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地震从深海传遍整座小岛。
江天敲门的手顿住, 脚下的震颤让他微微一怔。
“发生了什么?难道又是诡异来了?”他身边的王泽瑞紧张问。
“别动,冷静点。”
地震持续了几秒就消失了。但江天却从中察觉到一丝异样。这震颤不同于上次的爆炸,而是从很深的地方传出来的, 就像是来自地底深处,来自岛屿之下的海洋。
“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地震,”王泽瑞嘀咕说,“以前可从来没发生过, 我们这里可不是火山岛,应该也不会火山喷发吧?”
江天无奈看了他一眼:“你别吓自己了, 岛上哪里有火山。”
“我瞎猜的,那万一是矿工在地下挖到了什么东西怎么办?比如地下怪物之类的。又可能是他们一直挖,直接把小岛挖穿了。”
“别胡思乱想了。”江天随口说,又开始敲门。
王泽瑞跟在他身边, 听沉闷的敲门声从大铁门上一阵又一阵传出, 但是却迟迟没人来开门。
“怎么回事?陈老师不在吗?”他纳闷问。
他们两人是来送补好的衣物,但看现在这样,学校里好像没人啊。
这里的小门通往的是学校宿舍区, 说是宿舍,其实就是和学校紧挨着的一栋小院,院子里是一个两层小楼, 陈利国老师住在里头,照顾一群小孩子。
“外面那么厚的积雪,他们应该不会外出。”江天将手里的衣物放在地上,一下就翻上了墙。
王泽瑞看得眼前一花,不明白怎么眨眼的功夫他就爬到上头去了。
“你怎么做到的?江天,难道你觉醒了会飞的异能?”他惊异道。
“瞎说什么,当然是跳上来的。”
“哎那你等等我, 我不要一个人留在门口。”
说罢,王泽瑞也嚷嚷着要爬上去,江天只好抓住他,用力将他拖了上来。二人翻过墙,跳进院子,才发现大门是从里面被反锁了。但他们也没有钥匙。
王泽瑞拨弄了一下门上的大铁锁:“怎么还反锁啊?陈老师也太警惕了吧。”
“嘘!”这时江天却忽然捂住他的嘴。
“怎么了?”王泽瑞一哆嗦。
江天低声道:“你不觉得宿舍太安静了吗?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也没有人。”
听他这么一说,王泽瑞也反应过来了。从他们等在外面直到闯进院子,一直没有人出来迎接他们,也没有任何人对他们的声音予以回应。
“而且……院子里的积雪很厚,看起来像是一个星期都没铲过雪。”江天踩了踩地面说。
积雪都快要没过大腿,院子里全都被雪盖满了,就像是住在这里的人一直呆在屋子里,从没踏出来过。
望着屹立在皑皑白雪上的房屋,王泽瑞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恐慌。寒意从脚底板一直窜上大腿,仿佛再过几秒,他就会被冻僵,变成一具惨白的尸体淹没在阴寒的雪块底下。
“喂喂,应该不可能吧……”王泽瑞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转身,结果身边已经没了人影。尖叫哽在嗓子眼,他一抬头,才发现江天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跳到屋檐下面了。
“江天,你别吓我啊!我还以为你消失了!”他惊恐大喊。
江天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你快过来。”
王泽瑞咽了口唾沫,正准备收回视线,眼角余光却瞥见二楼窗户后闪过一抹黑影。这可把他吓得不轻。王泽瑞牙齿打颤,瞪大眼睛就朝江天狂奔。
可他走得太急促慌张,还没跑几步,就嘭一下摔进雪堆。
江天一回头,看见他倒在雪里,嘴角也不免抽了抽。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过来!”
“我摔倒了,虽然一点都不疼。”王泽瑞艰难爬起来说,“而且我看见二楼有人,真的有人,吓了我一大跳。”他的声音跟着身体一起打颤。
说着说着,他感觉江天的白表情变得非常阴沉,古板无波,像戴上了一个冰块面具。
“喂,江天,你怎么了?”他抱紧胳膊,两股战战。
难道江天被诡异上身了?脑子里胡思乱想,王泽瑞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王泽瑞僵硬地站在原地。“你看看你下面。”江天忽然说。王泽瑞一愣,旋即低头,恰好对上一张死白的脸。
一声刺耳高亢的尖叫划破天际。
王泽瑞朝后重重摔倒在地,神情呆滞恍惚。在他面前的雪地里,一张稚嫩惨白的脸就这样印了出来,宛如积雪做的浮雕。
刚才绊倒他的正是面前的“雕塑”,冰雕一般冰冷的尸体。
江天走到他身边拽起他,又去检查雪里的尸体。
这具尸体他认识。是一个叫方俊的小男孩,岛上的孤儿之一。
将尸体周围的雪拨开,方俊全身就暴露了出来。
他是被冻死的,面肌痉挛,似笑非笑,格外诡异。他身上也没有穿衣服,就这样暴露在冰天雪地下,像是被活活冻死在户外。
“这……”王泽瑞嗓子哽涩,“这到底是谁干的?这是怎么回事?”
他头晕目眩,脑子一团乱麻。白惨惨的雪地,这白色是如此刺眼,比红色的鲜血更让他感到畏惧惊恐。
江天从雪地抬出尸体,将其暂时放到屋檐下。尸体冻得硬邦邦的,摸起来也和冰块一样寒冷。
看着这具娇小的尸体,江天又瞥向被厚重积雪覆盖的院子,心中也覆上彻骨的寒意。
“江天,咱们先走吧!赶紧离开!我觉得这里太邪门了!”王泽瑞哭着脸说。
“先等一等,院子里可能还有其他尸体。”
此话一出,王泽瑞的脸更惨白了。
“不,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再呆下去绝对会死的!”王泽瑞再也忍不住,转身就想要朝门口走。踉踉跄跄走了没几步,又噗通栽进雪地。
这一栽,很长时间都没爬起来。江天眉头一皱,顿觉不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王泽瑞的衣领就朝后拉扯。
这一扯,直接带出两个人。一个是王泽瑞,另一个是双手死死扼住他脖子的小男孩。
王泽瑞被掐得快要背过气,江天去扯他脖子上的手,却发现这手像是被冻在了他脖子上,怎么扯也扯不下来。
无奈,江天拿出飞鱼小刀,唰唰两下将手腕斩断。
两个僵硬的手掌掉在了王泽瑞肩膀上。抓住他的男孩也噗通倒地,重新变成一具尸体。
“没事吧?”江天拖着王泽瑞,将他拉回屋檐下。
王泽瑞颤抖着将脖子上的两只手摘下来,手掉在地上,发出冰块一样的清脆声音。他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嘴唇也又青又紫。
“我脖子好疼啊。”
江天帮他看了看,发现他脖子有水肿和红斑,还出现了一些出血性水疱。这是冻伤的症状。
“把衣服穿好,我们先进屋里。”江天说。
“你疯了!”王泽瑞捂着脖子欲哭无泪,“我想回家了。”
“院子里有尸体,不能轻举妄动。”
“不是我动,是尸体在动!说起来为什么尸体还会行动?”王泽瑞惴惴不安地说。
“他们已经变成了诡异。”江天一边说,一边就朝屋内走。
屋子没有上锁,一推就开,只不过屋内和屋外一样寒冷,外面是寒风刺骨的干冷,屋内则是沁入骨髓的阴冷。
王泽瑞紧紧躲在江天身后,像一只缩头鹌鹑。江天环顾客厅一周,将视线投向楼梯。
他记得之前王泽瑞提到过二楼有人影。
“我感觉好安静,而且怎么一点热气都没有,难道他们都……”王泽瑞咽了口唾沫,止住话头。
这么冷,屋子里黑洞洞的,跟棺材一样。难不陈老师和孩子们都死掉了?这样一想,他心里更害怕了,恨不得立刻就离开。
“先在一楼找一遍。”江天说。
“我跟你一起。”王泽瑞连忙跟上他。
从客厅搜索到厨房,一楼的厨房也没有任何烟火气,灶台冰冷,像是好几天都没使用过。江天将灶膛和锅内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残骸。
那么就只剩下二楼了。
江天踏上楼梯,慢慢靠二楼移动。王泽瑞跟在他后面,越往上走,觉得气温变得愈低。
就在二人快要抵达二楼的时候,王泽瑞脸上一凉,有一团白色的东西从头顶飘了下来,粘在了他脸上。
“雪?”王泽瑞摸了摸脸颊,可是脸上的雪并未化成水,他将那东西摘了下来,才发现并不是雪,而是一种白色的黏合絮状物。
“这是什么东西啊?”他喃喃道。
这东西闻起来有一种刺鼻的臭味,令人作呕。他厌恶地将它擦掉,等他再抬起头,就发现江天停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怎么不走了?”他刚说完,就惊讶地发现又有一堆堆白色的“雪”迎面飘来。
他怀疑是不是二楼没关窗户,可随着脚步的抬升,视野里就出现了二楼的场景。
王泽瑞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在他面前,二楼走廊正躺着一块白色的人形物。
这难道又是一具尸体?
这尸体身上盖了一层白雪一样的物质,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根本不是白雪,而是身体被分解变成了白色絮状物,由内到外,“白雪”不停朝外飘浮。
刚才飘到他身上的,就是脚步声激起的尸体上飘下来的“雪”。
王泽瑞胃部痉挛,恶心感阵阵翻腾。他刚才还摸了摸、闻了闻那东西,现在真是后悔莫及!
“江天,这是什么东西?”他用胳膊遮住鼻孔,难以忍受地问。
“是雪。”江天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