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宋朝灭亡之后,儒家地位一落千丈。
前元时,儒生地位已与乞丐相当,处在社会最底层,孔孟道统衰微如风中残烛。
趁着元末明兴,儒家好容易抓住机会,重新登堂入室,这才缓了一口气。
当下,儒家正摩拳擦掌,希望跟着大明一飞冲天,却没想,碰上朱元璋这么个冥顽不化的皇帝,对儒家如此恶待。
先是停办十年科举,如今又来个分科取仕,将算学、工学等杂科偏门与儒家相提并论,简直有辱斯文,再这样下去,儒家地位只会越来越低。
当此时刻,须得有人站出来,为儒家重振声威。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舍生取义,就在今朝!
洪武十五年,二月,寒风料峭。
夫子庙旁的贡院,却是热闹喧嚣。
此刻,贡院正门口围满了人,最里层是两排兵士,他们正全副武装,将贡院大门牢牢看护住。
再往外看,便是无数身着青衫文袍的中青年男子,这些人翘首而盼,满脸期待全冲向那贡院门内。
所有热闹喧嚣,全都只为一件事。
科举!
停摆了十多年,科举考试终于在今天重启,举国上下多少仕子都赶了来,参与这场盛事。
辛辛苦苦读了十多年书,就为了有朝一日步入仕途,此刻迈入科举考场,便是他们迈入仕途的第一步。
当此时刻,谁人能不激动?
贡院正门口,一众国子学生员排在最前头,最是招摇显眼。
最靠前的几人,正谈笑风生。
“澜伯兄,你历来最是刻苦,今日科举,可算到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方孝孺和杨士奇正看向黄观,拱手说道。
黄观自也拱手还礼道:“两位过誉了,若论才学,希直兄和侨仲兄在我国子学鲜逢敌手。”
杨士奇扭脸就朝方孝孺说道:“澜伯兄高看我了,论才学希直兄可比我高得多,我哪能与希直兄媲美?”
方孝孺叫他俩夸得脸红,赶忙摆手:“侨仲兄机谋巧辩,澜伯兄学富五车,俱是当世人杰,今日科考,咱们可都要考出好成绩,为我国子学争光!”
说起争光,杨士奇顿时来了精神,他将周遭几个同窗拢到一起,握拳鼓劲:“近来外面的风声听到没有,那些士子都说咱们新学误人子弟,败坏圣人道统,这次科举,咱们新学弟子可得考出好成绩来,才不负陆祭酒苦心栽培啊!”
方孝孺也连连点头:“对,他们都在等着看我们新学的笑话,咱们绝不能失败!”
周遭好些个新学生员也连连点头,各自鼓劲发誓,科举一定要拿到好成绩。
“开门,放考!”
随着主考官登场,一声高喝,守在门口的兵士打开贡院正门,科举正式拉开序幕。
所有考生全都提紧心神,排着队依次上前,跨入这道决定前途命运的大门。
……
夫子庙旁,酒楼雅间。
陆羽坐在窗口,遥望远处的贡院正门,当目光落在方孝孺等得意门生身上,陆羽脸上浮现满意笑容。
“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在陆羽对面,道衍却有些好奇道。
陆羽回过头来,似笑非笑道:“担心什么?”
道衍眉头微蹙:“这是科举改革之后的第一次科考,其结果意义重大,想也知道,那些儒家官僚绝不会坐以待毙。”
“哦?”
陆羽眉头微挑,脸上笑意更显幽邃:“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暗动手脚,操纵这科考成绩?”
道衍没有点头,却顺着陆羽的话接了下去:“只要这次科考中,你的那些新学门生成绩不佳,儒家官员便有理由劝谏陛下,取消分科取仕了,到那时,这科举改革,连带你所创办的新学,都会无疾而终的。”
新学问世已有几年,生员们准备了那么久,本该在科考中占得优势,若是成绩不理想,定会落人口舌,被有心之人利用。
对此,陆羽似是一点都不担心,冷冷一笑,陆羽摇头道:“大师未免杞人忧天,你可知晓这分科取仕的背后,究竟是谁在支持?”
“陛下?”
道衍眉梢轻扬。
陆羽幽笑点头:“他们真敢暗动手脚,当真以为陛下的刀不锋利否?”
显然,他对这次科举结果信心十足。
“希望如此吧!”
道衍轻叹口气,仍面带忧色。
……
两日后,会试结束。
考生们无需等待太久,便会知道会试成绩,因为五日后便要迎来殿试,所以会试结束后的第三天,礼部便会放榜张贴成绩。
放榜这一日,所有考生都挤到礼部门口等着出成绩。
陆羽虽也关心结果,但他当然没必要跑去挤这热闹,他只需守在国子学,等着方孝孺他们带着好消息归来,一起庆祝便好。
为此,陆羽还专门准备了几大车烟花爆竹,又从酒楼定了几大桌好酒好菜,就等着生员们回来,开一场热闹庆功宴。
“方孝孺几个该是没问题的,就是不知道其他生员能考得怎样。”
“要我说,其他人占了新学的便宜,成绩该不会差。”
“最好我新学弟子都能中举,将来朝堂都是我等的门生,那多有面儿?”
陆羽正与一众国子学学官有说有笑,十分惬意自在。
对这次科举成绩,众人并不担心。
想来新学弟子的成绩不会太差,特别是天字学舍的那几个学霸,多半会名列一甲,若是将来殿试发挥优异,中个状元也未尝不可。
就在众人正聊得火热,却见云奇快步的向着陆羽走来,他脚步仓促,神情看起来很是焦急。
一走来,便贴近陆羽,低声道:“陆大人,陛下有要事相商,赶紧随老奴进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