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战栗感从身体各处一齐迸发, 叫嚣着将叶含秋血液内的所有生气消耗殆尽,耳膜轰鸣,眼前发黑, 所有的不适让他几欲作呕。
不, 不对!
叶含秋咬牙, 喉结一动将口中铁锈味尽数咽下,他踩着崎岖锐利的石路, 疯了似的跪到铁笼前。
脸还没看呢,脸还没——
靠的近了, 刚才模糊的一切都残忍的具象化——这人颈子上缠着的, 是一条黑缎。
哗啦——!
摇摇欲坠的最后一丝奢望彻底跌落深渊,刹那间,叶含秋连呼吸都忘了, 他双目赤红,死命的撕扯着铁栏。
“十七……”
“十七你抬头, 我在这里,主人在这里, 别——别怕,十七——十七啊!!!”
趴在笼子里的人不动,一点也不动, 仿佛刚才听到的那点金属声响是幻觉一般。
叶含秋伸手想去够, 可伸到一半却被一股不可拒绝的力量挡了回去, 滔天的怒火歘的一下在他胸腔中扫射, 双手握拳重重往那道无形的屏障砸了过去。
砰——!一下
砰砰——!!两下,三下
他砸了很多下,砸到血肉外翻,砸到白骨露出, 里面的人才听见似的浑身剧烈颤抖了一瞬,如陈年腐朽的机器般,很慢很慢的操控着自己即将脱落的四肢,从地上向叶含秋这边爬了过来。
叶含秋死死的盯着在地上匍匐着的人,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着半人高的,是狗笼,十七站不起来的。
这一念头让他不由的合了合眼,再睁眼时,十七已经爬到了面前,四肢着地,抬起头。
污泥,血痂,被烙铁灼过的伤口,该有的不该有的,全都出现在了一张巴掌大的脸上。
看清十七的全貌后,叶含秋心里的怒火瞬间被名为无力的冷水浇灭,脑中一片空白,他与那双布满血丝,一片死寂的琉璃眸对视了半响,而后声音很轻的喊了句。
“十七?”
十七没反应,只是呆愣的错开叶含秋的视线,看向前方。
“十七!”
叶含秋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声,这回十七动了。
他四肢一弯,重新趴回了地面上,就在叶含秋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急切的想要喊他时,十七缓缓的将手举到了他自己眼前,似乎是在端详。
叶含秋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着十七,也落到了那只手上,然后惊奇的发现,那只手相比于十七身体其他部位意外的干净——只有血痂。
“……主——人……”
叶含秋一愣,刚想要应一声,却猝不及防的看见十七将两根手指塞进自己嘴里,狠狠一咬,鲜血立即顺着他的嘴角留下。
“十七!!!”
叶含秋慌了,他彻底慌了,举起双拳六神无主的再次砸向屏障:“十七,十七!你在干什么?!给我停下!我让你给我停下啊!!!”
这回,任何动静都没让十七再分神,他含着自己的手指,双目无神的望向铁笼上方的那一丝光亮,嘴里含混不清的又喊了一声:“主人……”
手指从嘴里拿出,十七艰难的反转了下残破不堪的身子,还在往外渗血的指尖着地,一笔又一笔,一划又一划。
主、人
动作迟缓,但没了写祈愿灯时的笨拙,就好像——就好像写了无数遍。
写完了两个字,十七流着血的指尖还在继续。
一竖,一横折,再两横,最后一竖。
叶含秋盯着那血字,无声的读:“叶——”
写到这儿,十七突然停下了,他呆呆的盯着自己写的字,呆滞的目光中突地闪过几丝惊恐,流着血的手张开,猛地往旁边最为锋利的石头上划了一下,不够,又划了一下。
血水淹没了那三个字,十七也没停手,他一边划,一边执拗的喊着:“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
怪不得干净,原来是用血洗的。
叶含秋受不了了,灼热的泪水从他眼中滑下,带着瀚海般的哀戚,怎么都止不住,他哽咽着应:“在的,我在的,十七,我在我在我在。”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十七要受这么多苦?
他也是个人呐……你们怎可……用狗笼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