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和罐罐才到草屋不久外面就飘起雪花, 白茫茫一片几乎看不清屋前的桦树林。
“哥哥。”罐罐踮脚去扒门缝:“罐罐能,带杏儿出去玩吗?”
魏承看一眼这越下越大的架势:“等雪停停,到时候哥哥带你俩去堆雪球。”
罐罐抿抿嘴:“好吧。”
嘴上那么说, 他的小手和崽儿狼的毛爪都还扒在门框上不松开。
魏承看他一眼, 笑道:“甭不高兴,等会儿哥哥给你俩做肉吃。”
“吃肉, 吃肉, 罐罐吃肉!”
一听到肉, 罐罐和崽儿狼都听话极了, 谁也不去扒那冒着冷风的门框子。
魏承去净了净手,边用帕子擦手边道:“先去吃点零嘴垫垫, 一会儿就好。”
罐罐乖乖去翻自己的小背篓:“好!”
上次给罐罐买的糕点和各类蜜饯还剩下不少,又买了不少西瓜子和芝麻酥子糖,这些足够罐罐过年吃了。
魏承先是洗了米, 他打算做陈米和小谷子两掺的二米饭。
上次罐罐半夜闹肚子疼,郎中叔就告诉他以后做吃食要做软烂一些,小谷子性温健脾,白米性凉养胃,两样掺在一起煮不仅更好吃也更适合像罐罐这样的小娃。
将洗好的米送进锅中, 又倒进去适量烧开的水,魏承就开始生火煮米了。
烧火的间隙他回头看一眼, 就见着罐罐正在吭哧吭哧的扒西瓜子, 时不时还投喂崽儿狼一个,瞧着那堆瓜子皮儿,应该是扒了不少。
铁锅飘出浓郁的米香,魏承估摸着时候到了,掀开锅盖一看, 锅中米饭粒粒晶莹,黄白相间,瞧着就十分可口。
有了铁锅也有了调料,李家给的萝卜也就可以吃了。他将萝卜切成细碎小块,又把新鲜的五花肉切块,许是豆苗爹考虑到他们两个小子,给的是肥肉多于瘦肉的五花肉,想到罐罐和他都爱吃肉,还有个崽儿狼,所以直直切了大半块才放下菜刃。
先前的肥肉片烤出的猪油还有些,白白一层糊在碗底,他剜了两筷子送进锅里,没过一会儿柔软白腻的猪油就化在锅底,发出一阵滋滋啦啦的声响,魏承赶紧将备好的干姜和胡蒜下了锅,翻炒出香气才下了肉块,又幺出一筷子鲜亮的豆子酱丢进锅中,五花肉块在香气和噼里啪啦的滚油声变了颜色,一碗清水下锅,也就收了一切声音。
稍过了会儿,才将萝卜块放入锅中,魏承尝过味道后又放了一点点盐巴增味。
锅底热气腾腾的炖煮着萝卜猪肉,柴火也够用,魏承就将今儿买猪肉剩下的十来个铜子放回罐罐的小泥罐里。
他今天从剩下的九两三百文从多拿出一百文放在背篓里,一开始想去村尾周家买些干菜留着过年吃,那周家有个宽阔的菜园子,一家老小全靠着那菜园子过活,听说他们夏日秋日常去镇上卖菜,冬日也去镇上卖干菜,想来家中是有许多囤积,可后来他把钱都买了肉也就去不成了,只能明日再去了。
“哥哥!”
罐罐颤颤巍巍的捧着小手走到他跟前:“吃!”
魏承低头一看,那小手心里竟然全是油亮饱满的西瓜子仁儿。
魏承笑道:“怎么给哥哥扒了这么多?你自个儿吃。”
“哥哥给,罐罐做饭,罐罐给哥哥,扒瓜子仁儿。”罐罐抬着张小脸,“哥哥,快吃!”
“好,哥哥吃。”
魏承稍蹲下来还比罐罐高出一截,他捏了两个仁儿送进嘴里,夸大的嚼了两下:“真香,不愧是罐罐扒的瓜子仁儿。”
“罐罐,再扒!”
罐罐笑得睫毛弯弯,一点也不经夸,将瓜子仁儿送进魏承手里就又跑到西瓜子袋子前。
魏承忙扯住他:“不扒了,不扒了,收拾收拾咱们就要吃饭了。”
锅盖一掀,香气散开,香喷喷的萝卜炖猪肉就这样出了锅。
魏承给罐罐盛了小半碗二米饭,又将软烂多汁的萝卜猪肉浇在饭上,这样既能少洗盘子又能把米饭泡的更软一些,省得小娃吃多又要腹痛。
同样也给自己和崽儿狼也是这样做的。
“哥哥,罐罐不想吃,萝卜。”罐罐还对萝卜辣到他的事记仇呢。
魏承夹起块萝卜送进嘴里,煮熟的萝卜有股淡淡的清香,吃着不辣反而入了肉味,还有些鲜美。
他道:“这回是煮熟的萝卜,不辣了,你可以尝一小口试试。”
“好吧。”
罐罐夹起一块很小的萝卜咬了一小口,嚼了两下,皱皱小鼻子:“它怎么,臭臭的。”
“许是你是真吃不惯。”
魏承夹走他咬过的萝卜,又把他碗里仅有的两块也夹了过来,又多幺出些肉到罐罐碗里道:“不喜欢吃那咱就不吃,来,快吃饭吧。”
“好!”
罐罐埋头吃了会儿,嘴角都沾了点汤汁,他用筷子叉起块颜色鲜亮的肉,眼睛亮晶晶的:“肉肉!”
“吃吧。”
魏承也咽下块热腾腾的肉,笑着看他:“慢点吃,多用些,锅里还有。”
屋外北风横斜,大雪纷飞,两个小孩一只小狼守着口铁锅吃得正尽兴。
吃过饭罐罐就和往常一样犯了困,魏承给他褪了鞋子送到火炕头又盖上被子,拍着他的小后背哄了句,不一会儿小孩的小鼾声就响起来了。
魏承轻手轻脚的下了地,开始收拾碗筷也要将买回来的肉收拾一番再冻在屋后。
做完这些他也没闲着而是割了块黑色的粗布掏出豆苗娘给的针线,又拿出当初莫夫郎从方老太太手中“抢来”的钱袋子,他比这这个钱袋子想要自个儿做两个。
做钱袋子倒也没什么难的,只是魏承实在是没碰过针线活,难免有些笨拙。
不过磨了一下午,总算是缝好了两个结实却丑陋,线脚还歪扭的钱袋子。
丑点也好,生得让那些偷子以为他们多有银两。
在魏承准备生火热晚食的时候,草屋门忽然被叩响了。
魏承稍愣,这,这大雪天的能是谁?
他走到门前,谨慎的喊了声:“谁啊?”
“承哥!是我!”
一听这声音魏承连忙开了门,就见着门外不仅有豆苗还有高大的马屠户。
马屠户肩上还背着个大柳条筐子。
魏承赶紧开了门:“快快进来。”
豆苗和马屠户顶着一身风雪进了屋,他们肩上头上都是落雪。
“小娃睡着了?”豆苗看一眼罐罐。
魏承道:“吃过饭就睡下了。”又回身赶紧拿着干净的帕子递给他们:“豆苗,马叔,快擦擦雪水。”
“承小子不必忙活,就走了。”
马屠户没接,弯腰拿走上面一层干草,掏出里面的宣软厚实的棉被被褥放到炕边。
魏承有些惊讶:“这,这怎地做好了。”
豆苗道:“上午的时候我娘看天色不对,怕雪下大你和小娃挨冻就赶紧做了,赶巧我几个婶子都在,有她们帮忙这半天就做好了。”
魏承连忙谢过,却听马屠户道:“应该的,你婶子说你又给多了铜子,她也就不退你了,正好家里有人给你赶出来让你先用着。”
“哎?承哥,你哪里捡来的小狗崽?”
豆苗蹲在小狼的窝前,而那狼打他们进屋就像是被侵犯了领地般弓着身子低低的吼着,奈何它实在太小,豆苗和马屠户都没把它放在眼里。
“山上捡的。”魏承没说是狼崽,说了免不了又要编造谎话。
马屠户似乎心中有事,也没多看崽儿狼,道:“豆苗,得走了,等会儿雪下大更不好走。”
豆苗不情不愿的从窝前站起来,小声道:“我今晚能在承哥这里宿吗?”
魏承点头:“可以。”
却听马屠户道:“不成,就这么一窄溜的炕,你睡觉什么德行你自个儿不知道吗?快随我回去,你娘还等着你呢。”
豆苗垂着头道:“好吧。”
这炕睡三个孩子其实也不妨事,魏承见马屠户这样说也就不挽留了,只道:“豆苗,今天天不好,你在山上过夜婶子免不了担忧,等哪天天好了你再来睡觉。”
豆苗脸上这才露出点喜色。
送走马家父子后,魏承赶紧把厚实棉被展开往炕里送送,免得这一路的风雪染透了棉花,到时候热气一上来怕是会泛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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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屠户和豆苗回到家时天差不多都黑了。
亲戚家几口人已经在屋头睡下了,只有豆苗娘房里留着光,在等这对父子回来。
豆苗在路上就哈欠连天,这厢脱衣服上炕没一会儿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