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裴南的回答, 德维尔的脸色才宽泛了些。
接到邀请函时,他心中便聚集起了憋闷,与苏克姆家族结下的渊源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具体都不知道能追溯到他们的第几代祖辈, 可这渊源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弥合, 反而间隙增生,有种越发张裂的趋势。
若雅克萨家族依旧如之前那般曾享有无上尊荣, 德维尔当然可以高傲的拒不出场,但如今家族没落, 他们失了陛下的恩宠, 薄冰处境,惹不起。
想到这儿,德维尔胸口那股气怎么压都压不住, 手中筷子一摔,能做的只有迁怒别的虫:“你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虫崽了, 到那儿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我相信你都很清楚。
“不要惹事,也不要给家族丢脸。”
裴南放下勺子,撩起眼皮, 神色无波的回视德维尔那苍老浑浊的眸子, 几秒后, 他轻轻一笑:“如您所愿。”
得到答复的德维尔冷哼一声, 也不吃了,起身便上楼回房,不知是去发泄未散完的怒火,还是通过光脑去询问他未到手, 却已经逃跑了的奴。
裴南一个眼神都没丢过去,优哉游哉重新拾起勺子,把面前未喝尽的焦糖温粥喝完。
临了让守在一旁的仆从又装了一碗,再从桌上顺走一块果酱馅饼——这是雌虫今晚的晚餐。
拿着食物上楼,裴南在楼梯拐角处顿了顿,见原本独占一面的家祖画像不知何时已然被缩小为了原来的数倍,而空出来的地方,则被挂上了德维尔的肖像。
雅克萨家族的虫子都道天恩无常,慨叹着一个家族总会时兴时衰,却不想“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天恩并非无常,只是他们变得无能且无用了而已。
裴南仰脸看了一会儿,而后极为不敬的冲那被缩小数十倍的家祖吹了声口哨:“挺幸运的,你们。”
这对家祖的死不是或许不是他们自己的不幸,而是尚且存活于世的后代们的不幸。
咔哒一声,房门被关上。
屋里没开灯,只有后院几缕暗淡的金色氛围灯从还未拉上窗帘的落地窗中透进来,隐隐约约勾勒出床上一道安静沉稳的身影。
裴南站在门口,开灯,走近床边,毫无怜惜之意的将卡斯晃醒,看着他拥着毛毯慢吞吞坐起来后,就把手里的食物塞进雌虫手里后,便转身拿了套干净衣服进了浴室。
再出来时,就看见雌虫一口馅饼一口粥,吃的又慢又小声,像极了裴南印象中的某种捧着比自己脸还大的食物,一个劲儿啃的小生物。
这次有进步,雌虫将一小块馅饼与幼崽巴掌大的小碗里的粥都吃完了,裴南心底莫名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飘飘感。
他一只膝盖跪上床,凑近去摸了摸雌虫的小腹,唔……依旧平坦。
对于雄虫的动作,卡斯瑟缩了一下,但没有闪躲,他伸长手把碗放在一边的柜子上,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过头去问雄虫:“裴南,衣服烘干了吗?”
潮湿的衣物堆久了会滋生细菌,进而发臭发酸。
裴南十分不走心的嗯了声,让虫很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卡斯伸手将滑到面颊的一缕银发挽到耳后,敛下几分无奈,决定下去看看那堆衣物,如果还在的话,或许还有别的解决方案。
但没等他脚尖着地,胸前就横截出一条手臂,视线翻转间,卡斯便与雄虫并排躺到了床头。
“裴南,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