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浮要走,齐之裕立刻叫住了他:“晚宴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你知道的,第一位Beta首席总是会受到高年级的刁难。”
Alpha的衣领刻意的半张着,一抹墨绿出现在斜上方,陆浮突然伸出手,温热的体温传递到陆浮微凉的掌心。
“嘶——”
齐之裕吓得吸了一口凉气,他竭力忍住近距离接触导致的信息素对抗反应,让自己陡然绷紧的肌肉重新放松,好让陆浮摸得舒服些。
眯起琥珀色的眼,齐之裕上扬的眼尾处匍匐着浓密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上半身前倾,“怎么样?要不要验验货?”
陆浮没理他,指尖一挑,拨开骚包的红色西装,露出齐之裕内里的墨绿色衬衫。
陆浮:“……”
【018:红配绿,赛狗屁。】
实不相瞒,陆浮本来以为能看到什么秘密。
你小子这身衣服是谁搭的?
陆浮微凉的指尖落在齐之裕胸口一寸寸下滑,Alpha舔了舔后槽牙,突然被戳了一下,游刃有余的表情僵在脸上,猝不及防咬到了舌尖。
“陆浮?”
齐之裕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和齐列有三分相像的狐狸眼睁大了些。
不是,他**的终于开窍了?
陆浮收回手,眉眼向下弯,眸中盛满了笑意,将齐之裕敞开的衬衫拉好,“衣服是人的第二张脸。”
丢下错愕的Alpha,陆浮径直走了出去。
舞会觥筹交错,陆浮只在终端里见过这样的场景,穿着礼服的学生们举着酒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首席。”
一年级新生们见到陆浮,低头问好。
“嗯。”
陆浮微微颔首,目不斜视走进礼堂,与他出色的成绩相提并论的是秾丽的皮相,墨发雪肤,鼻挺唇薄,一双紫灰色的眼里常年飘雪,他不笑的时候就足够漂亮,笑起来更是惑人。
即使没有那些光辉的履历,陆浮往那一站,就足够吸引人视线。
于是媒体又有了一个将陆浮与其他Beta割裂的理由——脸。
“哝,盛岭,之前在约勃星被你踩膝盖的那个。”
陆浮顺着齐之裕的手指看过去,Alpha站在角落的阴影里,举着酒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齐之裕毫不掩饰眼底的冷意,“他后来到处说被你踩爽了。”
所以齐之裕又给了他一脚。
陆浮只觉得耳朵脏了,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一名一年级生死死的盯着他,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滚出来。
韦珂。
陆浮:“……”
你们第一军校难道是抖M大本营吗?
板正的西装压不住少年青春的气质,他垂下脸,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神情淡然,双眼却牢牢的的盯着脚下的瓷砖。
这瓷砖可真瓷砖啊。
时旭不愧是出了名的交际花,游走在一群陆浮说不上名字的学长之间,耳侧的银链熠熠生辉。
瞥到陆浮,他远远的举起酒杯,喜提齐之裕的中指和成煊的冷笑。
陆浮回以一笑,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祈祷简焕白不要来得太早。
齐之裕蹿到陆浮的背后,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蠢蠢欲动,在空气中表演了一套连招,最后拘谨的落在了自己的颈侧。
“你想吃点什么吗?”
陆浮目光灼灼的盯着礼堂入口,对齐之裕的问话回以敷衍的嗯嗯啊啊,等他重新收回视线时,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甜品。
陆浮睁大了眼,还没开口,礼堂门口两名Alpha被众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一人黑发红瞳,领带随意的搭在肩上,双手插兜,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二年级,裴稚。
另一人就嚣张多了,一进门就毫不留情的释放了信息素,浓烈到足以冰冻一切的冷冽信息素侵占了空气。
三年级首席,简焕白。
“让开。”
Alpha一开口,拥挤的人群纷纷散开,隐蔽的视线落在陆浮的身上,又烫到般迅速移开。
黑色的西装很好的勾勒出少年的腰线,灯光融进他的眼底,将一双桃花眼染上了温柔的润泽,中和了锋利与冷意。
他捧着一碟蛋糕,对着简焕白露出清浅的笑。
—听说能够成为首席的学长都很强,我就稍微试探了一下。
—学长,您喜欢吃蛋糕吗?
第37章挖人祖坟你礼貌吗?
他来了他来了,他向着我的方向走来了!
【018:冷静点,总之先找时光机。】
找死是吧?
陆浮坐在长桌后,掩藏在镜片下的眸子从飘落的彩带到滴水的花瓣看了一圈,没有一个能替他挡刀子的。
【018:纠正一下,是枪子。】
这种时候就不要秀你毫无存在感的幽默细胞了!
陆浮对简焕白的印象只有冰一样的信息素和糟糕的性格,如果非要说的话,他的麻花辫扎的挺好的能不能教一下。
【018:最后五米了,你自求多福吧。】
少年气定神闲的端坐着,一手捧着蛋糕,一手用叉子漫不经心的搅动上方的奶油,Alpha的信息素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简焕白在桌前站定,一手插兜,一手按在桌面上,英俊的脸逼近。
“你不吃吗?”
Alpha拿起一边的餐刀,舔掉黏着的奶油,反手握住刀柄向下一插,塑料刀具轻而易举的切开了蛋糕,内里的草莓果酱流了出来。
似乎是从陆浮脸上看到了他所期待的表情,简焕白愉快的挑起唇,“放久了就不新鲜了。”
啊啊啊啊啊!
你的口水啊啊啊啊!
救命,有脏东西!
陆浮罕见的露出了八字眉,睫毛上下翻动,一会儿看简焕白的脸,一会儿看惨遭分尸的蛋糕。
他大概明白简焕白的意思是要让他和蛋糕一样断成两半,但这不是让他吃Alpha口水的理由!
不就是让你在全校学生面前绝顶了吗?你敢对神明发誓说你没有爽到吗?你当然不敢,因为爱神者死!
“我看了你的直播,和虫族组队的滋味不好受吧?”
没日没夜的防备对方会不会咬你一口,遇到敌人时也不能全心全意信任,可以说,陆浮每天都活在警惕之中。
简焕白全然没察觉到陆浮内里的崩溃情绪,还以为Beta少年经过考核这一遭终于识相了点。
他满意的笑起来,信息素收敛了许多,拿来另一盘完好无损的蛋糕,从桌面上推过去。
“吃。”
全然命令的口吻。
陆浮又有点想笑了,高高在上的Alpha不会以为用这种恩威并施的手段就能得到一条温顺的狗吧?
【陆浮:我赌他没养过真的狗。】
简焕白的手腕突然被握住,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涌了出来。
“吃什么吃,简焕白,你**的拿老子给的蛋糕要不要脸啊!”
真正的狗来啦!
陆浮松开叉子,托腮笑看着齐之裕像是某些美式高中霸凌一样一下一下推着简焕白的肩,边推嘴里还骂声不断,直到将高大的Alpha推远了两米才停下。
齐之裕琥珀色的眸中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像是母鸡护崽一样挡在桌前,“你发情了吗一看到人就乱放信息素,就你**的有信息素是吧?”
陆浮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唇,恕他直言,齐之裕也是“一见人就放信息素”的典型代表。
简焕白都愣住了,上次在餐厅也没见齐之裕有什么反应,怎么今天跟戳了G-点一样?
转了转眼珠,他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齐大少爷没当上首席,心里憋着气呢。
拨开Alpha的手,简焕白面露嘲讽:“没成为首席就乱发脾气,齐之裕,你小叔没教过你乱叫的狗会被打死吗?”
简焕白的发言无疑戳到了齐之裕的肺管子上,不管是首席的位置还是小叔,每一个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齐之裕怒从心起,维度直播虽然夸大了,但能给他扣上“暴虐”的名头,齐之裕本人在其中出力不少。
一拳狠狠的砸向了简焕白的太阳穴,齐之裕突然动手出乎所有人预料,陆浮咬着叉子瞪大了眼,唇齿间化开的奶油在这一刻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陆浮:急急急!他们打起来了!】
【018:你急什么,打得又不是你。】
【陆浮:急着吃瓜。】
好一个左勾拳,又一个上勾拳,哇哦,踹他小腹,干的漂亮!齐之裕不行啊…啧,姜还是老的辣。
陆浮看得兴致勃勃,小半块蛋糕很快进了肚子。
时旭远远的站在人群中,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陆浮,手里的终端摄像头却对准了厮打在一起的二人。
简焕白无疑更强些,但架不住齐之裕的身份摆在那,第三阀和第六阀之间差的可不是几个数字那么简单。
“就为了个Beta发这么大脾气,齐之裕,活该你当不上首席。”
齐之裕阴冷的瞪着简焕白,牙关都快咬碎了。
想着陆浮在看他,Alpha肾上腺素飙升,越战越勇,拽着简焕白的辫子不松手,戳我痛处是吧,头皮给你薅下来。
简焕白最初还有收力的打算,后来直接被齐之裕惹急了,对准Alpha的心口就是两拳,齐之裕“哇”的吐出一口血,他受了痛,反倒咧唇笑起来,牙缝里都带着血丝。
“就这,也配当三年级首席?”
简焕白可不惯着他,眯着眸子冷笑一声,单手扣住齐之裕的脸,将Alpha的后脑勺重重的压在地上,碎开的大理石飞溅,围观的学生们连连后退。
“艹、”齐之裕痛的直抽气,眼前一片眩晕,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屈膝对准简焕白的腰侧顶了过去。
“嘎啦”一声,简焕白直接拧断了齐之裕的小腿。
险些晕过去的Alpha再一次痛醒,齐之裕冷汗津津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简焕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屑,轻蔑的弯唇,一脚踹在齐之裕的腹部,将Alpha横着踢飞了出去。
“齐哥!没事吧齐哥!”
“齐哥你不要死啊!”
人群中,几个一年级生立刻焦急的冲了过来,正骨推拿的、灌治疗药水的、做心肺复苏的,每个人都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坏了。
陆浮放下即将入口的草莓,看了看齐之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无论是从主观还是从客观上看,他都没有齐之裕耐揍。
哈哈,要死了。
“我通知了医务室的人过来抬人,这里已经不适合举办宴会了,大家先去花园吧。”
清淡的绿茶香气若有若无,陆浮闻声看去,时旭不知何时走进了包围圈,怜悯的看了眼陷入昏迷的齐之裕,轻轻叹了口气。
喷香水了?
小心思这么多。
察觉到了陆浮的视线,时旭对着他晃了晃手里的终端,露出招牌的仁爱笑容。
陆浮默默的闭上了眼。
好强的圣光。
时旭开口,其他人当然没有异议,没多久,礼堂里只剩下了陆浮、简焕白、时旭和虽然和他毫无关系并且也不想掺合进来但就是赖着不走的成煊和裴稚。
简焕白瞥了裴稚一眼:“你在这凑什么热闹?”
裴稚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靠在沙发里:“这里安静,适合睡觉。”
别高兴的太早,一会儿就不安静了。
陆浮左侧是时旭,右侧是成煊,正对面是简焕白,被三个Alpha包围的感觉并不舒服,尤其这三个人各怀鬼胎。
“让我们单独聊聊怎么样,接下来是首席们的时间。”简焕白没有看向询问对象,反而将视线放在了时旭和成煊身上。
怎么,他们俩是我的监护人吗?
陆浮垂下眸子,简焕白一只手撑在桌面上,手背结实有力,骨节处因为齐之裕有些许磨红,陆浮之前留下的伤痕已经痊愈了。
【018:再来一刀?】
来什么来,你好歹毒的心思,居然还想着奖励他。
对付抖M的方法当然是无视。
“抱歉,学长,”陆浮主动站起身,打断了简焕白和时旭的对视,轻笑着说:“我想,身为一年级首席,我应该和我的学生们在一起。”
同理,你一个三年级首席把三年级学生丢到一边只顾着挑衅我,你这个首席要不别当了。
简焕白听懂了陆浮的弦外之音,歪了歪脑袋,铁灰色的瞳中浮起不解:“我为什么要和一群废物待在一起?”
这是人身攻击吗?
“这不是很没道理吗?选出最强者担任首席,却要最强者反过去管理失败者…我们最开始是敌对关系吧,让狼去管理羊,和吃自助餐有什么区别?”
果然是人身攻击。
听了简焕白的话,成煊立刻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他刚先开口,陆浮及时抬起手制止了Alpha。
“简学长,您的意思是,即使考核结束,您与其他学长依然是二者只能存其一的关系吗?”
简焕白微微扬起眉,算是默认了。
陆浮双手交叉支着下巴,镜片后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那么,进入军部之后,您依然将成为您部下的其他学长视为敌对吗?”
抢在简焕白开口前,陆浮继续输出:“如果说最强者是狼,其他人都是羊,您是想要在军部搞一场清洗吗?用“丛林法则”管理部下,放任实力不够强的士官们去死…中层士官们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是这个意思吗?”
斜了一眼时旭,陆浮瞪圆了眼,看什么看,快拍啊。
道德绑架,终于回到舒适区了。
简焕白“哈”了一声,全盘否认了陆浮的话:“别说的这么严重,我只是看不上弱者而已。”
他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说:“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奉行不抛弃同伴、战友就是家人之类的话,但是…”
简焕白一巴掌拍扁了一个洒满糖霜的泡芙,甩了甩指间黏糊糊的奶油,他嗤笑着说:“在我这里,弱者连被吃的资格都没有。”
陆浮笑了笑,“您还是吃点好的吧。”
简焕白宁可相信他真的在乎同学情都不相信他是在给他下套。
人设立住了。
**
花园里,学生们装模作样的喝着酒聊着天,视线却时不时往礼堂的方向飘。
“齐之裕和简焕白闹这么大,齐老师不会坐视不理吧?简焕白要被教训了?”
“怎么可能,齐之裕先动的手,他不占理,还输了,齐列肯定是息事宁人。”
“那陆浮呢?这件事是因他而起吧?”
“人家一没动手二没动口,你想怎么样,硬扣个罪名吗?”
正讨论着,远远走近一道身影,裴稚。
林新霁立刻迎了上去:“裴稚,陆浮他们现在什么情况?打起来了吗?”
Alpha眯着红瞳,扶住一张桌子坐了下来,眼看下一秒就要睡过去,林新霁咬着牙推了把裴稚的肩。
看热闹等不到第二天。
裴稚被他惹烦了,没好气的说:“陆浮把简焕白绑了。”
啊?
林新霁一愣,是他理解的那个绑吗?
裴稚说完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只留下翘着发尾的后脑勺,任林新霁再怎么折腾也不理会。
林新霁失魂落魄的走回二年级学生的包围圈,表情微妙,其他人急切的问:“里面什么情况?”
林新霁抿唇,“我只知道一点,你们听了别害怕。”
“说吧,赶紧的。”
“简焕白拳打齐之裕都看过了,还有什么能吓到我们的?”
林新霁微微摇头,低声说:“陆浮把简焕白绑了。”
果不其然,林新霁刚说完就听取啊声一片,刚刚还拍着胸脯做保证的Alpha们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那、那时旭和成煊呢?他们就看着简焕白被绑?”
林新霁猜测道:“时旭和齐之裕关系好像挺不错,会不会他们也乐见其成?”
毕竟简焕白是出了名的人嫌狗憎,比齐之裕还不受待见。
Alpha们又是一阵倒吸冷气,看得林新霁都怕他们给自己吸感冒了。
有人提出异议:“裴稚怎么还能全须全尾的出来?陆浮不怕他泄密吗?”
“那还用说,”另一名Alpha显然是家族内斗的好手,立刻猜出了陆浮此举的深意:“一方面裴稚不爱交际,知道这件事的人不会太多,但都是二三年级的佼佼者,”说着他对林新霁谄媚的笑了笑,接着道:“另一方面,就是给裴稚一个警告,他能绑简焕白,当然也能绑裴稚,裴稚这次没遭殃是陆浮好心放过他。”
“这么厉害?”
“不止,还有第三点!”
Alpha咋了咋舌道:“简焕白丢了脸,一定不想让人知道,但是裴稚却透露给了外人…这是直接在第六阀和第九阀之间埋了根钉子啊!”
林新霁听得一愣一愣的,比起这几个就陆浮的所作所为有何阴谋的二年级生,他才是和陆浮接触次数最多的人。
陆浮,有这么多心思吗?
林新霁突然意识到,他所见到的陆浮就是真正的陆浮吗?他怎么知道自己看到的不是陆浮刻意露出来的?
抿了抿唇,Alpha拿起托盘里的酒灌了一口,背后升起一阵寒意,仿佛回到了009号星舰上的第一次见面。
那个毫不犹豫扣下扳机、双眸中一片空洞、视人命如草芥的少年才是真正的陆浮。
林新霁越喝越急,来不及吞咽的酒水从唇角满溢了出来,白色的衬衫上沾满了大片的酒渍。
带着冷意的酒液也似乎透过皮肉渗进了心肺。
—我不认为我的发小是能够用来娱乐、博取热度的工具。
—我会带着你的意志获得最后的胜利。
—积分是你努力得来的,如果你真的想,就用其他东西回报我吧。
这些话单独拎出来都是一个正直、善良、坚定的形象,可一旦它们和陆浮那张颓艳的脸放在一起,就成了毛骨悚然的画面。
林新霁推开想要帮他擦拭衣物的Alpha,独自沿着小路走出了花园。
简焕白真的招惹错人了。
**
目送裴稚因为嫌吵闹离开后,陆浮对着简焕白笑了笑:“我也要去花园了,您自便。”
“等等。”
简焕白抬手拦住了少年,“我只是想要好好聊聊而已,给我点时间怎么样?”
他暧昧的低下头,吐息温热:“我保证,你会感兴趣的。”
嗯?
陆浮揉了揉发痒的耳朵,确实被简焕白勾起了好奇心。
但是!
谁知道这是不是简焕白朴素却实用的诈骗手段?
和一个性格喜怒无常的顶级Alpha共处一室的近义词是与狼共舞。
【018:你又以己度人了。】
【陆浮:你就说他值不值得度吧。】
“你要是有什么急事,可以直接去教务处汇报。”成煊双手抱臂开了腔。
“三年级首席缠着一年级首席,说出去不怕遭人笑话。”
好封建大家长的发言。
陆浮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成煊,Alpha没有看他,自顾自的将简焕白的罪行罗列了一遍,从校内斗殴到滥放信息素,语气逐渐严厉起来。
陆浮掩唇,眼珠子在两人之间转动。
这个首席确实是你比较适合。
简焕白也被他念叨的受不了,蹙着眉打断了成煊:“我记得,我才是首席吧,成煊,你以什么身份来审判我?”
成煊挑眉:“我可没审判你,”他转身对着陆浮微微躬身:“我只是在向我们首席检举你而已。”
成煊在释放交好的信号。
陆浮只是看着他,没说话,简焕白也静默了下去。
首席可以“审判”另一名首席吗?
可以。
理论上来说,三位首席分别负责管辖三个年级的学生,禁止跨年级插手对方的事物,三位首席之中如果有人违反校规,则由另外两人交谈后决定如何处理。
二年级首席的身份有些特别,是谢家旁支的孩子。
值得一提的是,成煊的双亲之一来自谢家。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简焕白扯了扯唇角,露出尖利的犬齿,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动:“你们关系进展真快。”
餐厅那天,也没见他们俩冒出来维护陆浮。
“好吧,”简焕白侧身退开一步,嗤笑道:“不打扰陆首席和他们追随者们培养感情了。”
“学长,请等一下。”陆浮站起身,上半身前倾扯住了Alpha的麻花辫,待简焕白投来不善的眼神时再佯装慌乱的放开。
少年温和的弯起唇,“我对您说的事情很感兴趣,能麻烦您抽出点时间吗?”
【018:不怕是陷阱了?】
【陆浮:没事,我带了捕兽夹。】
【018:…?】
【陆浮:我带枪了。】
西装的坏处就在这里去,放不了什么武器。
简焕白玩味的扭过头,又看了眼成煊:“你朋友同意吗?”
成煊感受到了简焕白话语中的挑衅意味,喉间溢出一声轻哼。
陆浮善意的笑了笑:“看来他同意了。”
时旭瞳孔颤了颤,直觉告诉他似乎有哪里不对,尤其是成煊的态度。
你**的在哼什么?
有你什么事吗?
时旭突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测,这个猜测里包含了成煊的态度变化、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以及陆浮的选择。
犬牙轻咬了咬唇内侧的软肉,时旭眸光深邃,翠色的瞳中掀起漩涡,他毫无预兆的一把握住成煊的手腕,笑盈盈的说:“我们先出去吧,给他们点私人空间。”
成煊下意识想要抽手,时旭的力道却反常的增大,似乎要将他的腕骨折断。
“走吧,外面热闹些。”Alpha笑意不减,脚下生风,淡淡的绿茶香气蹿进了鼻腔,成煊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你喷香水了?”Alpha狐疑的眯眼。
关你屁事,就你长了鼻子是吧。
时旭皮笑肉不笑的松开他的手:“别告诉我,真让齐之裕说对了,你对陆浮很关注?”
成煊理了理袖口,轻声道:“少胡乱猜测。”
“我只是感谢他救了我,还个人情罢了。”
时旭依然不太信,但成煊往日的形象装的太好,他仔细想想,也觉得成煊不至于这么快就打自己的脸。
勾着成煊的脖子,时旭掏心窝似的问:“你觉得,齐之裕今天这一出,打几分?”
成煊不解,“他违反校规,应该扣分。”
时旭看弱智一样翻了个白眼,都是处男,成煊纯情的过于突出,“我是说他在陆浮心里加了几分?”
Alpha湛蓝的眸子闪了闪,沉吟片刻后道:“两分?”
“怎么说?”
“他出手的太早了。”
成煊撩开时旭的手,冷静的分析起来:“如果要将陆浮的好感最大化,必须等简焕白真的动手,那样才能起到实际效果。”
“这么早就急匆匆的扑上去咬人,陆浮只会把他当乐子看。”
时旭摸了摸下巴,银链在耳边晃了晃,夸赞道:“你很懂嘛。”
成煊抬眸直勾勾的看着他,神色复杂:“这是你那本《对Beta恋人的观察:如何看穿Beta的心思》上写的。”
时旭:“……”
我就说你不对劲吧。
礼堂内
陆浮两手托腮作开花状,期待的仰起脸:“所以,学长您想告诉我什么事?”
说点有意思的我听听。
简焕白掏出一张帕子将指缝里的奶油一点点擦干净后,一会儿蹲下来摸摸桌底,一会儿借力跳上巨大的顶灯;一会儿隔着保护层抚摸墙上的壁画,一会儿扒拉自己的衣服,确定时旭没有留下任何监听设备后,他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陆浮,五等星平民,躲在星盗团的货舱里从阿塔鲁星偷渡到塞布星,你是教廷的神眷者候选人之一,对吗?”
铁灰色的圆瞳火热的盯着陆浮,像是要把少年吞吃入腹一般,他屈指沾了点奶油,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字。
【神】
要不是直播,简焕白还猜不到陆浮和教廷有关系。
少年弯起的唇冷淡的下压,抿唇一条平直的线,“证据呢?”
简焕白咬着指节发出低低的笑声,松开带着齿痕的手,他兴奋的扯住陆浮的衣袖,一张脸几乎和少年贴在一起。
Alpha像是抓住了他的错处,得意的掀起唇:“这次怎么不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018:什么神眷者?他在说什么?你隐瞒了什么?】
无视018,陆浮拉开简焕白的手,咬耳朵似的对着Alpha的耳尖吹了口气,“你不会以为这个也能当把柄吧?”
连神眷者都知道,简焕白想必和教廷关系匪浅,要是简焕白去举报陆浮,陆浮也能把他一并拉下水。
Alpha对气流的敏感程度远超其他性别,他瞬间炸开了似的蹦远了,咬着牙揉耳朵。
见陆浮还有心思戏弄他,简焕白似乎明白了什么。
“啊,你以为我也和教廷有关系吗?”
脑袋一偏,简焕白吊儿郎当的笑起来:“我们家,世世代代都和教廷不对付。”
“根据族谱记载,第十一任教皇的祖坟就是我们家刨的。”
这是什么值得写进族谱的事吗?
是的。
陆浮不语,幽幽的看着简焕白。
“神眷者…”念着这个名头,简焕白残忍的眯起眸,双手压在桌面上,上半身前倾,以一种近乎威胁的姿态靠近。
“我已经杀过十三个了。”
**
翘首以盼的学生们最终没有等到礼堂的崩塌,陆浮和简焕白并肩走了出来,似乎相处的十分友好。
有学生大着胆子想从陆浮嘴里问出一星半点的消息,全都被少年应付了过去。
当事人是这样辩解的:“我也不想的,但是首席一笑我就忘了自己想问什么。”
他的理由得到了大多数学生的认可。
晚宴结束后,陆浮作为一年级首席,有义务来看望因斗殴受伤的一年级生。
成煊因为毒素没有清理干净,也喜提病床一张。
看着病房外挂着的铭牌,陆浮陷入了沉思。
是哪个人才想到把他们俩关一个病房的?
大型犬要分笼啊!
虹膜扫描通过后,房门向右边滑动,陆浮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融化的奶油,但多了一丝腥气。
很熟悉。
齐之裕躺在病床上,从后颈到腰腹都裹满了绷带,一条被简焕白折断的腿上打着石膏挂起来。
另一张病床上空无一人,成煊并不在。
看到陆浮,齐之裕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狐狸果然是犬科,齐之裕的狐狸眼睁大到极限也能混进狗狗眼里。
四目相对,齐之裕紧张的问:“陆浮,你没事吧,简焕白对你动手了吗?”
如果不是活动受限,他能直接扑过来给陆浮上上下下检查一遍。
没有。
受伤的只有你。
陆浮摇摇头,欲言又止,齐之裕却像是自己脑补了什么,咬牙切齿的说:“你等着,我一定会让简焕白知道得罪齐家的后果!”
陆浮下意识想要笑,又把这抹笑压了回去。
看在你这么上道的份上,我再也不背后蛐蛐你是处男了。
【018:或许你知道,就在前一秒你已经蛐蛐过了。】
【陆浮: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就直说。】
【018:谢谢,我是弯的。】
“别这么做,”陆浮长叹一口气,给齐之裕倒了杯水:“我们都是为了毕业以后能为塞拉法帝国效力才会聚在这里,没必要闹的那么僵。”
齐之裕接过水杯,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瞳孔一收一缩,似乎手里的不是白开水,而是要命的毒液。
【018:挨一顿打换一杯水,给他爽死了吧。】
格外珍惜的小口小口喝着水,齐之裕还是不甘心:“简焕白脾气比我差多了,你要是忍着他,他就会得寸进尺。”
陆浮扶额苦笑,“我只是个没背景的平民,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吧?”
说到这,他微微垂下眸子,笑容苦涩:“也许成煊说的对…”
齐之裕“啪”打碎了杯子,他警觉的握住陆浮的手问:“成煊说什么?”
陆浮抿唇,眼神黯然:“你换队友那天,成煊告诉我,如果未来还想要在首都星待下去,要明白见好就收。”
巧了嘛这不是,陆浮最喜欢放长线钓大鱼了。
齐之裕激动的咬牙,绷带下的伤口似乎撕裂了,空气中的腥气越来越重,他愤愤的瞪了眼空着的床铺:“你别听他胡说,有我在,你的未来不会有任何差错!”
陆浮默默无言的看着齐之裕,许久后,轻声问:“那齐老师呢?”
齐列给他使绊子,总要还回去。
齐之裕蓦地熄了火,抿着唇不说话,他大可以对陆浮做出保证,可齐之裕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能和齐列抗衡。
在两人沉默的探病过程中,病房的门再一次开了。
成煊走了进来,看到陆浮的背影,他顿了顿,脚步一停,身后的男人不明所以的问:“成少爷,怎么了?”
得不到成煊的回话,男人伸长了脖子从缝隙里看到了正好转过身的陆浮。
与此同时,陆浮也看到了成煊身后的人型生物。
白大褂、胡茬子、不修边幅的卷发。
奎克·罗。
抓着齐之裕的手微微收紧,陆浮露出浅笑:“罗医生,好久不见。”
他想起来那是什么味道了。
第38章Alpha不骗Alpha
奎克·罗悻悻的抓了抓毛躁的发,缩回脖子,右脚后退了半步,时刻准备逃跑。
他故作镇定的笑了一声:“陆浮同学,又见面了。”
【018:他好像不太想和你见面。】
【陆浮:火鸡也不想在感恩节和人见面。】
可选择权不在火鸡手上。
“罗医生,关于上次的事,我有些问题想问你。”将手从齐之裕的掌心抽出来,陆浮轻笑着走近。
同成煊擦肩而过的瞬间,陆浮瞄到了Alpha眼下不易察觉的疤,细细的一条,与肤色相近。
嗯?
成煊的伤还没好?
“陆浮,”成煊突然叫住了他,蓝眸微垂:“简焕白如果刁难你,可以找我。”
他语气平静,似乎只是说了无关紧要的话:“简家的生意有不少地方需要打通关节,我的父亲恰好在议会任职。”
懂了,我的议会长父亲。
这么急着还人情,怕我狮子大开口吗?
陆浮没说话,感激的对他笑了笑,接着看向问候完就没再开过口的奎克·罗。
“罗医生,我们去外面聊聊吧。”
奎克·罗迟疑了下,“可是,齐少爷的伤势…”
“陆浮让你去你就去。”齐之裕蹙眉,看着奎克·罗的眼神有些许不满。
他一向最有眼力见,怎么今天犯了蠢,要是让陆浮对齐家留下不好的印象,他以后怎么带陆浮回家?
奎克·罗只能苦哈哈的应下了。
一人一虫走出房间,陆浮却没停,沿着走廊越走越远,奎克·罗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两者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臂之遥。
终于走到走廊的尽头,陆浮停步,扬起下巴示意奎克·罗开门,雌虫不情不愿的站在门前,虹膜解锁成功后,门锁亮起一道蓝光,“咔哒”开了一条缝。
“进去。”
奎克·罗瞥了眼身后,走廊上空荡荡的,比荒星还萧条。
他只能小声提醒道:“这里是第一军校,你要是做的太过分,说不定会惹来大麻烦。”
陆浮环臂靠在墙上,闻言发出一声哼笑:“你的虫族身份要是被发现,才是大麻烦。”
奎克·罗讪讪的摸了摸鼻头,闪身钻进了房间,陆浮关门前扫了眼走廊天花板,一只小甲虫安静的趴伏着。
奎克·罗多虑了,任何人靠近这里,陆浮都会在第一时间知晓。
**
齐之裕从成煊开门起就死死的盯着他,目光灼热,看得成煊不太自在,他反手关上门。
“咔哒”
反锁。
走到自己的病床上坐下,成煊对着齐之裕比了个中指,“你要是嫌自己伤得不够重,我乐意效劳。”
齐之裕冷哼一声,表情活像是婚礼上被伴郎抢了亲,还要恭喜一对新人喜结连理般难看。
他语气发酸,肚子里约莫塞了十斤柠檬:“我听说,我被抬走之后,是你留在礼堂里陪着陆浮。”
成煊立刻露出受了冤枉的表情:“时旭被你和着柠檬一起吃了吗?”
“别打岔,”齐之裕选择性的过滤掉了成煊的讽刺,“你就是你是不是留在那陪陆浮了?”
半敌对半发小这么多年,成煊自认为已经摸清楚齐之裕的智商低谷了,没想到齐之裕还能给他惊喜。
“你先告诉我,”成煊没有和他胡搅蛮缠,试图讲道理:“这个消息你从哪知道的?”
齐之裕眼睛一亮,将维度直播记者的抓重点能力学了个十成十:“你承认了!”
“我就知道你有问题!”
齐之裕立刻开始翻旧账:“最开始陆浮被叫到会议室的时候,你是不是除了我第一个知道消息的?还有组队的时候,你背着我都和陆浮说了什么?”
Alpha越说越激动,似乎已经认定了成煊就是拦在他和陆浮之间的老黄牛,绷带渗出了浅红色的印记。
齐之裕却全然不觉,声调突兀的拔高:“**的成煊你好歹毒的心思,居然偷偷在陆浮面前挑拨离间!当初入学测验试卷里你不是填的公平竞争吗?!”
齐之裕一把掀开被子,挣扎着要从床上爬下来,给成煊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来两拳。
成煊眼睁睁的看着齐之裕像条大白蚕一样在床上激烈的蛄蛹,床边的药剂被撞的“噼里叭啦”的碎了一地。
齐之裕要是真跳下来,恐怕还要被碎玻璃扎成刺猬。
成煊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如果说全盛时期的齐之裕发怒像是一只出笼的野兽,现在的齐之裕打他一拳都觉得在欺负弱智。
“你冷静点,”成煊站起身,替他扶住悬在半空中晃动的腿,抱怨道:“躺个治疗舱三小时的事,你犯什么病要躺在这里?”
齐之裕咬牙:“当然是给陆浮看的,我不惨点他怎么心疼我?”
话落,齐之裕又强撑起上半身,恶狠狠的瞪了眼站在床尾的成煊:“你有什么脸说我,你脸上那条疤不也是一个目的?”
说着,齐之裕竭力翻了个身,让自己躺着的姿势舒服了点。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成煊用指腹蹭了蹭眼下的痕迹:“我只是想要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输给一个Beta的屈辱。”
齐之裕不屑的“啧”了声,“成煊,你睁眼说瞎话的功夫都快赶上时旭了,下次维度直播再来你去应付吧。”
成煊有些无奈的闭了闭眼,他用十分坚定的口吻向齐之裕保证:“我确定我的取向永远都是漂亮温柔的Omega,听明白了吗?”
齐之裕张了张嘴,似乎感受到了成煊的真诚,但生性多疑的Alpha依然不放心,举起同样缠着绷带的右手拽住成煊的衣领。
“你说,你说Alpha不骗Alpha。”
成煊道:“你不是顶级Alpha吗?怎么又承认自己是Alpha了?”
“少转移话题,快说。”
成煊叹了口气,再一次告诉自己不要和恋爱脑计较。
“Alpha不骗Alpha。”说完,成煊下意识紧了紧脚趾。
病床上的齐之裕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终于想起了成煊最开始的问题,“是论坛上说的,他们都在讨论你对陆浮究竟是什么态度。”
按道理说,成煊以为胜券在握却被陆浮夺走了首席之位,应当会记恨陆浮才对,但是开学晚宴中成煊的表现却让大多数人不确定起来。
成煊不明所以:“我难道该敌视他吗?”
齐之裕嘲道:“是啊,我也好奇,你的态度怎么那么奇怪呢?”
成煊微微蹙眉,“只是首席的位置而已,齐之裕,你应该明白,对于我们这种人,这只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陆浮没背景,性别也不占优势,他的上升空间撑死了就那么大,就算进了军部,没人照应也是当炮灰的命,说不定哪天就背了谁的锅进囚星和他的老乡们团聚。”
Alpha轻描淡写的将陆浮的一生定了型。
“我们不一样,齐之裕,”成煊俯身捡起一块碎片,在掌心划了一下,血丝刚渗出来就被闭合的皮肉重新吞了进去:“看到了吗?我们有无数次试错的机会,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有人托举我们去更高的位置。”
看着怔神的齐之裕,成煊耸耸肩,歪头笑道:“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无关痛痒的位置和陆浮计较?”
“你也是这么对陆浮说的吗?”齐之裕压着嗓子问。
“什么?”
齐之裕眼眶微红,似有火焰凝结在瞳孔中,他一字一句的问:“组队那天,你也是这么告诉陆浮的吗?所以他那么高傲的人,才会在简焕白面前收敛了脾气?”
成煊更迷惑了,你管道德绑架叫收敛?
“我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成煊道。
“你当然不明白,”齐之裕表情平静了些,怜悯的看着成煊:“你的心里,没有爱。”
成煊:“……”
我觉得你没有脑子。
**
病房内,奎克·罗拉紧了窗帘,将每个角落仔细摸了一遍,才放心的坐下来。
陆浮双手抱臂靠在门上,漂亮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奎克·罗等了几秒没等到陆浮开口,有些坐立不安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陆浮微微眯起眼,细密的睫扑扇了两下,似乎在思考什么,奎克·罗咽了口唾沫,坐姿逐渐端正起来。
陆浮又想要做什么?
没道理啊,他最近也没惹陆浮不快,陆浮的重心不该放在齐之裕那伙儿Alpha身上吗?
少年眨了眨眼,俯身压住了奎克·罗的肩,语气温和的问:“认识这么久,我好像还不知道,你是哪一支血系?”
双手放在膝盖上,雌虫腰杆挺直,眼珠颤动了几下,虫瞳出现了一瞬,很快被漆黑的眸盖了过去。
“怎么问这个…”奎克·罗面色微僵。
陆浮掸了掸西装上不存在的尘屑,露出Alpha常用的狂狷笑容:“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018:谢谢,眼睛脏了。】
【陆浮:让季生给你换个贵的。】
奎克·罗表情变了变,不知道是不是被陆浮精准的模仿恶心到了,支支吾吾的说了两个字:“蝎…赤蝎。”
果然。
陆浮那天喝的药剂里掺的是奎克·罗本虫的血。
少年收了多余的表情,从架子上挑了一根试管,递到奎克·罗的面前。
“用你的血把它装满。”
奎克·罗一愣,虫族的血又不值钱,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但他没有多问,放出虫爪,对准自己的掌心狠狠的划开一道口子,血腥气“噌”的冒出来,在空白中大范围的蔓延,腥气淡去后,一股融化的奶油般的香味逸散了出来。
这个味道,陆浮和西蒙同床共枕那天,在他的身上闻到过。
接过试管,陆浮看着暗红色的液体,轻轻晃了晃,水平面忽上忽下,在试管壁上留下一层虚浮的红。
满意的收起试管,陆浮抬脚抵住奎克·罗的椅子腿,“你和艾斯尔是什么关系?”
奎克·罗“啊”了一声,迅速摇头:“我能跟艾斯尔有什么关系,那可是八大姓之一,亲王阁下在艾斯尔家主面前也要给三分薄面。”
陆浮却不信。
如果没关系,他喝下奎克·罗的血后为什么会对西蒙那么亲近?
少年不语,只定定的看着他,奎克·罗擦了擦脸侧的细汗,解释道:“真的没什么关系,虽然都是赤蝎,但艾斯尔是弗洛希亲王阁下的拥趸,祖上和皇室联姻多年,我就是个普通赤蝎。”
他有些急,口不择言道:“要是真有关系,我混的再差也不至于逃到人族来混日子吧!”
陆浮托腮笑了一声:“被你治坏了身子的第三亲王阁下,似乎和第二亲王弗洛希亲王阁下是敌对关系?”
“意外,意外,”奎克·罗都快哭出来了:“我只是一时失手,你知道的,我的医术就那样,全靠行骗勉强糊口。”
陆浮轻嗤一声,“你知道你给我喝的药剂里掺了你的血吗?”
奎克·罗顿住了,脸上欲哭不哭的表情僵硬的像是一副油画,轻轻一撕就能带下大片的皮肉。
他滑稽的张开嘴,“啊?”
“我、你…”奎克·罗意识到了什么,紧张的身子后仰,连带着椅子都一并倒了下去。
“咚!”
陆浮一脚踩在雌虫的双腿中间,将椅子重新压回了原位。
“十五秒了,你想好新的借口了吗?”少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将雌虫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奎克·罗垂下头,白大褂被冷汗浸湿了,贴在拱起的脊背上。
“我、”雌虫捏着手指,呼吸有些急促:“我大概…我是说大概,我大概是艾斯尔家的私生雌。”
“先说好,我自己也不确定,”奎克·罗急切的抬起头,睁大了眼自证清白:“我以前有点怀疑自己的身份,所以作为医师混进了艾斯尔家族,偷偷拿了他们的血样进行对比,但是没有一个能和我对上的…总之,我也不清楚。”
“那第三亲王的事呢?”
“那个真的是意外!”奎克·罗斩钉截铁的说。
可怜的第三亲王。
陆浮点了点眼尾,“你拿过西蒙·艾斯尔的血样进行对比吗?”
奎克摇摇头:“他比我还小,比什么?”
说到这,奎克一怔,“西蒙·艾斯尔的雌父,似乎在八年前死在了黑礁星战场,雄父也常年居住在宫中…”
雌虫激动的手指发抖:“我不会是西蒙·艾斯尔的兄弟吧?”
你想多了。
“我喝下你的血后,非常渴望待在西蒙身边,”陆浮打开终端,将一行资料递到了奎克的眼前:“只有附庸血系才会这样。”
“你是艾斯尔家族的附庸血系,多罗族。”
多罗族虽然不是八大姓之一,但在虫族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存在。
奎克失落的捂住脸:“我还以为能趁此机会解决掉通缉令呢。”
陆浮扯了扯唇,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奎克的身世究竟如何他并不在乎,拿到血就够了。
**
齐之裕和成煊的病房门还关着,陆浮倚在门外,点开了会议室发来的消息。
关于齐之裕的处罚已经下来了,挑衅三年级首席、斗殴、破坏公共设施数罪并罚,扣除五十学分的同时需要完成一周的义务劳动。
陆浮看着用词严厉惩罚却不痛不痒的通知书,唇角弯起嘲讽的弧度。
【018:换你来恐怕要被扒层皮。】
少说大实话。
想起简焕白提到的教皇祖坟被挖事件,陆浮将关键词定为“教皇的祖坟”搜了搜,果然出来不少新闻。
教皇的祖坟并不是陆浮以为的坟坑,而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地下宫殿,螺旋型的台阶上镀了一层金箔,一直蔓延到地底。
陆浮看着视频中记者用指甲在栏杆扶手上刮了一下,落下一层金粉。
【陆浮: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白雪公主死了居然只是草草葬进水晶棺。】
教皇的坟墓都建成黄金屋了。
【018:白雪公主又不信神。】
条件不同就少对比。
简焕白并没有撒谎,简家和教廷的矛盾自古有之,在神权高于一切的时代里,简家一直备受打压,连续几任家主都被以“不敬神”的名义被送上火刑架。
简家祖坟也没逃得过,来来回回被挖了四次。
到了后期,神权削弱,门阀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简家也开启了报复。
教廷覆灭的最大获利者可以是任何人,但最高兴的一定是简家人。
好笑的是,简家之所以那么憎恨教廷,不是因为他不信神,而是因为太信神了。
他们认为教廷是叛徒。
无论虔诚与否,所有阀门在明面上都会装个样子,唯独简家主,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教廷,声称神明是虚假的、用于敛财、夺权的工具。
陆浮手指向下一滑,一条简家家主多年前的发言映入眼帘。
【神不爱任何信徒,神漠视一切生命,神是吃人的怪物,即使如此,我们也要爱戴神!】
比起教廷嘴里那个仁慈而伟大的神,简家信仰的是真正的邪神。
信的真野啊。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厌恶教廷的教义中描述的那个纯善的虚假伪神。
教廷将神明扭曲成了能够被人们所接受的模样,在简家看来,就是教廷为了一己私欲丑化神。
【陆浮:简家人居然没把教廷一把火烧了。】
攻击性还是太弱了。
【018: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疯?】
教廷当初如日中天,教皇冕下大权在握,连皇帝都不能当面忤逆他,更何况是十二阀中挤不进前三的简家。
“叮!”
屏幕上方一条条信息不断的弹出,将之前的消息顶了上去。
【未知号码:诺加受伤了。】
【未知号码:好像快死了。】
【未知号码:来鸣东路9号公寓地下室。】
陆浮垂眸滑掉消息,能够在没有好友的情况下直接入侵他的终端的人只有一个。
季生。
狂轰乱炸的消息停了片刻。就在陆浮准备进入病房时,对面直接一个通讯拨了过来。
黑色的问号图案在屏幕上不断弹跳,提醒终端的主人来电者是个身份不明的危险存在。
干什么,话费不要你交是吧?
陆浮按下了接听键。
静默。
对面不开口,陆浮也不催,自顾自的晒着暖融融的阳光,心情愉快的眯起眼。
“咳。”终端里传来了一点动响。
男人用了变声器,声音低沉还带着混响:“诺加遭报应了。”
陆浮眨了眨眼,“我等着一天很久了。”
诺加无法无天的行事风格,不被报复才奇怪。
季生在手机对面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诺加非要他给陆浮传消息,他这个时候应该在补觉。
狗屎的诺加,祝你一辈子追不到陆浮。
“他让我转告你,首都星派去塞布星的人他会处理好,让你安安心心的当首席。”
有点茶,不太对劲。
“是谁有胆子报复他?”陆浮问。
季生沉默了一秒,道:“地下城老板。”
“嗯?”
“诺加把地下城老板打了,照片不是发你了吗?”
陆浮没吭声,垂下眼睫,默默退出通话见面,打开了诺加发给他的照片。
【018:…哇哦。】
【陆浮:…哇哦。】
你是说地上这滩不成人形的烂肉是地下城老板吗?
收回刚刚的话,应该问:诺加哪来那么大胆子敢打老板?
“总之,诺加现在就在南区,他非常需要见你,”季生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的说:“他说见不到你他就要死了。”
“祝好死。”
陆浮不再理会喋喋不休试图让他去看一眼诺加的男人,无情的挂断了通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道是不是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地下城的消息也出现在了陆浮的终端屏幕上。
陆浮幽幽的垂下眼睫,关掉终端,走出了医务室。
今晚这么忙也没有加班费,首席果然就是牛马的同义词。
**
南区鸣东路7号公寓
两个西装男人双手交握背在身后,身姿挺拔,守在门口。
在陆浮靠近时,两人立刻俯身鞠躬,鼓鼓囊囊的侧腰处配着把枪,这是摆在明面上的,通常他们的后腰处还会再别一把。
戴着墨镜的男人上前一步,单手横在陆浮胸前。
“请留步,例行检查。”
陆浮紫灰色的眸子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他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态,漂亮的脸却让人升不起半点亵渎的欲望,男人小心的伸手在陆浮的腰侧蹭了一下,一触即分。
“请进。”
保镖推开门,微微鞠躬。
陆浮双手插兜走了进去,漆黑的客厅没有开灯,只有自落地窗外射进的月光能够勾勒出屋内的人影。
真会选地方,居然就在诺加隔壁楼。
“老板好。”
随口叫了一声,不等男人回答,陆浮径直走到了沙发上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倾泻的红茶打着旋在杯中聚隆,在瓷杯的上方升腾起薄雾。
陆浮抽了张纸在杯口擦了擦,用掌心试了试蒸汽的温度后小心的喝了一口,微热的红茶流进
少年惬意的歪了歪头。
“哈——”
他哈出一口热气,眼睛幸福的弯成了半月形。
好喝。
贵的茶就是不一样。
站在窗口摆Pose的男人一手搭在窗台上,一手自然下垂,深邃的眸子透过玻璃看着遥远的黑夜。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唐装,衣摆自下而上绣着细密的金色纹路,面积越来越大。
哟,伤好了?
“咔擦…”
陆浮吃起了桌上的点心,一口一个,精美的碟子平稳的摆在膝盖上,随时接住掉落的碎渣。
气质儒雅的男人依然在看风景,看着看着,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哗啦啦——”
陆浮又倒了一杯红茶捧在手里,用脸去接飘起的烟柱,水珠在秾丽的面上凝结。
“你是不是太随意了?”
男人终于转过身,他被气笑了似,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这可是在我的地盘。”
你礼貌吗?
陆浮放下手里的泡芙,抬头和他对视,两秒后,少年将放着泡芙的盘子向前推了推。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试管,血滴落在泡芙表面,像是洒了一层暗红色的糖霜。
陆浮记得,老板年轻的时候也是地下城的知名打手,喰肉饮血也不少见。
老板沉默了。
那玩意儿看着不像人能吃的。
捏着茶匙搅了搅茶水,泛起一圈圈涟漪,陆浮举起茶杯啜了一口,用期待的视线看着他。
老板:“……”
他眨了眨眼,看看陆浮,又看看泡芙。
圆鼓鼓的泡芙下方渗出些许奶白的液体,像是蚀骨的毒脓,一滴就能让灵魂跌进满是幻觉的扭曲深渊。
见他没反应,陆浮将盘子向前又推了推,桌面和盘底发出细小的摩擦声。
“老板,您不吃吗?”
不吃。
老板清了清嗓子,将手帕垫在掌心,捏住泡芙举到眼前。
在陆浮丝毫不加掩饰的视线下,他闭着眼咬住了泡芙的一角。
“咚!”
高大的身体顷刻间砸在了地上,男人双目圆瞪,面色呆滞的看着天花板上坠下的水晶挂灯。
红蓝交替的光晕在视网膜上爬行,他竭力睁大眼,越过乱七八糟的色块,看到了陆浮冷白颀长的颈。
老板躺在冷硬的地板上,“陆浮,你想要做什么?”怪异的音调听起来有些滑稽。
给诺加报仇吗?
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摸上了老板的脸,老板扯了扯唇,不躲不闪,好奇陆浮究竟想做什么。
少年一只手掐住他的脸,压紧了男人的双颊,一手举着透明的试管。
“老板,你的眼珠在转。”陆浮说话时带着笑音。
“是吗?”
男人眨了眨眼皮,对身体的掌控感正在一点点远去,取而代之的恍惚和无力。
“啪嗒。”
一滴暗红的液体落在了男人的眼皮上,他打了个激灵,看到了倾斜的试管口。
不!
老板盯着逼近的试管,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强烈的危险感裹挟了他的神经,让他下意识的想要挣开身上的少年。
“别动。”
陆浮清亮的嗓音短暂的驱散了眼前色彩鲜亮的漩涡,“我想做个实验。”
“这是赤蝎种雌虫的血,我服用了一滴之后大概被影响了十六个小时…二十四个小时?”陆浮转了转眼珠,没得出一个准确的数字。
“算了,从现在开始计时吧,我想知道如果是Alpha能忍耐多久。”
冰冷的试管口抵在老板的下唇,男人伸出舌头推拒,却连着舌头一并被牢牢的压住。
随着液体的流入,男人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恍惚之中他感觉身体似乎变轻了,像是要飘起来。
“唔…陆浮…”
老板直勾勾的盯着身上的少年,一开口又被黏液灌了一嘴。
他从来没有如此大量的吞咽过毒血,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酡红。
陆浮掐着他的脸,体贴的附耳轻听:“感觉怎么样,老板?”
“砰——!”
背部同地面撞击的声音响起。
陆浮突然肩膀一重,整个人被Alpha压倒在地,试管脱手后咕噜噜的滚到了桌子下面。
老板一手按着他的肩,一手掐住了陆浮脆弱的脖颈,得意的眨了眨漆黑的瞳。
“我年轻的时候杀过不少虫族,他们的毒液早就对我没用了。”
他残忍的咧开唇,五指微微收紧:“想好怎么死了吗,陆浮?”
陆浮似乎完全在状况外,茫然的偏了偏头,“老板,您肌无力吗?”
别说窒息感了,陆浮连感受老板手的存在都要集中注意力。
老板抿抿唇,力道加重了些,“别打岔,”他低声道:“找你来是谢家主的命令,他很满意你成为首席的事,但这还不够。”
老板拉着少年站起身,替他理好有些乱的长发。
说的夸张点,他是看着陆浮长大的,比起不好掌控的诺加,老板更喜欢陆浮。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告诫道:“谢家主想看到更多、你能为他带来的利益。”
“不要让他失望。”
第39章真想把你们豆沙了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根本不认识谢家主啊。
陆浮乖巧的坐回沙发上,在他的印象里,谢为祯就是个周扒皮,诺亚制药的黑心早就家喻户晓了,要不是他们的药确实有用,教廷覆灭之前就该被送上火刑架。
和简家一桌。
心里这么想着,陆浮面上还是一副茫然的模样:“谢家主怎么会知道我?”
老板见不得他装乖,双手环在胸前,“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地下城或者说南区背后是谢家。”
啊?
我该知道吗?
老板理了理被陆浮扯乱的领口,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到窗边:“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些事情瞒不了你多久。”
“最开始,谢家主看上的其实是诺加。”
陆浮手里握着试管,一边听一边配合的点头,双眼亮晶晶的等着老板继续说。
看上了诺加,然后呢?
“诺加虽然强,但是性格不服管教,”老板说到这里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他去了第一军校,恐怕不出一个月就能被送进囚星。”
高估他了。
抵达第一军校之前就能被人半夜迷晕了套麻袋从星舰上扔下去。
老板侧头重新看向陆浮:“我最初有意举荐你,但是诺加抢先了一步,他在谢家主面前把你夸得天花乱坠,信誓旦旦的说你一定可以满足谢家主的要求。”
陆浮静默的坐在沙发中央,挑起的眼尾在茶水的氤氲中逐渐朦胧。
老板欣慰的笑了笑,“本来,如果你考试失利,我们会暗箱操作帮你入学,没想到你居然得到了S评级。”
我也没想到。
陆浮心虚的垂下眼,下一秒又重新抬了起来,道德绑架怎么了,有用就行。
“你应该已经猜到谢家主安排你入学的真正目的了吧?”老板缓步走近,垂首问。
陆浮同他四目相对,捏着试管的手指轻轻摩挲。
【陆浮:我知道吗?我真的知道吗?】
【018:…神?】
【陆浮:就这一个字会不会太敷衍了?】
【018:你以为我知道的很多吗?】
018单单知道军部有人和教廷勾结,撑死了再加一个军部想要知道神是否真的存在,再多的以他的权限无法接触。
少年面容微沉,上半身略略后仰,以一种放松的姿态陷进了沙发里,他眯着眼打量着老板,忽的笑了起来:“老板,你在套我的话吗?”
男人不语,投来疑惑的视线。
陆浮道:“你也不知道谢家主的目的吧?”
站起身,少年踮起脚按住了男人的肩,两人的侧脸虚虚的贴在一起,微凉的触感从面颊一直钻进了骨髓。
老板下意识想要偏头,却被陆浮重新按了回来。
“让我来告诉你吧…”少年轻柔的声音像坠落的羽毛,搔过心头后忽的消失了。
老板喉结滚了滚,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期待的情绪上涌,他确实很好奇,谢家主究竟想要做什么。
在地下城待了这么多年,老板已经迫不及待向上更进一步了。
他听到了一声轻笑,带着点气音,环在后颈的双臂缓缓收紧。
老板一瞬间有些不安,但是陆浮接下来的话直接将他的情绪打散了。
“他想知道,关于神…”
陆浮最后一个字节还没说完,老板直接捂住了他的嘴,眼神凌厉:“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陆浮歪了歪头,想将男人的手甩下去,老板却像是涂了双面胶般陆浮扭到哪他跟到哪,语气中充满了警告意味:“那个字不能说,明白吗?”
少年眨眨眼,说了会怎样,被以实习生的身份开除吗?
又不是伏地魔,神就算听到你叫他也不会特地跑过来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随地大小叫。
【018:教廷天天把神挂嘴上,只有他讳莫如深,我觉得他有问题。】
【陆浮:地下城都是问题儿童,这很正常。】
天天喝掺了漂白剂的水脑子有问题很奇怪吗?
“总之,你心里清楚就好。”老板说完,像是送烫手山芋一样把陆浮往门外推。
陆浮仰着脑袋问:“你又不想知道了?”
老板皮笑肉不笑的推开门,拎小鸡仔一样把陆浮提了起来:“我还想活。”
“啪!”
房门当着陆浮的面合上了,陆浮站在门外,和两个保镖大眼瞪小眼。
【018:要不顺路去看看诺加?】
【陆浮:他给你塞钱了?】
【018:我怕他看不到你恼羞成怒拉着我的开发者一起死。】
你想多了。
死的只有季生。
鸣东路9号公寓
房间里很暗,窗帘都被拉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台电脑屏幕亮起些许蓝光。
顶着一头黑色卷发的青年躺在长椅上,脸上搭着一本摊开的书,胸口有规律的一起一伏。
他的右手还搭在键盘上,时不时按两下。
诺加赤裸着上半身躺在床上,整个头和脸都被绷带裹住了,只有一只右眼孤零零的露在外面,他的手背上扎了三根针,药液一滴一滴的流进血管。
“陆浮来了吗?”
季生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说:“快了吧。”
厚皮书从他的脸上掉了下来,黑底的封面上排着一行烫金字体:神经。
诺加却不满意这样敷衍的回答,抓起床边的终端扔了过去,季生在睡梦中感受到了危机,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
终端擦着他的腿砸穿了桌子下方的控制器,电脑屏幕“啪”的一下熄灭了,房间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别激动,别激动…”季生揉了揉自己困倦的脸,摸索着捡起地上的终端:“我再替你问问。”
《神经》也被青年捡了起来,季生格外小心的看了眼四个边角,确定没有受损后拍了拍灰尘后合起放在了大腿上。
【晚上12:11
寄了:照片。jpg
寄了:诺加的最后一面,且看且珍惜。】
【晚上12:11
寄了:是这样的,如果你不来,我可能会死,我要是死了,我就会一直缠着你,你也不想拥有一个天天发牢骚的背后灵吧?】
【晚上12:12
寄了:我仔细想了想,背后灵好像也挺酷的,你不用来了,我准备死了。】
连续三条消息把陆浮看得一愣一愣的。
季生终于把自己做成人工智能了吗?
【陆浮:还去吗?你的开发者已经和死亡和解了。】
【018:虽然他一直很不着调,但是…】
018卡顿了两秒,继续说。
【018:他很惜命。】
【018:我的开发者是个背叛亲友、舍弃尊严、把自己泡进泥沼里都要活下去的烂人。】
陆浮微微挑眉,你是说,这样一个执着于活下去的人给自己取的网名叫“寄了”吗?
伸了个懒腰,从保镖手里顺了把枪,陆浮蒙着夜色走向了鸣东路9号公寓——季生的家。
“咚、咚、咚。”
南区的建筑老旧的惊人,门甚至还在沿用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版本,陆浮十分有礼貌的敲了敲门,几秒后却没听到动静。
耐心十足的Beta微笑着举起枪,直接打烂了门锁。
踩着倒下的门板,陆浮笑着对门内的两人晃了晃手:“嗨。”
季生和诺加的模样都不算体面,诺加的颈部有一圈青紫色的勒痕,本该环在这里的绷带都断开了,松松的搭在肩上。
季生一动不动的靠坐在墙角,一条腿曲起,一条腿伸直,垂下的脑袋“啪嗒”、“啪嗒”的滴着血。
他背后的墙壁上不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标准的凶杀案现场。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连续四个Alpha受伤。
“陆浮,你终于来了,”诺加的声音夹着几分委屈:“季生这小子差点杀了我。”
啊?
谁杀谁?
陆浮看了看虽然伤得很重但还能嬉皮笑脸的对他说垃圾话的诺加,又看了看不知道是失去知觉还是已经寄了反正可以和尸体放在一起玩消消乐的季生。
【018:嘀,检测到生命体征存在,该生命体尚未死亡。】
我都懒得说你们了,小强来了都要膜拜膜拜Alpha。
犹豫了一秒,在救人和毁尸灭迹之中,陆浮选择了先报警送诺加进去。
“等等!”诺加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又疼得呲牙咧嘴的重新躺了回去:“真的是他先动的手!”
陆浮收起终端,走到床边坐下:“去里面,给我腾点位置。”
“我可是伤员,你能不能对我温柔点?”诺加高大的身体竭力缩到墙边,脑袋却始终往外伸,像是一直长颈乌龟。
他露出的金瞳亮晶晶的,似乎很高兴:“我就知道你会来。”
手不方便,诺加只能用脑袋蹭了蹭陆浮的膝盖,“我的伤,季生应该告诉你原因了吧?你放心,老板只能找人揍我一顿,他不敢真的让我出事。”
陆浮拍了拍诺加从绷带缝隙里挤出来的红发,没搭腔。
【陆浮:我要不要委婉的告诉他我是为了季生来的。】
【018:这个时候告诉他真相有点太残忍了。】
是吗?
陆浮一手盖住诺加的眼,失去了视觉的Alpha停止了小动作,像是被捆住四肢的野兽,骤然失去行动力后无措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怎么了?”诺加问。
“我又惹你不高兴了?”
陆浮隔着眼皮轻轻抚弄诺加的眼珠,诺加在他面前不设防备,只要陆浮想,就能得到一颗顶级Alpha的眼珠。
以Alpha的再生能力加上先进的治疗舱,能再长出一颗吗?
【018:不可以,断肢还好,眼珠是无法再生的。】
“仔细说说,季生做了什么?”
虽然很荒诞,但陆浮相信诺加不会对他撒谎,季生一定做了什么威胁到诺加的事。
诺加抬手盖住了陆浮的手背,用自己的体温融化Beta周身的寒意。
Alpha叙述的方式直白而简单,“大概是他给你发完信息后吧,季生突然走到我的床边,用输液软管缠住了我的脖子,哝,你看。”
他指了指自己颈间的勒痕,又嘲讽的呲牙:“不过他是真的废,连我一拳都挨不住。”
看出来了。
你是一拳超人。
陆浮垂下脸问:“没有任何预兆吗?”
诺加似乎感受到了少年的靠近,怔了一秒后摇摇头:“没有。”
【018:需要扫描房间吗?】
【陆浮: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018:嘀,已扫描,发现可疑物品两件。】
陆浮推开还想赖在他膝盖上不走的诺加,起身顺着018的指挥拨开了角落里的碎石,下方压着一本厚厚的黑皮书。
陆浮睫毛一颤,真把伏地魔叫来了?
将黑皮书捡起来,陆浮看到了正面的烫金字体,这一次他连眼皮都跟着一起抖了抖。
这还不如伏地魔呢。
【陆浮:另一个可疑物品在哪?】
【018:在你背后。】
冰冷的机械音让这句话听起来更加让人脊背发凉,人的想象力是无限的,陆浮呼吸放缓了些,手里的书似乎沉甸甸的,压的掌心发疼。
以他的经验,这种时候回头多半会被贴脸杀。
【陆浮:你是不是被季生夺舍了?】
不能真有背后灵吧。
【018:?】
【018:我是说,在你背后的墙上。】
哦。
你真无趣。
陆浮遗憾的松开插在后腰的枪,缓缓转过身,将贴在墙上的纸撕了下来。
这是一张照片,从左到右一共有十六个孩子,其中超过一半的人脸上都被黑笔画上了叉,剩下的孩子身上也被做了记号。
【018:我的开发者经常看着这张照片。】
【018:打叉是确认死亡,画圈是目前活的还行,三角形是暂无下落。】
【陆浮: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018:不知道。】
陆浮知道。
白袍、手环、数字…他们是神眷者。
视线从一张张陌生的孩童脸上到过,陆浮看到了站在第二排最右侧的男孩,黑色卷毛十分有辨识度。
013号,季生。
确认死亡。
将照片夹进《神经》中,陆浮蹲下身拨开了季生满是血污的头发,喂他喝下了治疗药剂。
诺加侧着头眼睛上吊才能看到少年在做什么:“你想救他?”
少年冷淡的否定了诺加的猜测,他拿出还剩下半支的虫血,掐着季生的脸颊灌了进去。
老板的反应让陆浮有了另外的猜测。
或许,陆浮会被虫血影响并不是因为他是Beta,而是因为,他是神眷者。
将试管中的血全部喂了进去,陆浮松开季生,走到诺加的床边,扯起一段断开的绷带擦去指腹的血污。
“盯着他,”陆浮似笑非笑的眯起桃花眼:“有任何情况都要告诉我。”
诺加挑眉,刚要开口,陆浮又立刻补了一句:“没事找事我会拉黑你。”
诺加无奈的撇了撇嘴:“我只是想你了。”
陆浮推开他靠过来的脸:“有时间多想想自己有没有好好努力。”
诺加道:“这样想就能让你对我另眼相看?”
“这样想能让我的消息框安静点。”
话费不是费吗?
拉住陆浮推他的手,诺加仰躺在床上,借力坐起身,“别急着走啊。”
Alpha的唇掀起一点弧度,金瞳直勾勾的看着阴郁漂亮的少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掌心遮住了视线,陆浮的模样也随之消失。
“噗嗤——”
两指插进了眼眶,深红的血液爆浆般沿着脸部的肌理流了出来,在白色的绷带上肆意涂抹。
“比我想的简单多了,也没那么痛嘛。”诺加的声音很轻,颈部的青筋在皮肉下鼓动,似乎在替这具本就重伤的身体发出凄厉的哀鸣。
“带着它走吧。”
诺加一手捂住不断渗血的空洞,摸索着用被子将眼球擦干净,放在了陆浮的掌心。
血从他的指缝满溢了出来,Alpha的失血量让018都为他捏了把汗。
陆浮沉默片刻,俯身轻轻摸了摸诺加的侧脸,Alpha立刻忘记了疼痛般用脸回蹭过去。
“为什么要给我?”少年问。
Alpha的手上沾了血,没法触碰陆浮,他嘴角噙着笑,用深红的空洞注视遥不可及的爱人:“你不让我找你,可我想看着你。”
小甲虫不行,那就用眼睛去看吧。
“不喜欢的话,就捏碎它。”
诺加的颈间泌出冷汗,他弯下腰,将脑袋枕在陆浮的膝上,又道:“捏着玩儿也行。”
那不是他不可再生的器官,只是用来讨好陆浮的筹码而已。
这样的筹码,遍布诺加全身。
**
第一军校
病房内,成煊嫌弃齐之裕没脑子,齐之裕埋怨成煊对陆浮语言打压,两人相看相厌,一坐一躺,静默着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午夜后的第一军校像是一座华丽的坟墓。
终究是齐之裕受不了先开了口:“你有什么躺病床的必要吗?差不多该滚回宿舍了吧?”
成煊撇了他一眼:“不想看到我你可以自己滚。”
齐之裕指了指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腿:“看不到老子伤了腿吗?”
成煊也指了指自己左眼下的疤:“我伤了眼睛,你看不到吗?”
一个瘸一个瞎,谁也别嫌弃谁。
齐之裕低骂了一声,陆浮恐怕快回来了,要是成煊一直留在这,他没那个脸皮卖惨。
“我知道你为什么赶我走。”成煊看透了齐之裕的心思,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你怕我在这里,你就不能和陆浮多说两句话了,对吗?”
齐之裕冷哼,知道还不滚。
成煊摇摇头,“怪不得你比不过时旭。”
“当初维度直播,那么多学生围着,你和陆浮坐一起,时旭都能不要脸的硬挤进来,怎么我一个人在这你就脸皮薄了?”
齐之裕要脸是真的,但被成煊这么和时旭比,他也不乐意。
“你说的轻巧,我要是在你恋爱的时候横插一脚,你能高兴?”
成煊蹙眉:“你能不能不要说的那么引人误会?我可没有横插一脚。”
齐之裕自知失言,但他向来脾气倔,给自己找补:“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这么做?”
这就贷款上小三了。
成煊翻了个白眼,“我提醒你一句,你和陆浮还没在一起呢。”
他有意戳齐之裕心窝子:“陆浮之前说过,他的取向里没有Alpha,你与其在这里见人就咬,不如想去想办法切了腺体。”
“不过,”成煊嗤笑:“齐列恐怕不允许唯一的侄子割了腺体去讨好一个平民Beta。”
齐之裕已经烦了齐列的名字了,每每有人提到齐列,必然要在他的自尊上踩一脚,他这么多年得到一切似乎都只是齐列“允许”得到的。
一旦齐列不允许,齐之裕就一无所有。
他不甘心的抓紧了床单,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底滋生。
如果,如果他成为了齐家家主,齐列是不是就没资格再插手他的决定?
就像简焕白那样。
即使不曾说过,但齐之裕内心是嫉妒简焕白的,强横的实力让他可以随心所欲,老东西们在他面前也要伏低做小,简焕白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柔和的月光静默的看着下方的万物,树上落下斑驳的黑影,已经过了宵禁时间,二年级生正在校内巡逻,
“陆浮明天就该安排一年级的巡逻队了,你说那些一年级生会听他的吗?”
“不知道,反正我当初是被首席打了一顿才接受的。”
“这种时候就该躺在床上刷刷终端,谁要出来喂蚊子啊。”
二年级生的话引来一阵笑声,一人勾着他的肩膀嘲笑道:“你一个Alpha,蚊子咬得动吗?”
说笑间他们已经走到了Beta宿舍楼下,一道黑影自远处走近,几人立刻停下脚步,领头的Alpha高声问:“哪个年级的,这个时候还在外面!”
那人恍若未闻,脚步不停,当他的面容从黑暗中显露出来时,几个二年级生都愣住了。
“虫族?”
西蒙双手叉兜,吊儿郎当的笑了笑,“学长,我们虫族习惯夜里出来觅食,这个应该不归你们管吧?”
听到觅食二字,几个Alpha脸色齐齐一变,理论上来说,虫族确实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但是,放任一只雌虫在校内乱跑,要是真把哪个学生当食物了怎么办?
领头的Alpha上前一步,厉声道:“宵禁时间内不得在校内闲逛,违规者交由该年级首席处理,西蒙同学,你难道不知道这条校规吗?”
西蒙从没被人这么不客气的对待,他眯起眼,墨绿色的瞳缓缓拉长,“好像…有听过?”
这样敷衍的回答显然不足以让Alpha认可,他微微蹙起眉,打开终端:“我现在通知一年级首席,等他过来处理你。”
西蒙牙根发痒,看着Alpha眼神和看死物没什么两样,正好在约勃星没吃到成煊,现在换这几个Alpha打打牙祭也不错。
虫爪在袖子下悄悄伸了出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打断了雌虫的动作。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西蒙扭过头,一名扎着烟灰色粗麻花的Alpha缓缓走近,他的校服有些许破损,似乎经历了一场战斗,袖子卷到小臂处,肩上挂着象征首席身份的金色流苏。
Alpha们看到他反而比看到雌虫更加警惕,后退几步,拘谨的叫了一声:“简首席。”
简焕白随口应了一声,饶有兴趣的看向西蒙:“虫族?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Alpha此刻像是被缝了嘴的布偶,一言不发,等着西蒙自己回话,西蒙也看出他们很害怕简焕白,有些兴奋的勾唇。
看样子,今晚能吃顿好的。
对着简焕白笑了笑,西蒙回道:“我出来觅食,食堂里的饭菜不太合胃口。”
本是想恐吓一下简焕白,没想到Alpha十分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觉得那玩意儿难吃。”
“不过,”简焕白话锋一转:“你觅食怎么觅到医务室去了?”
见雌虫愣住,简焕白铁灰色的眸眯成一条狡黠的细线,“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个爱好,就是每晚去监控室待一会儿。”
“陆浮去医务室看望齐之裕之后没多久就和某个我不认识的医生去了另一间病房大约二十分钟后双双离开,再过不久,你就突然出现了。”
简焕白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像是锁定猎物的野狼,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
“到一间空无一人的病房里觅食…”Alpha意有所指的说:“这是虫族的特殊癖好吗?”
西蒙听明白了,简焕白在暗示虫族暗戳戳的计划了什么阴谋,而这阴谋还有陆浮的参与。
路灯下的Alpha们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心知这只是简焕白找的借口而已,他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和西蒙打一场。
虫族就算有什么阴谋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在本次开学考核的直播里,排除真实能力不详的陆浮,西蒙毫无疑问是一年级生里的最强者。
往届每一个最强者都曾被简焕白教训过。
“学长,您多虑了…”西蒙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虫族对血腥味极为敏感,虫瞳剧烈收缩,他猛地转过身,看到了翻墙一跃而下的Beta少年。
陆浮也看到了他们,径直走了过来,距离越近,那股血腥味就越明显。
西蒙鼻尖动了动,虫瞳缓缓扩开,几乎将整个眼白都染成了墨绿色。
奇怪。
血里的信息素很熟悉,是西蒙曾在陆浮身上闻到过的味道,但陆浮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这股味道是从哪来的?
简焕白目光灼灼的看着少年,月光自他的背后倾泻,像是铺了一条虚幻的天梯,而陆浮从天上走了下来。
走进了Alpha的爪牙。
正如第一次见面时的感觉,透过他的脸,简焕白看到了月亮。
“学弟,你来得可真及时。”简焕白走上前,正要寒暄几句,陆浮却直接擦着他的肩走了过去。
Alpha停住脚步,戏谑的表情僵了两秒,很快被透出皮肉的阴鸷所取代。
陆浮对着二年级生点点头,接着看向西蒙,双手环臂,有些不耐烦似的:“跟我去首席办公室。”
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得出陆浮心情不佳,二年级生们不敢说话,只能又退了几步。
快走吧你们这几个祖宗。
简焕白从头到尾被无视的彻底,他“哈”了一声,微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后颈,敏感的腺体受了痛,立刻肿了起来。
他转过身,下颔绷紧:“陆浮,你还没有对学长问好。”
少年斜了他一眼,瞳孔深处弥漫的深紫色直直的扎进简焕白的精神域,Alpha红肿的腺体像是被冰锥刺穿般,暴虐的心情瞬间被强行压了下去。
“呃、”
简焕白定定的站在原地,直到脊背传来寒意,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怎么会?
简焕白想开口,唇舌却不受控制,想做什么,大脑却似乎和四肢断了联,一切都在走向脱轨。
陆浮收回视线,看向嬉皮笑脸的西蒙:“跟上。”
【018:你的精神域怎么回事,刚刚波动范围差点就超过阈值了。】
【陆浮:有点烦。】
各种麻烦接踵而来,听不懂人话的Alpha和尽会给他找事的雌虫,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骆驼背上的稻草。
还有那不知道躲在哪里偷窥他的神明——眼珠子给你抠下来就老实了。
“陆浮,你受伤了?”
陆浮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说:“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西蒙双手环在后脑勺,懒洋洋的拖长了语调:“是,首席。”
“你受伤了吗?”
烦死了。
为什么不能安静点,一定要把你的舌头拔出来绑个蝴蝶结才能学会听话吗?
陆浮停止脚步,转身拽住了西蒙的领口,将高大的雌虫拉得弯下了腰。
少年的眸光冷的像是冻了一层寒霜,他不耐烦的拍了拍西蒙的脸颊,“现在不是陪你玩试探游戏的时候。”
“安静,跟我去首席办公室,然后告诉我…”陆浮牵起唇,不像在笑,倒像是撕开了一层皮。
“你为什么要去医务室。”
**
少年消失在黑夜中,简焕白终于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他轻轻抚过腺体,这一次,热意包裹了指尖。
简焕白靠在路灯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极度的危机感下再一次达到了最高点。
还有那股怪异的力量…陆浮究竟是什么人?
简焕白以往接触过的神眷者,虽然顶着神眷者的名头,但是谁也没有异于人类或者说超出人类的力量,精神域甚至都像是受过重创般极端不稳定。
他们每一个,都只是信仰神的普通人罢了。
第40章天杀的我要把你们这群神经病抓进去
每个年级首席都有专属的办公室,里面布置齐全,办公桌上还放着陆浮的烫金铭牌。
陆浮坐在办公桌后,拿起堆在桌角的文件翻看,西蒙无所事事的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双手交握放在膝间,活像是接受审讯的罪犯。
然而这名危险性过高的罪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忽视。
【首席不但要管理全年级学生,更要起到带头作用,正值青春期的年轻人总是会被信息素冲昏头脑,一旦发现违规行为,首席必须及时制止并按规实施惩罚,失职的首席将会被除去首席的头衔。】
【如何判定首席失职:
1。首席在多次发现学生违规后没有进行有效制止,甚至视而不见。
2。首席压不住全体学生,发布命令却被忽视。
3。首席利用自身的特殊权利收取好处,如有举报,立刻彻查。】
陆浮一条一条看过去,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到最后,满脸的讽意已经遮不住了。
齐列直接跨过了他,对齐之裕的寻衅滋事行为做出了不轻不重的处罚,他这个首席当得可真舒坦,什么事都不用管。
【018:恭喜你解锁新身份:傀儡首席。】
【陆浮:赌一个失格首席。】
陆浮的情绪波动太过明显,连西蒙都看得出少年心情不佳,他闭上了嘴,目光却始终在少年裸露的颈和腕上流连。
陆浮抬起眼,将手里的文件合上,“啪嗒”一声丢在桌面上。
少年靠着椅背,双手抱臂,微微扬了扬下巴,下压的唇让这张过于秾丽的脸透出阴翳来:“你在看什么?”
心情这么差吗?
西蒙挑眉,“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你受伤了吗?”
同样的问题问三次,你就那么想知道吗?
陆浮扯了下唇,语气冷淡:“如果我受伤了,你要怎么做?”
西蒙翘起二郎腿,拖着下巴作思索状:“我想想,嗯…吃了你?”
他又直起腰,笑着否定了之前的提议:“还是算了,吃了你恐怕会被神诅咒,神眷者是被送给神的祭品,大概有这样的说法吧…我很想知道关于造神计划的事,你愿意告诉我吗?”
陆浮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指尖在手臂上轻敲了几下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秘密。”
西蒙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烂泥似的瘫在椅背上,语气有些委屈:“那两颗星核还不够吗?”
你还想两颗星核吃一辈子,抠搜死你算了。
少年推了推眼镜,抽出一个纯白封皮的记录簿道:“我们还是谈谈关于你的事吧,西蒙,你去医务室干什么?”
“医务室不能去吗?”雌虫装模作样的露出茫然的表情,“首席,我不知道规矩,你可不要罚我啊。”
话落,西蒙又笑了起来:“不然我就只能举报你和非本校虫族私下来往过密了。”
【018:天大的帽子就这么水灵灵的扣下来了。】
陆浮也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那一套,“西蒙同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哪里有什么非本校虫族?”
他勾了勾唇,双眼真诚的看着西蒙:“和我最亲密的雌虫,不就是你吗?”
西蒙表情变了变,“你的亲密是指在记录簿上写‘雌虫西蒙,违反校规,宵禁时间内仍在校内游荡,扣除三十学分,关一周禁闭’吗?”
陆浮理直气壮的点头:“公是公,私是私,我要是明目张胆的偏袒你,那其他人不都知道我们关系特殊了吗?”
【018:你们是什么特殊关系?】
【陆浮:食物链。】
【018:……】
确实特殊。
西蒙气笑了,他倾身向前,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们虫族对于血液的感知非常敏锐,尤其是同族的血。”
“我确定我闻到了虫血的味道,那个医生不是在医务室任职吗?测一下就知道了。”
陆浮听罢,眼尾微微上扬,似乎在笑:“那你知道,你说的可疑虫族是齐之裕的私人医生吗?”
陆浮合上记录簿,语气微嘲:“只要他是齐之裕带进来的,他就只能是人。”
懂不懂什么叫关系户啊?
雌虫目光微沉,“我没记错的话,齐之裕是不是有个控制欲很强的小叔?”
陆浮点头,“我还以为你的脑子里只记得吃。”
不理会陆浮的挖苦,西蒙歪头,充满恶意的弯起眸子:“他的私人医生,一定也被他小叔查了个底朝天吧?”
“陆浮,你觉得,你和那只虫私下接触的事,齐之裕的小叔知不知道?”
等一下!
陆浮突然发现,好像所有有钱人或者有钱虫都很喜欢把一件普通的事情说得过于暧昧。
他们总能用一句话把人从热血校园拉到私通的狂徒、消失的肚兜、身份不明的孩子父亲等等剧本中。
他和奎克·罗之间清清白白,但是从西蒙嘴里出来瞬间就变了味。
【陆浮:好怪,有种被人造黄-谣的无力感。】
【018:是虫。】
“首先,我们没有任何超出病患与医生的关系,其次,”陆浮动了动笔,将扣三十分改成了扣七十分,接着道:“你该好好学习星际语,不然走在路上当心被人套麻袋。”
“最后,”陆浮微笑着私下写着处罚方案的纸,折好后推到西蒙面前,眉眼弯弯:“我不怕齐列。”
惹到我,你算是踢到陀螺了。
西蒙接过处决单,并没有恼怒,几十学分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雌虫将处决单塞进口袋里,重新提起了最初的话题。
“给我讲讲造神计划吧,首席。”
“我来得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雌虫盯着他的眼,拽下了领口的宝石,嬉皮笑脸的抛了抛:“这个怎么样?”
陆浮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的说:“这个值三句话。”
为少年的黑心咋舌,西蒙将宝石放在桌面上:“哪三句?”
“先说好,我可不爱听废话,”西蒙补充道:“像是造神计划是教廷造神的计划这种话不作数。”
天地良心,居然被你猜到了。
陆浮只能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他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道:“造神计划并不是近几十年才出现的,早在一百年前就有了,从第十六任教皇开始,每一位教皇都是造神计划选出来的最终选项。”
他们是教廷为神献上的祭品,是容纳神明污染的器皿,是在被疯狂蚕食的刽子手。
教廷覆灭后,造神计划才被少数人得知,在此之前,这一直都是最高机密。
西蒙兴致上来了,身体前倾:“然后呢?”
陆浮压住雌虫不知何时活跃起来的触须,继续道:“虽然造神计划已经延续了跟多年,但是教廷至今不知道教皇的标准是什么,神明的偏爱总是出现在毫无相似之处的孩子身上。”
“开朗、温柔、孤僻甚至暴虐,神的喜好就像开盲盒,与之相对的,将偌大的教廷和至高无上的神权交到某些性格不稳定的孩子手里,对于教廷来说也是一场豪赌。”
三句话结束,陆浮按住宝石,拖到了自己面前,“谢谢惠顾。”
西蒙并不满足于这些,他想知道的是有关陆浮的秘密。
“说点关于你的事吧,”西蒙打开终端,露出自己的账户余额,得意的眨眨眼:“我很好奇,你从神那里得到了什么?”
【陆浮:眼睛瞎了,快告诉我这是几位数。】
【018:十位数,而且是副卡。】
【陆浮:沉默了、流泪了、心碎了、手痒了。】
想薅羊毛。
陆浮沉默的屈指抵住下唇,斜了西蒙一眼,像是在看什么冤大头,雌虫只是笑,等着陆浮开口。
许久后,少年放下手,坐直了上半身,“事先声明,没有退款服务。”
你买了绝对会后悔的。
西蒙点头:“给出去的钱我不会再要回来。”
【陆浮:什么时候我能说出这么暴发户的发言?】
【018:等你成为暴发户的时候。】
好有道理的废话。
“我第一次躺上祭台的时候刚满十岁…”
阿塔鲁星地下迷宫
亚奇牵着陆浮的手,一边走一边安抚年幼的孩子:“神是世间最仁慈的存在,你不必惧怕神,祂很喜欢孩子。”
怕什么,怕祂咬我吗?
陆浮眨眨眼,露出浅浅的笑容:“我不会害怕的。”
亚奇欣慰的点头,所有孩子里面,他最看好的就是066和041,这两个孩子从来没有对神产生过抗拒心理,是非常好的苗子。
想起041,亚奇的笑容更明显了些,那孩子上祭台前满怀期待与喜悦的表情还历历在目,真希望神明能选中他。
“亚奇哥哥。”
陆浮仰头看着青年,似乎有些忐忑的问:“如果神不喜欢我怎么办?”
亚奇安抚的摸摸陆浮的发顶:“不会的,神爱着祂的每一个子民,爱神者必得神爱。”
是吗?
陆浮扯了扯唇,那完了,他不爱神。
走进房间,正在准备测量精神域的神职人员对着他们招了招手,“066,过来。”
陆浮松开亚奇的手,啪嗒啪嗒的小跑过去,男人握着他的手腕,在手环上点了两下。
“好,去祭台上躺着吧。”
陆浮听话的照做了,大片的蜡烛将他包围在中央,四面八方传来灼热的气息,背后却是冰凉的砖石,似乎有什么要咬破衣物和皮肉,钻进他的后心。
亚奇站在门边,对着陆浮做了个打气的手势:“别怕,066,放松,放松就好了。”
仗着亚奇看不到他的表情,陆浮直接翻了个白眼。
天花板上刻着繁复的纹路,其中似乎有金光游走,陆浮看了一会儿,有些困倦的闭上眼,恍惚间,他听到了神职人员的声音。
“神降开始了。”
陆浮的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躺在黑色的泥沼中般,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墨色。
陆浮看了会儿,重新闭上眼,他翻了个身,将自己蜷缩起来,这里有些冷,陆浮只能靠这种方式取暖。
还是睡觉比较重要。
【信徒,睁开眼,看着我。】
古怪的声音爬进耳道,沙哑的像是被火海的浓烟呛伤了一般,听得人头皮发麻。
陆浮一动不动,好似根本没听到。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
【信徒,你在装睡。】
神经病。
你知道就好了拆穿我干什么。
陆浮厚着脸皮继续睡,神明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祂的语气不再是最初的冷漠,变得疑惑起来。
【信徒,你很困吗?】
没有,我只是懒得应付你。
陆浮依旧面无表情,像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现在教廷人人喊打,处境艰难,被神明选中和被拉去做公司法人有什么不同?
外界的神职人员们面面相觑,不明白神降明明已经开始了,066号为什么连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亚奇,066有病理性面瘫吗?”
亚奇摇摇头,“刚刚来的路上还有说有笑的,会不会是吓到了?”
神职人员不耐道:“谁被吓到了面部肌肉还这么放松的?”
“难道是神降出差错了吗?”另一人推测道。
这一猜测也很快遭到了否定:“不可能,他的精神域完全符合神降时的波动。”
黑暗中,神明还没有放弃和陆浮交流。
【你没有睡着,也不是聋哑人,你听到了我在呼唤你,但你不理我。】
【你为什么不理我?】
温度似乎又低了一些,陆浮打了个哆嗦,不得不睁开眼,一片漆黑的空间中,他没有看到任何可能是“神明”的东西。
“你在哪?”
【我在你的心里,信徒。】
好土的情话。
【每一个神眷者的心脏都埋下了我的烙印,当我神降时,我就在你的心里。】
谁想出来这么歹毒的神降方案,心有猛虎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陆浮坐起身,拉开宽大的袍子,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平滑的皮肤看不出任何异样。
孩子抿了抿唇,他不喜欢自己的体内潜伏着任何危险的玩意儿,“具体一点,是心房还是心室?”
【你生气了吗?我可以帮你挖出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浮拢起衣领,警惕的拍了拍心口,“你不会是要把我的心脏挖出来吧?”
【这是最快让你摆脱我的方案。】
谢谢,婉拒了。
“不了吧,”陆浮双臂环住小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我暂时买不起机械心脏。”
神明的语气更加困惑了。
【你不需要心脏,成为我的信徒后,肉身的一切都可以舍弃。】
听起来像什么三无邪-教。
陆浮还是不同意:“之前的神眷者里,有人让你挖过心脏吗?”
【他们不会问我在哪儿,有人想要强大的力量,有人想要无尽的生命,有人想要知晓未来,他们是带着欲望来的,自然也不会关注欲望之外的东西。】
那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蛊惑的意味。
【你的欲望是什么?】
孩子卷了卷搭在肩上的马尾,稚嫩的脸颊两侧鼓起包,又很快瘪下去。
“前天亚奇哥哥给的布丁很好吃,我想再吃一次,077和041撕了我三件衣服,我想把他们俩撕了,听说过段时间一直资助我们的大人物会来,希望大人物能多给点钱盖个大食堂,亚奇哥哥总是怀念在地面的日子,我想去地面看看…”
【停。】
神有些无奈。
【告诉我,你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
陆浮圆润的桃花眼中一片空洞,他垂下眸子想了很久,久到神明以为他又要装睡的时候,孩子终于做出了选择。
“我想看一眼太阳。”
心脏中似乎有冷气在流窜,陆浮听到神明的笑声,不是刻意伪造的、刺穿耳膜的沙哑声线,森冷的男声咬字间透出些许愉悦。
【你会看到的。】
光线再次出现的瞬间,陆浮的眼中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火光在视网膜上跳动,却驱散不了周身的寒意。
神职人员们围了上来,抓着陆浮的肩上上下下的打量,亚奇一把推开最前面的男人,抓住陆浮的手腕问:“066,你看到神了吗?”
陆浮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听到了神的声音,但我没有看到祂的模样。”
亚奇有些失望,但他还是例行公事的问:“神对你说了什么?”
孩子抿了抿唇,似乎不想说,亚奇立刻放柔了声音,一下一下抚摸陆浮的脊背:“别怕,好孩子,告诉哥哥,神对你说了什么?”
陆浮眼眶湿红,睫毛还残留着水光:“神说,成为祂的信徒,肉身的一切都可以舍弃。”
“亚奇哥哥,我会死吗?”
亚奇一怔,他和身侧的男人交换了个眼神,搂着陆浮安慰道:“不会的,这是神的恩赐。”
将陆浮哄好后,亚奇和另一名神职人员牵着他回到了房间。
关上门后,那人立刻按耐不住的抓住亚奇手臂:“神是不是选中066了?”
舍弃一切侍奉在神明左右,这不就是教皇吗?
亚奇摇摇头:“不太像,066的反应你也看到了,他连表情都没变,倒是041更符合。”
男人听了微微蹙眉,“尽快安排066的第二次神降,我觉得这孩子说不定能得到神的青睐。”
房间内,陆浮打了个哈欠滚上床,041不合时宜的走了过来,趴在他的床边,拉着陆浮的手晃了晃:“066,第一次神降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浮掀开眼皮:“我很困。”
041立刻担心的跳起来,一个飞扑抱住了陆浮的腰:“不要睡啊066,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救命!
陆浮惊恐的看着死死的抱着他的041,你才是不想让我醒过来的那个吧!
041双眼含泪,一向上翘的唇都弯成了拱桥,“066,你的脸色好难看,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猜猜看我是因为谁才脸色难看的。
松手啊神经病!
陆浮发誓自己再也不以貌取人了,041长着张娃娃脸,力气却大的能扯烂他那么多条袖子,还能和077势均力敌。
“041,你抱的太紧了,066不舒服你看不出来吗?”
关键时候还得是077,他在同龄人中偏高一些,两下就把扒拉着陆浮不放的041拽了下来。
041哭的稀里哗啦,在077的钳制下不断挣扎,双手胡乱的挥舞着,“放开我,077,你是大笨蛋吗?066快死了呜…”
陆浮有的时候并不希望自己的脚趾那么有力,感觉能扣出一条地道直接走出迷宫了。
077嫌弃的躲开041的手,“066只是困了,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因为、因为…”041的娃娃脸都皱成了包子脸:“神…”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发出蚊蝇般的低喃:“向神许愿是要付出代价的。”
“077还没经历过神降,你当然不知道。”
惯例拉踩了一下077,041挣开他的手,抱住坐在床上的陆浮,沾着泪水的脸埋进了孩子的颈侧。
“066,你要小心神,”041双臂收紧,将自己的体温渡到陆浮身上,他的手指点了点陆浮的后心:“神会吃人。”
故事在此处戛然而止,陆浮伸了个懒腰,撑着办公桌站了起来:“很晚了,该睡觉了,钱记得打我终端上。”
西蒙罕见的没有阻拦他,沉默的目送少年离去的背影。
圣乌洛神——不只是人类的神。
虫族同样有圣乌洛神的传说,然而早在几百年前,虫皇陛下登基后就废除了神权。
经过了这几百年来的统治,“皇权至高无上”的观念早就深入虫心,对于圣乌洛神,西蒙只知道几个广为流传的神话故事。
最出名的故事中提到,圣乌洛神是太阳的化身,若有虫不敬神,将被烈火焚身而死,唯有神赐下的圣水能够将之熄灭。
西蒙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么虫皇陛下为什么没有受到神罚?
只有身处黑暗之中,太阳才显得尤为可贵,因此有关圣乌洛的传说中总是充斥着大量的死亡与苦痛。
与其说祂是太阳的化身,倒不如说圣乌洛是苦痛的吞噬者,以生物的负面情绪为食,所谓的光与热不过是祂出现时顺带的玩意儿罢了。
神根本不在乎。
**
回到宿舍,陆浮翻开了从季生那里拿来的《神经》。
《神经》在教廷覆灭后成了禁书,市面上根本买不到,黑市倒是有几本,但大多都是盗版,内容被改得面目全非。
《神经》扉页第一行字:拥抱死亡才能拥抱神。
陆浮合上书重新看了眼书名。
果然是神经。
正当他准备仔细阅读一番时,一位不速之客带着丰厚的礼物来了。
阿兰德·坦。
雌虫露出得体的微笑,黑发用一根丝带束在背后,“陆同学,恭喜你成为首席。”
礼物来就好了,虫来干什么。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阿兰德挑起眉尾,语气暧昧。
【陆浮:我们很熟吗?】
【018:差点碰到细胞膜,你说呢?】
暖黄色的灯光下,陆浮和阿兰德相对而坐。
陆浮换了身睡衣,换大的白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肩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遮住了阴冷的眸子,一本翻开的《神经》搁在他的腿上。
“阿兰德殿下,您有什么事吗?”
陆浮说着食指按住书页轻轻一翻,薄如蝉翼的纸张在光下投出漆黑的长影。
阿兰德将礼物放好,理了理袖口问:“我听说,西蒙违反了规定,不知道你们在首席办公室都聊了什么?”
又开始试探游戏了吗?
陆浮敷衍的嗯了一声,眸子凝了凝,《神经》中一行行字体像是扭曲的符文被困在书页里,不断的挣扎着博取注意。
【历届教皇之中,唯第十五任教皇借神明之力屠戮阀门权贵,罪行累累。】
这是什么?
陆浮以为季生手里的《神经》撑死了就比黑市里好一点,没想到一开头就这么刺激。
阿兰德还在假惺惺的说着什么关心西蒙的鬼话,陆浮左耳进右耳出,眼里只有一行行咧唇尖叫的字符。
以前的记载方式并不高明,晕开的墨迹蜷缩的黑蛇似的在纸面上爬行,季生似乎很少翻动它,陈旧的书页间散发出异样的味道。
【第十五任教皇幸得神明庇佑,继任教皇之日毒害简家子嗣,将其尸体沉湖。】
【第十五任教皇以“不忠于神”的罪名将裴家继承人送上绞刑架。】
始终没得到陆浮的回话,阿兰德微微拧眉。
什么书比他还重要?
“你在看什么?”阿兰德倾身从陆浮的膝上将书抽了出来。
目光触及的瞬间,怪异扭曲的字符仿佛拥有了生命般。
耳边响起了嗡嗡的鸣响,将阿兰德和现实隔离开来,每滴墨水都像是来自深渊的触手,试图将他拽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阿兰德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他的脸上渐渐失去了表情,金瞳失去了光泽般透出一股死气。
陆浮没想到他这么没有边界感,推了推雌虫的手臂,“阿兰德殿下?”
没有得到回应。
“砰——!”
子弹擦着雌虫的耳边飞了过去,发出剧烈的轰响。
阿兰德猛地回过神,“啪”的一声将《神经》合上,一贯优雅得体的姿态不复存在。
陆浮收起枪,“你怎么了?”
阿兰德怔了怔,低下头看着封面上的烫金字体,“…这是什么?”
“我和西蒙今晚聊的东西。”陆浮一次性回答了他两个问题。
阿兰德脸色有些难看,“你们聊了圣乌洛神?”
作为虫皇陛下的雌长孙,阿兰德自小被耳提面命不可谈论圣乌洛神。
神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是虫皇陛下的统治时期。
陆浮点头:“说到这个,我有些问题想问问您。”
阿兰德轻轻抿唇,两秒后重新笑起来:“只要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秘密,我都会告诉你。”
【018:我猜无论你问什么他都会回答:这是秘密】
【陆浮:你猜怎么着,我有枪。】
【018:好,现在不存在秘密了,你这强-盗。】
对于五等星居民来说,强-盗并不是贬义词。
或许是因为《神经》残留的影响,也或许是因为阿兰德本就看陆浮不顺眼,总之,他现在有些不适。
不是单纯的肉-体不适,而是从精神上的,强烈的攻击欲望。
在人类的地盘上攻击人类,今晚他动手明天就能被遣送回虫族。
阿兰德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下,镇定的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问问,虫族是否有记载圣乌洛神的书籍,就像人类的《神经》一样。”
阿兰德的不适感更强了,似乎有什么在他的喉咙里爬行,他又喝了一口茶,温热的液体流进喉管,却压不住那股怪异的感觉。
“虫族已经几百年不曾信仰过圣乌洛神了,就算有也恐怕绝版了。”阿兰德压下呕吐的欲望,浅笑着回答。
虫皇在上,他的身体好像出了点问题。
陆浮眼皮上下翻了翻,紫灰色的眸子在雌虫的脸上定格,“你怎么了?”
“什么?”阿兰德不解的反问。
“我想你需要一面镜子。”
陆浮拔出一把匕首,膝盖一弯单腿跪在长桌上,上半身前倾,一手按住阿兰德的肩,一手举起刀柄。
冷硬的刃面倒映出阿兰德此时的模样,一圈深蓝色的纹路从颈侧爬到了他的眼下,像是某种生物的鳞片。
“这是什么?”
阿兰德惊得干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的同时带动了颈侧的皮肤,让那纹路像是活过来了似的。
阿兰德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他居然无意识虫化了。
“没事,”雌虫勉强的笑了笑,“是我的虫甲。”
那深蓝色的纹路像是受了刺激似得在皮肤上剧烈的扭动了几下,接着逐渐变浅,直至彻底消失。
陆浮重新坐下来,用笃定的口吻说:“你被神污染了。”
阿兰德再差也不至于连自己的虫甲都控制不了,除非他的精神域失控了。
“污染?”
阿兰德雌虫揉了揉颈侧的皮肤,隐去的虫甲似乎又一次想要冲出来,泛起一股痒意。
不自在的换了个坐姿,他用审视的口吻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陆浮没有回答,而是提起了另一个件事:“我听说,三十年前,虫皇陛下公开称十分敬重教皇冕下。”
“如果只是为了挑拨离间,就能让一个亲手废除神权,禁止任何与圣乌洛神有关事物出现的虫赞扬神最为忠诚的信徒…那是不是牺牲太大了?”
阿兰德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陆浮笑了笑,“别激动,阿兰德殿下,我只是有一点小小的困惑。”
“教廷覆灭的根本原因是门阀们受够了被神权压一头,明面上的罪名则是勾结虫族。”
“所以,教廷是不是真的勾结了虫族,您能告诉我答案吗?”
阿兰德缓缓站起身,“很晚了,首席,你该休息了。”
【018:他默认了。】
虫皇的态度矛盾得很有趣,他似乎打心底里希望神消失,但他又在某些时候欣然接受了神。
被污染的不轻啊。
送走阿兰德后,陆浮将《神经》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刚躺上床,诺加发来了一条消息。
【凌晨2:00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季生醒了。】
**
第二天一早,陆浮又去了趟医务室。
【018:你怎么又来了?】
【陆浮:齐之裕那么努力的想要卖惨,我来捧捧场。】
刚走到病房门口,房间里就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紧随其后的是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齐之裕和成煊打起来了吗?
陆浮惊喜的摸上门把,门内传来了齐之裕的叫喊声:“时旭,你们给我滚出去!”
嗯?
你们…?
陆浮动作一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预感在他推开门后成为了现实。
目光灼灼的记者和摄影师齐齐转过头,熟悉的维度直播,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狂热感。
【018: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