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谨慎，再谨慎一些，如果能让这个故事就这样顺利地落下帷幕的话，无论再怎么谨慎也是不足为过的。

天才、强大、被逼急了还会爆发……如果谈论青学能反败为胜的关键点的话，他同样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在越前龙马可能无法上场的时候，能将这场比赛的战线再拖长的关键人选，就是面前的不二周助。

但是太谨慎了，反倒将比赛的时间拉长，显得拖沓不已，也给人了一种“双方水平也就差不多”的错觉。

于是幸村精市在双方换场时开口，喊住了他：“知仁。”

秋成知仁偏了偏头，发出了一声疑惑的鼻音：“嗯？”

蓝紫发的少年抱着胳膊，表情温和，说出的话反倒不那么动听了：“你的速度有些慢了。”

“太难看了。”

切原赤也将目光放在了比分板上明晃晃的“3-0”上，发出了一个“？”，刚准备张口吐槽什么，丸井文太一把拍了拍他的脑袋：“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秋成知仁愣了愣，倏尔眼中荡开一丝波纹：“前辈……”

“你可以赢的。”幸村精市微微弯了眼，露出了一丝笑意：“放手去打吧，无论是你，还是立海大都不会输的。”

所以——

“加快比赛节奏吧。”

秋成知仁手中的球拍转了转，将那颗黄色的网球高高抛起，重重挥拍——

球似闪电一般掠过白色的网，重重砸向对面的场地，却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片刻后，安静地躺在不二周助背后。

“15-0！”

伴随着裁判的声音，他没管对手能不能跟上自己的节奏，只是一味地抛球、挥拍，好似孔雀开屏一样将自己绝招尽数用出，那颗黄色的小球像是调皮的玩具，总是出其不意地从不二周助身后的各个角落冒出。

与此同时，是写着“立海大”那边的比分牌一下一下地跳跃着。

15-0、30-0、40-0、4-0……

随着比分的一路攀升，青学那边的气氛越来越凝重，那群身着蓝白的少年们紧紧攥着手，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场内狼狈的队友。

“不二……”菊丸英二担忧地拽着栏杆，声音带了点微弱的哭腔。

所有人都知道，场中的不二周助状态极其的糟糕。

青学的‘天才’不二周助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虽然表面上一派平静与温和，但实际上，在站上这方球场的时候，谁没有一点好胜心呢？

可是，他此刻只能拼尽全力的奔跑、跳跃，试图去攀够那颗自对面袭来的黄色网球，不停歇的追逐着，而后绝望地看它坠落在地上。

在面对四天宝寺的白石藏之介时，他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无论如何也无法取胜的心情，于是在这段时间内，他对自己的磨炼超乎想像。

纯粹到只享受比赛过程的热爱是无法走到最后的，如果心中不抱有什么必胜的信念的话，迟早有一天会被淘汰。

他不想被淘汰。

但是，这份好胜心来得太迟了。

今天的太阳很大，似乎也没有风，这方平时看着小小的球场，此刻像被放大了无数倍，喘息牵动着肺腑的疼痛，奔跑之时，连呼吸都算得上是一种累赘。

在最后一球落下之时，不二周助抬起了头，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

他看见面前的少年握着球拍，表情平静，金色的瞳孔像琉璃，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却神圣的犹如瞥视凡间无喜无悲的神。想要取胜的、世俗的欲望与他的眼睛相辉映，平添了几分差异。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这个人身上，只是看着球、球场、他躯体的动作来判断接下来的选择，是扣杀、切球、截击，是防御还是进攻，如何选择才能让他在这场比赛之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只为了胜利的话，不会觉得这是一种负担吗？

秋成知仁的动作丝毫不停顿，他投来了一个很奇怪的眼神：“你会觉得吃饭喝水是一种负担吗？”

与网球相伴太久的话，这项运动就会融入骨髓，成为无法被割舍的存在。

同样，胜利也是。

球落在了他背后，与之响起的，是裁判尖锐的哨响声与铺天盖地涌来的欢呼声。

“我们赢了！！！！”

“立海大！立海大！！！”

“三连霸！！王者立海大！！！！”

……

“只要赢下比赛，就会很快乐。”

于一片喧嚣之中，不二周助听见了他的回答。面前的少年垂了垂眼，将目光转向了幸村精市：“如果你能说出‘网球就是我自己’的话，说不定就会明白了？”

快乐、胜利与荣耀相伴太久了，久到三者合为一体，无法分离。纯粹的快乐固然让人返璞归真，但是在这方赛场之上，只有快乐的话，那就会被淘汰。

仅此而已。

比赛结束，立海大的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他没再回头，步伐加快，而后轻盈的跃起、奔跑，犹如倦鸟投林，扑入了那堆土黄色的颜色之中。

“我们赢了！！！！！”

切原赤也喜极而涕，紧紧抱着秋成知仁：“三连霸！我们达成了！！”

丸井文太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不是第一年了，怎么还这么激动啊。”

杰克桑原偷偷摸了摸眼泪：“但是……”

仁王雅治挑了挑眉：“赤也就算了，桑原你怎么也哭了？”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仁王君，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令人激动的场合吗？”

真田弦一郎压了压帽檐：“立海大三连霸能达成，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柳莲二眯着眼，不掩其中笑意：“总之，大家先想想待会吃什么庆祝吧，部团经费买单。”

秋成知仁挣脱了切原赤也的怀抱，目光看向含笑的幸村精市：“前辈，我赢了。”

蓝紫发的少年将自己的外套取下，披在了秋成知仁肩膀上，他微微垂了头，一双犹如水晶的眼中倒映出了少年的影子。

“是的，你赢了。”幸村精市说：“恭喜你，也恭喜我们。”

恭喜你挣脱命运，也恭喜我们不留遗憾。

“立海大——”

随着一声通天的喊声，立海大的观众席上唰地拉开了一条帷幕，彩色的丝带腾空而起，七个大字明晃晃地倒影在阳光之下——

[连战皆捷乃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