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眼前鼓鼓囊囊的大网兜, 裴南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一丝棘手。

他屈指在狙击枪枪管上轻敲了下，见埋头苦装的雌虫看过来才开口：“你这是……要我拖回去？”

语气里透出些戏谑的笑。

卡斯轻轻的“嗯？”了一声，瑰丽的紫眸中划过几分疑惑, 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面色慎重, 他斟酌着开口。

“雄虫娇贵，游猎的目的是解乏解闷, 并不是劳累，所以通常会配备完整的专业套装, 例如这个二维空间收纳球, 使用一定的能量将三维生物压缩，即便俘获很多的猎物，拿起来也不会疲惫。”

结合雄虫的身世和脾性, 大概是第一次参加这类愚蠢无聊游戏，所以不知道也正常。

只是不知雄虫是否会觉得自己的解释如同教科书那般陈词滥调, 毫无新意。

出于顾及雄虫自尊心以及搏一个第一优秀下属的念头，卡斯解释完后, 扯着唇角，带上点不甚熟练的恭维，冲裴南笑了一下。

裴南半倚着狙击枪, 雌虫的话他听进去了, 笨笨的表情更是看在眼里, 他轻轻歪头, 没有说话，好似很享受卡斯生疏又诚恳的讨好自己的模样。

他对自己一向很好，喜欢那就多看一会儿，直到卡斯向一侧偏了偏头, 脸色是在裴南面前一贯的舒缓，眼里却明晃晃的挂着“真的真的请别再看我了”

善心大发，裴南像是这时才听懂了似的点点头：“明白了。”

卡斯松一口气，同时加快手上的速度。

还有几只就塞满了。

裴南托腮，站在一旁等着，随口问：“卡斯上将看到刚才那些雌虫了吗？”

卡斯边将最后一只活物撞进网兜，边抬头回答：“看到了，”他顿了下，又继续：“脸色很差。”

裴南指尖点着脸颊，饶有兴味的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们会受到处罚，”卡斯半垂着眼，声音又轻又缓：“最严厉的处罚。”

“帝国律法，护不住雄主的，视为废虫，理应废除功勋，没收所有，不杀掉，任其自生自灭。”

那些雌虫的一生，过去被血杀添塞，当下被辱虐加身，只因一个决定，将来成了一场空。

他们没有过去，也彻底断送了将来。

这是帝国的惩罚。

卡斯揉了下眼，将那股郁气死死按下后，手打了个弯，按下网兜正中心的红色按钮，只听嗡的一声，网兜收缩，成了个球，落到了他手上。

裴南接过递到眼前的圆球，瞄了眼便装进兜里，另一只手提起狙击枪，枪柄朝外，递给卡斯。

雌虫伸手拿枪，用了点力气往后收却没收动，卡斯抬眼无声询问。

两只虫的手搭在同一把枪上，一方一动，另一边也会随之动作。

裴南弯着眼，手带着卡斯上下晃了晃，说：“你知道来找我的都是些什么虫吗？”

卡斯搭在枪上的指尖瑟缩，但没放开，安静的听着雄虫的话。

“很强大的雌虫，至少，他们的地位很高，足以保全自己想要的。”

卡斯静默一瞬，听懂了裴南的话中之语，却是笑了一下，泯了说不尽的涩，他小幅度的仰了仰脸。

看到了张牙舞爪的枝桠，努力的，拼尽全力的，即便打着转的扭曲自己也要往自由的天够。

但是不行的……

枝桠离不了树，树离不了土，天终究是枝桠的幻想，是不可能实现的美梦。

无论它长得多高，无论他们站的多高。

卡斯深吸一口气，低头笑了一下，虚声说：“不行，真的不行，站的再高也不行。”

一声似有实质的叹息响起。

裴南用了点力，将那把象征着力量与荣耀的狙击枪不容拒绝的推到卡斯怀里，贴近他的胸膛。

“站得高确实不行，但是……”

“支撑起你站得高的那股劲儿，可以。”

卡斯微怔，

长睫发颤。

可以？

可以什——不，还要问吗？他知道的。

卡斯很会逆来顺受，也将这一原则贯彻的淋漓尽致。

幼崽时期，幼虫天真的残忍，成虫下流的卑劣，他忍着；成年时期，同龄的刻意的鄙夷，雄虫的肮脏的垂涎，他避着。

好不容易，成了上将，以为黑暗的前途终于有了丁点的光，至少他能够自己挑选雄主，婚后也不必受太大限制。

但让你拥有，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他在战场上挣下功勋，却在也战场上丢了荣光，虫族慕强，没用的雌虫就是没用，不论之前他为帝国付出了多少，更何况，他的位置，挡了太多虫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