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红了双眼。
“原来出主意要把阿吾炼成妖鬼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她说话间就要提剑而上。
钟鹤青急忙拦住她,“那琥尊非是寻常本领,阿姐莫要在此时与他硬拼。”
他想到了九姬,中术的狸妖们都被放了出来,琥尊也出现在这里,九姬那边还不知是何情况。
他这便支了双姒,“不若先去看看阿幺,若此祸事息灭,琥尊同东方氏兵败如山,自有他落入法网的时候。”
双姒本想上前与他拼个你死我活,方解心头之恨,闻言也担心起了九姬的情况。
她还有些不放心钟鹤青,钟鹤青却道,“此地有道长们在,我这便也避去大理寺,姐姐快去寻阿幺吧!”
既如此,双姒不再耽搁,最后狠狠看了琥尊一眼,飞身而去。
钟鹤青也立即反身,叫着周遭的百姓们,“快随我去大理寺。”
街道上慌不择路的人群肉眼可见地少了下来。
东方炜刚被琥尊救了一命,眼见此等情况,便朝着琥尊道。
“丞相放出的妖是不是太少了,这些贱民都躲了起来,怎么冲向皇宫大内?”
琥尊对他这说话的语气甚是不耐,可此番行动仓促,中术的妖症状不重就被迫放了出来,而那九姬不知从哪得来了妙计,又叫来东京妖坊的妖给她帮衬,不过两刻钟的工夫,就唤醒了半数的狸妖。
琥尊迫不得已,只能让自己手下的虎妖遮掩充数,杀戮其中。
他被东方炜问道,沉默未言,但那东方炜却伸手指向了奔向大理寺躲避的人群。
“这些人全都被引走了,根本就乱不起来了!”
琥尊看着奔走的人群眯起了眼睛。
“他们无非是不够怕罢了,若是在眼前死上几个,不怕不乱。”
琥尊言罢,倏然凝力于掌心。
他那虎掌中妖力摄人,下一瞬,妖力忽的被他推出,瞬间化成疾风中的冰雹,一个个棕黄色的光点向着人群射了过去。
不过须臾之间,落在后面的一些凡人,好似被冷箭贯穿心脏一样。
他们一口血喷出,满头青丝须
化为白发,纷纷坠地没了声息。()
就这样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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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在妖界与凡间穿梭多时的钟鹤青,此刻看到琥尊稍稍施展妖术,肉体凡胎的凡人百姓们,就像是被脚碾到的蚂蚁,一条也曾在世间努力存活的性命,瞬间消散无形。
琥尊这一掌,已经吓得凡人都魂飞魄散,只有东方炜拍手称快;接着琥尊又是一掌,这次向这人群几个道长的方向拍去。
几位道长也都算是凡人中道法高深之辈,没想到竟没撑住琥尊的一掌,几人口角都流下了血来,鬓角染上了白丝,连声喘息。
“这妖力中有毒,是虎毒,大家记得逼出体外!”
半边面具下,琥尊嘴角扬起了轻蔑的笑。
“脆弱的凡人,如何同妖相比?也就是如此了。”
说话间,大开杀戒,又接连有凡人百姓在他掌下,瞬息魂归于天。
其他人早已吓得抖若筛糠,有些双脚发软连路都走不了了,瘫倒再地。
死亡从未有那一次,如此得近。
钟鹤青汗水从额头滴落下来。
如此,更得赶紧跑,能跑出去一个便算一个!
他先是拉起了一个少女,推着她,“快跑,前面就是大理寺!”
接着他又扶住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大理寺是朝廷的衙门,有阻隔妖作恶的结界,快带着孩子躲进去!”
后面尖叫哀嚎不断,道长们还欲与琥尊拼上一程,可琥尊在妖界都是鲜有敌手的大妖,凡人道士如何与他相搏?!
钟鹤青只能连声催促着百姓们快些站起来,快些奔逃。
他自己则落在后面,不断掩护着人群往大理寺逃去。
这时忽的有一双八九岁大的小姑娘,带着哭腔,慌乱无措地问了一句。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只是小狸妖,但不是坏妖,我们打不过那个人,我们也不想死!我娘他们还在蝶楼”
她们慌乱到不行,不知到底该往何处去。
钟鹤青却一下听了出来,这是山之阿来东京的妖众的孩子。
这小姑娘身后,还背着一个竹筐背篓,里面没化形的小狸奴惊吓得乱叫。
钟鹤青急忙隔着人群向她们喊去。
“不要怕!大理寺的结界只会压制妖的妖力,不会将你们拦在外面,你们也去,快去!”
他喊着她们也跑去大理寺避祸,谁料慌乱的人群却把其中背着背篓的小狸姬,撞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她背篓里的一只小狸猫掉了出来,可她却没发现,背着背篓爬起身就跑了出去。
而意外掉出来那只,只怕被人群踩到,转眼的工夫,就惊跳着距离小姑娘越来越远。
可被琥尊的杀戮惊吓到乱跑的凡人越来越多了。
小小的猫儿无措地惊叫。
那是一只通身狸花的小狸花猫,看起来与寻常凡间狸奴无意,可那一双眼眸中却透着特殊的金质的光亮。
() 那是钟鹤青再熟悉不过的光亮,是与她同族同种的阿幺眼中的光亮。
钟鹤青心口一提,他拨开人群快步向前而去,“过来,到我手上来!”
他伸手向那小狸奴接去,猫儿也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从人潮的夹缝里纵身一跃,跃进了他的手中。
钟鹤青大松了口气,护住小狸奴反身就要离开。
谁料转身之际,却和半空中的琥尊,恰恰对上了眼神。
钟鹤青心下一滞,冷意沿着领口袖口漫进身躯。
而琥尊看见了他,半边面具下的嘴角高高翘了起来。
钟鹤青看到他嘴角的笑意,也听到了他用密音传来的一句话。
“凡人就该只管凡人之事,毕竟肉体凡胎,毫无自保之力,多管闲事,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完,钟鹤青隔着人群看到他再次凝聚了妖力于手心。
下一瞬,棕黄色的妖光刺到了钟鹤青的双眼。
琥尊片刻间屠杀几十凡人的妖法,此刻也击到了他的胸前。
肉体凡胎如何避得开这般妖力?
钟鹤青最后能做的,只是背过手去,将刚刚救下的小狸奴,匆匆掩在了身后。
他亦一口血喷了出来,脚下连番向后踉跄。
就在他以为自己也倒地殒命的时候,有人破空而至,从后面一把接住了他。
“钟鹤青!”
九姬目眦尽裂,“你怎么样了?”
钟鹤青还能在此时见到她,已觉是上天的恩赐。
不然死前,都没能同她好好道别。
他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但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像其他凡人同族一样,瞬间满头白发地吐血而死。
他虽然吐了血,但落下的碎发仍是青丝。
他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向怀中探去,心口之处,有一物碎裂开来。
钟鹤青拿出一块碎片,那黑金色的质地上还刻着一个字:避。
是九姬给他的黑金避厄石牌!
避厄石牌碎了,可他却活了
九姬也明白过来,她又哭又笑,长眉又舒又拧,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你没事对吧,钟鹤青?你没事对不对?!”
男人忍不住地重重跟她点头。
“阿幺,我没死!”
九姬庆幸的眼泪啪嗒落了下来。
她扶着男人站了起来。
心头还是有一下,如细针深深扎进心口的痛意。
但这痛过于轻微,钟鹤青没有理会。
他只听到九姬像琥尊喊话而去。
“到了这时还戴着面具遮掩,有什么意义?琥尊,我不妨告诉你,所有中了术的狸妖此刻都已醒了过来,而尚且在杀戮凡人的,只剩下你虎族的妖,也都快被我们制住了!”
这话喊得琥尊身形微顿。
万没想到,九姬这么快就把人全都救了。
“凭你?”
九姬哼笑,“是凭我,也不只是凭我。你不都看到了吗?东京妖坊的妖众们也都在给我帮衬。”
她道,“就在方才,权琅教了我一句凡人的话,得道者多助。今日狸族,就得到了这多助!”
她也飞上了半空,稳稳站在空中与琥尊对峙。
钟鹤青抬头看着他的阿幺,看着她扬起下巴的模样,看着她身后越聚越多的妖众,眼眶微热。
她早已不是去年刚来东京城,那个单枪匹马、还要易容隐身的小狸姬了。
时过一年,她已是当之无愧的狸主
另一边,琥尊微默,可却又轻蔑一哼。
“那有如何?此祸你们狸族是脱不开干系的,一旦东方氏私兵到达,夺下宫城人皇之位,他们只会指认你们狸族之罪,而你九姬就是罪魁祸首。”
这话直接让九姬笑出了声来。
“东方氏的私兵,在哪里?你倒是让我看看在哪里?”
琥尊四下看去,这才发现偌大的东京城,东方氏的私兵居然一个身影都没有。
东京城门口,东方氏刚控制住了其中一门。
东方炜纵马赶来,也在等待私兵到达,可左等右等根本不见人来。
正着急之时,外面突然有了奔腾的马蹄声。
“来了,来了!”
不知有谁喊了一句,东方炜心下一定,连声喊着大开城门。
外面来的却是穿着东方氏私兵的衣衫,举着东方氏的旗帜,可大门一开,东方炜站在门口迎接他的军队,却倏然迎来了当头一箭。
这不是一箭,是数百上千箭,这些箭矢破空像城门口的东方氏士兵身上射了过来。
东方炜毫无意外地中了箭,甚至不知是谁人所射,他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想要喊一句,“我是东方氏的嫡子!你们竟敢射我?”
可话没喊出去,却见本来的兵忽的撕下身上所套衣衫。
东方炜目眦尽裂,这些人根本不是他们的私兵,而是进京护君的朝廷的兵马。
可他分辨清了也已经晚了。
千万马蹄自他身上直接踏了过去,他睁着双眼死在了马蹄下。
没有私兵,私兵早就被阻在了颖陈州,这里只有突然而至的朝廷的兵马。
琥尊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切翻转得如此之快,他苦心筹募多年,竟到如此结果。
九姬越发笑起来。
“你们虎族和鼠族想要陷害我们狸族,拿走山之阿,永远别想。”
她说,“我告诉你们,山之阿是我们的家,我们狸族不嫌弃它式微枯竭,死守三百年,如今,该我们享受灵气了。”
她叫了琥尊,“还不服吗?不如看看你身后还有谁来了。”
琥尊闻言转头向后看去,只见半空之中,密密麻麻的妖兵妖将从天而降。
妖君三太子彦麟身披大红战甲,提枪降至。
浩浩荡荡的“天兵”降至,琥尊胸口突然有腥气奔涌,自他口中喷了出来。
他眼前恍惚,脚下踉跄。
花朝之乱结束了。
虎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