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薛大是人里魑魅,他罗唐就是妖中魍魉,九姬手下几乎要向这罗唐下手了,可钟鹤青却道。
“阿幺且等一等。”
他说着,忽然大步从妖镇走出结界。
“各位父老乡亲,请听我一言。”
他这边一开口,九姬便催动妖力将他声音扩散了出去。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用唇语默声道了一句“多谢阿幺”。
而他紧接着回了头,从人群里把那端氏县的庄县令请到了身边。
庄县令正不知如何是好了,眼见少卿请他过去,连忙前来。
钟鹤青和庄县令皆出现在妖镇前面,众百姓不由地也停下了脚步,迟疑地向他们看来。
钟鹤青当即道。
“我知道,妖鬼之事易于常事,但今日我与县尊皆站在大家前面,妖气虽然浓郁迫人,但也在逐渐散去,更重要的是,大家可看到有妖出手伤人吗?”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妖出手伤人,反而在妖气冲出来的时候,有妖众急急竖起屏障,帮近旁的人挡了过去。
除了那口出狂言的妖,但那妖却被死死帮在了一块巨石上,根本动弹不得。
县城的百姓们犹豫地慢下了脚步。
庄县令一看乱象有所缓解,也连忙道。
“少卿说得是呀,你们看本官这不是好好的吗?”
虽然身后都是妖,让他后背发麻,但他也在钟少卿投来的赞许目光里,努力挺直他弯曲的身板。
他以身作率,城中百姓们的脚步又定了些许。
钟鹤青继续道。
“大家应该也听到了,那被抓住的妖物有害人之举,正是因为他阖家触犯妖法。”
他目光从众百姓身上扫过。
“人有人律,妖有妖法,妖法就如同凡间的朝廷律法一样,限制妖的作为,尤其限制妖对凡人的作为。而且不仅如此,所谓天道,也非是只向强者,妖杀人便会折损寿数运途,会反噬其身,这才是天理。”
他道,“有天道为眼,妖法为限,还有凡间诸多精通术法的道人保护,甚至如今,还有大理寺可以为大家平冤做主。”
他说着,上前一步。
“钟某,是大理寺少卿,亦是大理寺专司处理妖案之人。我可以为大家保证,妖不会、也不敢随意伤人。而大家此刻所害怕的妖,也许就是我们朝夕相处的邻里、熟人,是我们身边的朋友。”
他的话说到最后,嗓音柔和了下来。
九姬把男人的声音像风一样散了出去。
街道巷口惊恐奔走的百姓,此刻都停下了脚步,他们开始试着向妖镇里的妖们望来。
妖们也十分知机地,纷纷显出了人形,不再遮掩地走到了妖镇边缘,由着凡人彻头彻尾地打量他们。
浓郁的妖气此刻也散了大半,九姬更是招来一阵清风,把妖气都吹去了城外。
县城里十足的安静,又在安
静之后,开始逐渐有低声的言语响起,有百姓认出了其中的一些熟面孔。
可还是有人突然道了一句。
“妖的力量太大了,动辄就能杀人,还不止一两人,就像、就像那个妖一样!”
那人说着,一下指向了罗唐。
血波之术在端氏县蔓延数十日,残害的何止一个两个?这些中了术的人至今还没有完全清醒。
而罗唐见状,正要开口再惊吓这些凡人一番,但却被九姬直接捏住了嗓子,他脸色青紫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九姬也不必等钟鹤青替她开口,她直接走上了前来。
“害群之马总是有的,但妖界对害群之马的惩处绝不会轻。”
她稍一点脚,忽的从草地幻形到了罗唐身处的巨石上。
城中百姓有“人”能移形换影皆是目瞪口呆,但下一息,却听那年轻的妖姬道。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是他们的王。此番是我没管好自己的妖众,我眼下,便当众正法这害群之马!”
她此言一出,老山狸就问了过去。
“主上,是要行灭丹之刑吗?”
灭丹之刑是唯有妖君、妖主才能施加的刑罚,甚至不必经过妖廷审判。
此间若有谁能行此刑,那么也只有九姬了。
妖众们一听主君要灭丹,都先是一惊。
妖丹乃是妖一生的维系,而灭丹最紧要的不只是死刑,更是让此妖无法再入轮回,而就此灰飞烟灭。
没有妖主的妖力,寻常妖也根本做不到。
可罗唐之罪,罪大恶极,当得此刑!
凡人百姓还一知半解,道士们纷纷解释。
“此刑,比杀头还甚!”
有这样的重刑在前,哪里还有妖敢再祸害凡间?
城中众人和妖众们,都齐齐想九姬看来。
而九姬却只瞧了一眼那开始害怕了的罗唐,看着他在濒死之际终于浑身颤抖了起来。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她话音落地。
术法自口中而出。
曾几何时,九姬问过师父,自己一个小小的狸花猫妖,为什么要记背这种灭丹的极刑之术,这要是被妖廷发现,不得把她拿下?
师父却只是道,“总有一天你会用上。”
小小的九姬不以为然,但师父严苛,她只能记下。
如今她终于知道了,师父在对她十多年的栽培之中,早已把妖主的独特权柄交到了她手里。
她从来都不是随便的小小狸妖,而是前任丞相为狸族、为山之阿选中的下一任妖主。
那么,这一刻,她要为她座下子民,清除害群之马。
青黑色妖丹慢慢从罗唐的身体里,被一点一点吸了出来。
罗唐撑不住这般痛苦,浑身都扭曲到骨骼劈啪作响,偏偏九姬不许他发出一声,所有的痛苦都必须要他生生咽下,就如同他加诸到无辜的人身上的苦难
一样,最终要由他自己来嚼。()
她把妖丹的吸出拉到极其地长,直到罗唐几乎昏死过去,她才低哼一声,彻底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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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息,她最后看了那罗唐一眼。
妖主手下轻描淡写地,捏碎了那颗本就残缺又丑陋的妖丹。
罗唐的身体随着妖丹的爆裂开来,啪地碎成了粉末,与他再不会凝聚的妖丹一道,至此消失在了轮回之中。
这是他使用禁术迫害凡人,妄图破坏妖凡平衡,该有的下场。
害群之马除去,安宁重回人间。
城中清风拂过。妖们试着缓缓走到了人群之中,百姓们刚开始还有些怕,但随即越来越多地认出了他们。
“二、二柱,你不是卖芝麻烧饼的吗?你怎么是妖了?”
名叫二柱的妖,尴尬地挠了挠头,“咳咳,我先是妖,住山里,后来才跟在咱们县里的人学着大烧饼的。”
“呃方姑娘,姑娘你、你也是妖啊?”有小生愕然问。
“方姑娘”很是尴尬,“对不起啊,瞒了你这么久,要不我送你些桂花酒做赔礼吧?”
那小生一听,连忙摆了手,但却倏忽红了脸。
霍杉则被人一把薅住了没来得及收回的豹猫尾巴。
身后叽叽喳喳,他回头一看,竟是巷子里邻家的一群孩童。
小孩子从来可不怕这些,他们只抓着霍杉的尾巴喜欢的紧。
“霍叔长尾巴喽!霍叔,你是豹子吗?我们也能变成小豹子吗?”
豹猫精霍杉:嗐,我自己都还没变成豹子呢!
庄县令眼见着城中的百姓们,终于安定了下来,开始试着去接触那些他们原本就熟悉的妖众了。
庄县令拍着胸口出气,又连忙朝着一旁的钟少卿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