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称,现在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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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莎相信他是睡着了。

她也相信是校车的颠簸震得杰瑞德的手臂滑下来,碰到了她短裤的裤腿之间。特雷莎身子一僵,冲动和难为情一齐涌上头,唰的红了脸。

“自己好好想想吧,杰瑞德。”我上了车。

***

S医生说,我能协助他解答一个大问题:意识为什么存在?或者,换作我最喜欢的比喻来说,既然所有决定都由议会来做,还要女王干什么?

当然,他有一套理论,认为女王的存在只为将故事编圆。大脑需要一个故事来赋予所有决定以目的感和连续感,从而记住它们,以便在将来的决定中用作参考。每一刻都有数万亿种其他的可能性,大脑无法一一分析所有选择,同时又必须从中选出一个,因而需要主体身份及理由。于是大脑制订记忆,让意识为其盖上身份的烙印:我做了这件事,我做了那件事,这些记忆由此成为官方记录,成为议会在未来的决定中用作参考的判例。

“你瞧,女王不过是有名无实而已。”S医生说,“她代表国家,却不等于国家,甚至没有控制权。”

“我觉得自己不像有名无实。”我说。

S医生笑了。“我也不觉得。没人这么觉得。”

***

梅尔道医生的疗程偶尔会邀请爱丽丝与米奇参与合作治疗,大声朗读特雷莎旧时的日记,观看家庭录像。今天这段录像的主角是不到十岁的特雷莎,她身披床单,目不转睛地盯着马槽里的布娃娃,周围是身穿浴袍的孩子们。

梅尔道医生问我特雷莎当时在想什么。她喜欢扮演马利亚吗?喜欢表演吗?

“我怎么知道?”

“那就发挥想象。你觉得特雷莎当时在想什么?”

她经常要求我那么做——想象她在想什么,假扮成她,设身处地地体会。她在书里将这种方法称为“感召”。她捏造出一大堆自创的术语,随心所欲下达的定义缺乏实际研究的支持。与S医生借给我的神经科学论文相比,梅尔道医生的小书只能算是一本附了脚注的儿童漫画。

“要我说,特雷莎是个虔心信教的姑娘,所以可能喜欢演基督剧的感觉。”

“你确定吗?”

三贤士上台了,三个更年幼的男孩。他们丢下礼物甩出台词一气呵成,特雷莎脸上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接下来轮到她说台词了。

特雷莎生怕搞错,那样所有人的视线会立马聚焦在她身上。我似乎看到了舞台灯光后方黑暗里的观众。爱丽丝和米奇也在其中,等待着每一句台词。我的胸口收紧了,发觉自己正屏住呼吸。

梅尔道注视着我,刻意不掺杂任何感情。

“要我说……”其实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只是想拖延一点时间。我在大靠椅上变换了坐姿,将一条腿盘在身下。“我挺喜欢佛教的一点,就是佛教徒将现世理解为前世一系列自我的因缘业果。特雷莎做什么决定都跟我没关系,好赖都是她注定的业报。”

这段托词是我在特雷莎那间宽敞的小女生卧室里酝酿出来的。“你们瞧,特雷莎信基督教吧,所以她可能是想通过滥用药物获得重生,让所有罪恶得到宽恕。这对她来说是完美的毒药:不留尸体的自杀。”

“她当晚想到了自杀吗?”

“不知道。我可以花一两周时间挖掘特雷莎的记忆,不过说真的,我不感兴趣。不管她怎么想,总之她没有获得重生。在这里的是我,还背负着她的包袱。我就是替她驮包袱的驴,是她转世成的驴。”

梅尔道医生点点头。“苏布拉马尼亚姆医生信佛,对吧?”

“对,可是跟这……?”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不免翻个白眼。S医生和我讨论过情感迁移,我知道自己对他的迷恋是意料之中的。的确,多数时间我都想着跟他上床——现在依旧如此,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犯了错。“这跟他没关系。”我说,“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她没有就此反驳。“佛教徒不会说你和特雷莎共有一个灵魂吗?自我只是一个幻象。所以没有骑驴的做驴的之分,都是你。”

“不说了。”我回答。

“还是再说一说吧,莎莎。你不觉得自己对从前的自我负有责任吗?还有从前的你的父母,你的老朋友,也许你欠他们的,这就是孽缘。”

“那你又对谁负有责任呢,医生?谁是你的病人?是特雷莎还是我?”

她沉默了一阵,然后答道:“是你。”

***

你。

你吞下药丸,惊奇地发现那味道真像肉桂。起初药效并不连续。你意识到自己坐在一辆轿车的后座上,手里拿着手机,周围的朋友欢声笑语。你在和妈妈打电话。集中精力回忆之后,你想起电话是妈妈打来的,你告诉她今晚要在哪个朋友家里过夜。电话还没打完,你突然下了车。车已经停好,手机也收了起来——你又想起,跟妈妈道过晚安之后,车开了半个小时才找到这个停车场。乔丽甩甩红色卷发,拖着你走向楼梯口:“来嘛,T小姐!”

然后你抬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家不限龄夜总会门外的人行道上,手拿十美元的纸币准备递给保安。门每次打开,里面都传出震天响的音乐。你紧跟着乔丽,随后——

你坐在某人的车里,行驶在州际公路上。开车的是你几小时前刚认识的男生,名叫拉什,可你没问那是名还是姓。在夜总会的时候,你们互相依偎着,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高声聊着父母、美食以及嘴里新鲜香烟与二手烟味道的不同。接下来你才意识到嘴里叼着烟,是你亲手从拉什的烟盒里取来的,而你并不喜欢抽烟。现在你感觉喜欢吗?你不清楚。是该把它丢掉,还是接着抽呢?你拼命搜寻记忆,却找不到决定点烟的理由,也不知道为什么跟这个男生上了车。你开始编故事给自己听:他肯定是个可靠的人,否则你不可能上车。你接受那支烟,是不想让这个男生伤心难过。

今晚总有些不由自主的感觉,但你挺喜欢的。你又叭了口烟,回想过去的几个小时。不管你做了什么,心里都没有接踵而至的自责的重担,没有担心、忧虑、旋即的后悔,没有听到内心那个时时批判你的小声音。这种感觉太棒了。

现在,男生身上除了一条平角裤外什么都没穿。他正伸手去够架子上的一盒杂粮脆,背部线条真美。小厨房的窗外灯光朦胧。他为你倒了一碗果脆圈,然后轻声地关了,因为他妈妈就在隔壁房间睡觉。他看着你眉头紧锁的脸,问你怎么了。你低下头,发现全身仍穿戴整齐。你往前回想,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个男生家里待了几个小时了。你们在他卧室里亲热,男生脱下衣服,你亲吻他的胸膛,双手抚摸他的腿;你也允许他把手伸到你T恤下面,拢住你的玉胸,但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你们为什么没有做爱?他对你没有吸引力吗?不——你都湿了,也很兴奋。你产生了罪恶感吗?或者羞耻感?

你当时在想什么?

回家以后,将有地狱般的遭遇等着你。你父母会怒发冲冠,而更折磨人的是,他们会为你祈祷。整个教会都将为你祈祷。每个人都会知道你的事,没人会再用以往的眼光看你。

现在,你嘴里又尝到肉桂的味道。你再次坐在那男生的车里,车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口。此时是下午,你的手机响了。你关掉手机,将它放回包里。你吞下嘴里的东西,喉咙发干。那个男生,拉什,正在给你买另一瓶水。刚才吞的是什么?啊,对了,回想先前,你记起自己把那些小药丸全塞进了嘴里。为什么要服这么多?有什么必要多服哪怕一颗呢?有,当然有必要。

***

厨房中隐约传出说话声。此时还不到早晨六点,我打算起来上个厕所就回去继续睡觉,却发现他们正在聊我的事。

“她连走路的姿势都不一样了。还有她把双手抄在胸前的样子,说话的方式……”

“都怪苏布拉马尼亚姆医生给她的那些书,她每天晚上非熬到一点才睡。特雷莎读起书来可不像那样,特别是科学方面的书。”

“不,不只是用词,是她的声音,那么低沉……”她抽泣起来,“啊,亲爱的,我不知道竟然会变成这样。她好像说得没错,她好像根本不是特雷莎。”

他没有回答。爱丽丝放声痛哭一会儿,渐渐止住了哭泣。洗碗池里的碗碟稀里哗啦作响。我准备退开,却又听到米奇的话。

“也许我们真该试试生活营。”他说。

“不不不!先不要。梅尔道医生说她情况有所好转。我们得——”

“她当然会这么说了。”

“你说过先试试这个,说过会给个机会的。”她的哭泣突然被气愤取代,米奇嘟囔着道了个歉。我溜回卧室,但尿意仍旧很急,于是故意重手重脚地回到外边。爱丽丝来到楼梯底下。“你还好吗,亲爱的?”

我做出迷迷糊糊的样子走进盥洗室,关上门,坐在马桶上,房里一片漆黑。

什么狗屁生活营?

***

“咱们再试试吧。”梅尔道医生说,“回想一下快乐的经历,越逼真越好。”

我难以集中注意力,那本小册子就像一枚炸弹揣在我的口袋里。生活营的宣传册还是被我找到了,一旦下了决心去找,并不难找到。我想问梅尔道医生有关生活营的情况,但我也知道,只要把这个问题摆到台面上来,无疑就会逼得克拉斯夫妇向医生摊牌,把我夹在中间。

“别睁眼,”她说,“想想特雷莎的十岁生日。她在日记里写到,那是她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你还记得海洋世界吗?”

“有点儿印象。”我眼前浮现出高高跃起的海豚——两头齐跃,三头齐跃。那天很热,艳阳高照。随着一场场治疗的开展,我越来越容易侵入特雷莎的记忆。她的人生就像是一张DVD,遥控器握在我手里。

“还记得你在纳姆和莎姆的表演中被水浇透了吗?”

我笑了。“大概记得。”我脑海里浮现出金属长凳,玻璃壁赫然眼前,蓝绿色水体中隐现着庞大身影。“他们让鲨鱼扑打巨大的尾鳍,我们全淋湿了。”

“记得谁跟你在一起吗?你父母在哪儿?”

还有个姑娘跟我一般大,但我记不起她的名字。层层水浪涌下来,我们不停地尖叫欢笑。随后,我父母用毛巾给我们擦干了身子。他们先前一定坐在高处,在嬉水区之外。爱丽丝看上去年轻多了:更开心,略微更壮实些,臀部更宽。这时的她还没有开始节食和运动,仍是发福妈妈的体型。

我的眼睛猛然睁开。“啊,天呐。”

“你还好吗?”

“我很好——只是……像你说的那样,太逼真了。”爱丽丝年轻时的形象依旧触我心怀,此刻我第一次意识到她现在该有多么悲伤。

“下次我想让爸妈参加合作治疗。”我说。

“真的吗?好的,我会通知爱丽丝和米奇的。你想重点谈谈什么?”

“嗯,我想一起聊聊特雷莎。”

***

S医生说,人人都关注这样一个问题:最初的神经图谱,也就是老女王,还能不能回来。一旦连标示神经图谱所在地的藏宝图都丢失了,还能再找到它吗?就算找到了,又该怎么处置新的神经图谱、新的女王呢?

“其实,虔诚的佛教徒会告诉你,这个问题无关紧要。毕竟,万物的轮回不仅在生生世世之间,也在每时每刻。自我不断消亡又重生。”

“你是虔诚的佛教徒吗?”我问他。

他笑了。“只在礼拜天上午。”

“去拜佛?”

“去打高尔夫。”

***

敲门声传来,我睁开眼睛。爱丽丝步入我的房间,手里抱着一摞叠好的衣服。“啊!”

我重新布置过屋子,将床搬到了角落里,这样就多出来几平方英尺的空间。

她脸上接连换了好几个表情。“我想你没在祈祷吧。”

“没。”

她叹了口气,无甚意义的随口叹息。“我想也是。”她从我身边绕过,将干净衣服放在床上,又拿起床上的书,《跨进溪流》。“苏布拉马尼亚姆医生给你的?”

她在看我着重勾出的段落。慈愍——爱自己,善待自己——并非意味着要丢弃什么,其重点在于不要刻意去改变自己。冥想练习不是以抛弃自我作为改进的代价,而是要与现在的自己交朋友。

“嗯。”她放下书,小心地翻回之前的页面摊开,“看着倒有些像梅尔道医生的观点。”

我笑了。“对,的确是。她有没有告诉你,我希望你和米奇参与下一场治疗?”

“我们一定去。”她在屋子里四处忙活,收捡T恤衫和内衣裤。我起身让到一边。她竟然一面走一面整理好了一切——摆正掉落的书,将阿布熊猫放回床上的固定位置,把吃完的薯条袋扫进垃圾桶——在收脏衣服的同时打扫了整个房间,就像戴帽子的猫驾驶的超级清扫机。

“爱丽丝,上次治疗我记起了海洋世界,我旁边——特雷莎旁边还有个女孩。”

“海洋世界?哦,是哈梅尔家的丫头玛西。那年他们带你一起去俄亥俄度假了。”

“谁?”

“哈梅尔一家呀,你们玩了整整一周,那年你要的生日礼物就只是旅途的花销。”

“你不在吗?”

她捡起我顺手丢在床脚的牛仔裤。“我跟你爸一直想去海洋世界,但一直没有去成。”

***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治疗。”我说。

爱丽丝、米奇、梅尔道医生:他们全部的注意力全给吸引了过来。

当然,医生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感觉你像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们。”

“对。”

爱丽丝陡然僵住一般,却依旧隐忍不发。米奇揉着后颈,突然认真地研究起地毯来。

“我不会再参与这些了。”我打了个模糊的手势,“所有的一切:各类记忆练习,想象特雷莎的感受。我终于弄清楚了,你们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特雷莎。你们只希望我把自己当成她,我可不会再任你们的摆布了。”

米奇摇摇头。“亲爱的,你嗑药了。”他瞥了我一眼,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假如你嗑LSD之后见到上帝,那并不意味着你真正见到了上帝。没人要摆布你,我们恰恰是想帮你摆脱药物的摆布。”

“那都是屁话,米奇。你们总觉得我人格分裂,觉得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想象了。其实,问题之一就是,我来这儿跟梅尔道医生聊得越多,反而越他妈的糊涂。”

爱丽丝倒吸一口凉气。

梅尔道医生伸出手来宽慰她,眼睛却紧盯着我。“莎莎,你父亲想说的只是,即使你感觉自己改头换面了,也无法改变服药前曾有另一个你存在的事实。这个事实是不能抹杀的。”

“是吗?你在书里写了那么多自称已‘感召’到旧身份的过量服药者,你了解他们吗?也许他们只是表面上感觉像是过去的自我而已。”

“有可能。”她说,“但我认为他们并非自欺欺人。他们已经接纳了自己遗失的那部分自我,以及被抛在身后的家人。他们都是像你一样的人。”她用博士文凭持有者所惯有的那种标准化关切眼神打量着我,“下半辈子你真想过孤儿的生活吗?”

“什么?”突如其来的泪水盈满眼眶。我咳嗽一下,清清嗓子,眼泪却不停地涌出,我只得伸出手臂将它抹去。那种感觉就像猝不及防被人打了一拳。“嘿,爱丽丝你看,就像你一样。”我说。

“你这样很正常。”梅尔道医生说,“你在医院醒来时,感觉完全了无牵挂,就像一个新生的人,没有家庭,没有朋友。你在人生路上才刚刚起步,从很多方面来讲还不足两岁。”

“该死,你果然是专家。”我说,“我都没想到这一点。”

“拜托,别走。咱们——”

“别担心,我暂时不走。”我停在门口,从门边的挂钩上取下背包,一手探进口袋扯出小册子。“你知道这个吗?”

爱丽丝终于开口。“噢,亲爱的,别……”

梅尔道医生从我手里接了过去,眉头深锁。封面照片上的少年微笑着,拥抱他如释重负的父母,姿势阳光而帅气。她看着爱丽丝和米奇。“你们在考虑这个?”

“这是他们准备的罚酒,梅尔道医生。假如你这杯敬酒疗效不佳,或者我喝砸了,嘣!你知道那里是些什么吗?”

她翻开小册子,看着一张张图片。小屋、障碍训练场、集体宿合,像我一样的孩子们参加“专业领队指导下的集中群体训练”,从而能“恢复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摇摇头。“他们的方法与我的完全不同……”

“我说不上来,医生,我觉得他们的方法听上去像极了你所说的‘感召’。我不得不佩服你,你竟忽悠了我这么久。所谓的观想练习对吗?我做得太好了,甚至能想象出从未发生过的事。我打赌你也能想象得出,我占领了特雷莎的大脑。”

我转头对爱丽丝和米奇说道:“你们得做个决定。梅尔道医生的项目已经宣告失败,那么,你们要送我去洗脑营吗?”

米奇伸出手臂搂住妻子,而令人惊讶的是,爱丽丝竟然没哭。她睁大了眼睛盯着我,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

我们从巴尔的摩回来,一路上都在下雨,车停在家门口时雨依然在下。爱丽丝和我冒雨跑向门廊台阶,眼前被耀眼的车灯照亮。米奇一直等到爱丽丝打开门,我们都进屋后,才发动汽车离开。

“他经常这样吗?”我问。

“他一烦躁就喜欢开车兜兜风。”

“哦。”

爱丽丝走进房子里打开灯,我跟着她进了厨房。

“别担心,他过会儿就好了。”她打开冰箱门,弯下腰,“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

“那他是真想送我去生活营了。”

“哦,那倒没有。他只是从来没尝过被女儿顶嘴的滋味。”她将一个特百惠蛋糕模端到桌上,“我做了胡萝卜蛋糕。帮忙拿下盘子好吗?”

她的体格那么娇小,我们面对面站着,她才只到我下巴。她头顶毛发稀疏,被雨淋湿后显得更少了,露出粉红的头皮。

“我不是特雷莎,也永远不会变成特雷莎。”

“唉,我知道的。”她边说边叹了一口气。她心里完全明白,从她脸上就看得出。“可是你长得跟她一模一样啊。”

我笑了。“我可以染发呀,还可以隆个鼻什么的。”

“没有用,我还是会认出你来。”她砰的一声揭开盖子放到一边。那是个车轮形的蛋糕,撒的糖霜看上去足有半英寸厚,边缘装饰了一圈小小的糖果胡萝卜。

“哇,你在出发之前做的吗?为什么呢?”

爱丽丝耸耸肩,切开蛋糕,将刀翻平,用刀面撬起三角形的一大块放进我盘子里。“我觉得,不论结果如何咱们都可以吃嘛。”

她将盘子放到我跟前,轻触我的手臂。“我知道你想搬出去。我知道你可能永远都不想再回来。”

“我不是——”

“我们不会干涉你的。但不论你去哪里,都仍旧是我的女儿,不管你喜不喜欢。你不能决定由谁来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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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懿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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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俊隆(1905-1971),日本僧人,将禅宗思想介绍到西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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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莫·菲利普斯(1956-),美国喜剧演员。他这句话曾被引用在一些神经科学专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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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布拉马尼亚姆医生,即上下文的S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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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中doctor一词既可以指医生,也可以指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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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圣经》记载,马利亚生下耶稣之后将他放在了马槽里,特雷莎表演的即是这一幕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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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尔夫球手泰格·伍兹自称信佛,S医生故以此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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