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坠楼的姜予安，自救成功，平安归家。

当林文杰接到姜予安打来的电话时，脖颈上的青筋都在跳动，任何人都能感受到林文杰已经快到临界点了——

当他发现周围的人都顶着一张姜予安的脸时，情绪失控，逃出围追堵截，一头扎进水中，获得了短暂的宁静。

他们势必要分出生死，很快两人在古寺重逢。

在泥像走下神龛的瞬间，画面突然有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林文杰被泥像贴近、附体，观看的每个人，脑中同时映射出当时的场景——

林文杰的五官清晰可见，眼中还残留着偏执、癫狂、恐惧、不可置信……种种情绪。

他的皮肤、血肉、骨骼、毛发，像融化的蜡像，变成一层层烂泥，从他身上滴落。

不是一次性的痛快死亡，而是缓慢、清晰、详细的融化。可以看到他的肌肉轮廓，看到跳动的血管缓缓化为泥浆，混着血水，不断往下流。

一层一层，剥离了所有他属于人类的部分。

最后只剩一张脸皮，浮在烂泥中，不断复述的相同的话：“我是……大……导演……”

随着他的气声，烂泥里涌出几个泡泡。

雷声过后，坍塌的大殿中传来咀嚼的声音。渐渐，连那张脸皮也不见了，被烂泥之中的未知生物吞食殆尽。

这一幕，让所有人不寒而栗，哪怕闭上眼睛，林文杰融化的画面、最后咀嚼的声音，仍然深深刻在脑子里。

哪怕是他们自己此生最难忘的经历，都没有这幅画面清晰，闭上眼睛，每一个细节都能重新浮现在眼前。

随着林文杰的落幕，屏幕也暗了下来。

影片偶尔有细微的卡带、模糊，有时转场不太流畅，视角有种古怪的审视感……但它有一种奇异的感染力，让人身心沉浸其中，还能在观众脑海中映射出“邪神附体”的画面。

如果不考虑畸变，不考虑刑事案件的严肃性，不得不说，是一部合格的恐怖片。

“……”众人冷汗淋漓，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短短92分钟，实现了从放松到放空的过程。

监察局……是不是要团灭了？他们都看到了邪神降临的场景，即使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意念。

现在身体没有发生畸变，是因为他们所处的世界有保护层，等保护层消失，残留的污染足以让他们变成怪物。

哪怕是原相离，也陷入微妙的沉默。

他看着众多下属，不发一言。

以后……监察局是不是要扩建了？

不然下属畸变之后，坐不下这张桌子。

“为什么他能拍到这些？”有人问。

不管是多高清的设备、不管信号有多好，这些诡异的画面都无法被记录下来。

他们敢聚众观看，就是笃定有污染出现，画面会中断。没想到姜予安拍出来的电影，会直接把邪神的样子往他们脑子里灌。

“有些机位很难拍，不像是无人机拍的。”

“就是，你们能感觉到吗……我们看到的画面，就像是用人的眼睛记录的一样，有自己的主体情绪，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

“有，比如林文杰的视角，嫉妒、扭曲、不甘……看画面的时候，我也会产生这些情绪。”

“姜导的视角就非常客观冷静，没有多少属于他个人的情绪……而且，前后期的姜导有些差别。”

“经历了那些，他有变化也正常。”

“姜导……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他死而复生……是剧本还是真实情况？”

反正他们已经看了，时间不可能倒流。

不如想想，怎么处理后事、安排遗产。

“他是佛母案的幸存者。”原相离解释道。

“姜千澜是他的母亲，至今，佛母残留的影响，仍然作用在姜予安身上。”

众人恍然，佛母是邪神降临的肉身载体，有诸多神异之处。有佛母庇佑，姜予安能死而复生很合理，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姜予安不太正常。

哪怕是机器坏掉之后，再修好，都更容易产生故障，更不用说是活人。

“我们是否要将他收容在安全的地方？”

“如果他一直拍摄这样的画面，传播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下属们忧心忡忡。

“此事容后再议，先去测你们的精神状态。”

原相离也在考虑收容的可能性。

并不是将姜予安拘禁起来，而是居家隔离。

随着官方力量的投入，监察局多了一些特殊的设备，可以检测人在精神上受到的污染，并通过数值的形式表现出来。

为了便于统计，数值单位使用的是 Sanity（理智）的简称——san值。

目前由于技术限制，测量方式比较原始，要进一个密封的房间，戴上头盔，启动机器，等待3~5分钟，才能得知测量结果。

第一个成员进去了，戴好头盔，有些紧张。

正常人的san值总量是100，如果受到污染，san值会永久下降，污染越严重，下降得越多。直视邪神的投影，至少要降数十点san值。

“滴、滴——”

短短的几分钟无比漫长。

外面连接的大屏幕上，显示出两行数值——

【san值】：60（102↑）

前面是现在的san值，括号里是san值上限。

一时间，正在等待结果的众人都怔住了。

他的san值上限，居然提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