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山之阿的路上。
双姒瞧着妹妹在前大步走得快,一言不发的,还真有些威风凛凛的妖主气质。
她小跑着跟上,道,“小九等等我,姐姐可走不了那么快!”
她这么说,九姬脚步才缓了一缓。
她瞥她,“你身子也太差了些,先前有长老送了我些灵药,你拿去吃。”
双姒笑着说不打紧,“我这身子我知道,天长日久养着也就是了,养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
这话引得九姬皱了眉,双姒连忙揭了过去,道不说这个了。
“我其实想说,今日回来了也就算了,咱们明日再去那端氏县看看吧。”
“明天也不去。”
双姒见自己一提这事,妹妹就转了身去,一脸的不悦。
还道,“凡人的事情本来也与我们无关。”
双姒暗道恐怕不是这个原因。
但她嘴上是闭口不提旁的,只是又同九姬道。
“但方才咱们也在城中问了也看了,那薛家上下连带着周遭邻里百来口人,看起来确实像是中了血涟漪。那血涟漪是妖法支撑起来的邪术,凡人可没这个本事作为,你是妖主,就不管管?”
九姬说不管,冷着脸。
“血涟漪需要众妖合力支撑,且看那处没有妖众联合作恶的痕迹,也未必就是。我多管些什么?”
双姒却道,“没有妖众联手作恶的痕迹,就不是妖法了吗?连丞相大人都说看起来与妖界有关,你不去弄个明白,回头丞相问来,岂不显得言而无信?”
九姬虽性子非是长袖善舞的那一类人,但应了什么就会做到,素来极有信用,这才是丞相敢把修补结界的大事托给她的原因,而她也确实挽救了山之阿。
双姒提到这话,九姬便抿了嘴不言语了,但皱着的眉间还是没有松动。
双姒不再急着劝她,只是上前来拉了她的手。
“小九可知,姐姐近来也是城中的红人了,平日里摆摊算命门可罗雀的,如今人人见了都要叫一声双姒姑娘,这可是托了你的福。”
九姬将她卖乖,哼笑一声。
“可算了吧,从前也没少有人叫你双姒姑娘,只怕比我这新妖主还有名。”
这话说得双姒低呛了几声,姣好的眉眼之间现出几分尴尬。
在山之阿里,她这相貌着实出众了些,也着实引了些蜂儿l蝶儿l的。
偏九姬还道,“以我们双姒姑娘的大名,家中哪日不来几个红着脸上门送这送那的妖郎?你那句命格怎么说来着,千朵桃花一夜开”
这话没说下去,九姬忽的止住了。
她不想往下说了。
那是从前有位老妖巫给双姒批的命,前半句应了她这“招蜂引蝶”的桃花命,后半句却不是什么好话。
九姬不想说了,倒是双姒接了过来,还笑着道。
“
无叶无果谢春前。”
千朵桃花一夜开(),无叶无果谢春前
九姬每每想起妖巫给双姒批的这鬼命格(),就心里硌得难受。
她板了脸,立即揭过了这茬。
“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说那端氏县的事,我不想管。”
可却听见双姒道。
“小九修补了结界,成了山之阿的守护神,妖众们无不信服你的,阿姐这才跟着你一道脸上有光。”
她顺毛捋着九姬,抱着九姬的胳膊,柔声道。
“你看你刚登临妖主之座,治下就出了血涟漪这样的妖法邪术,万一不光是针对凡人呢?那端氏县可也有不少妖众混住其中,那些不都是你的子民吗?虽不想管,却真的撂得开?”
双姒本就身体弱,又素来柔声细语,九姬总有再大的火也从来舍不得同她发,这会听她这么说,她没明着应,但也没舍得拒绝。
她哼哼着。
“我累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说话间,满脸不能招惹地走了。
双姒并无不快,反而捂着嘴笑了一声。
她不由地想起,方才在端氏县见到的那凡人朝廷的官员。
男人一身绯红官服,衣摆沾风,相貌堂堂,论起来,好像确实与她家小九有几分匹配模样。
不过那到底是凡人,不知能有几分深的缘分呢?
这么琢磨着,双姒就捻了腰间葫芦上系着的三枚铜钱。
她指尖持着法术一动,三枚铜钱向上抛起,登时幻化出无数枚影子,又在倏忽之间落定在双姒手上,回到了原本的三枚。
结果已有,双姒低头看了过去。
只是她一眼看过去,愣了一阵。
三枚铜钱静静贴在她手心里,于冥冥的命途之中,昭示着她所问的未定之缘。
双姒怔在原地,直到前面九姬突然叫了她。
“愣什么呢?走呀?”
双姒才连忙收回了铜钱,掩住脸上神色,快步跟了上去。
“来了。”
凡间,端氏县城。
钟鹤青由着庄县令安置到了县衙里,老县令给了他个单独的院落,请他一定好生歇息。
“少卿一定歇好了,补足精神才好办案。”
只是钟鹤青却不困倦。
落座在太行山西南麓的县城,整个被环抱在群山之间。
深秋时节,秋意浓重,庭院里的梅树都有了萌芽的迹象,其余花草树木则枝叶凋零,偶有几个坚韧的还流连枝头。
钟鹤青睡不下,坐在院子里看向手中的紫色绣囊。
这小小忠仆袋已经半年没动过了。
今日它那极轻的一动,钟鹤青没有弄错。
只是在那之后,忠仆袋又回归了安静,而周遭也确实没有其他人了。
是她曾在那里出现了一息,却在看见他之后,避开了吗?
() 男人眼帘垂落了下来,默默从怀中取出了一件用白帕子层层包裹的东西。()
帕子层层打开,半截断尾静静落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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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鹤青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半截猫尾上,轻轻地,细细地着每一缕毛抚摸平顺。
半晌,他解下忠仆袋,将藤球拿了出来,把尾巴放了进去。
他后来打听过,忠仆袋如果装载了主人身上的一部分后,认主会加倍地敏锐。
钟鹤青看着那小小的绣囊。
深秋的落叶悄无声息地缓落了下来,落在了他手边。
他不由地想起了半年前的那天,从王府回来,两人几乎已经在捅破窗纸的边缘。
她说有话同他讲,但似是不知道怎么跟他一个凡人开口,便道先吃饭,吃完饭再讲。
彼时庭院里的石榴树上,也落下了一片叶子,飘飘悠悠地就落在了她发间。
她闷头吃饭不理会,他只好笑着替她摘了下来。
手却碰到了她脸边。
脸颊柔柔的又温温的。
他却故意轻声问她,“娘子的脸怎么有些热?”
她闻言一脸疑惑地搓了搓自己的脸蛋。
只稍稍一搓,脸便泛起了微微红晕,看起来,仿佛天边的霞光一样
念及此,男人唇角禁不住勾起了些许,只是在看向那装了半截断尾的忠仆袋时,又落了下来。
钟鹤青眼帘微颤。
不要躲着我,出来见我,好吗?
翌日街头。
孙元景和章徽都回去各自琢磨了一夜,今日都同钟鹤青,商议起来薛家中了邪术血涟漪的解法。
钟鹤青这会正在县城路边的小摊子上吃水饭,听旁边的章徽道。
“按照少卿的说法,这邪术最开始只发端于一人之身,这个人便是引发血波涟漪最开始的那滴血珠,她身上被种下的便是母滴,此人亦是此术的母主,后面其他中术的人,都是由此人扩散开来,再各自形成子滴,不断传播,越传越多。
“所以此术两个紧要的点,是不是要么找到施术者,切断邪术的法力源头,终止术法;要么就是找到最初的母主,灭掉她身上的母滴,剩余子滴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了?”
另一边的孙元景叹气点头。
“是这两个办法不错,但施术者毫无头绪,被种了母滴的母主更是没有头绪了。不过,如果能先确定母主是谁的话,倒可以凭借窥忆之术,反向找到施术者。”
他转身跟钟鹤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