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虽不算远嫁,却因为行为激怒了父母,至此很少再回娘家。
只与我相依为命。
我与妻子婚后,本不与母亲同住。
但母亲腿脚不好,在乡下老家摔了一跤后,主动要求与我们同住养身体。
一开始还好,母亲与妻子相处虽有磨蹭,但互相包容,并不为难。
事情不对,是从妻子调了职位,中午不能回家吃午饭开始。
母亲从妻子不回家吃饭起,开始买肉买鱼,或者是排骨卤菜总挑中午做。
母亲往我碗里堆,小山一样高,像要一股脑塞给我全部的爱。
母亲憋嘴说;“你也就是个白眼狼,你老婆吃肉你喝汤,你老婆穿几百上千的名牌,你就几十块一两套衣服打发自己。
全叫一个外人拿你拿得死死的。”
“你是我儿子,妈这辈子心肝肉一样疼你。
就为你,一辈子,妈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
“你要明白,骨里肉里,我们才是一家人。
外头的女人哪里真心疼你为你好。”
我起初不在意,只想母亲性格如此,疼爱儿子。
妻子中午偶然回来几次,发现母亲午餐的事。
闹了几句起来,母亲就摔碗摔筷,和妻子算账,一个月生活费开到了两三千,孩子屁大一点,衣服买那么多
那些化妆品,那些水果,那些衣服,鞋子,包包......哪一样不是我儿子的血汗钱?
我喝住母亲,求她不要再说了。
母亲睁大眼委屈看我,她问我;“儿啊,妈都是为了你好啊。”
至此,妻子和母亲像撕破了脸皮。
彼此不再维护假象的和睦。
母亲变着法折磨妻子,吃饭每道菜都有辣椒,妻子的衣服在洗衣机泡臭长霉母亲都不会搭理。
有几次,我和妻子兴致起,母亲却半夜跑到房门前敲门,骂妻子狐狸精,折腾男人是要伤本钱的。
甚至连妻子经期也成了错,母亲把厕所妻子用过的卫生巾挑起,问她为什么不藏着扔。
母亲指着妻子的鼻子说;“你是想害死我儿子,要把霉运过在男人身上!”
妻子哑口无言,涨红了脸,红了眼。
我夹在中间,像窒息一样活。
我从没有想过两个女人在一起会那么麻烦过。
直到妻子查出怀孕后,母亲才渐渐收敛,鱼肉也改到晚上吃。
她开始逼着妻子吃她找来的各种生儿子的土方,妻子不吃,母亲便哭喊,朝窗户对着小区喊;作孽啊,老婆子辛辛苦苦伺候儿媳也就算了......儿媳还......”
妻子茫然无措,又气怒的看着我。
她半夜在我怀里哭,说这个家有母亲,就没她。
妻子让我自己选择,我也试图和母亲谈过,甚至不孝的想,也许顺着妻子的意思把母亲送回乡下独自去过,日子就对了。
可母亲回到乡下后,每天都打来电话,她对我不吵不闹,只一遍遍把那些苦痛的往事搬来出,一句句讲,全是养我的血泪。
而且她总是病,咳嗽,发烧,胃绞痛......整夜整夜哀鸣。
还闹过几次要死要活,老了,被嫌弃的人是废物......
我的心像放在烈油上烤,千疮百孔,疲劳奔命。
我不得不再把母亲接回家。
母亲回到家那天,像个斗胜的公鸡,昂头仰首的看妻子。
像极了打败第三者的胜利者。
从此,母亲更是不顾妻子感受。
一言一行,都长着利刺往妻子骨肉里扎。
直到妻子生下女儿,母亲更不待见她,言语刻薄,总说田不好,连带瓜长成了臭瓜,烂瓜,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妻子受不了,发疯似的叫。
她喊我,求我,斥我把母亲弄走,哪里都行。
我低头不说话,蹲去厨房为她熬红豆粥。
整夜抱着孩子哄。
半夜冲奶粉,换尿布都是我。
我知道亏欠妻子,所有的愧疚只能尽量对她好弥补。
可妻子却渐渐沉默,有时一整天也不和人说一句话,半夜做起来,对着黑洞洞的窗户,无声无息的流泪。
白天她也哭,仍旧没声没息。
妻子不再笑,像山茶花开残败了,一点点枯萎下去。
她不再嬉闹要买新衣服,买包,要给孩子打扮。
她越来越不动,也不怎么吃饭,不说话,一个人流泪,无缘无故。
母亲开始骂她丧门星。
我在卧室的厕所里,一点点为妻子和孩子洗衣。
我总对妻子说;“忍忍吧,我妈她......一辈子太苦了。”
妻子站起来,满眼泪珠闪烁,她厉声疯了一样问我;“你有没有睁眼看过,看过我过的是什么生活!”
“难道她过得苦,她就一定要来折磨我吗!
你就这样看着她折磨我......折磨死我吗!”
我无言以对,一支接一支的抽烟。
直到天明,我给妻子打了热水擦身子,给她换干净的枕头和睡衣。
去上班,工资到账,我还是把钱转给母亲,又问同事借了钱,转给妻子。
我忽然觉得很累,头止不住的痛。
满脑子都是母亲的质问,妻子的质问。
我想不清楚,我应该怎样做,又能去问谁该怎么做。
妻子生产后,她的精神状态不再适合上班。
我帮妻子辞了职,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可我没想到,母亲却一日比一日更加刁难妻子。
她总指桑骂槐说妻子不挣钱,花钱像是掏嫖客,掏外人的包。
一点不顾家。
妻子不怎么反驳,只楞楞的,木然的坐着。
母亲像是石头砸进泥潭,没有声响,更发了火。
常一点点小事,就喷着唾沫骂妻子;“你就跟个死人样,你怎么不去死啊!”
母亲像是忍到了头,不再忍受妻子的所有。
她把妻子过往所有地方,一条条罗列,满小区的讲。
连妻子怀孕不洗内裤,妻子经期矫情一点冷水也不碰,妻子嫁我前不是黄花身。
还有妻子还得过子宫颈溃烂,妇科病,反反复复也不知道是从哪沾染,弄得家宅不宁。
母亲说得一板一眼,向别人诉苦,拉上我说;“我儿就是老实,能忍,多少人用过的,你也不嫌晦气。
什么样女人找不到,偏找破鞋。”
这话传得满小区都是,妻子下个楼,扔垃圾,垃圾堆旁一群老太太就在她背后指手画脚。
言辞露骨,连名带姓。
妻子抱着孩子,坐在飘窗,她一句话没有说,连眼泪都没有了。
她看我冷冷的说;“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这样磨折我,羞辱我?”
我上前去,要抱她,哄她的话先出了口;“我妈她......没恶意。
你......”
妻子捂着耳朵,嘲讽着笑,不痛不痒的说;“够了。”
“这么多年,你的那一套,我听够了。”
那夜,我仍旧蒙头睡。
以为世上的日子就是这样,毛毛盾盾,随着日夜交替打转。
一早,我再醒来时,妻子就已经站在了飘窗外面。
我旁边的被窝是冷的,她一宿没睡,现在就趴在窗外前平静和我说:“你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