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与黑夜交替的一瞬, 天地黯淡,很亮的苏曼得堡宫成了永不会坠落的曜日。
虫皇今夜摆宴,邀显贵, 迎接他们受尽苦楚的上将归来。
宴会地点在苏曼得堡宫顶端花圃中央的玻璃房, 其内正在装点, 乐曲悠扬,培训得当的仆从一字长队, 美酒、佳肴、明灯如撞出清波的水一般,缓缓汇入玻璃房。
一切井然有序, 除了主角。
卡斯匆匆走过长廊, 将灯火辉煌抛到身后,脑中路线清晰明确,直走、拐弯、绕道, 很快一扇紧闭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不知怎的,他脚步一顿, 眸子死死盯着大门,站在原地急促的喘息, 一次又一次,一下接一下,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宫殿空气清新, 从来干净如新, 不会有血的锈味, 大门也不会出现裂缝, 只有门内的悄无声息大概是最正常的。
卡斯决策向来果断,线索明了当即立判,瞻前顾后就会死。
但这时,卡斯优柔寡断, 拖拖拉拉,像个怎么都教不会的笨小孩,笨小孩低着头,长成了一个怯懦的赌徒,他慌张拨打通讯。
身后是欢声笑语,耳边冰冷的滴答声像赌桌上骰子碰撞的声音,每响一次,卡斯的心都要被大力往上抛,风将心脏的肉吹的发颤。
一通正常通讯的等待时间是三分钟,已经到了二分四十一秒,这通通讯即将结束,但没有虫接。
卡斯很轻很缓的眨了一下发疼的眼,肢体动作如生锈一般,一点一点将面前的门推开。
只是很小的一道缝,血腥味扑鼻,他看到了一具雄虫尸体。
“咔哒——”
“……卡斯?”
耳边响起的嗓音发沉,听起来有种不该属于他的,轻微的疲惫,卡斯一呆,停住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起来,他抓紧了光脑,张嘴想说话,却听见自己没用没出息的发出一声哽咽。
手臂霎时变得好用,半掩的门被伸出去的手推开。
衣帽间里,填满了刺目还在流动的红色,一滩又一滩,在尸体身上缓缓作画,没有声音,却触目惊心。
而裴南,他正坐在破烂的圆桌上,一条腿曲起,一条腿垂在半空,手里拿着光脑,好像听到声音,视线如刀,直直向门这边射来。
看见了一只穿的很漂亮,但红着眼睛,看起来快哭了的可怜虫。
裴南一愣,低头瞄了眼手上的光脑,很快反应过来,悬空的腿晃了晃,他冲卡斯挥挥手,脸上的笑意懒洋洋的,说:“这么想我啊,这几分钟都不想等了?”
他声音比起刚才,轻快了一些,又透着惯有的不正经,乍一听,好像真的没事。
但他腹部凭空出现的一个血洞,深的几乎前后穿透,隐隐窥见的内里,破损的身体组织似乎在叫嚣,叫卡斯的大脑疼的厉害。
卡斯浑浑噩噩,走进去,被尸体绊了一下,有些踉跄,又走了几步,才在裴南身前站立,刚要蹲下,却被裴南按住膝盖。
裴南仰头,很轻松的对卡斯笑了一声,说:“别蹲,有点脏。”
“想抱你,”裴南轻轻叹一口气,含着几丝抱怨,指自己的腹部:“但是这里的伤还没长好。”
卡斯弯腰,跟着裴南的指尖,看那个黑窟窟的洞,周边血肉正向内无声滋长。
雌虫的机体也具有此类功能,但一般都伴随强烈的生长痛,塑肉造脉,本来就很不容易。
卡斯伸出手,伸到半途,又停下,不敢碰。
裴南攥住那只手,紧了紧,又放开,用还算干净的手背碰了碰卡斯的脸,摸到一手湿润。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裴南动作顿了一下,还是把另一只手伸出来,将哭的没边儿了的主儿捞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