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余波再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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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其实是受牵连的,皇上实际上没有生你的气,不过是你去的不是时机,一并迁怒了你的而已。只要过了这一阵,皇上应该会复了你的封号和协理之权。再说叫勋儿、定城、寿城多去皇上跟前,皇上见儿女承—欢,想必气消得也更快些。”韫姜抬眸望向贵妃,贵妃强忍着泪,黛眉随之紧紧蹙在一处。

“何必说我,父亲和哥哥本没有错,他们是真正忠君报国的,不该为此受罚。”贵妃深深叹了口气,抬袖掩面,似乎在藏住落下的泪。

“赏赐责罚均是天恩。”韫姜起身走近贵妃,扶住她的肩,抿抿有些干燥的唇,说,“齐国即将来朝,大国天威不能折损,你也要体谅皇上。再者你想,齐国来朝,军务上必要抓紧,以防万一。而军务之事犹以郑、萧、段三家为要,这一下折了两家,对我们大楚也是不好的。应该、应该很快就会没事了,在齐国之事的面前,这点子算什么呢。”

贵妃扶额摇头:“你不知道,一同处理兖州之事的兖州使被赐死了。为着兖州乃是要地,若有差池,难以设想。所以未必同你所想的,何况提携谁,发落谁,都是凭皇上一句话的。”

韫姜不知是被灌进来的寒风冷着了,还是心中为帝王的杀伐果决感到恐惧,她的身子不自觉地打了个颤,她沉默片刻,低声道:“当务之急是保好自己罢……”

帘动声响,韫姜抬头朝碧纱橱外望去,只见一个窈窕身影随在泷儿身后娉娉袅袅地过来。泷儿率先上来问安:“启禀德妃娘娘,定城公主请来了。”

说罢欠过身,恭请定城上来请安,定城业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举止间温文尔雅,倒不像她的贵妃母亲,只是生得极像。

只见她端端正正上来问了安,韫姜旋即叫泷儿赐上座来。

原先贵妃与韫姜多有芥蒂与龃龉,但贵妃爱子,从不将这种乌糟事告知小儿,所以韫姜和定城本就没有什么芥蒂。加上现在韫姜与贵妃关系和缓,看似亲密,因而定城对待韫姜倒是十分敬重,一言一行皆是有礼。

韫姜单刀直入,不与她客套,直直说:“定城,你想是已经知道了你母妃的近况,实在是不容乐观的。”

定城容色一黯,沮丧道:“儿臣知道,纵使德娘娘不来寻我,我也是要来拜访德娘娘的。母亲不愿同我说外祖父与舅舅们的事,也不许我去寻父皇求情。——可是做女儿的见母妃如此伤心烦恼,怎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让自己个儿高高挂起呢?”

见她这般孝心,韫姜不免有些动容,拉着她的手说:“你是个好孩子,你母亲是疼你,才不愿你过早涉足后宫的腌臜事。只是当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如果你母亲不能自泥淖而出,你同寿城、再勋,迟早是要受到些牵连的。”

“这些我都省的,德娘娘想是心里有了计策才来寻儿臣的,只要对母妃好,德娘娘自管说,我没有不应允的。”定城目光坚定,正色道。

韫姜沉口气,缓缓说:“接下来德娘娘说的,你一一记好了,届时做的时候,切记不能刻意……”

送走了定城,愈宁进来奉茶,韫姜抿抿唇,有些过意不去:“定城年岁也不大,贵妃将她保护得这样好,本宫却……只是当下也没奈何,贵妃若是不济,本宫可就要成众矢之的了。”

愈宁稳稳当当放下茶盏,目光沉静:“娘娘都晓得,不得不这样为之。说白了,皇家的女儿、儿子,哪个是懵懂无知长大的,就是深宅院子里的孩子,到这个年岁,也该懂事了。何况奴婢看,贵妃娘娘虽将儿女们护得好,一个个却也极灵清,都是有主意、有孝心的。瞧定城公主就是明白事的,面子上不说出来罢了。”

韫姜端过茶来呷了两口,徐徐道:“这桩事触了逆鳞,我们这些大人去求情求恩典的,全都是无济于事。只有小儿们出马,才有用。”

愈宁暗暗叹口气:“且看定城公主罢……”

馺娑宫。

定城见自己房内诸事安排妥了,便欲出门去瞧瞧寿城与再勋两处打点得如何,才出了门几步,就撞见迎面过来的晋安。

晋安眼见定城要走,忙喊住她:“定城妹妹一切都置办妥了么?我还怕你初来乍到的不习惯,想要来替你指点指点呢。”她撇嘴微微一笑,露出几分嘲讽来。

定城一时也不恼,反倒暗喜她自己撞上门来,于是接了话说:“正好想去请教皇姐的,不过私心想一想,皇姐是德仁母后的女儿,一应用物同妹妹怎能相同并论?何况当下皇姐又去了淑娘娘宫里,问了大概也是无用的。所以想着去隔壁屋里寻绥安皇姐问一问。”

隔壁楼阁的绥安听了外头的动静,出了房门,问:“想是谁叫我了?”

定城忙转身微微行了礼,含笑同绥安问好:“二姐安,才说要来麻烦你。妹妹初来馺娑宫,想要请教二姐一些问题的。”

因晋安同绥安都是嫡出的公主,却分一个长幼与元、继,所以虽然没见过几面,但一旦见了总是剑拔怒张的。

晋安一见绥安出来,忙端正了姿态,居高临下瞧她,口中道:“想也是,虽然分个嫡庶之别,可是同为嫡女,也是大不一样的。”

绥安心肠倒也不坏,只是极爱逞风头,听晋安这般奚落自己,脸面哪里挂得住?于是抢上来啐道:“适才我在房里听得明白,只是你先前是连住馺娑宫也不如的,是跟着住在太妃殿里的,那是什么地方?也敢在这拿话奚落我?”

晋安黛眉倒竖,气不打一处来,画屏同雪茹才想要劝上一劝,却被她一甩袖甩开,直向绥安喝道:“你说些什么?!到底是继后调教出来的女儿,眼里全没有尊卑、全没有长幼秩序,还比不上一个贵妃的女儿!”

定城不想还未使上韫姜教授的计策,晋安就先按捺不住,于是将计就计顺下来,含泪说:“纵使我母妃如今受罚,不比当年尊贵,皇姐也不必这样呛我的。我自己晓得自己是庶出的女儿,所以不敢造次。可是皇姐仗着嫡出的身份,就能平白地数落人吗?”

绥安扯过定城,拿眼剜着晋安,口中不饶人:“你同她分辨什么?她仗着自己嫡长女的身份,目中无人的!咱们那里配和她称姐姐道妹妹的!再说你在这儿趾高气昂什么,到底是个淑妃抚养的,只怕父皇还不疼你!”

晋安怒目圆瞪,她虽曾遭了淑妃训诫,可本性难移,她极看重身份之事,岂容他人贬低,于是不肯多让一步,跟着嗤道:“你别同我在这儿说,谁抚养谁的都是其次,说到底,我才是真正嫡出的女儿,你们的长姐!你们一个是继后的女儿,一个是贵妃的女儿,再说你自己也晓得自己的母妃不可同日而语,是个庶出的女儿,还在这顶嘴么?”她见绥安话说得狠,就将矛头转向定城来。

定城半是假装半是真委屈,垂头就呜咽淌下泪来,嘟囔道:“上回的事只怕皇姐姐浑忘了,难道皇姐姐不听父皇的话么?”

绥安一听这话,猛然一个激灵,急忙揽过定城,说:“我竟把这事浑忘了,你上回子寻昭嫔同贵娘娘的麻烦,我可都忘了!父皇怎么教导你的,看来我尊贵的嫡出大姐姐一星半点也没往心里去,上回子同贵妃怄气,这会子同我们吵闹,走,咱们去见父皇,看看父皇的好女儿!”

一听父皇的名号,晋安这才心里有些急起来,生怕旧事新事混在一处,再受了徽予呵斥。于是气焰消下来,脸上还逞强着,却不肯挪动半步。

“你不敢了,你不敢去,我敢去!”绥安说着,就扯着定城要走。晋安一时想去拦,一时又怕跌面子,竟直直站在原处僵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见人走远了,才将气撒给画屏,道:“她们嘴上不饶人,就要把孤往火坑里推,你怎么没一点眼力见?”

画屏同雪茹面面相觑,哪里敢则声辩驳,只好唯唯诺诺地说:“公主,当下还是拦住绥安公主她们罢,若是闹到皇上跟前去,只怕又要不好。”

雪茹心中暗暗转了几个来回,忙趁着晋安盛怒之时,退下去禀告淑妃。

这边晋安也不管雪茹,只绷着脸赶上去要拦绥安她们,谁知定城料定了晋安要来阻拦,越了捷径,未等晋安赶上,就先见着了徽予。

绥安也算是颇得徽予疼爱的,颐贤皇后虽不招徽予待见,却也不曾牵连了绥安,她一上来哭哭啼啼把话添油加醋说了,定城又在旁哽咽地说了自己如何因贵妃受了罚而遭了奚落。

徽予见两个女儿哭得伤心,又想到昭嫔的事,心里也有些郁闷烦躁起来。

恰晋安求见,徽予声音便提高了几分,叫她进来。待她甫一进来,就问:“你这姐姐是怎么当的?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上一回是顶撞昭嫔和贵妃,现在又来欺侮你妹妹!”

晋安一颤,眼里也滚了泪,只见绥安站在徽予身边,眼眶虽红红的,神情却颇为得意。她犟着说:“父皇怎好听信她们的一面之词?我……”

徽予板着脸打断她:“一面之词?上回的昭嫔一事,你也说是一面之词,朕以为你回去好好思过了,看来还是改不了这脾气!你是德仁的女儿不假,但那是你拿来奚落妹妹,口无遮拦的理由吗?德仁黄泉之下,见你如此,只怕也是痛心!”

晋安一噎,心里的委屈怒火挤在一处,又不敢顶撞徽予,只憋着泪,道:“儿臣知错了,可实在是事出有因……”

“你认错,却还不忘解释推诿!事出有因,再如何事出有因,又怎么能说出那些话来?”徽予沉口气,眉还是紧紧锁在一处,捏捏眉心,带着怒气的余波,“一而再,没有再而三了,朕体谅你没了德仁的教导,所以难免嘴上心里念着她些。没有下次了,若还有下次,朕只当没你这个女儿。这会子你向绥安同定城好好道了歉,回去好好思过。”

见徽予把话说得狠,晋安滚着泪,咬牙切齿,不情不愿地同定城与绥安赔了罪,徽予扬扬手叫人下去,又留了定城。因定城最为乖巧,没有绥安的骄纵,又懂事明理,故而女儿里头,徽予最是疼她。

他拉了定城的手,说:“晋安说的话你别忘心里去,你母妃怎样,父皇都疼你。”

定城含了泪,带着哭腔小心翼翼道:“女儿怎样都不要紧,只求父皇别生母妃的气。儿臣临行前在朝阳宫,知道母妃日日哭,她生怕我同弟弟、妹妹们担忧,又怕连累我们,才把我们送出来的。”

徽予心中有愧,又见女儿如此委屈难过,想起贵妃这样骄傲的性子却在日日落泪,也实在于心不忍,于是叹口气,道:“你回朝阳宫去陪一陪你母亲罢。”

定城揣摩了片刻徽予的意思,想到韫姜教导的适可而止,于是乖顺地点点头,行了礼后退下了。

她走后不久,徽延前来。徽予待他坐下后才说:“到底贵妃无辜,牵连了她朕也是于心不安。思来想去,还是复了她的封号罢,只协理六宫之权不必再给就是了。”

“归根究底,是为着叫齐国那头信了皇兄是真贬斥了郑家,把戏作真了,才演出这一场迁怒的戏码。皇兄若过意不去,复了位份,于情于理反而更真些。”徽延称是。

徽予目光沉重:“只怕这一复位,贵妃反而更不太平……不过也好,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