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落地照原样放好了吧?”
他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而房间已经静默了太久。我没有力气回答他的问话,任凭身体的每个部分都被他的视线检视,无法动弹。我闭上眼睛——此时能自由支配的,也只剩下眼皮而已了。
他跪在我的身边,搂住我的肩膀。手臂温暖有力,让人感到舒服。躺在他的臂弯无法动弹,这反而让人愉悦和安心。因为,我不必再想任何多余的事情,让自己任他摆布就好。
“跟你在一起待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呢。”
他说,这样的甜蜜话语与我一晚上的辛苦工作完全不搭调。
“天亮了吗?”
我闭着眼睛问。
“嗯,已经是早上了。”
“是吗……”
“你为我忙了整整一晚。”
“真难得,两个人一起迎来了清晨呢。”
“今天一定是个好天气,看这晨雾就知道。”
这简直就是早晨刚从床上醒来时的对话,可事实上我们并不曾真正睡在一起过。
就算闭着眼睛,我仍然能感受到朝阳的照射。睁开眼,听到不知哪位老太太的脚步声和用水的声音。
“差不多有委托人快要上门了吧?”
“不,没事,还早。”
“今天上门的不知道是怎样的委托人,要做成标本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我把脸埋进他的白大褂里,说道。他身上还是一股熟悉的药品的气味。
“这个谁都不知道呢。”
“但愿今天不会太忙。”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一宿没睡啊。”
“是哦。”
他握着我已经麻木僵硬的左手说。
“那个……上次不是有个女孩要做烧伤疤痕的标本吗?那个标本放在哪里?”
躲在他的怀里时,因为看不到他的脸,我变得比平时更爱说话。
“为什么问这事?”
“我在这里最先看到的就是她委托的菌菇标本,而且,她的脸颊让我印象深刻。”
“那个放在地下的标本技术室里了。”
“为什么不转存到保管室呢?”
“没有任何理由。这里的标本都归我处置,别人没有资格多嘴,你也一样。”
“我不是要多嘴,只是想看一眼那个标本嘛,就这么简单。”
他没有接话,只是摆弄着我的左手。他的呼吸让我的睫毛微微颤动。
“带我去标本技术室吧。”
他继续保持沉默,既像在考虑该如何回答,又像是在思考其他不相关的事情。
“那里只有我一个人进得去。”
他低声道。
“可是那个烧伤的少女也进去过了呀。”
“那是因为要制作标本。在这里,一切都是标本最大。”
“那……如果我也要求把无法从身上割离的某样东西做成标本,就能跟你一起去地下室了吗?”
“嗯。”
“我也能成为任你处置的标本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举起了我的左手无名指。我睁开眼睛,感觉无名指似乎要被带离身体。平时早已看惯的无名指,此刻在接待室的朝阳里呈现出不可思议的形状。他把指尖含进嘴里。
几秒钟后,指尖传来嘴唇的柔软触感。我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抗。
湿漉漉的无名指从他嘴边移开,指尖缺了一小块,仿佛是刚刚被他咬掉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