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说值得你跑几千里?”他叵测地眯上眼。“现在发现不值得了。”
“质量不高?”
“我看不出来。因为在读它的时候,我太感情用事。”
杨燹认真地点点头:“哦……”
乔怡突然笑了。这家伙准备跟我装到底吗?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作者是谁,正犯愁怎么跟他取得联系。我任务很紧,一个星期就得赶回去。”
“一个星期在这个城市里找出个把人来是怪难的……”
“不等找到,我就累死了。人海茫茫,所以我只好等他自己浮上来。”
乔怡暗想,这象两个间谍的谈话。
“好吧,那你等吧。”杨燹打了个大哈欠。奇怪,他脸上始终不动声色。真不象是在有意卖关子,作弄她。
“我明天,不,今天一早就得奔考场。我得回家睡一会。见鬼,这夜够短的!”他扔掉烟蒂。
“你……考什么?”她突然想起他那随口编歌的本事,“是考作曲吗?……”
“不,那是什么无聊玩艺。我报考的是生物学研究生。你忘了,我伐过两年木。”
“你的志趣多得可怕。”
他哈哈一笑,扣上军帽。
“你对我的一切都打听了么?”他问。
“我不爱打听,但自有人告诉。”
“黄小嫚的事……?”
乔怡笑笑:“所以我奇怪你干吗还来看我。”
他眼神黯淡了:“不管怎么说,你是个令人难忘的女孩子……再见。”
栅栏门锁着。他绕过那间接待室,两三脚就登上墙,又无声地落到墙外地上。隔着镂花墙砖,他对乔怡说:“我考得好或者不好,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在这时候来呢?……”
乔怡不能带着这一腔七颠八倒的脏器回那间闷人的屋子。她需要大量的氧气才不致窒息。她站在昏暗的院子里,没人告诉她现在该怎么办。
杨燹,你索性改名叫“灾祸”更好,总是搅得人不得安宁。还有那该死的小说,作者到底是不是他?……考研究生,那是需要全力以赴的,哪儿还腾得出空来写小说?你瞧他忙的!
她掏出小本,在杨燹名字后面画了个问号。
除了他,这篇小说会是谁写的呢?
“应该是几个人?”
“连上你,应该是八个。”
赞比亚庆幸,掉队的好歹是两条汉子。剩下的除了他还经得住几番折腾,其他的都象已去掉了半条命。四个姑娘中最健壮的大田,忽然瘦得脸变了型;最活跃的桑采,连抬抬眼皮都慢吞吞的;荞子就更不用说,脖子一耷拉似乎就要折。反倒是小耗子与平素没太大区别。这小东西的耐受力是天长日久培养的。
数来宝把冲锋枪都背反了,遇到情况,他准把枪托朝前。
赞比亚的全部下属都在此了。他心里苦笑:他们将均分他的力量!六个身躯的行动,将指望他一个脑瓜来指挥。可怜他刚刚积累的这点战场经验啊!
他还有什么?手表带上有枚指北针。口袋里那张军用地图,昨夜泅水时已泡得稀烂。他凭直觉估摸,他们离公路更远了。大部队推土机似的开过去了。要不是头部负伤,他说什么也不会接受护送伤员的任务。那样的话,他将是“推土机”上最得力的一个部件。而不会被丢在这块被“碾压”过的焦土上,陪着这四个姑娘和半个男子汉。窝囊!糟心!他妈的!……
假如没有他,这些个漂亮的女兵们没准已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不,假如没有他,她们反而更安全,这会儿说不定在后方啜菠萝汁呢。是他把她们的安全换了一车伤员的命。这交换是否“等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