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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事业对人的一种强制。例如,有一天写不出东西了,收起你的笔,做一个与世无害的好人,也算是对社会的一种贡献。等等。
路遥的《人生》中,就引用过柳青的一段话,作为点题之笔——人的一生虽然漫长,但是,紧要处也就那么几步。这话好像是《创业史》中的话。
正是这些前辈作家的感召和有创作范例在先,从而激发起这些后之来者的勃勃野心,而从《创业史》中汲取最多艺术营养的,大约是陈忠实的《白鹿原》的创作。
大约是这两部作品的描写地域,十分接近,也就几十公里远近吧,区别只在于一个描写的是白鹿原上的事情,一个描写的是蛤蟆滩上的事情。诚实地讲来,《创业史》的作者,内功更为深厚一些、老到一些,设置人物,铺排故事,举重若轻。柳青的局限是时代的局限,《创业史》没能更深入地进入时代深处,没有能纵横捭阖,而是陷入一个套子里去了。相形之下,《白鹿原》在后一个问题上就做得更好一点,叙述视角直接地锲入了历史纵深。不过它的文字要粗糙一些,嘴碎一些,比不上柳青那磨出来的文字。再就是缺少整体感。我记得在前年的一次什么会上,老陈在介绍自己创作时,也说,由于之前没有写过长篇,所以《白鹿原》的写作,布局不周,就像绕一团又一团的毛线团一样。
相形之下,另一位以柳青的学生自居的路遥,似乎驾驭长篇的能力更强一些。他对我说,巴尔扎克说过,长篇小说其实写的是人物与人物之间的关系,几条线索推进故事发展,人物丰满,线条不时重合交错,掀起高潮,到最后结束时,把所有线条都挽个疙瘩,有个交代,然后,就像一部大型交响乐一样,所有的乐器都“啪”的一声落地,从而产生强烈的艺术打击力量。
不过路遥的创作,文字太不讲究。我常说,你的写作是陕北农民的粗放式耕作。
六
忠实先生大行了。我很痛苦。家人也看出我这两天心情不好,不敢与我多说话。我感到自己这两天一下子老了许多,常常一个人坐在那发呆。我想找一个没人的去处,大哭一场,为已经走了的他,也为尚且苟活在人世上的我。
诚实地讲来,我和老陈这些年来往得并不多。那一年搜狐网叫我到北京直播室作客,接受网友们的提问。有个网友提问说,高老师,你们陕西三个小说家(忠实、平凹和我),平时来往多不多?关系怎样?这分明是个大坑,等我去跳。我停顿了一下,随后作如是回答:来往得不多,开会遇一遇,平日各人忙各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