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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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渝今日得闲,就在屋子里将那本《秦莺莺择夫记》翻开了。

因着秦莺莺是位姑娘,他起初看时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个儿冒犯了人家姑娘的私事,可后来又一想,这是虚构的话本子又不是游记自传,实在称不上唐突冒犯!

看过几页他就入了迷,觉得这秦莺莺与他真像!

秦莺莺有个青梅竹马,会读书长得俊俏的表哥,魏罐罐也有个一起长大,会读书长得更为英俊的哥哥。

再往下看二十来章,这,这秦莺莺和她表哥之间许多被赞“金童玉女,佳偶天成”的桥段,他都觉得很是熟悉。

雨中接应、生病喂药、借着兄长的手吃茶吃果儿……

他连忙拍拍滚烫的脸蛋,发现下一章回的书页竟有深深的折痕。

涣哥儿折的?怎地这般不爱惜这等好书?

可等他看完内容时,却气得想将书扔到院中池塘里去!

秦莺莺的表哥竟答应与通判之女定亲!

在读到秦莺莺暗自神伤,扶柳拭泪时,他也回忆起那日与哥哥争吵时的心情。

他顿时没了再读下去的兴致,慢吞吞将这书藏在枕头底下。

他心绪浮动忒大,实在有些难以安眠,脑袋枕着手臂,眼前总是晃着秦莺莺哭着对丫鬟说“表哥一点也不懂我的心”这一幕,他的心忽然也像一团乱麻里掺了数不清的各色豆子般纠结。

“那,哥哥懂我的心吗?”

他忽觉脸蛋有些热,猛地将薄被盖在脸上,还用力蹬两下床板:“这什么和什么!我又是什么心,疯了,疯了,这,这都是什么啊!”

门外传来轻轻的推门声。

魏渝大惊,欲将被子盖好可又想到自个儿平时的德性,忙将被子踢到脚下,整个人也朝向墙壁装睡。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能感受到兄长正朝着床边走来。

他心跳如雷,想着前几日他一直在晒场,今儿回来后也强忍着没去官学和书房寻哥哥,也不知道哥哥还气不气他那日口不择言……

脚下的被子缓缓落在他腰腹上方,却迟迟没有听到兄长躺下来休息的动静。

烛火一灭,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哥哥呢?

魏渝心中起疑,翻身从床上走下来,凭着窗外斜洒进来的月光看到屏风拐角处的小榻上正躺着一个人。

那小方榻又窄又硬,哪里容得下兄长这般身躯高大的成年男子?

魏渝微怔,轻声唤道:“哥哥……”

小榻上的人动了动,火匣子划出道微弱火影,小案上的寂照烛台亮起并不刺目的暗光。

“罐罐,别怕,做噩梦了?”

魏承视线落在他赤裸的双脚上,忙扶着他手臂走向床边。

“哥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睡在小榻上的?”

魏渝没有动,目露迷茫:“我们家盖建了恁些房舍,新院旧院几十间屋子,你就是不愿与我同睡,为什么不另择一间屋子?”

魏承一顿,轻声道:“你该歇息了。”

“哥哥。”

魏渝垂头道:“我今年十六岁,不是六岁,我问你事情,你不要敷衍我。”

他缓缓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

魏承看一眼空落落的掌心,沉声道:“这两年我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幼时那般躺在同一张床榻上。”

“可比起让哥哥整夜睡在小硬榻上,我宁可不缠着哥哥同住……”

“此事与你无关。”

魏承低声道:“是我怕你深夜做噩梦无人安抚,怕小银罐突然变化你又发起高热,怕你像幼时那般不老实从床榻掉下来摔坏了手脚,从来不是你黏着我,是我明知你长大了,可也还是放不下那根自你五岁起就拴在你身后的线。”

魏渝心中五味杂陈,鼓足勇气道:“哥哥,我,我心中有惑。”

魏承微愣,将小烛台挪置小案中间,“仔细着凉,坐下说。”

“那日我从福人居跑出来,是哥哥叫涣哥儿来陪我?”

魏承点了点头:“嗯。”

“哥哥,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魏渝将涣哥儿问他的问题抛给兄长:“若是我真与一人成亲,你当真欢喜?你别瞒我,我真想知道。”

“哥哥?”

“哥哥?”

屋子昏暗,魏渝瞧不清兄长的神色,急道:“你回答我啊。”

魏承垂眸,他无法回答。

他深知自己不能大度说欢喜,可也不能坦然说不欢喜。

他隐约觉得若说欢喜,他与罐罐怕是又要像那日午时那般不欢而散;可若说不欢喜,罐罐定会追问为什么不欢喜,到那时他又该如何说?

罐罐心窍未开,他绝不能引导他做任何事。

半晌,他轻声道,“为何这样问?”

“这几日我都在想这事,若哥哥真与旁人成亲,做旁人的夫,做旁人的父,我心里是不欢喜的!”

魏渝坦坦荡荡道:“我承认自己依赖哥哥,可这种依赖不是幼时那般想独占哥哥的照顾,这种依赖随着年岁增长愈发让我觉得陌生,还让我变得无法理智,像是那日我明知道哥哥与闻少爷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却还对哥哥口不择言;那涣哥儿只随口说一句“难道以后承哥还要给你一家三口盖被子?”我一听又慌又燥竟出言冲了涣哥儿!自打那日我从福昭寺回来后哥哥就变了,我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哥哥,你才高八斗,你博览群书,你能否替我解惑?”

魏承何其敏锐聪慧,听着魏渝一句一句剖白,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困惑。

让他夜不能寐,愧疚不甘的多年心事,眼下只需要他一句引导就能彻底拨开云雾见月明。

“罐罐,你听哥哥说。”

魏承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哥哥可以替你解惑,但不是现在。”

“秋后你将一路南下,这大康盛世的秀丽河山,壮丽恢宏皆在你心你眼,若你在领略天高海阔,交往诸多友人,见识世俗百态之后还有此困惑,哥哥再为你解惑也不迟。”

“只要你回首,我就在你身后。”

“哥哥。”

魏渝的心口忽然传来阵阵刺痛,他双手掩面,热泪顺着指缝流淌:“可是我的心忽然很难过。”

“人生在世间,聚散亦暂时。”

魏承轻轻抚摸他头,强忍平静地说:“还记得陈爷爷曾经教你写过的家书吗?”

“记得。”

魏渝低泣道:“长兄大人侍右,愚弟魏渝顿首禀……”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当年他太过年幼,不识愁滋味更不懂离别,犹记得他懵懂天真问兄长什么书值得那么多银钱,兄长只笑着说他以后就知道了。

如今他终于知晓家书是如何担得起千金。

兄长又轻声道:“京城与江南运河有三千五百八十八里,顺风而下,乘船也就要走上四十五日,若是快马要走上两月有余,待我在京城安稳下来,就寻法子与你写信……”

听着这些话,魏渝泪眼轻颤,哥哥将这些记得这般清楚,想来是日日夜夜都在心中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