真出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他继续盘问林浩昆。
“妈的,还有什么?!”林浩昆的声音“哗”地一下在他耳边炸开,“她不就是说她看上你这臭小子了吗?你们相爱,他妈的相爱!”说话间林浩昆又用胳膊顶了一下简东平刚刚被打的腹部,见简东平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才意识到自己又下手重了,他略带歉意地拍拍简东平的肩说,“James,我怎么发现你像根小嫩芽?我没用什么劲啊!”
简东平“啪”地一下甩手给他的脑袋来了一下,林浩昆抡起拳头想回击,看见简东平冷峻的眼神,他又把拳头放了下来。
“好了,对不起!兄弟,我知道我是练拳的,跟普通人力量不一样。对不起!”林浩昆瓮声瓮气地说。
“你知道就好!”简东平气呼呼地说,“以后做事前,请你先用用脑子。”
“你的那个小女朋友好凶啊。她几岁?”
提起江璇,简东平又笑了起来,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身上的伤没那么痛了。
“19岁,她很漂亮吧?”他很得意地问林浩昆。
“马马虎虎。”
“马马虎虎?”简东平尖锐地叫道,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林浩昆长叹一声,“其实,雅真才是真漂亮,我觉得她比任何人都漂亮,你那个瘦瓜女朋友根本不能跟她比,可惜……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林浩昆说到最后那几句,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简东平拍拍他的肩,声音低沉地问道:“兄弟,先别忙难过,回答我一个问题。你那天晚上真的没去她家等她吗?按照你的性格,好像不太可能啊。现在就我们两个,你就跟我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在她家楼下或者什么地方等她来着?”
林浩昆倏地抬头盯着他,眼睛里充满了疑惑、惊讶和恐惧。
“妈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当然没去过!”他大声争辩,但简东平还是从他慌乱的神情和不自然的语调中听出了端倪。
“林浩昆,我跟你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了解你,你并不擅长撒谎,你这些话骗骗警察还差不多,但骗我还差点。”简东平像石头一样端坐在那里,凝视着他,冷冰冰地问道,“你,是不是去过她那里?”
林浩昆别过头去不说话。
“林浩昆!”。
林浩昆像被枪打中似的,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说实话。请你说实话好吗?雅真死了!”简东平大声说。
林浩昆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钟,他才低声说:“兄弟,你猜对了,我是去过。我想跟她说说清楚,我不想跟她分手。”
“那时候是几点?”
“10点半左右,我到她家楼下转了一圈发现她家灯没亮,我猜她还没回家,于是我就在她家楼下的一片绿地里等着她,在我这个方向正好能看见她那栋楼的大门,但我估计别人看不到我。”
“然后呢?你有没有看见她回家?”
“我没看见。我就是没看见才觉得奇怪。我一直等到11点,打了个电话给她,手机在响但是没人接,后来12点我又打了电话给她,电话被按断了,后来我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她都没接,我想她也许是真的不想跟我说话,所以我只好回去了。我没看到她回家。真的。”林浩昆愁眉苦脸地说。
简东平相信林浩昆的话,因为如果他看到李雅真回家,肯定会跑上去跟她打招呼,如果发现她跟男人在一起,他说不定还会上去打架,现在没人发现他,这说明他的确没有闹事的必要,因为他的确没看见李雅真。
可是法医说,李雅真的死亡时间是在夜里11点至12点,死亡地点是她家门口的楼道里。
“还痛吗?都肿了。”江璇轻轻摸了摸他被打的那半边下巴,心疼地说。
“还好。”简东平倒不担心自己的下巴,他担心的是打在他腹部上的那三拳。林浩昆身材魁梧,常年练拳,出力比普通人要重的多,虽然他刚才一再声明自己没用力,但简东平还是觉得那地方现在正火辣辣的疼,一直疼到最里面……会不会内出血?
“你那里呢?还痛吗?”江璇指指他的腹部。
“有点。”他点点头,犹豫是不是要去医院看一下,他很讨厌上医院,但如果他真的被打成内出血的话,就必须得尽快去医院,否则就延误了。
也许是他脸上的表情不够有自信,所以她立刻就担心起来。
“东平,你真的很痛吗?要不我们上医院吧。”她蹲下身子,看着他,说道,“我陪你去。”
“你等会儿不是要去见你那个当DJ的朋友吗?”
“没关系的,今天是海东到那个酒吧第一天上班,他请了很多朋友去捧场呢,就算我不去,还有很多其他人会去的,不缺我一个。我陪你去医院吧。”江璇温柔地说。
“那好吧。”他从花坛的石凳上爬起来,觉得腹部的伤更痛了,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啊,很痛吗?”江璇扶着他,忽然气愤地说,“你为什么放那个神经病陪走?应该让他出医药费!就算伤得不重也要教训教训他,哪有这么打人的!”
“算了,江璇,他已经道过歉了。其实他也是一时之气,他怀疑他女朋友的死跟我有关。”简东平扶着她的肩往前走。
“他这么随便怀疑你,还能算是你的朋友吗?跟他绝交!让他赔医药费!烂猪!”她尖锐地说。
她最后的那声骂让他想起了她刚刚的勇敢表现,他不禁笑了出来。
“璇,今天如果没有你,我可能真的会被他打死了,你救了我们两个,你真勇敢,谢谢你。”他柔声说。
“谢什么呀!”江璇不好意思地笑了,忽然说,“刚才忘了告诉你了,他们已经同意请我拍封面了,报酬是800元。”
“是吗?那太好了!”虽然他早猜到了这个结果,但还是由衷地感到高兴,他搂住她的肩膀道,“那你好好干,我再帮你联系别的。以后你的价码就会水涨船高的。我相信你。”
“嗯。”她点点头。
“还有,我下巴肿成这样,明天可能去不成赵依依家了,你帮我去拿几样东西好吗?”
江璇看看他的下巴,想笑,又忍住了。
“嗯,好的。你要什么?”她问道。
“我要邱元元的过去的作业本、日记、信件、照片、玩具,还有她平时爱看的书。”
“要那么多?”她惊讶地看着他。
“我想多了解了解这个女孩。你可以让赵依依把它们全都整理在一个箱子里,我让快递去拿。”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腹部,还是觉得痛,他有点想躺下来了。
“好吧,我跟依依说,还有什么要我做的?”江璇好像很期待能为他做点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么做是否妥当,本来应该是他自己做的,但他估计因为下巴和身上的伤,他得有好几天出不来门,所以有的事只能让别人代劳了。
“你……能不能帮我去见个人,问他点问题?”简东平犹豫了一下,问道。
“见什么人?你说吧。”她很好奇。
“就是邱元元的同学袁之杰,我想知道他们认识的那个美术老师叫什么名字,现在是否还在那所学校。我还想知道,他们那次装乞丐,目的是什么。等会儿我把我想问的问题都写下来,你带上。另外,最好约上赵依依一起去,她认识袁之杰,这样问起来更方便。”简东平总觉得这个袁之杰知道很多邱元元的事。
“东平,你是不是想让我跟依依当侦探?”江璇睁大眼睛问道。
“可以这么说。”他深沉点了点头。
“好刺激啊!”江璇露出兴奋的表情,她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笑着说,“你放心吧,东平,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你这是怎么搞的?”简律师面色凝重地看着他肿涨的下巴,问道。
“没什么,跟人打了一架。”简东平轻描淡写地说,虽然腹部和胸口有大片瘀青,但医院诊断只是软组织挫伤,内脏并没有受损,这让他终于放下了心。
“跟谁?”简律师一边问一边走到他跟前,盯着他的下巴看,每次老爸这样看他,他都心里发毛,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任人摆布的童年。
“别问了,老爸,反正我没伤着就行。”简东平朝老爸笑笑,他很担心父亲较起真来,真的会去告林浩昆,这种事老爸是很乐意干的,用他的话说,就是“拿起法律的武器,主持正义的同时把他榨干!”他跟林浩昆认识好多年了,不忍心这么做,所以他打定主意不让老爸知道林浩昆的名字。
“是谁?”简律师又问了一遍。
“我说别问了,老爸,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不过是一言不合,打了一架,就这样。”他忍着伤痛,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床边坐下,为防止父亲再深究这个问题,他抢先换了个话题,“老爸,你上次说邱源家最近还出过一个保姆被杀的案子,你能不能帮我弄到这个案子的内部资料?”
“这有什么难?”简律师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叠文件丢在他面前,“我早知道你会给我找这个麻烦,所以我今天早上去见了那个办案警官,我跟那小子很熟,以前我们一起合作过几个案子,他年纪轻,做事不像老林那么死板,所以你看,他还算爽快。”简律师指了指那叠文件。
太好了。简东平心想,知子莫若父,这句古话说得还真有道理。
“他们现在有什么进展吗?”简东平翻了翻那叠文件,问道。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进展,”简律师皱了皱眉,“只知道被杀的保姆有前科,是个盗窃惯犯,坐过三次牢。她跟现在的老公,也不是正式夫妻,两人是四个月前在菜场认识后同居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卖水产的,他对死者的过去一无所知,他甚至不知道她曾经坐过牢。”
“死者是个盗窃惯犯?”
“不错。最初在公共汽车上当扒手,后来在马路上当扒手,被抓过很多次,也被放过很多次,真正被判刑是三次,但每次时间都不长,她最后一次坐牢刑期是两年,一年前才出狱。她的现任男友说,死者到邱源家当保姆之前,曾经给另一个男人当过保姆,两人的关系好像有点不寻常。”
“不寻常?是什么意思?有暧昧关系?”简东平问道。
“死者的现任男友只是怀疑,不敢肯定,因为那个男人死了,后来他也没再追究。”
“死了?怎么死的?”
“好像是自然死亡。资料给你了,你自己看吧。”简律师看着他的下巴说。
“好吧。”简东平答应了一声,便坐到床边翻起资料来,他以为父亲说完话很快就会离开,哪知道父亲看了他一会儿却走了过来。
“儿子,”简律师坐到他旁边,他的床猛地向下一陷,“你是我们家的独子,三代单传,三房隔一子的独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老爸的声音很深沉,好像蕴含了无限了感触,跟往常那个喜欢调侃的老爸判若两人。
简东平回头看着老爸,他不太明白老爸想说什么。
“这意味着你的生命不属于你个人,是属于我们整个家族的。用自己的长处攻击对方的短处才是制胜之道,而打架不是你的长项,所以,我不允许你再跟任何人打架。我不想看见你挂了彩回来,这样,我会觉得我对不起你妈、我妈,还有一大群七大姑八大姨、以及我们家的列祖列宗。”简律师板着脸,眼睛里却蕴含了无限的慈爱和威严,他问道,“你明白吗?”
不知道为什么,简东平忽然产生了一种想拥抱一下肥胖老爸的冲动,但是中国父子之间好像不流行这种外露的感情表达方式,而且他胸腹部的瘀伤还隐隐作痛,他害怕一个充满男性激情的拥抱会让他痛得叫出声来,所以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点了点头,低声说:
“我明白了。”他说。
简东平记得上一次有这种冲动还是在10年前,他母亲刚去世的时候。当时他还没走出母亲离世的阴影,整天郁郁不乐,闷在房间里发呆,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的生命都好像被掏空了。有一天晚上,父亲走进了他的房间,手里拿了几张他母亲的照片。
“儿子,我们来看看你妈妈的照片好吗?”简律师把一张他母亲的照片摊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