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得那样自然,仿佛仍是漠北风雪里那个与将士分食的少将军。
林沁月望着被围在中间的身影,勾了勾唇。
那人立在炊烟里,竟比在城里鲜活许多。
“看够了?”
晏凛渊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林姑娘这招狐假虎威,用得甚妙。”
“彼此彼此。”
林沁月轻笑,“殿下跟了这一路,不就想看我怎么收场?”
晏凛渊看向林沁月,“你早知会爆发脓病?”
“我说是做梦,殿下信么?”
“信。”
林沁月一怔。
晏凛渊走近几步,“林姑娘这般费心,就不怕亏本?”
林沁月抬眸看他,“饿殍遍野时,金山银山不如一把粟米。”
且不说会不会亏本,亏本又如何?
晏凛渊轻笑一声,“本王倒是好奇,林姑娘为何对农事如此精通?”
林沁月淡淡道:“乡野长大,自然懂得多些。”
晏凛渊看着她,眸色渐深,“是吗?”
远处,褚风捅了捅褚行,“你说主子是不是对林姑娘……”
“闭嘴!”
褚行一脚踹过去,“再多嘴,今晚你守夜!”
这厮嘴上就没点正经的,也不怕主子听见教训!
晏凛渊这边,抬头看了看天,“林姑娘,天色不早了,该回府了。”
林沁月转头看他,夕阳余晖洒在他肩头,衬得他眉眼如画。
她“嗯”
了一声。
忽然觉得,这定王殿下,似乎人挺好。
两人并肩走出田庄,身后,佃户们齐声高喊:“恭送大小姐!
恭送殿下!”
林沁月回头挥手,笑容明媚如春。
“明日我派人送薯种。”
晏凛渊掸去肩头灰尘,“算你赊的。”
林沁月挑眉轻笑,“利息几何?”
“日后再说。”
日头西下时,青帷马车碾着碎石路驶向官道。
林沁月掀起车帘一角,见晏凛渊的玄色马车缀在十丈开外。
“小姐看什么呢?”
“看天色。”
林沁月松手任帘子垂下。
另一边,褚行憋了一路终于开口:“林姑娘若是男子,定能入阁拜相。”
他从未见过有女子像林姑娘这般通透。
褚风意味深长地笑道:“是啊!
难怪殿下喜欢与林姑娘相处。”
“多嘴。”
晏凛渊摩挲着玉扳指,唇角却翘起半分。
—
林沁月踩着脚凳下车时,正瞧见门房在角门处探头探脑。
“大小姐可算回了!”
门房小跑着迎上来,“侯爷在书房候了半个时辰,茶盏都换了三回。”
林沁月挑眉。
不用猜也知道林永健召她所为何事。
定是有人告状了。
果然,林沁月刚走到门口,便听见林永康嚷道:“大哥!
这丫头克扣月例、私查账册,今日敢动中馈,明日就敢谋家产!”
林永安阴着脸,“是啊!
这丫头诬陷三房,逼我们割肉补疮,分明是要离间骨肉!”
林永健摩挲着茶盏,一言不发。
林永康继续阴恻恻道:“此等忤逆之辈,一回来便搅得侯府不得安宁,合该送回乡下学规矩!”
“二叔三叔安好。”
林沁月跨过门槛,特意加重最后两字。
林永安冷笑,“我们可当不起这声叔!”
林永健将茶盏砸在案上,“你倒是能耐。
克扣月例,当众折辱长辈,谁给你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