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为了迷惑朱元璋,胡惟庸倒真用了些心思。
“恭喜陛下,枯井之中涌出醴泉,乃是大吉之兆,预示这我大明此次北伐大业定能马到成功!”刑部尚书开济当即恭贺道。
开济话音未落,兵部尚书赵本也不甘示弱,道:“陛下乃是百年不遇的明主,枯井之中涌醴泉,便是上天降下祥瑞,告诉天下人,陛下的贤德啊!”
这群大臣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厉害,都快将朱元璋夸赞上天了。
朱元璋虽然知道内情,却架不住好话催人喜,此刻他一脸笑意也是发自内心道:“好,诸位爱卿说得对,天降祥瑞,预示我大明北伐能旗开得胜,功成还朝!”
“旗开得胜,功成还朝!”身边众尚书自也齐声高呼。
笑眯了眼,朱元璋转身朝胡惟庸夸赞道:“也就是胡相德才兼备,得上苍眷顾,这才为我大明降下祥瑞。”
朱元璋开了头,身后那群狗腿子尚书自也紧随而上,齐齐向胡惟庸拱手祝贺,溢美之词不断。
胡惟庸被夸得老脸涨红,连连摆手自谦。
而后,他又朝朱元璋拱手道:“天降祥瑞,乃我大明福兆,臣已在厅中备好福宴,恭请陛下移步大厅。”
醴泉已经观赏完了,自然是该赴宴,朱元璋也不会拂此美意,大笑着踏步入厅堂,身后众人一齐跟了进去。
此刻,厅堂中早已打扫干净,装点了红绸彩锦,桌上也已摆置好餐盘碗筷。
“陛下先请入座,臣这就去安排宴席。”
朱元璋点头应允,胡惟庸立马转身,退了出去。
“瞧胡相这急促的脚步声,显然他对这宴席很是用心啊!”
一旁的尚书们还在打趣,可朱元璋却紧盯胡惟庸的背影,久久不肯挪眼,一直到胡惟庸的背影消失,朱元璋终于收回视线。
他的嘴角勾起抹浅笑,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陛下,请就座!”
几位尚书仍有说有笑,抢着伺侯天子。
欢快氛围里,众人依次落座,等着酒席开场。
可等了一阵,仍没等来酒菜上桌,众人稍有些好奇。
照说胡相素是稳重之人,办事不该如此拖沓,莫非是出了什么问题?
却在这时,忽听得堂外传来一阵轰隆声,间或还有细碎的锵锵响动。
这声音像是脚步,又夹杂着金属碰撞声,着实来得诡异。
席上众人听得莫名其妙,正自张头顾望,却又听见一声震喝:“站住!吉安侯,陛下正在堂内,你穿甲持刃来此,意欲何为?”
这是天子近卫的喝喊声。
而后,便是陆仲亨的高声答话:“尔等乱臣贼子,竟敢谋害陛下,今日本侯要为陛下报仇雪恨,诛杀你等恶逆!”
这话传到堂中,众尚书全听傻眼了,陛下不好端端在这坐着吗,哪来的谋害?再看朱元璋,此刻端坐如山,毫无波动。
正自好奇间,堂外已传来刀兵交击声,竟已开始大打出手。
“吉安侯这是做什么?竟敢与天子近卫动手?”
这时候众尚书才反应过来,陆仲亨这哪里是什么护驾?他分明是带兵造反,方才说什么“为陛下报仇雪恨”,不过是个由头借口。
“怎么回事?这里是胡相府邸,为何吉安侯……”
朱梦炎急得满头大汗,正自嘀咕时,却又忽地一惊,胡惟庸素来和陆仲亨等人走得极近,此事又发生在胡相旧宅……
“胡惟庸他这是……反了……”
朱梦炎一声高呼,将蒙在鼓里的众尚书全都唤醒。
众人自也慌张起来,嘴里叫道:“胡惟庸胆大包天,他想干什么?”
“他不知谋逆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吗?”
“当真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恨声将胡惟庸一众骂了半天,众人方又想起,此刻外面正发生乱战。
若是天子近卫能抵挡对方攻势,自还好说,可若是被陆仲亨一众闯进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造反谋逆,那是要杀人见血的。
朱元璋必死无疑,他们这些见证者,怕也逃脱不了,众人面露惶恐。
“咱们该怎么办?对方来势汹汹,显然早有准备,天子近卫怕是抵挡不住……”
想到这里,朱梦炎赶忙冲到朱元璋近前,道:“陛下,此刻情况危机,还请陛下暂作退避!”
话音刚落,户部尚书徐铎当即站出反驳道:“退,当下还能往哪退?这宅子是他胡惟庸的,他既将咱们安排在此,想必在四面都部署好了人马。”
此言一出,人人惊惶无措,骇得在屋中四下走动,慌忙寻了一圈,没找到逃离路线,众人这才扭头看向朱元璋。
这时候,只能寄希望于天子了,毕竟当下只有朱元璋一个人还安坐如山。
环视四周,朱元璋仍是一脸镇定,他笑着轻拂衣袖,呵斥道:“你们慌什么?堂堂六部尚书,遇这么点事就手足无措了?”
说话间,他将胸膛一挺,摆出镇定姿态,道:“咱都不急,你们怕个什么?”
闻言,众人都无言反驳,这时候,朱元璋才朝着身边的人说道:“平安,发出信号吧!”
此刻,众人才惊觉,天子身边的人居然不是云奇,而换成了平安,莫非陛下早就预料到了会发生这事?
沉静如水的平安终于开始动了,他先是朝朱元璋拱了拱手,随即走到厅堂门口,从袖口掏出一支响箭,朝天上放了出去。
随着“啪”的一声响,响箭窜上天空炸开,在空中绽放出灿烂烟火,显然是在传递信号。
看到这里,众尚书哪里还不明白,胡惟庸的造反,早在朱元璋预料之内,否则,他怎能稳坐如山,又提前把云奇怪换成了平安?
眼下信号已发出,援兵即将到来,陆仲亨一众,想必是打不进来了。
众人心中的惧怕烟消云散,不由长舒口气,随即心中暗暗腹诽:陛下既早知一切,为何不早通知他们?弄得他们如此失仪,真是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