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局有惊无险途径黑熊岭后, 又在峭壁山路中行驶数日,终于在快变天前听大师兄说再行至不到十几里,他们便能去此行中唯一能遇到的客栈投店安歇, 好生休整个一两日。
镖师们倒是习以为常, 粮庄子的少东家却高兴得快要哭出来,这一行人中只有这大腹便便的少东家最为狼狈, 说来也是这几日的风餐露宿把他前半辈子没遭受过的罪都遭了。
魏渝掀开布帘子跳进马车里:“哥哥, 大师兄说天黑之前咱们就能去客栈了!”
“羊奶羹不用赶也能跟上车队, 甭在外头耍了。”
魏承握住罐罐冰凉小手, 视线还落在膝上书本上:“到了客栈就让人送两桶热水,咱们兄弟也能好好洗刷洗刷。”
罐罐噗嗤笑了:“镖师们说到了客栈要吃些好酒, 粮庄少东家说要喝碗热乎稀饭,就连大师兄都说要好生睡上一觉,倒是只有哥哥想着要沐浴, 可见在一众糙汉子里哥哥有多爱洁。”
魏承轻笑道:“罐罐呢?罐罐想着到客栈第一件事做什么?”
罐罐想了想,像幼时那般团成个软乎团儿滚到兄长怀里,仰着小脸道:“罐罐想好生看看何为山路客栈,过后再勾搭勾搭小二,问问客栈平日可有所重缺, 等到了府城可以寻摸寻摸,回来途中再倒卖给客栈, 赚个差钱。”
“你这小脑瓜里想着都是赚钱的法子。”
魏承抬高些书本, 温热手掌覆在罐罐眼睛上:“昨晚带着杏儿驱赶鬣狗群你也没睡多久,今儿又帮着镖师捆绳,眼下无事,好生眯一会。”
罐罐打个哈欠,牢牢抱着哥哥的手臂, 又用脸蛋蹭了蹭:“成,等到了客栈哥哥定要喊我。”
天黑之前,浩浩汤汤的镖队终于到了客栈。
这客栈占地极高,黑瓦黄墙,上书龙飞蛇舞的“四海客栈”,院子也是又高又阔,里头瞧着有几十间密密麻麻的低矮房舍,瞧着应当是容留货物的马厩。
众人一靠近客栈就见着四五个壮实汉子出来望风,前头有位穿着上好皮子毛的小老汉笑眯眯作揖:“赵兄弟,好久不见,敢问佟镖头可好?”
“谢爷们惦记,师父好着,不过是临近年关,家中有事忙乎,他此行并未跟镖。”赵重笑道。
“原来如此。”
小老汉又看向后头的人:“快帮着兄弟们安顿好车马,再让玉娘子好生准备着,让赵兄弟一行人快些打沙打浪!”
打沙打浪便是吃饭喝粥的意思。
镖师们牵着马车驴子跟着壮汉进了那片低矮房舍,魏承和魏渝也拿下行囊跳下马车,黝黑肥壮的黑狼紧紧贴着他们脚边,一双兽眸警惕盯着眼前的客栈。
小老汉看到他们后,惊道:“这,这是黑狼?多少年不曾见过一头黑狼。”
窄成一条缝隙的浑浊眼睛又落在他们兄弟脸上:“这两位小兄弟瞧着眼生。”
“这两位是我师兄前几年收的徒弟,跟着我这个大师兄走镖锻炼一二。”
小老汉频频点头:“佟镖头好眼力,这两乖徒儿好相貌,瞧着就是难得一见的机敏人物。”
又道:“不过这狼……”
魏承忙道:“这狼是我们兄弟打小养的,它通人性,不伤人也不吃货,让它跟着我们兄弟一间房就成。”
小老汉犹豫一会儿,松了口:“也成。”
兄弟二人落后一步进了客栈,铺面而来的就是浓郁的酒香肉香,因着在外头冻了太久,冷不丁一进暖烘烘的屋子,他们的手指都有些火辣辣的僵疼。
下头是吃饭的地方,黑木柜台拐角处有十来步台梯,想来那上头就是供人留宿的地方。
“我听着马蹄声就知道有贵客来了。”
一声娇笑从上头传来。
魏承和魏渝抬头便见着一位极俏丽的年轻女子款款而来,她发中编红绳,一双狐目有神灵动,嘴有些大,笑声更为柔媚。
赵重拱手道:“玉娘子,赵重叨扰了。”
“叨扰什么,我巴不得你们天天来,这冬日里我也就指着你们震金镖局赚银子了。”
玉娘子拍拍手:“钱三钱五,还不赶紧准备些上好的酒菜,守了这几个月终于来肥客了!”
“哎,这就去!”
赵重也不恼,笑道:“尽管好吃好喝端上来,这一路上兄弟们遭了不少罪,吃些好的应该的。”
“你倒是像你师父,对兄弟们一点也不抠门小气!”
玉娘子微微侧脸,见着魏承,眼睛一亮:“好俊气的汉子。”
那双手说着就要抬起魏承的下颌,魏承面无表情偏头躲过,她的手便转个弯落在罐罐的圆润脸蛋上。
罐罐被掐小脸:“啊?”
玉娘子摸到一手软乎肉,幽幽道:“这哪来的小孩子,瞧着就可人爱。”
赵重把对小老汉说过的话又说一遍,见着玉娘子的狐眼往魏承身上勾,他忙挡过玉娘子的手:“这俩一个十四,一个十一,俩人还都是小孩。”
“才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