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迟很诚恳道了个歉,然后反手将灵符狠狠往上一送。
“滋滋”声响起,灵符与红盖头仿佛遇火般同时焦黑卷曲。
沈婉的真容暴露在她的眼前,这本是一张妙龄少女的脸,但因为缺氧而死,显得格外青紫狰狞,双目渗血。
江迟迟被这张脸冲击得脑海一片空白,但手上的条件反射动作依然流畅。
数张灵符“啪啪”往前一盖,她机械般念着:“敕令——通尊急刹灵毙缴消。”
几乎是瞬间,喜轿便燃烧起来。
浓郁到化为实质的阴气刹那间掀翻了喜轿,灵符借来的烈火中伸出瘦骨嶙峋的鬼爪,朝着她的心口狠狠一抓!
“叮——”尖利指甲仿佛触碰到坚硬至极的事物,被猛地弹开。
江迟迟被这阴气掀翻出去,胸口阵阵发闷,狠狠撞在回廊柱子上。
仿佛五脏六腑移位,眼前阵阵发昏。
她“哇”地喷出一口血,在雪白灵师袍上溅出点点殷红。
浓郁的黑暗中,一只鬼爪骤然抓向她的面门。
桃木剑一寸不让挡在江迟迟面前,璀璨的灵光自剑尖爆开,黑暗中传来了沈婉变调的愤怒嘶吼。
猛烈的阴风袭来,她被紧紧护在怀里,一口温热的液体喷洒在她的肩头。
“。。。。。。念慈?”江迟迟仓惶搂住了面前的人,手摸到她的后背时,被冷得瑟缩了一下。
“真他爹疼啊。。。。。。疼得变、变冰雕了。”江迟迟看不清虞念慈的神情,只能听见她断断续续的喘气声。
“别说话、别说话了。。。。。。”她脑袋嗡嗡作响,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滚落出来。
不远处的喜轿已四分五裂,沈婉所在的位置如同一个漏斗,整座府邸的阴气、怨鬼都在汇聚。
在浓郁阴气的包裹下,隐隐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咀嚼声中夹杂着沈氏夫妇的惨叫声。
沈婉疯了。江迟迟浑身发凉,不敢再拖延,连拖带抱将虞念慈扶起来,摸着黑把人送入了贴着镇宅符的房间。
不等虚弱的虞念慈反应过来,大门就重重闭合。
“江迟迟!你疯了,开门!!”门内的虞念慈意识到她想做什么,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拳一拳砸门。
“她发狂了。江迟迟背抵在门上,”声音冷静得可怕,“我有玉坠,不会死的。只要我拖到游宋收了鬼婴,还有一丝转机。如果我死了……”
江迟迟闭了闭眼睛,“里面的人就拜托你了。”
倏地,整个院子暗了下来,寂静一片。
一声餮足的叹息在浓郁阴气中轻轻响起。
几乎是一瞬间,阴寒从江迟迟面前扫过。她下意识提剑要挡,桃木剑已脱手狠狠飞出。
“啪!”远处传来它碎裂的声响。
她的身后覆上彻骨阴寒,柔软冰冷的双手拢住她的脖颈。
耳边是沈婉的娇笑,她柔声说:“真是让人感动的情谊。别急,很快就送你的同伴来见你。”
空气渐渐稀薄,因为缺氧,江迟迟眼前晕眩起来。
视线内的事物开始扭曲、光怪陆离。
江迟迟的符用尽,桃木剑已碎,沈婉看她如同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沈婉逐渐加重手上的力度,漠然看着她的挣扎。
“咻!”某种极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黑暗中,泛着隐隐流光的墨斗线自下而上划过。
沈婉鲜红的长甲掉落在地。
“呕。。。。。。咳咳咳。。。。。”江迟迟一手拿墨斗,一手牵墨斗线,就地一滚脱离了沈婉桎梏,咳得撕心裂肺。
“好、好,灵师法器。。。。。。”身后响起沈婉阴恻恻的笑,“等这东西耗完,就是你的死期!”
江迟迟一言不发,隐入黑暗的角落,只想尽可能拖延时间。
剑、灵符、墨斗是灵师标配三件套,其中墨斗最强,蕴含规则之力,能束缚怨鬼。但它斗中墨汁特殊,因为太贵了她买得不多。
“沙沙。。。。。。”
江迟迟身后响起了纸张摩擦的声音。
手中墨斗线甩出,黑暗中响起纸张燃烧蜷缩的“吱吱”声。
这头刚解决完,阴风又从身前掠过。
她连忙牵起墨斗线抵挡,可身后再次响起“沙沙”声。。。。。。
墨汁以惊人的速度消耗,江迟迟在黑暗中左支右绌,身上多了好几道怨鬼留下的伤。
“咚”的一声,她身后撞上了某个硬物。
伸手一摸,竟是冰冷黏腻的触感。
是喜棺,这群纸人故意把她赶到了这。
她狠狠握着墨斗,眼中多了几分决绝。
墨斗轻了许多,墨汁所剩无几。江迟迟闭上眼,捕捉到细微的步摇晃荡声。
“叮铃。。。。。。”声音从左侧方响起,与此同时寒彻骨髓的阴风袭来。
她倏地睁开双眼,一双眼眸灿似星辰。
左肩被重重拍下,三盏灯灭了一盏,一口发黑的血从她嘴里溢出。
也就在这一刻,江迟迟扬起墨斗线,拼着最后几滴墨汁,将线套在了沈婉的脖子上。
江迟迟身体后仰,重重跌入了未合棺的喜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