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愚钝,未能体悟相爷苦心,万望莫怪!”
听胡惟庸一番“掏心掏肺”,任彬如梦初醒,他拱手作揖,再三感恩致歉,但随即,又面带担忧道:“可是,这宝钞提举司一旦成立,我大明纲常怕就此沦丧啊!”
劝是劝不住了,总要为后事多作考虑,任彬此刻有些担忧,他希望胡惟庸能拿个主意。
可胡惟庸却是微仰着身子,一脸悠闲的样子道:“此事……任部堂多虑了!”
“这……”任彬一愣,张了张嘴,显然,他没明白胡惟庸的意思。
胡惟庸淡淡冷笑,极小幅度扭脸扫了眼四周,又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陛下这大明宝钞,怕没那么容易成功,到时候这所谓的宝钞提举司,也就毫无用处,只会自行废止。”
任彬一惊,接着嘴角又是一扬,许是考虑当下还在皇宫,他嘴角的笑容刚一扬起,迅即便又敛去。
饶是如此,任彬仍是瞪大了双眼,喜声道:“相爷此言当真?”
胡惟庸笑眯眯道:“自然,以宝钞取代银钱,有人信它才是钱,可若是没人信它,那便是一张废纸!”
“相爷是断定百姓不接受这宝钞了?”任彬乐得眉心直打颤。
胡惟庸微敛双目道:“百姓使惯了金银铜钱,岂会那么轻易相信什么宝钞?陛下想得太简单了,区区几张纸就想换取百姓的银钱,哪有那么容易?”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听得那任彬表情也百般变幻。
先是担忧,后是怀疑,最后渐渐相信。
待胡惟庸说完,任彬已是面泛红光,喜不自胜,他连连拱手,郑重又自信般点头:“有相爷这句话,下官等就放心了!”
……
国子学,祭酒廨舍。
陆羽正摊在椅上,面泛苦涩,在他身前的桌案上,正放着一份圣旨。
这是朱元璋颁下的任免诏书,任命他陆羽为第一任宝钞提举司,全权负责宝钞一事。
其实自前天书房一叙后,陆羽心中早有数了,这份圣旨早迟会到来,可是,它来得也太快了。
“前日刚定下的计划,只消一天功夫,便搞定了朝臣,正式颁下诏令……这朱老鬼,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原本还以为还能剩几天快活日子,现在看来,朱老鬼是看不得自己闲下来,一刻都不愿耽搁。
正自抱怨着,门口响起敲门声。
方孝孺、杨寓、黄观、马君则等人,已等候在外。
“进来吧!”
陆羽叹了口气,坐正了身子,待几人进屋后,他当即问道:“知道为什么喊你们过来吗?”
“学生不知。”几人一脸迷茫,望着陆羽连连摇头,
陆羽朝桌上努了努嘴道:“这是陛下刚给下的诏令,你们看看吧!”
方孝孺等人一看到桌上圣旨,登时大惊失色,几人朝着圣旨连连拱手作揖,这才上前细细观阅。
看完圣旨,几人又连连朝陆羽拱手道:“大明宝钞事关朝廷大政,陛下委任先生为第一任宝钞提举司提举,这足以说明对先生的看重,恭喜先生啊!”
一面恭喜,几人一面好奇,这件事是陆羽私人差事,缘何把他几人喊了过来,莫不是……
他们都不是愚钝之人,心中自然有所联想猜测。
陆羽直接道出了实情道:“你们也都说了,宝钞提举司事关朝廷大事,本祭酒一个人是没法办的,你们几人都是国子学的佼佼者,所以我想着让你们几个一道进宝钞提举司,帮我负责宝钞一事。”
“当真?”
几人闻言大喜,他们只是生员,尚未进入官场,如今能在毕业前,逮住个进官衙实习的机会,岂能不高兴?
更重要的是,这宝钞提举司乃是朱元璋力主创办,若是办得好了,那到时候入了天子之眼,前途更是无可限量呀!
“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
眼看几人欣喜若狂,陆羽适时敲打几句:“这宝钞之事干系重大,稍出差错,便会影响天下民生,此事可不同于先前制造热气球,热气球做坏了,无非死一头猪。
可这差事办砸了,说不得是要掉脑袋的,而且就算陛下不治罪,满朝大臣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可要考虑清楚!”
既然将这几个学生拉进来,总得先将风险说清楚,免得真出了事,还怪到自己头上,那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学生已经考虑好了。”方孝孺等人连忙拱手,他们显然都是胆识过人之辈,遇到这种机会,自是锐意进取,绝不叫可能临阵退缩。
“如此甚好!”陆羽点了点头。
“那先生,我们当下要准备什么?”杨寓当即催问道。
闻言,陆羽讪讪一笑道;“真说起来,我也没什么头绪,不过这印钞之事,首先得保证防伪,保证咱大明宝钞独一无二,除了咱们提举司外,谁都印不出来。”
“其二,便是要掌控天下经济形势,根据民生状况和陛下提供的准备金,决定印钞多少,要知道前宋的交子就是因为滥发滥印,才导致贱如草纸,我们要吸取前车之鉴。”
“先生所言不错,学生以为,这防伪之事并不算难,先生素有本事,精砑铸造发明之事,咱们可以从纸张构造,油墨成分等方面下手,确保世人无法仿制。”方孝孺侃侃而谈,只消几句就让陆羽放宽了心。
“至于如何调查民生经济,如何控制印钱限额……”
说到这里,他略有迟顿,显然,这方面他并无太多想法。
一旁的杨寓却接过话题道:“这事说来简单,做起来怕是很费周章。”
嘴上说着麻烦,但杨寓神态自若,看起来已胸有机杼,显然,他对此事已有一番计较。
见此情景,陆羽笑了笑,然后说道:“那你来说说看!”
闻言,杨寓将胸膛一挺,上前一步道:“学生以为,要想了解民生经济,需得从两手准备,一者,派遣专员深入民间走访调查,对各地民生做深入统筹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