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 熏香袅袅,暖意浓稠,书桌旁供人酣歇的小榻上, 木案支起, 其上是一盘未了的残棋。
叶含秋指尖在棋笥中来回拨拉, 白玉棋子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片刻,他抬眼, 视线划过案前黑白残局, 再往远点看,坐在对面的是谢行。
耳畔响起谢行方才在练武场说的话:“教主,外围守教的来报, 上百号人不断逼近我教,且声势浩荡, 劲头汹汹。”
叶含秋不知想到了什么,蓦的轻笑出了声, 却没说什么,反而端详起眼前残局,不到一两秒, 他张口。
“谢哥, 还记得那天清晨, 书房小谈时, 你与我在这棋盘上立的赌约吗?”
谢行闻言第一反应是去看叶含秋身后的玄衣男子,与对方相视一眼后才回:“自然记得。”
如果他那日拒绝教主后,直接一走了之,这盘棋就不会存在。
可他偏偏没走, 教主偏偏唤了盘棋进来,两人对坐,一子一语。
“如今这江湖局势谢哥看清几分?”
“论内,各怀鬼胎,论外,虎视眈眈。”
“好一个四面楚歌呐……”
“教主既知如此,那便不该将那等危险之人留在身侧,你那劳什子摄魂术解法当真可信吗?!”
“谢哥想知道?那不如与我打个赌,赌解了摄魂术的十七究竟能否忠诚于我?”
“教主,不可胡闹!”
“怎是胡闹,谢行,姓单的想要我性命,教中人想夺这地位,既然如此,那让他们都来做我手中子,局由我设,戏让他演!而这小赌,这只是局中怡情的一个小步骤罢了。”
那之后,教主便下达了散布“身死”消息的命令。
谢行从回忆中抽离,他低头看棋局,从手边的棋笥中执一枚黑子悬于棋盘上方,却左右摇摆不定。
教主“身死”,教内各处动乱,单怀卿也发动围剿,果真是应了教主那日落最后一子的话。
“角逐盛会是开端,惹怒正道,以我身死为诱,让其一路畅通无阻,待鳖入瓮中,所有便可——”
“所有便可水落石出,便可一劳永逸。”
记忆中的声音与现实重叠,谢行一愣,抬头就见教主手持一子,看似随意的按在了棋盘上。
他低头看,一子落,全局定。
“啪嗒”
谢行将手中黑子扔了回去,脸上露出个笑,真心实意的说:“教主,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出去迎客了,顺便——”
他又看了眼叶含秋身后的十七,顺便看看赌局的最终结果。
总坛大殿内,除谢行外的四大护法早已守在首座两旁,叶含秋坐下不久,就有一人匆匆跑进来,这人连脸都不敢抬,扑通一下跪在了数级台阶开外,他双手抱拳,呼吸急促,呼吸间带着急促的喘气,似乎刚因什么大事经历了一场狂奔。
“禀告大护法,已按您的意思,我们故意露怯,边退边打,这时单怀卿已经直逼总坛!还有……还有——”
谢行站在叶含秋身旁,听见这人吞吞吐吐,朗声呵斥:“有话直说,何故做如此小人之态!”
那人被吓得一颤,嘴里的话立马就像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蹦出来:“大大大护法,下面来报,围剿队伍中,见见见到了好几个眼熟的……”
谢行听了这话,转头就去看教主,却发现教主叶刚好将视线一过来,两人都眼神冰冷的笑了笑。
果真是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