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文明与中国文化 凤凰卫视《世纪大讲堂》讲稿(2 / 2)

🎁美女直播

昭君出塞与南北匈奴的分裂

公元前45年左右的时候,匈奴人分裂为两个大的部落。一个部落以今天的包头(当时叫九原郡)为中心,史称南匈奴,匈奴王是呼韩邪。另一个部落当在今天外蒙古的鄂尔浑河流域一带,史称北匈奴或西匈奴,匈奴王是郅支。两个单于都想统一匈奴草原,这样便每有战争发生。呼韩邪大约是一个有心计的人,他曾两次前往长安城求亲。这样,便有了后宫美人王昭君出塞。

昭君美人这一天正在后宫闷坐,听得未央宫外马蹄得得胡笳声声,于是惨然一笑说:迎接我的人来了。于是起身走出门外,主动请缨,要求下嫁匈奴。昭君是一位绝色的湖北女子,倾国倾城,入宫已经很久了,却还没有得到汉元帝的宠幸,是个处女。这其中有一个原因。后宫中的美人实在是太多,汉元帝让宫廷画师毛延寿将她们画成画像,供他每晚挑选。王昭君自恃美貌,不愿贿赂画师,因此毛延寿将她画成了一个丑女。听说这个叫王嫱的丑女愿意下嫁匈奴,也算资源利用,汉元帝也就乐得送呼韩邪单于一个人情,于是他给昭君封了一个名分,让她远去。待面见了昭君,汉元帝见竟是这样一个绝色美人,有些悔意,但是话既然已经出口,也就不好更改了。待迎亲的车马一走,元帝问清缘由,便将画师毛延寿杀了。

昭君从子午岭山脊的秦直道,横穿陕北高原,渡黄河,抵九原郡。先嫁呼韩邪单于,呼死后,再嫁他的继位者,接着,又嫁他的继位者的继位者。这就是昭君三嫁的故事。

昭君出塞,这样,南匈奴从理论上讲便成为汉王朝的附属国。汉王朝将郡治设在了九原。失势的北匈奴则割袂断义,日渐远离定居文明地区,开始他们悲壮的迁徙。

天之骄子阿提拉大帝的出现以及他建立的大汉国

从郅支之死到阿提拉出世,这中间的几百年时间,对我们来说是混沌不清的。谁也不知道这支匈奴人是怎样穿越险峻的高山和湍急的河流,完成这一场跨越洲际的大迁徙的。仅就河流而论,他们穿越了乌浒河、药杀水,穿越了伏尔加河、涅瓦河、第聂伯河,穿越了多瑙河、莱茵河。他们穿越的路程较之《圣经·出埃及记》中的以色列人,要漫长上许多倍。他们是如何穿越的,多少人死在了路途,又有多少人在路途上出生,这一股洪水裹挟了多少人,又将多少人留在了路经的地方,这些都是谜。土耳其的史书,俄罗斯的史书,阿拉伯的史书,西方人的史书,曾经零星地记载过这些伟大迁徙者的蛛丝马迹。换言之,这些史书只是在记载他们民族的故事时,由于这些草原来客的出现,楔入了他们的文明板块,于是才给了一些零星的笔墨。

北匈奴人曾在黑海和里海,勾留过相当一段时间,后来由于这里的盐碱、干旱和极为恶劣的气候,才不得不拔起营帐,向更湿润的西方继续走。匈牙利民族诗人裴多菲在他的民族史诗中吟唱道:我的光荣的祖先啊,你们如何在那遥远的年代里,从东方、从黑海和里海,迁徙到水草丰美的多瑙河边,建立起我们的公国。

每天那像橘红色大车轮子一样停驻在西地平线上的落日,一定给过这些草原子民许多的想象。当疲惫的马蹄和吱呀的车轮向前行驶时,他们并没有目的地。目的地只是远处的水草。逐水草而居是这些草原子民的生存法则。他们就这样一段一段地撵,一直走了这遥远的路。入夜,迁徙者围成一个圆,圆心生起篝火,妇孺们留在核心,强壮的士兵则枕戈待旦,一直到天明。

公元374年的时候,匈奴人这一支洪流,缠裹着欧亚大平原几乎所有的游牧民族,突然出现在多瑙河畔。

独眼的女萨满站在喀尔巴阡山上,向上苍祷告。她说:“赐一位英雄给匈奴草原吧!我们将服从他和敬畏他,并尊称他为‘天子骄子’!”在女萨满的祷告声中,世界的伟大征服者阿提拉诞生了。看见过他的人说,当他站在地面上的时候,他是凡人,而当他跨上那匹鞍上挂着骷髅头酒具的马,挥舞着独耳黑狼令旗时,他显得高大和令人恐惧。他们还说,当他的目光越过多瑙河蓝色的波浪,专注地注视着丰饶的欧罗巴大陆时,从山洞一样深陷的眼眶里射出尖锐的视力,能把最远的东西收入到视线中。

他们还说,阿提拉在征服欧洲,并把欧罗巴变成一片废墟的时候,采取的是群狼战术。你见过一群饥渴难忍的草原狼扑向一头狮子时的情景吗?阿提拉率领他的草原上的兄弟们,扑向欧罗巴一座一座城郭时,采取的正是这种战术。

阿提拉是怎样死的,这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在东欧平原上,有一种鸟叫鸩鸟,鸟的羽毛有剧毒。据说阿提拉就死于这种羽毛浸泡过的毒酒。阿提拉被葬在多瑙河畔。士兵们从喀尔巴阡山上搬来许多的石块,为它筑起一个山一样高大的敖包。一个石块表示他生前杀死的一个敌人的头颅。这是对一个骑士最高的赞誉。

消失在历史迷宫中的最为悲惨的背影

一个喧嚣于历史进程中的伟大游牧民族,一个曾深深撼动东方文明板块根基和西方文明板块根基的民族,就这样消失在历史迷宫中,进程的路途上。由于匈奴人没有文字,所以,他们的消失是彻底的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中国的史书只记载到北匈奴郅支大单于公元前36年,在中亚地面的巴尔哈什湖为汉王朝北庭都护府副校尉陈汤所杀的事情,然后就此封笔。

他们后来的经历,你得在土耳其的史书、伊朗的史书、俄罗斯的史书、匈牙利的史书、英国的史书、法国的史书中去寻找。但这些史书并不是专为这些亚洲过客而记,他们只是在描绘自己这个文明板块时,只言片字,谈到一个亚洲高原过来的牧羊人部落,擦肩而过的情景。

赫连勃勃为南匈奴画上了句号

当北匈奴在遥远的多瑙河畔,像历史的潜流河一样从地面上消失时,留在原居住地的南匈奴,也在同一刻消失。

前面我们说,中国历史上一个最为混乱,最为黑暗的时期,五胡十六国时代,就是从被中央政权以“内附”政策安置在山西离石的匈奴左部帅刘渊开始的。刘渊亦把他的政权叫“汉”,正如阿提拉把他的政权叫“汉”一样。

汤因比在《人类与地球母亲》一书中,曾经这样说:那些被安抚和安置的,留在原居住地的匈奴人,沉寂了没有多久,便又开始了叛乱,以实现他们世世代代对定居文明的占领梦想。

而匈奴人在中国地面最后退出历史舞台,是以一个叫赫连勃勃的人为标志的。他是匈奴贵族,照他自己的说法,还是出塞美人王昭君的直系后裔,史学家们为他查家谱,说他是匈奴铁弗部。

他从九原郡,或者换言之,包头方向而来,然后在陕北的靖边,鄂尔多斯高原与陕北高原接壤处,建立了最后一个匈奴政权——大夏国。他历经六年,在这旷野上修筑起一座豪华都城“统万城”,取“君临万方,一统天下”之意。他先后占领了延安、长安,遂把这些地方作为他的陪都小统万城。

赫连勃勃大夏国后来为北魏拓跋焘所灭。

大夏国建国的时间是公元407年,灭亡的时间是公元431年。这里我们想起,远在地球另一翼的匈奴大汉国如果是以阿提拉之死为终结标志的话,时间是公元453年。

你看,南匈奴是431年,北匈奴是453年,几乎是同一刻终止了他们悲壮的身影,退出人类进程的舞台,然后便茫茫然不知其所终。

至此,人类历史上一个强悍的、震动了东西方世界基础的马背民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他们那驰骋的身影,那猎猎狼旗,那女萨满的祷告声,也只作为人们的记忆留存。自然,他们那沸腾的血液,还在今天的一些人类族群中流淌着,但这与“匈奴”这个称谓已经没有丝毫关系了。

统万城,唐代的诗人叫它“赫连城”,当地的老百姓则叫它“白城子”。作为匈奴人留在大地上唯一的都城,唯一的历史遗存,目前,中国国家文物局正委托靖边县政府,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报其为世界人类文化遗产。

不羁的心

我们目光如炬,展望来路,完成了一次对匈奴民族的追溯,或曰猜测。这一切是在掌握现有资料的状况下做出的,因此它具有一定的真实性。但是它的真实性到底有多大呢?《金枝》的作者,美国作家弗雷泽说:“以今天人类的思维方式,来推测那些遥远年代的事情,也许距离真实很近,也许是谬之万里!”他的话是有道理的。但是,我们真是太想知道了,如果我们不去推测,又能怎么办呢?

当一个马背民族,从马上走下去,开始农耕劳作,开始与平庸的地形地貌为伍时,他的不羁的血并没有安静,一旦那“双桅贼船的桅杆在那遥远的海平线上出现的时候,他便狂喜地不顾一切向它奔去,什么也不能使它回头。(莱蒙托夫语)”将这话用给那些匍匐在地面上的昨日的骑士,不可谓不恰当。

这就是为什么我如此醉心、如此钟情于这个泯灭了的游牧民族的原因。

结束语

这个以农耕文明为主,其间掺杂着另一半,即胡羯之血的东方文明板块,正在迈着左右腿,走着它的稳健的步伐。我们为中华民族祝福,我们为生生不息的所有的华夏子民们祝福。中华文明的核心是大包容、大和谐。英国人类学家汤因比说:这个经过数千年时间考验,至今仍郁郁葱葱的中华文明,他们所从事的事业,不仅对于他们自己的国家,而且对处于深浅莫测的人类历史来说,都是一项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