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项父还有点别别扭扭的,对于自己家要多一个男儿媳妇。
赵丰满脸笑容,但对着项父的时候又是虎着脸的,“我都年纪大了,你比我还食古不化,那孩子们都相互喜欢了,总不能还让他们去祸害女孩子吧?”
项父扭捏了一下还是说,“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不要乱来就行。”
项父把人送来叶之鹤这边,本来想要压一压项景同的情绪,现在还彻底把自己家的臭小子送给叶之鹤了,他觉得……
他觉得这是野猪拱上了白菜。
暗戳戳的认为好大儿有点配不上叶之鹤,到时候被退货就完蛋了。
叶之鹤的感情并不是那么外露,但对待一段感情也是比较认真的,两个人是有很认真的过日子,都挺享受现在的状态的。
沉船打捞还在继续进行,两艘沉船的打捞恐怕也需要长年累月的进行,但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做了很多,到后面叶之鹤的职位已经变成了特殊顾问,而原本叶之鹤的职位已经是孙兴的了。
叶之鹤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先导任务,拍摄纪录片的时候,他也对这些时日来和大家一起奋斗的日子表示感谢,以及分享了一些感悟和趣事。
和大家一起奋斗了一段时间,离开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奇怪的别离愁绪。
本来他已经举荐梁仲留在那里,在那里的话,梁仲的能力可以快速提升,而且会结识很多人脉,到时候梁仲出来单干就不缺资源了。
可梁仲还是拒绝了,“鹤哥,我们之前还说好一起帮你开博物馆的呢,只有你和项哥怎么忙得过来?”
“我?至于我,现在已经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追求高级趣味的人,其实是已经有房有车了,我觉得已经够了。”
梁仲脸上满是笑容,眼里映着浅浅的光。
“还有我还有我,我可以打杂,整理资料,当保安……要是你们养不起博物馆了,我送外卖养博物馆!”林秋收拍着自己的胸膛说出了豪言壮志。
“这倒是不用,饿不着你们。”叶之鹤摇头笑道。
“今天我们这个团队算不算正式成立?”项景同问道。
大家异口同声的说,“算!怎么不算?”
叶之鹤上项景同的车的时候,还想着四个人把手搭上来,然后说着团队成立的时候,总是有些笑容。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等红绿灯的时候,项景同偏头就看到他唇边的笑容。
叶之鹤唇边笑容浅淡,“今天的天气很好。”
“我也这么觉得,最适合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然后喝点茶吃点点心,玩点东西。”项景同说着自己就感觉有些微醺的慵懒了。
“不过我们今天还要忙碌呢。”叶之鹤说了一句。
项景同又说,“总有机会的……”
第二天是他们恢复常规直播的第一天,直播间的粉丝早就等急了,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叶之鹤出手了。
这段时间都是在直播鉴定,没有直播寻宝了,在线粉丝也少了许多,但叶之鹤恢复常规直播,这些人就一下子涌了回来。
他们则是来到了宋朝明朝都有过出海口的城市,云城。
哪怕是到了现在,出海口附近依旧有古玩一条街和古玩市场,而且还有海关拍卖。
之前早就申请了准入资格,去看了一下海关拍卖。
基本上都是明码标价,但也带直播间的粉丝第一次看到海关拍卖是什么样子。
成堆成堆的钻石摆在那里,以一个很低的底价一起拍走,不只是钻石,还有化妆品、车,这里有很多。
但叶之鹤也只是饶有兴趣的转过一圈,带粉丝见识见识了一圈,还是扎进了古玩街里。
看着这熟悉的声音和景色,叶之鹤深呼吸了一口气,眉目舒展,“我们又回来了……”
[看把鹤哥激动得。]
[好久没有看鹤哥的直播了,鹤哥一开播还是这么多人,一下子就冲进来了,还有很多新粉。]
[因为央视的那个纪录片播了,是宝藏和远古遗址那一期,开头就说了鹤哥是怎么寻宝的,弹幕超多,鹤哥的后台也剪辑了那个视频。]
[我也看了纪录片,内容很好,而且鹤哥好神奇啊,是怎么样通过那些小东西猜出来的?]
[只能说鹤哥和项哥配合,天下无敌!]
[我还以为你们要叫冷面哥呢。]
直播间的粉丝都在侃大山,很是热闹,礼物也是迟来但到。
“是的,纪录片已经播放,感谢大家观看,也谢谢大家的礼物,我们都有定期做慈善,一定要关注我们的网站,在那里可以看到每一笔钱的去向。”叶之鹤简单的说。
他们一行四个人慢慢的迈步在古玩街里,今天正好是周末,这里的人并不少,而且还可以看到一些年轻鲜嫩的面孔,正在淘玩着价值并不算太高的古钱币。
一边和直播间里的粉丝闲聊着,叶之鹤的目光也没有忘记梭巡过路过小摊上的东西,突然间眼神一凛,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语气也慢了下来。
“……似乎看到了不错的东西。”他哑然一笑,蹲身下来,一下子便看中了那个周身泛黄的瓷罐。
品相保存得不算是完好,可以用一些衔接的地方看到这件东西曾经的时候是多么的新和艳,现在只剩下斑驳,瓷器外部的釉色已经失光了许多,导致这件东西看上去有些灰扑扑的,并不算是太起眼。
匆匆一看过去的话,更像是上个世纪父辈们拿来喝水的那种有雕画的瓷杯。
不过它没有把手,因为它不是一个杯子,而是一个罐子。
罐子的正面还有正上方的图案是一体的,是撑伞的几个女子一同出行,相互嬉闹的图样,周围的建筑和风景很是清晰,就是一幅世情图。
“大清乾隆年制……”项景同也蹲下来看了眼,一下子就看出了这的确是真的印,每个时间段的‘大清乾隆年制’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太一样,但像他们浸淫许久了,基本上都能够认得出来。
只是看着看着,项景同的神色也有些似笑非笑的,“老板,这怎么卖?”
“这个瓷罐啊……”老板见他们感兴趣也拉长了音,有些悠悠的钓着似的,“这个东西可是我好不容易收回来的,五十万!”
“老板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吗?这上面印着的可是岛国式风格还有岛国女子,保存的品相也不怎么好,怎么就敢要五十万了。”项景同随意的扯了扯唇角,就要把这东西放下去,转而开始对旁边的东西感兴趣一般。
“喂,你不值,但我觉得很值,老板,五十万卖不卖?”来人穿着一身男式和服,操着一口不中不外的口音,听起来很是怪异。
旁边的一个沧桑男子只是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叶之鹤他们,然后又附在这男子耳边用岛国语轻声说,“渡边君,这东西五十万买下来太亏……让我来。”
那男子有点不爽,但还是退了一步,又有些挑衅的看着叶之鹤他们,看到他们在直播,也有些讥讽似的轻笑。
项景同的眼神看了看天空,突然间双手一拍,‘啪’地一声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他对叶之鹤说,“那里来的苍蝇啊,嗡嗡嗡的,不走又听不懂人话,现在还在这里长翅膀,不知道这苍蝇是吃屎还是吃屎的,简直是臭不可闻。”
“你……”那男子还想要上前挥拳。
叶之鹤笑了一声,就连梁仲都闷笑了,林秋收更是胆子大着,明目张胆的笑了出来,“有些人就是爱对号入座,显着他了……”
和服男子听不懂最后一句,但也知道最后一句不是什么好话,怒极反笑,“好,很好,你们信不信你们这是在破坏两国友谊?”
“私人争执,不至于到影响国家邦交的份上,我不是什么大人物,地球也不是离了谁就不转了,这位先生还请小声说话比较好。”叶之鹤笑容不卑不亢,然后指了指直播间,“虽然我不算是大人物,但是我正在直播,我有超过十万的在线粉丝,两千多万的粉丝关注量。”
那蹲下来和老板砍价的沧桑男子又调转回头,用日语安慰了几声这和服男子,这男子的怒气渐渐平息,但还是很难看。
老板狐疑的看着他们,刚才砍价的沧桑男子又掉过头来继续砍价,眼看就要三十万拿下,老板又不卖了。
老板啐了一口,“小鬼子?老子不卖!喂,那边那两个年轻的,二十万给你你要吗?”
叶之鹤拱拱手感谢这二人,“谢谢你们帮我砍价。”
他的眼里是不含一丝杂质的感谢,却让那和服男子生了一股闷气,用生硬的中文说道,“关木龙升,你这个废物!”
关木龙升……这个名字让叶之鹤陡然一震,有些好奇的继续看过去。
那和服男子还是脸色难看至极,一直在指着那叫做关木龙升的沧桑男子在骂。
而关木龙升也只是垂头听着。
就在这个时候叶之鹤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点显示未知,叶之鹤接起来,却听到一阵暴跳如雷的声音,“我是柳明堂,你应该还记得吧?”
叶之鹤当然记得。
柳明堂用过一些小手段,因为梁悯康在,也只能用些小手段来为难叶之鹤了,但是对于叶之鹤来说无关痛痒。
叶之鹤向来和他没有交集,柳明堂怎么会打电话来到这里……
而且关木龙升又曾经是他的关门弟子,当年关木龙升改了岛国籍,还一直吹捧岛国的古物才是真正的古玩,这件事情对于柳明堂来说一直都是最大的一块伤疤。
所以每次被戳,都会跳脚。
现在……难道柳明堂也在看他的直播?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就打电话过来?
“柳老先生有什么事情?”再怎么奇怪,叶之鹤也还是回应了柳明堂的话。
“以往的事情一笔勾销,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甚至会把手里的资源全部给你,推你成为理事,但是……你要帮我把那个逆徒给摁下去。”
柳明堂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挂掉了。
叶之鹤看着手机被挂断的界面,有些无奈的摇头。
直播间里许多粉丝都听到了,弹幕都变成了极其统一的——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第117章大酱*伊藩吉昌赏钱
叶之鹤自己都没有答应。
柳明堂其实也不需要他的应答,他死死的看着直播间,因为激动和羞愤交加,甚至于额头都出现了一些青筋来,涨红着一张脸。
到是柳明堂的电话挂了之后,梁悯康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让他不用在意柳明堂的话,自己好好直播就好了。
叶之鹤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直播间的人还在聊着这件事情,很短的时间里,就把关木龙升的事情挖得一清二楚。
如果关木龙升欺师灭祖,大家也就是看看热闹,毕竟这是他们师门自己的事情,但是如果关木龙升还想要当汉奸的话,他们可就不能容忍了。
于是一时间直播间里含妈量极高,还有些人把叶之鹤高高的架了起来,让叶之鹤一定要去对付这个人。
这些话语一出来,南柯和林秋收封了一些,但还是已经带动了其他人。
梁仲悄悄问叶之鹤怎么办,叶之鹤耸耸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这条古玩街这么长这么大,怎么敢说又碰见那个人?”
“我总不能气冲冲的满世界找他吧?我们今天的主要任务还是找东西。”叶之鹤说罢,也对摊子老板表示了感谢。
走远了一点才打开盒子给大家再次看这瓷罐。
“很明显在,这是一个乾隆年间的瓷罐,至于为什么上面刻画的不是传统装饰,而是外国女人以及外国的景色……很明显,这是乾隆年间的外销瓷器。”
“从很久之前开始,就一直有我国的瓷器外销的情况,到了明清时候更是高峰。明末清初的时候外销的基本上都是五彩瓷,而到了雍正的时候是粉彩比较多,乾隆早期基本上没有五彩瓷外销,到了晚期才开始仿制康熙时候的五彩瓷以及雍正时候的粉彩外销。”
“而且乾隆时期的外销瓷器已经形成了官民竞争的氛围,民窑的瓷器笔墨比较写意,用笔大胆豪放,而官窑则是比较拘谨繁琐,这一件瓷罐的图画拘谨繁琐,制造精美,并且采用典型的点染法上色,使得景色错落有致,浓淡得宜。”
“是一件不错的外销精品,不过保存得不算是太好,估价在两百二十万左右。”
说完之后,叶之鹤还是在反复打量这件东西,像是在品味似的。
可能是在吕宋摸多了那些海瓷,现在看见不是海瓷的东西,都格外的珍惜。
直播间的粉丝久不见他鉴定了,可他一鉴定,有理有据的说着,就感觉还是那个味,太正儿了,在别的鉴宝直播间都没有感受到这股味道,这种让人浑身舒爽的味道。
[果然还得是鹤哥啊。]
[不能代替的老祖宗级别的鉴宝直播,不在这里看,要去哪里看]
南柯送上深水鱼雷*10
项景同送上深水鱼雷*20
暖暖自在送上深水鱼雷*1
白天小吃摊送上地雷*3
……
赠送礼物的特效一下子就炸满了屏幕,不过现在的直播间可不会因为这点事情而卡住了。
叶之鹤的直播间的礼物总值以及在线人数等综合数据排名,使得热度也一下子突破了文和科教板块,去往了外面的总板块。
谁都知道,叶之鹤回来了!
叶之鹤看到了满屏支持的话语,也不由得一笑。
有的时候人可以很残忍,有的时候人也可以很温情。
不必抚摸,叶之鹤也知道他的胸腔那里流淌的定然都是暖意了。
如果原主看到这么多人支持,应该也会很开心的吧?
就在这个时候,声名值已经集齐,叶之鹤注意到已经可以进行下一次抽奖了。
不过这里不是时候,还是要等到下播之后。
一行四人很快就把刚才的关木龙升抛在了脑后,马上开始辗转在各个小摊上。
这些摊子上什么都有,最基本的古钱币和瓷器以及各种玉雕。
林秋收也和梁仲他们那个时候一样,开始摸古钱币和碎瓷片入门。
这边靠近出海港口,有沉船,碎瓷片也多,因为在吕宋的经历,林秋收见得多了,现在有些碎瓷片一上手,他竟然也能够摸得出来是什么朝代的东西了。
“鹤哥,你觉得这枚铜钱怎么样?”林秋收现在摸不准一枚铜钱,偷偷的过来询问叶之鹤。
如果是别的什么通宝、元宝还好说,但是这一枚林秋收现在看不出什么名头来,看着倒像是西域那边的货币?
叶之鹤拿过来一看,平常的铜钱天圆地方,但是最外面一圈的圆廓都会做得比较宽,像是一层圆台,这样才饱满方正。
可是这一枚钱币周围一圈的圆廓竟然做得比现代的一分钱硬币还要细,所以看起来做工就并不怎么完好。
正面写着‘伊潘吉昌’,背面则是没有什么东西,还附着着大量的铜锈。
“先拿下来。”叶之鹤说道。
林秋收便也就点点头,多找了几枚钱币一起买下来,花了几百,也不算是太贵。
而叶之鹤则是看到了一件灰扑扑的陶罐,这个时候自己的技能‘冥冥之中’又开始被动触发了。
叶之鹤的注意力不可避免的被这件陶罐吸引,然后也渐渐上前,小心的打量着这一件陶罐。
有些古朴的外表,经过岁月的沉淀带着一层厚重的包浆,在口子上有些的裂痕,但并不影响。
陶罐里面则是积攒了大半个罐子的黑黝黝东西,看起来像是膏一样,散发着一股子奇特的味道。
摊主看到有客来了,马上就搓着双手靠了过来,之前的很多客人不是被这股味道给熏走,就是皱着眉头打量这个陶罐片刻,然后又离开。
叶之鹤是唯一一个他看见过靠近这个陶罐不改其面色的人,而且看得还算是仔细小心,摊主马上就琢磨出来了——有戏!
“老板,这可是明朝传下来的大罐啊,可值钱了!”摊主现在都想不出来当初自己是怎么觉得这罐东西奇货可居,硬是花八万买了下来,现在想不起来也要极力推销,总不能砸手里了。
“而且里面的这些东西……也是好东西,你看看这黑乎乎的,仔细闻闻是不是一点都不臭,还有点香?”摊主极力的推销着这东西。
叶之鹤的脑门上冒出了几个问号来,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笑死我了,鹤哥这个表情,像是吃了屎。]
[卧槽,这这这这里面这些黑乎乎的东西……该不会真是屎吧?]
[我觉得看鹤哥的表情也和屎差不多了。]
梁仲也带着直播设备过来,一来就闻到这股味道,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反胃,赶紧把设备交给林秋收,跑到一边去吐了。
“……”项景同其实还可以忍受,但也是一副嫌弃的样子,“就没有人投诉过摊主你搞生化武器吗?”
摊主一挥手,“嗐,这算什么,你看对面还有一家臭豆腐呢,我特意挑的这个好位置!”
叶之鹤看见那黑乎乎的东西,忽然间有点反胃,里面的东西其实也不一样要的,对吧?
眼见他萌生去意,摊主嚎啕大哭,“老板,这不是屎啊!这只是一罐从民国留下来的大酱!我只要三十万,不十五万你把这罐东西带走吧!”
摊主声泪涕下,求着他把这罐东西带走,最后叶之鹤还是把东西带走了,不过先找个东西密封住里面的味道,然后找人托放回酒店房间。
摊主最后是哭爹喊娘激动得不行,终于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了,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内心只有无比单纯的崇敬,还有对于自己赚回票子的欣喜。
他感觉他赚了。
但其实是叶之鹤赚了。
“鹤哥,你该不会真的为了那罐酱吧?”梁仲想到那一罐黑乎乎的东西,反射性的就想要呃逆了,现在捂了捂嘴,喝了口水压压,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叶之鹤诡异的沉默了一下,总不能说自己有技能知道里面有好东西吧。
比他更像是有异能的直觉超人项景同站出来为自己老婆解释了,“阿鹤肯定是和我一样,觉得里面大有文章!”
项景同这么一说,梁仲和林秋收都不想追问了,谁想要听他们夫夫秀恩爱?
叶之鹤和项景同没有明说,但直播间粉丝也从他们氛围的改变多多少少猜到一些,现在都在直播间里善意的调笑着。
[嗐,我心爱的主播被榜一大哥给拱了,我的内心一阵疼痛。]
[看他们夫唱夫随的样子,我就觉得我此刻应该出现在床底。]
“咳,还是先来说说秋收你这枚古钱币,阿仲、景同你们也可以看看。”叶之鹤也看到了直播间里的调侃,耳尖微红着赶紧转移了话题。
谈论到正经的事情,他们自然也变得正经起来。
以前看的古钱币也多是明清时期的,毕竟是距离我们现在最为接近的两个朝代,自然有大量的物品流传下来。
也偶尔见过一些刀币之流的,但是这样的铜钱还真的第一次见,做工是有些粗糙的,在方孔的边缘就看见那些起伏不定的痕迹,背面也没有字。
而且因为工艺配比不同,导致整枚钱币除了锈迹之外,一些地方泛着和明清铜钱不曾有的淡淡银光,不过那也只是有点。
梁仲也没有那么厉害,可以一眼就透过现象看本质,看得到这枚钱币的配比。
“这好像是元代的钱币?”梁仲有点不确定的说。
如果不是清朝是距离现在最近的一个朝代,估计也会在后人的口中变得神秘不少,而元朝对于许多古玩玩友来说也依旧神秘。
“我想起来了,伊藩吉昌,伊藩吉昌……让我想到了元世祖忽必烈的一个属国伊尔汗国,这个应该像是那种纪念币一样的东西吧?之前我看过鹤哥鉴定那种花钱。”如果提到元朝,林秋收突然间想起来这可能的联系。
“说得不差了,这的确是忽必烈属国伊尔汗国所铸造的赏钱或者是纪念币,我曾经看到过一枚出土的当十钱,出土了有十多年了,品相保存得还不错,铸造得十分精美,而且因为遗存得少,所以价值十分高。”
“那一枚当十钱的材质也十分特殊,是由青铜铸造,根据记录,也不只是当十钱,还有小平大样钱,并且有青铜钱和银钱的存在。”
叶之鹤回想结束,也拿着这一枚钱币,主要是看着正面的那四个字,“楷书,直背,光滑,而且书写端正规矩,笔画粗细得当,看这字迹俊美就已经知道这是上品,是真品,就是铸体不够敦实,应该是一枚银钱。”
他反复打量了一下,“包浆自然古朴,锈迹也老道踏实,陈旧感十足,的确可以认证这是一枚真钱,但价格并不算太高,因为这枚银钱,相比青铜钱,并不算精美。”
“反正肯定超过我买的时候的五十一枚了。”林秋收已经很高兴了,“等回去我再细细的查一番资料,对了,鹤哥,这个估价应该是多少?”
“一万八左右。”叶之鹤给出了一个中肯的数字。
“已经算是赚翻了好不好?”林秋收也眯着眼睛笑,像是一只小狐狸一样,十分满足。
[哪怕是看得多了这些金钱游戏,也依旧会唾弃啊,除非是换我来?]
[楼上你的算盘珠子,我在国外都听见了。]
“那……那罐酱呢”林秋收又问。
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梁仲的脸色又变了,林秋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提不提,我们看那边,那边摊子也热闹……嘿!棒国人?怎么今天总是遇到外国人?”
他们倒是没有马上去到那边,而是停留在了隔壁的摊子这里,反复强调,真的不是来听八卦的,而是来看摊子上的东西的。
原来那些人是看中了一件高丽瓷,说要带回去,但言语当中自然是叽里呱啦的,摊主听了很不高兴,就说这瓷器并不是很值钱,让他们随便带走,那些人就吵起来了,拼命的说高丽瓷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完美瓷器,然后又开始在这里说历史。
摊主有点不耐烦,想要把他们赶走。
“好,你们说值钱,那就给我一百万,我把这瓷器卖你。”摊主冷淡说道。
那些棒国人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一样,又炸毛起来,说他这是宰客,要按照刚才的价格来。
第118章展览*明治五万圆
棒国以前也被称作是高丽,在三国时期被称作是新罗。
而棒国瓷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这个时候的瓷器的釉色还是灰、黑。
真正有了改变的时候实在北宋时期。
高丽人仰慕华夏的瓷器文化,尤其是唐宋之时,源源不断的青瓷流入仁川等地,收到宋朝时候汝窑、越窑和龙泉窑的影响,高丽瓷也渐渐的开始往淡雅自然、典雅清秀的风格过渡。
而逐渐出名则是因为一位叫做‘太平老人’的点评,此人多是点评诸多出众事物,而当时的高丽瓷也的确走向了巅峰,不只是此人,还陆陆续续有别的文人开始点评高丽瓷。
高丽瓷以其独特的翡色和优美精致出名,不过后来受到蒙古的入侵,高丽衰弱,这些高丽瓷的数量十分稀少,也变得尤其珍贵。
这么多年,这些棒国人也就只能反复拿着高丽瓷说事而已了。
这些摊主可以说是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嚷嚷着嗓门特别大声的棒国人了。
之前又觉得不够贵,现在要贵价了,他们又不愿意了开始胡搅蛮缠了。
老板只是冷冷的看着,既不辩解也不说什么。
等他们自己也自讨无趣之后,又开始骂骂咧咧的了。
老板看见又来了一伙岛国人,就鸡贼的把这一个高丽瓷卖给了岛国人,棒国人自然是有些忿忿的,本来以为可以压低价格入手,谁知道被岛国人横插了也一手。
而那岛国人赫然就是关木龙升那一伙人。
关木龙升自然不怕惹上什么骚,况且棒国人也一项是色厉内荏,倒是看到了旁边的叶之鹤他们似乎是在看热闹,关木龙升撇过一眼,就继续跟着自己的主雇往另一边去了。
“要不然这样怎么样?”项景同的眼珠子轻动,计上心头,附在叶之鹤的耳边悄悄说。
叶之鹤则是点了点头,有些叹笑有些纵容似的。
直播间里的人就感觉项景同生出了点坏水,但又不知道和叶之鹤说了点什么,弄得人心头痒痒的,就越发的想要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直播间也并不能完全的把视角放在项景同身上,只知道项景同的人一下子不见了。
没过多久又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彼时叶之鹤还在摊子上看东西,项景同直接就扛起了直播设备躲在角落里。
原来刚才他觉得棒国人和岛国人都没什么冲突,在棒国人选东西的时候,想办法把岛国人引过去,然后他美美隐身,结果就是岛国人又截胡了棒国人的东西。
棒国人当然忍不下去了,等岛国人买东西的时候,他们就过来抬价,把那个和服男子气得够呛,现在两方人正在吵架,但便宜的是项景同,还有直播间的观众。
“他们抬杠了,诶诶诶……真有意思!”项景同看着他们吵得脸都红完了,就是抢着那摊子上的一件东西,摊主已经笑得都看不见眼睛了。
叶之鹤的手轻拍在他的肩上,正看得起兴的项景同差点被吓了一跳。
叶之鹤知道项景同有想要帮他为难关木龙升出出气的意思,不过就怕项景同做手脚会被发现。
项景同的手脚做得很干净,又是给钱让陌生人小声的在旁边拱火,又是给摊主支支招,他自己超脱出来,自然没有被发现。
但对于关木龙升来说无伤大雅,损失的不过是钱财,而雇主的面子关他什么事,只要他不影响口碑,他的鉴定技能还在,他就可以找第二个雇主。
对于鉴定师来说,最重要的始终还是吃饭的手艺。
叶之鹤未必想要按照柳明堂说的话那样去搞关木龙升,叶之鹤只是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可以说出斩断一切和他出身有关系的绝情话语。
他从小便在这片土地成长,说的话是普通话,学的字是汉字,被感染的也就是这片土地上的文化,凭什么说这里就没有真的东西,而他要去岛国追求最真的本质?
对于他来说什么才是最真的本质?
“走吧,狗咬狗,有什么好看的?”叶之鹤说道。
本来项景同也是想要跟着他走的,一听他说狗咬狗,也是一下子拊掌,“嗯,形容得贴切!”
即便是再怎么想要做事情,也要沉下心来。
现在的项景同可是跟着叶之鹤磨炼出气度来了。
“有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岛国的很值钱的东西?”项景同还是没有忘记这件事情,加快了脚步又追上来问道。
叶之鹤只是叹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也想。”
项景同却嘿嘿嘿笑着,“但是难……我今天借给你运气,biubiu比u~”
一个人幼稚可能会没有意思,但是两个人幼稚就会很有意思了!
“借到了借到了。”叶之鹤也重复回道。
两个人就扛着直播镜头往人群里钻,林秋收和梁仲只能追在后头,到处找他们。
然后他们是在这里和一个身上背着旧时代买烟那种烟匣烟箱的人在讨价还价。
这种烟匣是有跨带可以背在身上的,烟匣里面可以摆放很多烟,只不过现在都被放了各个时期不同的钱币,这个人身上还挂了个牌子,回收旧钱币。
看来叶之鹤他们已经是发现了目标。
刚才他们看着直播间来找人的,也看到了叶之鹤朝着项景同借运气,现在就有了目标,难道这东西还真的可以借到?
叶之鹤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借到了项景同的运气,他是知道今天的运气真的很不错。
才挤出人群就看见收旧币的,收旧币的人一看上面写着的是‘大岛国’,本来是想要不收的,可后面又想想,说不定会有点赚头?
于是就压低了钱,五十块钱收回来。
收旧币的人也没看过外国的货币,而且这一枚钱币保存得不是太好,价钱应该不会太高,赶快转手卖出去才是正理。
才收回没多久就被这两个年轻人一千块钱给买走了。
他还乐得高兴,丝毫不知道自己和多么大一笔钱错身而过。
“项先生,今天运气不错。”叶之鹤的手背轻靠了几下项景同的胸膛。
项景同与有荣焉,“同样同样,叶先生今天的运气也很不错。”
梁仲和林秋收也追上来看叶之鹤找到的东西。
这枚钱币现在也并不算特别精良,钱币表面有被氧化的痕迹,但是这种氧化和锈色是不一样,让整枚钱币变得晦暗,在字体书写的地方才是明显的锈色。
梁仲仔细看,依稀可见‘明治八年大岛国五万元钱币’这几个字眼。
才看了一眼,就觉得这有些晦气了,不过叶之鹤向来都是有着自己的筹算,不会无的放矢,梁仲又认认真真的看起来,没有去触碰这枚钱币表面上的那些裂痕。
“很脆弱了,这枚钱币。”梁仲连自己家的都没看全呢,更别说看国外的东西了,也就只能够看看品相了,“不过鹤哥发现的都是好东西。”
“还可以,明治八年……从明治三年之后到明治三十年间的钱币的价值相对较高,因为那个时候岛国正在改革,为了开展对外贸易,所以开始铸造‘贸易银’,而因为钱币上有龙的图样,所以叫做龙洋。”
“龙洋的名声并没有当时西班牙的鹰洋名声大,但这个时期的钱币成色最好,并且制作精美,尤其是这种大面额的钱币,数量稀少,又呈现出过渡性质,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也是这些年来外国国币收藏的热门。”
正面的图案已经不太看得出来有龙的模样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些凹凸的图案,而且这枚钱币上的包浆也并不少,大概还是要等到祛除包浆之后,才能更加完整的看出这枚钱币的表象吧。
但那不是重点,叶之鹤对于这种收藏完全不感兴趣。
他反复看了看,也舔舐了一下上颚,微微弯唇笑道,“应该会有人喜欢的,现在这种钱币的国际价值应该在三千八百万到四千万人民币之间。”
只是直播间的粉丝怎么都觉得这句话有些意味深长。
“走吧,现在我们还缺点东西。”叶之鹤见他们看完那钱币了,招呼了手,继续往人群当中扎去。
项景同摇头一笑,把直播设备交给了林秋收,也跟上了他。
“我就说嘛,鹤哥这是打草搂兔子,顺便的事。”林秋收小声嘀咕了一句。
梁仲有些无奈,指了指直播设备,做了几个嘴型,示意大家都在呢!
林秋收也明白似的,赶紧往唇上佯装拉了个拉链,点了点头,闭嘴了。
他们也朝着叶之鹤离开的方向跟去。
项景同开始发挥他的直觉,带着叶之鹤钻摊子上,他靠直觉,叶之鹤则是眼里。
只是这样一圈下来,看的没有一件是满意的。
明朝的和田玉砚?叶之鹤摇摇头。
清朝的铜鋬耳三足压经炉?虽然形状优美古朴,但也不是他要的。
明粉彩灵芝瑞鹿笔洗,价值不算高,但是上面的图案灵动活泼,但也不是他想要的……
一些工艺品,连环画,邮票,玉石器,木雕……
最后叶之鹤的目光还是放在了书画上。
书画向来承载了古代文人的悲欢离合,直接就是个人情绪的载体,尤其是名家的,更是争先被人抢夺。
书画的价值在千年来就没有低过,自然也是造假的重灾区。
这一回不是项景同的帮忙了,‘冥冥之中’似乎察觉到了宿主的强烈要求,现在出现得正是之后。
叶之鹤来到了弄堂里,这里有书画和古玩展览,是由本地的收藏家协会举办的,也售卖一部分作品。
并不怎么宣传,但也有不少人来看,一问就知道,这处展览已经开了许多年了。
哪怕是不买书画,里面的老人也会耐心的讲解。
‘冥冥之中’的技能怎么会带着他来到这里?
叶之鹤钻进了这一处展览当中,里面只零星几个人,两三个人参观,一个人在作画,一个人在给那参观的人介绍这些书画。
一进去就是一个展柜,展柜上放着的是他们这些年从各处收回来的一些十分具有代表性的器件。
还有一些战争时期的东西,一些搪瓷杯,一些徽章,还有一面被鲜血染红得更加红的旗帜,一些老照片……
看到这些,再怎么样激荡的情绪都会变得平和下来。
就连叶之鹤他们都不免肃穆,且满怀敬意的把这个展柜前的东西看完。
然后才是第二个展柜,但收集的也是上个世纪许多普通百姓用的东西,一根银簪,一个瓷碗,一些小的农具,还有一架木质纺车……
后面才是各朝各代的古玩,是一些比较具有代表性的东西。
叶之鹤的手只是轻轻的划过展柜,柔软得像是曾经无数次抚摸在那些陈旧物件上,感受到那跨越时空的魅力,发掘一个一个的故事的样子。
关木龙升说他要去寻找真的本质。
可叶之鹤说,这里,整个国家,整个文明,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的一切,更是属于叶之鹤的真的本质。
作画的人一下子看见这么多人进来了,也赶忙放下画笔,看见叶之鹤还颇为惊诧,“原来是小叶先生,哈哈,之前在内部选拔试,考书画那一场,我还见过你,听他们说你每一场考试都去了,咱们协会内部大概没有人不认识你的了……”
“又开始直播了吗?”这人明明是五十多的年纪,看起来却十分清瘦,而且很健谈,眼睛并不浑浊,有着一种沉浸在自己喜好当中那种独特的清明。
“对,不介意出镜吧?”叶之鹤点头轻笑。
“这有什么介意的,巴不得有人多宣传,我姓余,余兴广,现在这个展览也就是本地成员自娱自乐,不过大家也蛮开心的,因为有了这里就像是多了一个交流的地方。”他说话有些跳跃,很快就注意到林秋收拿着镜头拍摄的时候,不小心拍摄到自己的画,便也有些腼腆。
“这些画都是我自娱自乐的……听说小叶先生书画双绝,要不要来上几笔,也为这里添添光?”
他的眼里燃烧起强烈的好奇。
第119章不认*交龙纽宝玺
书和画?
叶之鹤自己只展现过书,在公众场合也更多写的是书,但是有那么一回直播,他是画过寥寥几笔的。
面前的余兴广能够说出这话来,对于叶之鹤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少。
余兴广盛情邀请他来上几笔,太过于热情了,叶之鹤也没有推拒,而且他对于这里实在是好感不低。
“那就来上几笔?”叶之鹤也说道。
“请!”余兴广满面笑容,摩肩擦踵,十分兴奋的给他准备东西。
前世的时候,叶之鹤也偶有画画陶冶情操,不过画技并不算是太过于出众。
这一辈子他也是因为技能,在书画方面有了一些可以提及的长处,但因为是馈赠的,在闲暇的时候,也会倍加努力吸收。
系统有馈赠固然是好的,但是吸收了才真正是自己的,哪怕系统最后会消失把技能带走,但是有些东西已经存在脑子里了,自然是谁都带不走。
余兴广用的自然也是古纸,叶之鹤目光微凛,心中已然有了沟壑。
笔尖一落,便是接二连三的皴,渐渐的笔墨和纸上的留白也延绵成为一片,然后渐渐的聚险峻为山峰,孤高傲峭。
旁边的余兴广和有些书画功底的梁仲也不免看得出神,就连直播间里的弹幕也是刷得飞快。
胡明润(胡老):[这画真有神采,活泼滋润,笔墨浓淡适宜,味道有了!]
刘楚祥(刘大爷):[不错,好东西啊~老头子我竟然都没有腆着脸要画哈哈哈。]
陈平(陈大爷):[你也知道你是腆着脸啊,不要点脸了。]
梁悯康:[小叶啊,你看你,我们这就生分了吧,这画呢,是要多多沟通,多多交流技术,有空来我家吃饭。]
徐智绘:[会长,你这算盘珠子都蹦到我的脸上了,小叶啊,记得来老头子我家吃饭~]
贺老:[看来我也要抽个空多去你们两家转转才行。]
……
看着上面这么多带着金V红V认证的昵称出来互动,谁还不知道是叶之鹤的一幅画把这些老爷子给炸出来了要抢画呢?
群里这些老爷子还和接力赛一样,一边在叶之鹤画的时候一边解说。
解说技法,解说如何构建空间感,如何留白,解说每个时期北派和南派画法的区别。
他们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出来,甚至不乏专业国画家。
就连国画家协会的老国宝田国庭都被拉出来了。
国画家协会可不像是书法协会那些妖魔鬼怪,而是真的清贵的地方在的地方,也因为没有过度的商业化和利益化,里面加入的人就纯粹是爱好,只有每年举办国画比赛的时候,才能请得动这几个老爷子,就连国家赠送礼物或者是什么人求画,都要来找这几位老爷子。
现在其中之一的田国庭出现在这里,也是颇为惊讶了。
田国庭本来也就是被朋友叫来点评一个小朋友,他可是不认什么面子,该是一就是一该是二就是二,不会嘴下留情的。
那个朋友却说绝对包他满意。
田国庭也就有些好奇了,过来一看,是一个年轻人提笔作画,上面已经有了几笔了,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基本功很扎实,而且还有一股子仙气。
他也就耐着性子看下去了,越看越忍不住拍案叫绝。
旁的人看不出来,他却是最清楚不过了,于是也眯着眼睛,一点一点的在屏幕上写字。
[这个年轻人的画很有唐伯虎的味道!]
[皴法将山峰拉长劈细,更显陡峭,还多了几分明丽滋润,反衬其孤高,水墨渲染出山峰傲然,山路陡峭,别具匠心,隐约可见古代山水画之谷。]
[的确是一幅不可多得的好画!]
田国庭给叶之鹤的画打出了高度评价。
而这高度评价在叶之鹤落笔书法之后,又是一惊。
这……
现在的年轻人都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田国庭老爷子持续的在屏幕上打出了几个冒号,然后艰难的学会了发一个自带的简单表情‘666’。
谁说老年人和年轻人有代沟的,这不是一下子就共鸣了吗?
[小叶先生,不知道再来京城可否一见?]
这是田国庭老爷子的话了,林秋收也注意到了,在叶之鹤耳边提了这么一嘴,叶之鹤神色和煦应下了,“如果田老您愿意招待,那我也就腆着脸上门了。”
[好说好说。]
直播间的不少粉丝那叫一个羡慕啊,要是田老爷子这一声叫,他们直接就飞过去了,哪里还用田老爷子巴巴的等他们,但也没办法,叶之鹤那是有真本事的人。
叶之鹤也只是粗略的画上几笔,竟然也耗费了不少的时间。
直播间的弹幕还是那样刷得极快。
但田国庭的评价却一直被置顶在前——
[既有北派山水的立体感,也有南派山水的情趣。]
旁边的余兴广的眼睛早就变成了迷弟的形状,一直握着叶之鹤的手想要沾一沾才气。
最后叶之鹤也是把这幅画捐献在此处展览。
叶之鹤也没有忘记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是来这里找画的,找一幅画。
绝大部分的画都是他们自己的东西,要不然就是用这一处分部的一些共同资金淘到的画,都挂在上面了。
“也有一些,是从别的地方淘来的,但是还没有修复过,没有挂上去,还有一些是捐献的。”余兴广说,然后赶紧把别的画给淘了出来,这些画并不少,但是处理也需要时间。
叶之鹤翻找着,然后奇特的是找到了两幅一样的画,说是一样,其实也不太一样,但是这个一不一样,在他的心里,或许已经有了定论了。
要把这两幅画借出来,并不难。
而叶之鹤也并不需要多麻烦去做什么阴谋诡计,他只是请一些人来吃茶,既不是追问也不是讨教,也不是为难的。
堂而皇之的堂堂大势,也是他最喜欢的。
而林秋收被委派了这个任务,他胯着脸拿着那一块龙洋,到处找那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岛国人。
而叶之鹤则是在华兴楼等他们。
此时也正好是傍晚了,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到了傍晚的时候天边已经露出了微星和月亮来。
而此时那个和服男子和关木龙升也正好要离开,明日再来,看到这块龙洋的时候,关木龙升很快就辨别出来,这块龙洋的价值在四千万人民币左右。
和服男子的眼神一下子就不对了,“废物,一天都没有找到东西。”
林秋收见到关木龙升只是淡然一笑,并不因为和服男子的话气馁,也并不因为和服男子的态度不满。
这个人真的就很难说……?
林秋收是请关木龙升过去赴宴,以这枚龙洋打赌,关木龙升并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他当初敢在媒体和报纸上吐露这些事情,不也是断绝自己的后路吗?
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直播间罢了。
一个鉴宝主播请自己过去赴宴?有什么可怕。
而且还可以炒作一番,让自己更加出名。
关木龙升其实听说过叶之鹤的名字,也有一些叶之鹤的视频被放在油管或者外网的其他网站上,在他们这些东亚国家的鉴宝圈子里挺火的。
关木龙升也看过几个视频,他很重视叶之鹤,所以对于叶之鹤的邀请,他是一定会去的。
哪怕是没有这一块龙洋。
这一块龙洋钓的其实是旁边的和服男子。
果不其然,现在上钩了。
和服男子说对这块龙洋很感兴趣,想要购买。
这些东西是那些老头子会喜欢的东西,而和服男子来到这里的目的也正是这些老东西,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他为什么不重新换一个目标?
反正能够讨家里老头子喜欢,那么能够从他们手里漏下来的东西,不也比这些多得多吗?
“如果这位先生要去,自然也是可以的,不过我们在直播,不知道您介不介意?”
旁边的翻译把内容告诉和服男子。
于是林秋收得到了和服男子的姓名——渡边和板。
渡边……林秋收也不知道这姓氏是多么的源远流长,他只知道抗日剧里有很多,批发式渡边。
华兴楼,那是一个位置极佳的包厢,打开窗子,就可以看见下面庭院的小桥流水还有那几丛尤其好看的竹子。
晚风习来,屋檐上的灯笼轻晃,自有一份慵懒清雅的姿态。
叶之鹤坐于诸位,见到来人,只是伸出手请他们落座。
“叶先生的直播很有趣。”关木龙升笑了笑,姿态有些随意,又像是一个入行多年的长辈指点晚辈一般,有些骄矜的姿态。
最是怕的就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这种姿态,项景同也蹙了蹙眉头,把玩着茶杯,很快又舒展眉头。
“谢谢喜欢,也是因为粉丝一直在支持……我也听说过关先生的事迹。”叶之鹤依旧浅笑着。
翻译将内容告诉那和服男子,和服男子其实会一些中文,但是太复杂的不会,现在翻译不过让他更加直观。
他的眉目似乎也带着一种嗤笑似的,不过那是对于关木龙升的不屑。
看来关木龙升在那边也风评也非常不好。
关木龙升神色不变,“如果只是因为这些事情请我过来,那么恐怕还是让叶先生失望,这些话听多了……会起茧子。”
正好现在的位置也是他们在面对面。
房间布置得十分的清雅,屏风上的喜鹊似乎要振翅而飞,红梅喜庆得不得了,这里的灯的亮度也是调得正好。
“其实邀请关先生过来,只是为了一起同赏两幅画,我也并不是全能,没有透视眼,做不到一下子就把所有东西都哗啦啦的来由因果说清楚,看到关先生,就觉得关先生挺有缘分,所以邀请关先生一起来赏析一下这两幅画。”
叶之鹤笑着,脸上看不到更加多余的神色,看起来就真的是好心好意一般。
梁仲将两幅画摆在了旁边的小桌上,将这个包厢里所有的灯全部打开。
直播间的粉丝也看到了这是两幅一模一样的画!
画作微微泛黄,饱经岁月的摧残,已经变得很脆弱了,还有一些虫眼和霉斑,但上面的轮廓以及书法,以及下面的衿印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这是两幅阎立本的《步辇图》。
阎立本,唐朝政治家、宰相、画家,阎立本的画作涉及山水、花鸟,在人物肖像上尤其出名,而且继承了南北朝的优秀之处再加以发展,具有远超南北朝和隋代的水平。
还富有‘丹青神化’的美誉,在绘画史上具有很高的地位。
而这也是学书画鉴定被反复提起的人物。
一时间就连渡边和板的呼吸都有些微滞起来。
关木龙升的脸色看着也渐渐的从平静转为凝重,下颌的肌肉也微微绷紧。
之前叶之鹤说过鉴定书画先看形韵,有的时候第一自觉是很有用的,不过这仅限于在书画当中浸淫了多年,有一定造诣的书画鉴定师有用。
其次就是笔墨、情感、流派、构图、落款等等。
还有纸张、绢帛,装裱方式……
书画又是很容易造假的一类,要掌握这些东西也是着实不易。
考基本的就是邮票一类,但是书画对于圈内很多人来说,可以更好的体现一位鉴定师的天花板。
阎立本的《步辇图》是具有时代意义和时代特征的,上面的描绘的正是唐太宗李世民接见吐蕃使者禄东赞的场景。
而在解读阎立本的画的时候并不能看他是一个知名画家就从这方面解读,要从他主要的身份,即一位文臣,还是一位干臣,所以他所画的画多是人物画,具有历史政治意义。
“阎立本,政治家,画家,因为长期出入宫廷,所以画的画多是政治人物,而这一幅画符合唐代人物画的构图特点,人物出现错落有致,如果光看图样,在很多关于画作的鉴定以及手记图样当中出现过,也进入过皇帝的内库当中。”
“用笔习惯、笔锋、作画手段、题跋、用印、藏印等都和京城博物馆里馆藏的《步辇图》极其相似。”
“阎立本的作品通常使用绢本设色,因为唐朝的时候制墨业有了新的发展,使得绢本作画色彩更加丰富,所以正是流行绢本作画的时候。”
“不过在晋唐之时的绢帛是单线织成,到了宋代的时候,绢帛才使用双线织就,并且要比元代的时候细密许多。”
“现在这很明显是用单线织成的绢帛……”
关木龙升而后又很专业的点评了上面的题跋、装裱。
每个时代的装裱各有每个时代的特色。
但是这里有两幅图,两幅都一模一样。
有没有可能一真一假或者都是真,都是假?
叶之鹤脸上的神色突然间变得寥寥,后背微微往后靠,笑意也马上就开始转变了。
关木龙升不经意间微微眯眼,“难道是叶先生有什么指点?”
“你在那边学到了什么新的东西吗?”叶之鹤突然间撑着下巴问,“我只是有点好奇。”
关木龙升却一下子径直的挑起眼帘来,身上的气势也变得锋锐。
“叶先生总不可能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现在用的说辞,你的鉴定方法都是你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学到的,你还在说着曾经的语言,有着曾经的用餐习惯……”叶之鹤有些追忆。
“叶先生如果是又想来感化我,那就抱歉恕不奉陪了,但你似乎又不是我的父母和师傅,管不了我吧?”关木龙升浅啜了一口茶水,流露出几分自上而下的蔑视来。
他以为叶之鹤和那些要站在家国大义上讨伐他的人一样,都是这样的高高在上。
“不,我对于劝烟花女子从良,劝和尚还俗没有兴趣,我只是想说,你离开的地方还在进步,但你离开的时候水平却停留在那里,还不进反退了吗?”
那种似笑非笑的自信神情,是叶之鹤第一次完全撕开自己温和谦逊的面具所展现出来的骄傲。
“你忘记嗅墨了,光是嗅闻气味,就已经足够辨别这两幅画作的真假,上好的墨香味并不艳,而这墨刺鼻非常。”叶之鹤轻轻扇动着手,嘴边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关木龙升捻着的指尖一瞬间有些微微发白。
“关键是京城博物馆里的那幅《步辇图》在上个月已经证伪了,这是一件很轰动的事情,你不愿意去了解吗?”
“一直以来,我们讨论《步辇图》都觉得太宗是和禄东赞在讨论文成公主入藏一事,可是这和卷末的北宋章伯益的篆书题记内容不吻,这只是其一。”
“还有就是太宗的坐姿不雅,试问皇帝接见外臣,会穿便服接见吗?阎立本常常出入宫廷不可能搞错这样的事情,即便是穿了便服接见,可是抬撵的可是女子。”
“从唐代出土墓葬壁画来看,如果用女子抬撵多是嬉戏之态,并且阎立本所画的历代帝王图画当中,所有帝王坐姿均端正,并不像是这幅画里将腿盘着,一只脚露了出来,这样接见使者的场合唐太宗会用这样的坐姿吗?”
“所以在上个月,学术界经过多番讨论,将这幅图证伪。”
叶之鹤的语言清淡,可越是这样,关木龙升的脸色越差,那绷着很紧的下颌也出现了几分用力的姿态。
就连旁边的渡边合板都忍不住笑了出来,用岛国语羞辱道,“装什么装,每一次骂都装得我是小丑一样,不过是从别的地方逃过来想要混口饭吃的败家之犬而已,真以为自己就是什么上好的货色了?”
关木龙升一直装着的神色也确实伪装不住了,“我知道柳明堂在这里看直播,柳明堂就是什么好东西吗?当年是他一直压着我,不给我往上的路,是他亲手把岛国人接入这里……”
叶之鹤的电话响了起来,的确是柳明堂的电话。
“我可以为了钱与虎谋皮,但是不可以把家业都拱手让人,你那是蠢,是白眼狼……”柳明堂说着。
但是关木龙升的脊背一直挺拔着。
渡边和板和翻译离开了。
叶之鹤和项景同他们也都离开了。
没有直播了。
这餐饭没有吃成。
关木龙升却还是挺直着自己的全身,却僵硬得像是木板一样。
他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是错的,也别想用语言感化他,现实不是小说。
直播间里却很开心,不过他们都没有讨论关木龙升了,而是好奇,催着叶之鹤回去看那缸子酱到底是什么。
他们在外面随便吃了一点,回去的时候,看着时间也并不晚,就开始挖大酱。
“真真要挖啊?”梁仲都被吓得口吃了,看着这一缸酱发愁。
最后还是架设好直播设备,四个人一起开始掏酱,伸手进去发出的‘叽叽’的声音,让人反射性的感觉不适。
不很久,林秋收就挖到了一个盒子。
“有东西!”
这是一个木盒,木盒外面裹着好几层油纸,因为油纸的作用,整个木盒保存得还算是完好。
将油纸剥落,很明显的就是紫檀木的质地,而且木盒的盒面上竟然用不同颜色的玉石镶嵌,构成了一幅灵动活泼的松鹿同寿的自然和谐的画面。
细细数来这些玉石有寿山石、软玉、螺钿、孔雀石、滑石、漆、鎏金铜和银等,十分考验工匠的技法,能够也用上这盒子的,应该也就是皇家了。
而打开里面的东西,先是一阵绿意,然后出现在诸人眼前的竟然是一枚印!
这是一枚交龙纽方形印,通体碧玉制成,从龙身当中的穿孔蔓延出一段黄色的穗子。
印身四周都刻有文字,文字上透露了这枚印的来历——
乾隆四十七年!
这是一枚乾隆的小御玺!
竟然是这件东西,叶之鹤打量着,眼中亦是异彩连连。
“这是一枚乾隆御玺,在《明清帝后宝玺》当中皆有记载,”叶之鹤又很快摇了摇头,那种异彩也变成了可惜,“大家都知道乾隆是一个盖章狂魔,所以乾隆的印有二三百枚,但真正最重要的宫殿大御玺,还流失在海外呢。”
说到这里,叶之鹤不免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