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老先生看见项景同走过来,又带着几分熟稔的笑道,“这是小项先生?”他的眼睛十分眼尖的看到了项景同手中的拿着的盒子,“看来小项先生也得到了心仪的东西。”
小项先生?被这样称呼,项景同感觉有些奇怪,这个老爷子他见过吗?
叶之鹤很快就解开了他的疑惑,介绍道,“景同,这是徐智绘老先生,华夏收藏家协会的副会长。”
徐智绘反倒是摆摆手,“我觉得我现在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小叶先生你的粉丝哈哈。”
言语当中也是对叶之鹤倍加推崇。
其实他本来不是在这里的,只是来这个城市办点事情之后就打算随便逛逛,这么多名胜古迹,难道还会跑来这里看看什么东西吗?他就是发现距离不算太远,决定过来结识一下这个自己欣赏的年轻人。
“原来是徐先生。”项景同打了个招呼,又像是想到了手中的东西,朝着叶之鹤抿唇一笑。
“小项先生认识我?”
“不认识,不过现在认识了,因为我们都是粉丝嘛。”项景同有些挤眉弄眼的。
他一张深邃英俊的脸,带着点犟气的眼睛做出这样古怪的神情来,总觉得还有几分孩子气,直率大方又不觉得违和。
而这样一活跃,这里的氛围也显得没有那么生疏了。
“找到了什么好东西?”话说过一茬,叶之鹤也有几分好奇项景同一直护着的东西。
项景同倒是大方,直接就打开了盒子,露出里面的那只笔来。
“刚才发现的,我觉得是一件不错的东西,买来送给你。”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叶之鹤又觉得有什么地方很是不一样。
像是心里某块地方被持续不断的触动,然后越来越软了那样。
“看出了什么来?”他掩饰般低了低头。
“只看出了一点点,都是你之前说的。”项景同抓住了机会,因为心中的谵妄,也许他总是期待跟上叶之鹤的脚步,像是梁仲那样,不,拿梁仲来比也是不恰当的,或许他只是想要一点一点的,在叶之鹤心里,变得更特殊一点,再特殊一点,一直特殊下去。
红色长形盒子中间微微凹陷下去,里面也是红色的两处凹槽,其中一处略长,一处稍短,长的那头躺着一只黑漆描金毛笔,而短的那头则是从黑漆毛笔身上描金龙纹延伸下来的笔盖。
随着他们视线的挪动,笔上的黑漆逐渐闪过一丝华丽耀眼的光芒。
不过这支笔看起来有点‘新’!
第75章协会*御制湖笔
有点新,那是没有入门的玩家看到就会第一眼这么觉得。
可叶之鹤和徐智绘都不是新人了,当下也是眼前一亮。
笔身上刻有[御制]二字,现在的工艺品上这两个字已经用烂了,可还是不能阻止他们继续发散思维。
因为这确确实实是一支上好的湖笔,也是古玩。
笔身上面除了[御制]二字,还刻着乾隆的御制诗句,笔身的用料十分考究,杆身黑漆描金边,上面有蝙蝠祥云为饰。
一杆笔最重要的部分肯定是毛笔的笔头,上好的毛笔笔头通常由动物的毛发制成,如羊毛、狼毛、兔毛等,现在有些毛笔也会使用人造纤维。
在元以前,文人墨客多推崇宣笔,元以后更加偏爱湖笔。
而湖笔的成名和元朝书画家赵孟頫的关心离不开关系,叶之鹤想到自己曾经得到过的赵孟頫的书法碎片,看着这一杆上好的湖笔,竟然有些技痒。
“这是一杆乾隆年间的湖笔,制笔的应该是高手。湖笔和别的毛笔的区别在于笔头,湖笔喜欢用羊毛混杂其他毛,并且笔头更加尖锐,因此适合用在楷书、隶书等需要精细线条的字体上,以及工笔画等需要精细描绘的画种……”
叶之鹤拿起那杆笔,白皙温润的指尖被那杆笔衬得尤其好看,“还有一个比较好认的地方,那就是湖笔特别注重笔头的弹性和耐用性,笔杆可能更为精致,有时会雕刻或镶嵌。”
“小项先生捡漏了,”一边的徐智绘笑道,“看来小项先生的宝运很好。”
是有些好,而且似乎跟着叶之鹤的人,宝运都会变好。
比如说梁仲比如说项景同。
梁仲还好,起码是入门了,稍微有些眼力,项景同就真的让人羡慕嫉妒了,基本上是凭借直觉。
而且简单就超过了徐智绘他们忙碌了不短时间,小心翼翼所找到的瓦砚的价值。
按照徐智绘的估算,这杆湖笔的价值超过人民币六十万元。
“徐先生这样称呼,总觉得太客气了。”项景同倒是有些热络的和徐智绘打着招呼,“徐先生,不知道加入收藏家协会需要什么门槛吗?”
叶之鹤知道项景同这是替他问的了,其实叶之鹤也无所谓加不加入这些协会,有的时候这些协会里面的水很深,事情也不少,叶之鹤自己有自信,自己迟早可以站到金字塔的顶端。
有的时候有这些资源可能会更快一些?
项景同是知道他的野望,也支持他的野望,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私人博物馆,需要的资源和人脉并不少。
所以只是稍一思索,叶之鹤也知道项景同的心意。
“没有什么硬性要求,就是要求具有一定的收藏知识,协会内部会定期举办一些讲座、展览之类的……话说回来,我早就想要推荐你们入会了,你们三个都很符合条件哈哈。”徐智绘扫视了一眼叶之鹤、项景同、梁仲他们,语气略带幽默。
旁边的中年人也帮腔道,“我爸一直念叨着这件事情。”
而身后那两个年轻人最多也就是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然后就又玩起了手机,对于他们的交谈并不感兴趣。
华夏收藏家协会(金V):[请大家认准我们协会哦~]
[什么时候官方号也在这里卖萌了哈哈,看来咱们鹤哥的事业是越做越大了。]
[这我好像知道一点,之前国家方面在整顿这种不合法不正规的组织,有一个华夏文玩行业协会,那个组织就是山寨协会,反正大家千万不要认错。]
在粉丝聊天的间隙,叶之鹤他们也和徐智绘老爷子交换了联系方式。
徐老先生是真的很想促成这件事情,发了名字和一些基础信息过去,推荐人那一栏可填可不填,但一填了徐智绘的名字,那边就马上审核通过了。
再一查他们的身份信息,已经在网站上有了。
[居然这么快……我之前申请,可是审核了一周呜呜]
[秒过,难道这就是快乐?]
[告诉你们吧,上回我随便乱戳,然后点进去,三天就审核通过了。]
从直播间里不少粉丝的发言可以看出,他们或多或少都是受叶之鹤的影响选择去搜索和古玩相关的资料或者网站,然后对收藏这一行有所了解。
有些人是真的想要踏入收藏这一行列,不过贸贸然就开始行动,不一定能够像叶之鹤这样,说不定还要交不少的学费。
加入一个正规的协会,慢慢的了解收藏,从价格不太高的小件开始玩起,是更好的选择,哪怕是交学费也不会损失太多。
所以叶之鹤的行动有的时候也会从正面影响粉丝。
徐智绘想得多,也不单是想要叶之鹤加入协会带来流量,更多的是真心喜欢他对待古玩的方式。
尊重、大方。
很难说得清楚,但他们这些老家伙都是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的,现在这样不浮躁的年轻人不多了。
反正家里这两个……唉。
徐智绘不经意间看看自己的两个孙子,总是想要叹气。
后面他们在这里也没有找到别的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回去的时候也没有气馁。
得之我幸,不得的话也不影响心态,搞古玩搞收藏这一行,不是谁都像叶之鹤这样,每一趟出来都有收获的,而且收获不小。
更多的还是看,用时间用精力,去了几趟还是两手空空。
所以比较有经验的玩家很多都是一副佛系的样子。
徐智绘也是。
不过他倒是对叶之鹤、项景同要磨的那方石砚挺感兴趣,于是就打算去看看情况,然后叶之鹤他们也要返回了。
看过那方石砚,徐智绘也是赞叹他们的语气之好,路边的石头随便一看都是价值连城。
这语气听起来倒是有些酸涩了,哪位文人不想要一块好砚台,但叶之鹤他们也知道徐老是在开玩笑,也附和了几句。
徐智绘倒是没有忘记叮嘱他们一个月之后有一场和京城古玩协会联合举办的线下鉴赏古玩的聚会,会免费帮一些玩友鉴别古玩。
如果他们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叶之鹤这才隐约想起当初他在连城园地那里卖掉那一枚顺天月上背的时候,负责鉴定的师傅叫做何秋,是京城韵和斋的师傅,也有参与这场鉴别会。
京城古玩协会可是和之前那个粉丝所提到的华夏古玩行业协会不一样,各个地区的古玩协会基本上都是半官方组织。
京城古玩协会自然也是一样,而且含金量很高,要具有能够出具鉴定证书的资格,鉴定师也是需要在各地的古玩协会和收藏家协会,各省文物局联合举办的鉴定师考核当中通过考试。
叶之鹤是想要得到这个资格的。
“谢谢徐老,到时候我们一定去。”叶之鹤应下了,“徐老叫我们小叶小项就好了,不用这么客气。”
“那我就托大一声,占占年纪上的便宜了,”徐老点头笑笑,“到时候我在京城等你们。”
他们收拾收拾,离开这个山村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石砚在制作好之后,会走快递过来,就连那幅画也是一样,估计叶之鹤停留的这段时间都不一样可以弄好,赶不及的话就走快递过去。
因为距离阜山镇的距离还是有点远,他们也打听过中间有一些村镇可以落脚的。
比如说现在这个铁村,停靠在这里是受一个昵称为‘好春光’的粉丝相邀。
说这里有老宅子,并且给叶之鹤看了一些东西,叶之鹤和梁仲商量了一些行程,就打算中途过去看看。
直播后台也和粉丝说了这件事情,其余粉丝很羡慕,叶之鹤是很谦虚,每次都说不一定有收获,但他总是会给人超出预期的惊喜。
车子渐渐从高速公路的一条岔路道驶进去,没有过多久,灯光照射,就看见了一个穿着睡衣,因为外面有些冷而略略佝偻在一起,看见他们之后马上就朝着他们招了招手,“我在这里!鹤哥!”
十分钟之后,他们确认了这就是那个粉丝,也寒暄着跟着他进去,都是年轻人,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这是农村的那种自建院,有陌生人进来,角落里鸡笼的鸡都抖了抖头上的鸡冠,门口的大黄狗也一下子支起了头,打量着这一行陌生人。
‘好春光’原名丁泰秋,两三年前就辞职回村子里包了几亩地种水果,现在互联网经济时代,而且他也算是颇有眼光,也小赚了一些。
他还说打算开个直播,直播直播日常,还十分虚心的向叶之鹤和梁仲请教一些关于直播的事宜。
这些本来也不是机密,谈话之间,梁仲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话题终究还是会拐回明天的老宅子上。
哪怕是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他们还都是精神奕奕的。
“我们这个村子多姓丁,据说是和明朝洪武年间被朱元璋亲点的第一位状元丁显有关系,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因为族谱什么的,听说两百年前迁移过一次,后面记载得也不全了。”
“不过我们这里确实很多那种老建筑,好像和明朝有关系。”
第76章考核*釉里红瓷
丁泰秋说他们这里还有需要保护的建筑,文物局那边会有人定时定期过来查看和专人维护。
聊到夜深,他们也简单洗漱了一下,在这里休息了一个晚上。
乡村的空气清新,这一晚上睡得舒服,哪怕有虫鸣鸟叫都让他们感觉很是舒服。
醒来的时候早上七点多,浑身舒爽,看来睡眠质量很不错。
这院子的大门就这样开着,一点都不怕有什么人过来偷东西,叶之鹤伸了个懒腰,看手机还看见项景同发了条消息,原来他和梁仲跟着丁泰秋下去摘柑橘了,现在到季节了,有些柑橘味道不错。
还说早餐就放在桌子上,让他看见了就先吃。
炒粉和白粥的味道把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勾得咕噜噜的叫,只是他吃着的时候,外面的狗子也巴巴的蹲在他面前,眼睛湿漉漉的,似乎通着人性。
“好狗。”叶之鹤对于狗这一类生灵都是尊重并且喜爱的,他们各有各的使命,心思也不复杂,你付出一些,它就给你很多很多。
所以要分一些炒粉给他,大黄狗却不愿意他把东西放在地上,起身出去巴巴的叼了个碗回来,爪子指了指碗。
叶之鹤笑了笑,就把炒粉放在碗来给他吃了。
只是自己吃着吃着,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狗碗很不对劲。
他放下了自己的碗,走出去蹲在地上要看那狗碗,大黄狗却不许了,自己藏着碗,朝着他呜呜呜的,耷拉着眼睛。
“挺甜的,水也多,这水果不错。”正和大黄狗纠缠着,叶之鹤就已经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他们挑了一个箩筐的水果回来,然后看见叶之鹤蹲着在和大黄说什么呢,大黄倒是不怎么愿意,原来是因为那狗碗啊,后面可怜巴巴的看了丁泰秋一眼,才一跃而起,那狗碗晃悠晃悠的倒了下来,滚落在叶之鹤的脚边。
上面还有着灰尘和油渍,叶之鹤并不觉得脏,反而是拿了起来,细细打量着。
丁泰秋撸了两把狗子,还有点不好意思,“前几天和村里的小孩玩炸狗盆的游戏,把大黄的铁狗盆给炸飞了,掉下来的时候坏掉了,后面从旮旯里翻出了这个有一点豁口的碗……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着炸碗的时候,大黄狗汪汪了两声,似乎在骂骂咧咧的。
项景同一听就知道它肯定骂得很脏,狗没有什么财产,对于吃饭的碗会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尤其是主人家里有自己的碗,好像就有自己的一席地一样,把碗炸飞……狗狗当然会委屈了。
叶之鹤还在认真仔细的打量着这碗,梁仲和叶之鹤学习也有一段时间了,十分了解他这样探究且认真的神情是因为什么,马上就‘嘘’了一声,对丁泰秋说,“说不定你要发财了!”
丁泰秋木木的脑子也马上反应过来了,“哦?哦!”然后眼睛像是十万瓦的灯泡那样,一瞬间亮了起来,兀自摸着狗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在念叨什么了,只是念叨得十分小声,生怕打扰到叶之鹤一样。
“好狗,好狗,到时候给你换一个全新的,你选!喜欢多大的咱们就买多大的!不差钱!”
大黄狗自豪的直起脖子,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叶之鹤打量的这件脏兮兮的,充满了岁月流淌气息的东西的确是一件古物,原本值不少钱,但可能因为保存不当,还有一个豁口的缘故,价格要大打折扣。
“是件不错的东西,明朝的,原本价值七百多万,现在保存得不好……”叶之鹤的语气顿了顿,“估计只剩下一半的价格。”
丁泰秋的心绪简直就是随着他说的话在起伏不定了,七百多万对于他来说也是天价了,怎么会不激动?可是后面又说保存不好,他的心也落到了谷底,又听到后面只有一半,一种庆幸的心情袭上心头。
看着那有个豁口的瓷碗,他顿时就像是看到情人那样,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在水槽那里小心翼翼的把他洗干净。
以白色为底的瓷碗,用红色釉料画着缠枝花的装饰,最上面一圈是品字纹,总的来说吉利喜庆,又不失妙趣精致。
现在细细看来,他才发现瓷器的每一处图案都是那么的美,老祖宗到底是怎么样才能够想出这样的巧思?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金钱的魅力让他对家里的每一个碗都产生了滤镜的原因。
他把放在床底的那些陈年老碗,全部搬了出来。
叶之鹤不觉得有什么劳累的,觉得丁泰秋挺大方的,性格也挺可爱。
于是打开了直播,简单介绍了一下现在的境况。
直播间的粉丝:酸了酸了,破碗都有三床钉。
丁泰秋心里也是捡着大便宜的嘿嘿笑着,明朝洪武年间的釉里红啊,看来家里的确是有底蕴的。
而鉴定瓷器这活计,他已经带着项景同和梁仲一起上手了。
零零总总他跳出了七八个难以鉴定的,“这里面还有不错的,你们也看了一段时间,试试看,不对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嘶,恐怖如斯,这就是老师上课点名。]
[感受到了一股摄人的氛围,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有画面感了。]
直播间里的粉丝梦回学生时代,而正在学生时代的也开始大吐苦水。
丁泰秋高兴坏了,“这些都是老古董了,以前人传下来的,搬来这里的时候我还想扔掉呢,我妈不让,现在看来还是我妈有远见,我家里还有一些老家具呢,鹤哥等会能不能……”
丁泰秋也有些不好意思,甚至觉得自己得寸进尺了。
在他的认知里,鉴定师的鉴定费都很贵,而且丁泰秋现在都已经让叶之鹤鉴定这些碗了,又要要求家具什么的……有点过分了。
“没事,顺路的事情,你等会不也是要带我们去看那些老宅子吗?”叶之鹤的话一下子就抚平了他心里的愧疚。
丁泰秋点了点头,赶紧又去切了几个水果。
项景同看得认真,这一回其实他已经有了直觉,现在还是想要凭借他的微末本事来看看这些东西。
他也学着叶之鹤的样子,仔细的打量着其中一个碗,脑中翻覆着叶之鹤反复强调的那些话语——
‘要鉴定一件瓷器,要观察这件瓷器的基本特征,胎质、釉色、器型还有纹饰等等。’
‘以及一件瓷器的款识,不同时代的款识也是不一样的,甚至同一个时代的官窑和民窑的款识也是不一样的。’
……
而梁仲则是隐隐沉思,拿着其中一件瓷器。
鹤哥特意把刚才的那个狗碗——明洪武年间的缠枝花釉里红放在他们面前,很明显是做个比对,而他仔细看了,这七八件里,的确是有两件釉里红难以辨别,别的肯定都不是就对了。
虽然他主攻古钱币,但他现在辅助叶之鹤,会在叶之鹤的账号动态下面开辟专栏,和项景同一起整理叶之鹤这段时间直播的内容,写成文字,向粉丝科普。
叶之鹤这段时间鉴定得最多的也是瓷器这个大类,所以多多少少都会对瓷器有些了解。
明朝洪武年间的釉里红之前专栏写过一次,纸面上的东西和实际上毕竟不一样。
项景同也意识到了什么,走过去又拿起那个狗碗细细打量比对。
他的目标也和梁仲一样,是其中的两件釉里红二选一了。
明洪武年间的很多瓷器承袭元朝,胎体多坚实厚重,他轻轻敲击了一下狗碗,狗碗顿时发出一种有些闷的声音。
这个时候的釉里红颜色有些晕散,不够鲜艳,而且因为烧制技术的原因,甚至会出现飞红或者暗褐色的情况出现,狗碗上面的缠枝花就已经出现了点点的褐色,底足胎涩无釉,带着一点火石红。
他也知道原因,是因为淘洗不精陶土,导致金属杂质析出来所导致的。
而他们要观察的这两个碗,其实都有着这样的情况。
“有结果了吗?”叶之鹤注意到他们的神色似乎都有些答案,所以开口问道。
“左边那个。”出乎意料的是两个人异口同声,然后又是颇为诧异那样看看对方。
[接下来又叶老师宣布正确答案!]
[还有这道题的正确解题思路。]
叶之鹤看了直播间粉丝的发话,也不觉发笑,“判断对了,别看它的底足丑,看起来身体的釉面和底足的釉色调不一样,就判断这瓷器是仿的,
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底足刷白釉,薄的地方微微发黄,厚的地方有些青灰,加上受火的时候向背不足,所以熔融的时候产生的化学反应也有微妙的差异,这些原因导致了这个时候的釉里红官窑可能会出现器物底足和器物色调不一样的情况。”
“对了,你们是怎么判断的?”叶之鹤自己说着,自然还要问问学生的解题思路了。
项景同指了指左右的器物,刚才他们都没有选右边的,但并不代表右边的就是仿的,叶之鹤也没有明确说那就是仿的,“我觉得这个是民窑的,都说明朝洪武年间瓷胎比较厚实,是承袭元代的时候,但我觉得按照朱元璋的性格,还有进入了新朝,官窑肯定不可能统统承袭旧制,会有一些改动,但民窑的话改动没有那么快。”
项景同还是从历史的发展条件来分析的,叶之鹤也很认同他的看法,甚至是觉得有些惊喜。
[冷面哥举一反三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你们别小看冷面哥,去年他带着项氏集团做的那个项目多漂亮多好看啊,直接让项氏集团的股票往上增了几个点,我觉得他爹要乐疯。]
项景同继续说,“对比一下这两个,右边的民窑的还承袭元朝时候烧制瓷器事后叠起来留下的垫饼痕迹,左边的已经开始逐渐摆脱那种过于厚重的感觉,这些纹饰都生动豪放,就像是朝气蓬勃的样子。”
“我的判断和项公子的一样,没有仿的,左官右民。官窑的要求肯定是比较高的,所以浆洗陶土比较仔细,烧制出来的时候玻璃化程度比较高,细细看釉面,感觉尤其莹润,而民窑的话,有点浆胎了,看这里的豁口,断面有些浅灰白色,说明含有不少杂质……”
梁仲也一点一点的说着自己的分析。
叶之鹤赞许的点头,“如果说今天的考核满分是一百分,我给你们打85分,还有15分继续加油努力,不过我也不会百分百全部都是正确,有的时候只能尽力做到自己能够做的。”
项景同和梁仲都各自有些思索。
“吃水果啦!”丁泰秋端着切好的水果跑出来。
第77章祖坟*明式家具
水果很清甜爽口,这些都是丁泰秋自己种的,见他们吃得很好,丁泰秋打算等他们回程的时候,多弄点给他们,然后在直播间里打赏。
如果直接塞红包,他也知道他们不会要的,这事情讲究的就是一个情面。
丁泰秋只有谢的份。
往村子里走的路不大好走,又隔着距离,丁泰秋开三轮带他们进去。
三轮在村子里的土路上慢慢走着,阳光照在田埂山,也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梁仲直播的画面就一抖一抖的,直播间里的粉丝嘻嘻哈哈的看着这田园风光,好像是回到了自己小时候。
渐渐的他们驶向的小路也有些偏向山这边了,原来他们家在山脚下,隔着路就可以上山了,现在在山脚下弄了个鸡窝鸭窝,大鹅一看见他们就开始拉长脖子在这里‘额额额’的叫着。
叫声十分粗粝。
“我也就是为了方便,又加上外面那边有块地,所以在那边起了房子。”丁泰秋介绍了一下他的父亲母亲,他们都有些拘谨,脸晒得黑黑的,但眼里透着农人的质朴热情,“妈,刚才我电话回来说那些,客人说帮我们看看。”
“诶诶!好。”他们局促的应了一声,“都在院子里了,刚收拾出来,擦过一点……客人喝茶喝茶。”
他们又倒了几杯茶水过来。
叶之鹤他们道了谢,先是端着茶杯在这些东西这里梭巡了一圈,这里有一些瓷碗、盆盆罐罐什么的,还有几个陶罐应该是装水的,上面全是青苔……看起来真的是什么老东西都翻出来了。
叶之鹤有些哭笑不得。
最为惹眼的还是那些木制家具,直播间的普通粉丝一眼看过去就喃喃道那是太师椅。
看来大家都知道太师椅。
梁仲架设好直播设备和收音装置,看叶之鹤那边已经戴上了手套,他和项景同也带上手套。
不用多说梁仲和项景同他们也是先看瓷器,叶之鹤则是往家具那边看了。
“这是圆椅,的确是太师椅的一种,”叶之鹤上来就肯定了粉丝们的话,“太师椅是从宋朝年间开始有记载,是唯一用官职来命名的椅子,刚开始的时候是一种交椅,就是腿部交叉,能够折叠的那种折叠椅。”
[折叠椅啊……老祖宗真是厉害]
[搜索了一下图片,果然还是后来这种端端正正的太师椅看起来更加庄严好看,之前那种折叠椅总感觉是少了什么……]
[感觉像是明式家具,明式家具感觉都挺贵的,我记得之前看到拍卖,只是一把椅子都卖出了几百万,还有一些收藏家专门喜欢收藏家具的,把明式和清式家具捧上天了。]
自从关注了叶之鹤之后,他们都会有意无意的关注这些和收藏相关的信息,至少不会和之前一样一下子就划走,反而会点进去看得津津有味的。
从现在粉丝弹幕里越来越多的科普就知道了。
叶之鹤现在看的一整套的明式家具,包括两张圆椅,一张茶几,还有一张榻,木料的纹理清晰可见,哪怕是历经了几百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上面雕刻的纹理切合文人所喜的文雅清正。
明式家具和明代家具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备受世界收藏界所承认追捧的华夏两大类型器物分别是瓷器和家具。
而家具以明式家具为主,清式家具更是有十件不抵一件明式的称号,为何明式家具会这么受到追捧,这其实是上个世纪的时候,西方设计师认为明式家具切合了当时极简主义的浪潮,认为明式家具是极简主义的鼻祖,并且觉得明式家具对他们有启蒙作用。
所以各大博物馆以及私人收藏家开始收藏明式家具。
值得一提的是,明[代]家具其实是追捧以漆器为主的,到了清代也依旧是追求大漆为主的家具。
受追捧的明[式]家具特指明代晚期以黄花梨为主的硬木家具。
当时很多文人因为官场腐败,远离官场,寄情山水与文学,很多江南文人就开始参与家具设计,也就是这样,明式家具也渐渐的形成了所谓的形、艺、材等要素,要判断是不是明式家具也是要通过这三个要素来判断,缺一不可。
“的确是明式家具,”叶之鹤一锤定音,垂落的眼眸很是认真的打量着,甚至自己取下了直播镜头,拉近来给粉丝看,“造型大方,轮廓简练,一看就觉得十分舒展,”他的手比划了一下,“比例也很好,坐上去应该会感觉很不错。”
“历经几百年了,也没有损坏,在榫卯接洽的位置也没有出现什么松动,可见精密牢固,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你们看见这些纹理了吗?”
他带着手套,将温润白皙的手指遮得严实,可依旧可以从他的动作当中看出几分轻柔与小心翼翼的呵护。
“之前已经教大家辨别过黄花梨,这家具上的木质纹理很细腻,还有铜钱大小的圆晕色花纹,上面的纹理有着一种自然雅致的美感,备受文人的追捧,相比之下清式家具更加注重华丽,尺寸加大,多用镶嵌、彩绘等方法凸显出威严、稳重,所以在这方面很好区别。”
辨别得多了,有些老粉记住了,毕竟华夏人就喜欢这种吉祥讨喜的东西,没记住的现在又复习了一遍,新来的粉丝也觉得新鲜。
又是不少的礼物送上,不过相比刚开始每找到一件东西的欢喜,现在的大家好像到了刺激的阈值,有些习以为常了。
可还是愿意待在这个直播间,注视着叶之鹤这道身影,还有他对待这些东西的温和,科普每一样东西时候的神情。
就像是夏天送来的一阵徐徐的清风,温温和和的悄然入侵,一天不看就像是失去了一个熟识的朋友一样,浑身刺挠。
丁泰秋听叶之鹤说这东西是真的,整个人都要蹦起来了,他现在看着直播间,看着那些粉丝嘴里几百万几百万的说出来,钱好像失去了具体的数字,却还是让他血脉奔腾。
金钱有的时候就是会有这样的魔力。
直播间的粉丝一直在问估值多少,叶之鹤看向丁泰秋,弯唇浅笑了一下,“要说吗?还是保密?”
“鹤哥说呗,其实我也想要看看能不能在直播间吸引买家,感觉送到拍卖会太麻烦了,当然鹤哥你愿意收那就更好了!”丁泰秋还有点憨憨的笑容。
叶之鹤的直播间现在越来越多专业人士了,比如说一些古玩玩家也因为叶之鹤将近百分百的鉴别成功率,还有那一双利眼而吸引过来,别说有些跟在他后面,也吃了一点他漏下来的。
不过这些人也不会刻意的去和叶之鹤打招呼或者让他知道,毕竟是有些忌讳的。
除了这些专业人士,还有一些官方机构。
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在叶之鹤的直播间里就是观众、粉丝的身份,丁泰秋在这里问有没有买家也是挺鸡贼的。
因为叶之鹤说出来的数字,他们不可能压低,甚至还可能因为某种增值,变得偏高一些。
叶之鹤比出了一个三的数字,丁泰秋大惊失色,“三亿?!”
叶之鹤:“……”你还真是个人才。
“少个零。”他的笑容都浮现了些许的无奈,旁的人都是从小到大的猜,偏偏丁泰秋一下要登天了。
闹了点笑话丁泰秋也不觉得出丑,听到三千万就已经觉得自己在天上飘着了。
而且直播间里还真的有几个人有意向,私聊了丁泰秋,然后丁泰秋问了叶之鹤,一下子就把东西卖出去了,感觉有点假,后面项景同和梁仲再找到什么,他都有点恍恍惚惚的。
这就真的有这么多钱了?
梁仲和项景同后面也找到了四五件东西,不过不算太值钱,梁仲买了一件自己喜欢的去玩,丁泰秋还想直接送呢。
直接送的话梁仲就不要了,丁泰秋问过叶之鹤,直接打了个骨折价,然后还在直播间送了十个深水。
要带他们过去看老宅子的时候,又看见那山脚下面的那个被掏了的坟,丁泰秋便问他们,“那个地方现在可以随便进去,里面没什么东西了,甚至于都不属于保护范畴。”
别的粉丝带他们去看文玩,丁泰秋带他们去看祖坟。
直播间一下哄闹了起来,到处都是欢愉的笑声。
[真盗墓笔记啊,主播你可真刑!]
[鹤哥向来可拷,大家有目共睹的啦。]
[去!马上就去,老祖宗今天的坟冒黑烟了!]
[这一波属实是哄堂大孝了!]
他们是这么说着,但谁也没有去探过墓啊,嘴上总是调侃着,目光却是随心,跟着镜头不断的飘移进去了。
丁泰秋还在说着这一处坟平常还有小孩子来这里玩,镜头探了进去,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宽阔华美。
反而是像极了农村一厅一房的土坯房,里面全部都是乱糟糟的,脚下踩着的泥块也到处都是,还被翻了起来。
看来当初有人在这里掘地三尺了。
第78章乡村*竹雕笔筒
[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有种朴实无华的感觉。]
[而且里面也乱糟糟的,还有小孩玩的烟花,看来你们是真不忌讳,祖坟冒黑烟了。]
[这题我会!和老祖宗play!]
[楼上还挺押韵的。]
“这也不知道是我那个祖宗的墓,应该也是当过官的,不大,后面民国的时候有贼来翻,这几十年来也就这样了,以前考古的过来看过,不过那个时候也和现在差不多,实在没有什么东西了,棺材都不见了……”
丁泰秋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后面我们也不管了,就这样,有些胆子大的村里小孩还偷跑过来玩。”
他们转了一圈只觉得逼仄,叶之鹤观察到这里以前有过渗水的痕迹,“你们这里以前发过大水?”
丁泰秋也是惊奇,“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鹤哥这也能够看得出?”
叶之鹤蹲下来,指着那墙壁环绕一圈的位置,“发大水的话会把土质层里面的盐碱析出,然后凝结在表面,仔细观察也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
[嗐,好歹还退了,上个月我去了清东陵,康熙还在水里泡着呢,比宇文玥还惨,泡了几百年都浮囊了。]
叶之鹤看了粉丝的发言,也笑着摇头,只觉得他们促狭,“康熙现在是还泡在水里,本来清朝的皇帝应该都在一起的,也就是应该都在东陵的,但其实东陵地势较低,而且泥质为沙土,容易渗水,康熙选址的时候就知道了,后来大臣说那是风水宝地,他也来不及重新选了,就在那里了。”
“结果下葬了果然就渗水,在光绪年间还被火烧了,后来还被雷劈了,就连盗墓分子一看那里全部都是水,就避开了,到现在我们国家认为没有考古价值了,而且为了保护康熙以及妃子、儿子的尸骨,把景陵关闭了,所以现在康熙还在泡水……”
[就很莫名哈哈。]
[我觉得外国要吃木乃伊粉治病的人来喝点这水说不定更快……更快投胎。]
“值得一提的是,后面雍正上位了,一看,这不行啊,赶紧把自己陵墓挪去别的地方,也就是现在的清西陵,也有人说可能是他死了之后不愿意听老爷子的唠叨,所以打算自己单独一处,但这样后面的子孙怎么办?”叶之鹤说起这些历史轶事也分外愉快,渐渐的和他们步行出来。
“雍正就问乾隆,乾隆想着不能还弄出什么东西南北中出来,说让以后的子孙实行昭穆制度,这是一项古老的周礼,也就是父为昭子为穆,简单的说,就是爷爷和孙子葬在一起,让孙子替父亲向爷爷尽孝,所以乾隆葬东陵去了,乾隆的墓其实也渗水,不过后面也都被盗了,慈禧的墓也在东陵这边,也一起被盗了。”
“而清西陵这边就比较好运,基本上没有被盗过,有人说巧合的是这边葬着的是抄家雍正,抠门嘉庆,傀儡光绪,都是穷鬼……其实是清西陵离紫禁城有点近,用炸药一轰就能够听见。”
“本来道光和光绪不应该埋西陵的,但道光在东陵的陵墓是豆腐渣工程,后面改西陵来了,所以后面的子孙的埋葬顺序也都变了。”
[有一说一,道光下葬的时候还是很豪奢的。]
[反正慈禧那个老妖婆被盗了活该。]
[乾隆也是头铁,明明都知道渗水了还住进去,而且后面老孙盗慈禧的时候,末帝说要报仇,结果不了了之,找人回去收葬祖先尸骨,乾隆的尸骨在棺材外面的水里泡了三十多天,骨头都黑了。]
“还有这种事情,我觉得这个不想听老爷子唠叨的可能性很大,我也不爱听我爸唠叨,要是我爸在我头上几十年,我看到就烦了。”项景同对这点表示赞同,然后又嘀咕道,“其实现在也很烦。”
正在看直播的项父一口气梗着,就差没有想要穿过屏幕去揍这个逆子了。
胡老、赵丰他们在看直播也是笑着摇头。
听到他的话语,叶之鹤不约而同的和赵丰做出了一样的举动,笑容有些无奈,不过有些话不适合在现在直播间里说,只能是看之后有没有时间了。
“走吧,不是说去看老宅子?”叶之鹤跟着丁泰秋,回头一看梁仲和项景同他们都有点脱节了,站在原地等了等。
梁仲还在调试着直播镜头,项景同则是看着直播间的弹幕自己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脸上都是带着几分犟着忿忿的可爱。
大概他对于他老爹强行弹压在办公室干活的事情还有点忿忿不平。
两个人抬头一看叶之鹤站在前面的错落光影下等着他们,也快步了两步追上去,脸上不自觉牵起的笑容怎么都没有消退。
丁泰秋听到了叶之鹤的话,也不住回头,鬼使神差的拿着手机拍下了一张照片,忽然间觉得自己的技术大有长进。
叶之鹤的身影还有项景同、梁仲的笑脸,即使他们的动作被捕捉在照片里,还是会让人感觉下一秒他们就动起来了一样。
……
他们越往前走,先是穿梭过房子密集的地方,那些红砖房门口通常有一个坐着的老人或者是外面有些鸡、有大黄狗在外面转悠。
项景同自己都嘬嘬嘴逗了一只大黄,现在即便是已经来到了房子稀疏的地方,这条大黄还跟着他呢。
直播间的粉丝也喜欢看这乡间的风景,似乎想要把头伸出镜头,来到这一片曾经想要逃离现在却梦寐以求的故土。
那茵茵的绿色,稻草香甜的气息,黄狗的呜呜声。
这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乡间景象了。
渐渐的连农村那种红砖自建房都变得少了起来,出现在眼前的是凋零破弊的瓦房,有些瓦房里面已经没有人居住了,只有一片荒芜。
因为老人都已经老死了,这里也没有人回来,久了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叶之鹤多看了一眼,觉得眼睛被光亮晃到了一下,他停住的脚步也转头往那边去。
他温润白皙的指尖向来只是把玩那些洁白细腻的瓷器或者莹润的玉器,现在触碰到地面上的尘土,轻轻的拨扫着,找到了一枚红得有些发黑的纪念章,上面的铜色有些锈了,但在光辉照耀的时候依旧会静静的反射着光芒。
上面有着红旗还有伟人的脸,也许这纪念章曾经被挂在什么地方,只是现在主人离开了,纪念章也落入了尘土当中。
他扫了扫纪念章,交给了丁泰秋,“纪念章,绝版,可以收藏。”
丁泰秋现在已经不缺钱了,思想迅速从年轻人过渡到老年人阶段,觉得应该给子孙后辈留下一点传家宝。
“七叔公的东西,不过七叔公的子女不孝顺,后面比七叔公走得还早,七叔公一走,这里就没人了,我收起来。”
项景同却从这个破落的小院后面看见了一栋建筑。
它坐落在那泛黄的墙壁里面,被紧紧的围绕着,即使过去了数百年,那木质已经斑白,看到它的第一时间也可以想起几百年前崭新如初的精致,岁月在流淌,但上面承载的人文气息没有消失。
原本他们就是要去那里的,只是要绕路,现在提前看见了,不免有些惊喜。
“应该是那里吧?”项景同翘首指着那边的位置。
大家也就围过来一起看了。
“是那一片,以前这里被保护起来,不给我们进去,我们老以为这里是寺庙呢哈哈,不过我们今天要掏的不是那里,那里是国家保护建筑了,咱们要看只能在外面看,要掏的老宅子在旁边那一片,十三叔他们一家要出国了,所以急着处理那些东西。”
说着丁泰秋的声音也越发小声,“我和十三叔说了,你们是第一批,要真的等到掏老宅子的人过来,好东西就没了很多了。”
但同样叶之鹤也明白潜意思,那就是价钱公道一些,总不能比掏老宅子的下限还低吧?
以前叶之鹤也去看过这些同行,喜欢把有价值的东西压低得不值钱,好像是替那些老人收走了破烂,又象征性的看他们可怜丢下几十块钱,并且高高在上的觉得那些老人要感恩戴德一样。
叶之鹤也喜欢压低价,但还要脸。
看菜下碟谁都一样,他也一样。
他有自己的道德底线,有的时候很高,有的时候很低。
现在他看着丁泰秋一下子变得贼眉鼠眼的挤着眼神,有些发笑,“谢了谢了。”
丁泰秋得了谢,又高高兴兴的带着他们走回原来的路了,只是绕了不短的距离,才到达那古建筑前,他们只来得及匆匆一瞥,丁泰秋就招呼他们进了一处小院。
丁泰秋喊了一声,一个半长头发,看起来很艺术范的儒雅老大叔就走了出来。
他就是丁泰秋的十三叔了。
丁泰秋说过他人很好相处,有的时候严肃得像是一个老艺术家,有的时候又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他就是画画的,不过画的西洋画,在国外小有名气。
又把他的名字一说,叶之鹤果然有些印象。
丁邦山。
他所画的自然景观总是带有一种浓重的人文主义,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
前年的时候曾经在美国举办过画展,都拍出过不低的价格。
丁邦山也并不在意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怎么样,手上还摞着很多满是灰尘和脏污的纸张,他们站在院子往里面一看,看到还有很多的旧东西满是蛛网和灰尘的堆叠在一起。
“十三叔,这就是我说的那几个了,叶之鹤鹤哥!还有他的两个助手项景同、梁仲。”丁泰秋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丁邦山赶忙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灰尘,大方的伸出手,“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小秋已经和我说过了,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看你的直播,早就成为了粉丝团的一员了!”
“原来来找我的都是一家人。”叶之鹤也是随大流笑着回了一句。
“来进来看看,就是里面的东西有点乱……”丁邦山带着他们进来,“本来我是想要请人来整理的,后面觉得这是和家乡的告别,又是一场心理上的艺术仪式,自己整理也很有意义。”
“而且自己整理的话,也发现了一些好东西,你们看这个,咱们华夏的文化真是博大精深。”
他神秘兮兮的拿出了一个竹雕。
那竹雕笔筒的面上是一片细密严谨的竹石楼阁,就像是从上空俯视红楼梦的园子,并且把大观园全部刻进去一般,布局繁而不琐,杂而不乱,一片书香气息扑面而来。
第79章话题*犀角貔貅
看到这个东西的四个人也是眼前一亮。
先不说什么年代,光是这雕工就可以看出来这个竹筒不俗。
丁邦山纯粹是凭借着自己对艺术的敏锐感知力知道这东西的价值不菲,但他更愿意关注这上面的艺术性,而不是价格。
他献宝似的给他们都转了一圈看看,来到叶之鹤手上的时候,叶之鹤也是双手捧过,然后从内到外,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
“丁先生厉害,的确是好东西。”
“这里有一个落款‘臣天章恭制’,天章,施天章,是雍正年期间人,也是雍正在朝时候的织造使者,人们都说他‘以刻竹石,巧若神工’,他所刻的东西多供奉在如意馆中,这的确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精美的竹刻,有着很浓郁的个人风格。”
“古香古色,浑厚苍深,刻画人物手足的地方,衣袂飘飘,潇洒至极,面目神理,栩栩如生,是典型的嘉定派。”
“嘉定派最早的创始人是朱鹤,他开创性的将南宗画派杂糅在北宗的雕刻当中,创造出深刻法……如果丁先生感兴趣,也可以去查一查。”
叶之鹤微微看着手上的竹雕,还是不住的点头称赞。
丁邦山只是略有些可惜,“等以后不再工作了,还是要归根落叶,再回到故土上看着鸡鸣落日,祖国的大好山河,也是很不错的选择……不多说了,这里还有些东西,叶先生看看吧,有些东西落在我手里也是明珠蒙尘,咱们也不多说什么。”
他打开了电灯,屋子里堆着的东西还有很多,叶之鹤只是略略一看,就看到不少清朝年间的东西,不过有相当一部分是民间的,也有一些损毁了,并不值多少钱。
项景同、梁仲辅助他简单的梳理了一下,丁泰秋也跟着他们团团转。
到了午后,才刚刚梳理出几个板块来。
梳理的时候叶之鹤和丁邦山在关于艺术上,一些瓷器或者雕刻上的布局或者画作进行讨论,倒是颇为畅快,还交换了丁邦山在美国的联系方式。
丁邦山说他在美国认识一些朋友,有些流落在海外明珠蒙尘的东西是,什么时候他过来玩玩,带他一起看看。
叶之鹤倒是颇为感兴趣。
他想到之前有一个瓷瓶,被外国人用来做台灯的灯座,上面还钻了好几个孔,为了固定铁丝,就不免心疼。
这些什么也不懂的老外真是暴殄天物!
还有大英博物馆里那些属于他们国家的宝贝,叶之鹤每次在短视频平台上刷到相关视频,都感觉到他们思乡之情甚重。
直播间的粉丝大饱眼福,倒是看得新奇,更加确定丁家以前肯定是官宦人家或者豪奢之家了。
所有的东西已经全部搬出去了,一部分不值钱的放在一边,另一部分价格几千到一万左右的被梁仲分到了一边,如果要是有二道贩子来就让他们收走。
而另一些比较值钱的,梁仲花二十万拿下了两件,卖出去有得赚,现在的他已经鸟枪换炮了,敢大点胆子玩那些几十万的单子了。
有些挺不错的瓷器,叶之鹤指点了一下丁泰秋拿下了两件。
丁邦山只留了几件那些或雕或画得富有意趣的东西。
叶之鹤首先拿下了一份手稿。
因为主人不怎么重视的缘故,只剩下半卷,这半卷都被虫蛀得很厉害,斑驳泛黄,纸质很脆。
这是《泾清渭浊纪实》,是乾隆在位时,因为看到《诗经·邶风·谷风》:「泾以渭浊,湜湜其沚。」和郑《笺》「泾水以有渭,故见渭浊」句以及其他大儒的解释有所不明,所以在乾隆五十五年的时候便派大臣去实证,并且附图一份。
这才发现其实诗经和郑《笺》是对的,只是郑《笺》也语句不明,所以导致后面千年来所引用的人都有所错误。
于是便在「泾水以有渭,故见渭浊」加上两个字,变成「泾水以入渭,故见渭而浊」,清晰明白。
能够在这里翻找到也是实属惊喜。
这份作品本身的寓意良好,也暗合现代人实践出真知的理念,应该在收藏界价值颇高。
这份手书其实被收录在《御制文三集》当中,还有用石雕以及缂绣传世,可以见得乾隆对于这件事情的骄傲。
现在的拓本今藏于华夏国家图书馆,缂绣藏于湾北故宫博物院。
如果这份手稿被修复好,估计有四五百万人民币的价值,丁邦山却不是很在意,“宝物赠英雄,况且这也算不上什么太好的宝物了,放在我这里也只是继续损毁,我也暂时没有时间来等它修补再拍卖。”
于是叶之鹤用了七十五万拿下了这半卷手书以及修订本。
也算是人情了,叶之鹤提点了一下角落里一个手把件。
丁邦山走过去拿起来,用布颇为小心的擦拭了一番,入手有些温凉,有些剔透,像是玉一样的材质,但又好像没有那么重,有点像是塑料?
上面的雕工质朴大方,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意趣和美。
他把玩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塑料?不太像玉。”
从梁仲、项景同他们的视角看过去又觉得像是紫檀木那种包容厚重的色调,一时间不免好奇,接过来上下翻看。
“不是木质的,”项景同马上说道,“也不是石料的,不是塑料的。”
“该不会是什么骨头吧?”可能是这几天做科普,梁仲看得多了那种用鹰骨或者用人骨做什么雕刻盘珠子的文章,一时间脑洞大开。
“很逼近了,”叶之鹤徐徐一笑,“这是角雕。”
“是犀牛角,而且还是上好的材质,你们看,”他在光下指着那些犀牛角特有的纹路,“犀牛角有特殊的‘粟纹’,这些粗的直线条,还有顶端的一些蜂窝状砂眼,也经常被工匠取材制器,也有些人用牛角、羊角来仿作犀牛角,不过牛羊角有螺旋纹,犀牛角没有螺旋纹。”
“还有人用犀牛角切片,贴片在牛羊角上,这种仿作痕迹很明显。”
“这件角雕貔貅,线条明丽大方、简洁,是上好的珍品,应该是清早期的作品,怎么判断?这就得不说起犀牛角的药用价值了。”
“犀牛角可以凉血、解毒,明朝早期的时候上层人士喜欢用犀角作犀角杯,主要还是以实用为主,用犀角杯盛酒、泡酒可以强身健体,因为原材料的珍贵,那个时候的工匠对犀角的处理主要是不雕不刻,尽量保持原材料。”
“哪怕是需要雕刻,也只是浅浅雕刻,直到到了清代,开始有了变化,人们开始追求艺术性,开始削掉一些材质雕刻,但也主要追求简洁大方,到了清代中期,还是乾隆那个时候,角雕越来越讲究艺术性,雕刻的纹路也越来越繁复多样。”
“一对比,就十分明显,主要还是乾隆啊。”项景同觉得肯定是乾隆被雍正弹压久了,后来就反了他老爹的审美,什么东西到了乾隆朝基本上都讲究一个繁复。
“也可能和当时的社会经济状况有关系,乾隆时期,国力强盛,经济状况良好,虽然乾隆好大喜功了一些,但在治国上真的挺不错的。”叶之鹤一看项景同眼睛一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不由得说道。
而且乾隆还和路易十六是笔友,那个时候也有很多和外国的交际往来,在文化上也有所交流。
但乾隆在知道路易十六被法国大革-命的工农阶层砍了脑袋之后,就对西方浪潮有点害怕了,加上觉得天朝上国、地大物博,又开始更加严密的闭关锁国。
[别说了,乾隆至少在军事上是有两把刷子的,他爹雍正什么都好,就是在军事上是个微操大师。]
[我还以为这个东西真是骨头,不过如果是犀牛角好像要一个鉴定证明,至少证明不是现在的,要不然就真的可拷可刑。]
[走私犀牛角和象牙都是要被判刑的。]
“对,没错,而且现在在非洲每一根犀牛角都会装入芯片,之前在某地海关查获一批犀牛角共有七十根,每根犀牛角上面都有定位芯片。”叶之鹤补充道。
“……”梁仲张了张嘴,“感觉还挺黑色幽默的,不过应该价值很高,要不然这些人绝对不会铤而走险。”
“我之前去别的地方玩极限运动的时候,听说过一克犀牛角的价值是一克象牙的两百多倍,还有一些地方为了保护犀牛,主动把犀牛的角切割了,不过切割了犀牛的角之后,犀牛很容易应激。”项景同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语气都有些低沉下来。
“只要有一倍的利益,都会有人铤而走险的,现在科技越来越发展了,保护野生东西的手段也越来越丰富,以后应该会更好。”丁邦山见他们的话题逐渐沉重,便安慰了一句。
这个小东西他自己也握好了,叶之鹤没有明说价值,但应该是不低的。
看直播的时候,他就知道叶之鹤是一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
第80章建筑*黄琉璃瓦
丁邦山着实是一个有趣的人,中午的时候竟然准备好了烤肉。
于是他们远远坐着,就看着太阳下面的那些不值钱的瓷器晒着太阳,还洗了几个来用,用来装调料。
下午的时候叶之鹤倒是没有收别的什么了,反倒是直播间里胡老看中了两件东西,让他帮忙带回来,绑着古味斋李掌柜和丁邦山牵线搭桥一下。
叶之鹤那时候还问李掌柜怎么还把生意做到外省来了,李掌柜说是帮连城园地牵线搭桥。
叶之鹤也就明白了。
连城园地的拍卖师傅有的时候因为业务需要到处飞,跨省的业务他们也的确比较清楚,而且是专业的团队,总比被二道贩子收走了好。
丁邦山也是现在才想到的,可能在国外待久了,回来的时候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来。
让丁邦山河李掌柜联系沟通了之后,丁邦山知道他必然会对旁边的建筑物感兴趣,所以处理好一切的时候,傍晚时分便打算带他们去看看。
叶之鹤之前在阜山镇的时候,看到一些比较有特点的建筑物,那个时候还说要带粉丝去好好看看,没想到竟然食言到现在,所以也就想要在这里补上一些。
这处宅院并不算很大,具有很强烈的明代建筑物的风格。
宅院门口的石狮子过了几百年的风霜雨雪依旧屹立在此处。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这石狮子村里的老人都会小心翼翼的擦拭,所以到了现在依旧整洁干净。”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这两座石狮子,丁邦山也悄然的把手搭在石狮子身上。
叶之鹤微微低下头,细细的打量着石狮子,然后朝着梁仲招了招手。
直播间里的观众总感觉这宅院看上去没有和电视剧里的一样气派,那种大观园式的精致和气派,再不济就是电视里的那种官员家的宅邸都挺大的。
但其实古代的官员,尤其是低品级的,不贪的那种,在洪武年间的时候生活也挺贫困的。
朱元璋是开局一个破碗起来的,所以他很恨贪官污吏,贪污超过六十两的官员剥皮萱草,给官员制定的俸禄也是超乎预料的低。
有些官员的俸禄很低,低到就连去走亲戚拜访朋友都不好意思。
而且朱元璋还喜欢发大明宝钞给官员当俸禄,但大明宝钞比擦屁股的纸都不如。
这也导致了明朝初年的时候反而贪官盛行。
话题转回来,梁仲先是远远的把宅院的大门拍摄进来,然后再徐徐推进来到叶之鹤这里。
“你们看,这里的门口有石狮子。”叶之鹤饶有兴趣的对他们说。
[石狮子而已,怎么鹤哥还有点兴奋?]
[石狮子在古代的时候可不是什么人的宅院都能够用的,普通人承受不住石狮子,哪怕石狮子镇宅辟邪招财,但放石狮子会伤财位。]
[伤财?那不行!伤什么都不能伤财!]
叶之鹤看到了粉丝的弹幕,起初有些人在讨论风水,也不乏有人说出了真正的原因。
毕竟他的直播间也有不少专业人士,或者是对这方面感兴趣的人,难免会知道一些。
“其实石狮子在清朝的时候才逐渐的走入平民之家,在古代的时候石狮子一直都是权力的象征,你们看,”镜头逐渐拉近,给石狮子的头部来了一个特写,叶之鹤指着石狮子头上那些圈圈说,“在明朝的时候,什么官员可以用什么样子的石狮子也是有定数的,比如说一品大员家里的石狮子头上就有十三个鬈毛疙瘩。”
“随着级别降低,也逐渐减少疙瘩,而七品以下的官员不准用石狮子,所以明代的石狮子,人称‘十三太保’,这座石狮子很明显是明代的雕刻风格,头上的鬈毛疙瘩正好符合了七品官员的级别。”
“明清时候的石狮子雕刻风格是什么样子的?”丁邦山在旁边听着也越来越感兴趣。
“两个朝代之间的石狮子雕刻区别并不小,比如说明朝,”叶之鹤的手指徐徐略过石狮子的头部,四肢等地方,“明朝的石狮子偏向于刻画石狮子自然而生动的样子,头部比较饱满,四肢较为粗壮,在眼睛和爪子上会采用夸张的手法表现出石狮子的威严。”
“很多地方有点偏向自然主义表现手法。”丁邦山点头道,然后后退了一步,开始打量整座石狮子,眼前也是微微一亮,“看来我需要推迟出国的时间了,老祖宗的东西给我太多灵感了,以前很少想到从这方面下手,看来也是时候看看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宝贵财产。”
在八十年代的时候是出国的浪潮,那个时候丁邦山也有十岁了,大他一些年纪的也有受到这种浪潮的影响出国,然后一直对国内的东西不甚在意。
丁邦山虽然学西洋画,对于这些东西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现在被叶之鹤一下子点到,好像昏蒙了几十年的天天光乍明,他怎么看都觉得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最好。
叶之鹤亦是微弯唇角,“没错,很多地方更偏向自然写实,到了清朝就不一样了。”
“难道是清朝变得纹饰繁复?或者更加夸张了?”项景同猜测。
因为之前叶之鹤也说过很多东西,比如瓷器风格因为朝代变化而变化,又或者是之前的角雕的雕刻风格的变化,到了清朝中期都是往繁复那边走。
“答案勉强擦边,还需要继续加油啊,不能被固有印象困住。”叶之鹤对着项景同轻轻眨动了一下眼睛。
……有些俏皮。
项景同心头一跳,但很快就沉着下来,重新猜测了一下答案,“石狮子应该还是威严的,应该在延续威严的同时对于一些细节刻画生动?”
“项哥厉害!”梁仲觉得现在自己已经进化了,开始为他们摇旗呐喊了,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一点看法,“这明代的石狮子常见云纹和鳞片,张嘴露齿,鬃毛飘逸,而清代的石狮子在继承的同时,对于鬃毛的刻画则是更加饱满夸张。”
他想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百度了一下清朝石狮子的图片,就可以看见,的确是不一样的。
大家都略略看了一下,各自点头。
“还有一点,明朝的石狮子立体感和层次感很强。”丁邦山身为一名画家,在这方面的感知十分敏锐。
“明朝的石狮子都是官员可以用,能够雕刻石狮子的工匠自然也不简单,而清朝的石狮子已经走入民间,由于地域和文化的影响,南北方的石狮子雕刻风格也出现了不小的变化。”叶之鹤拿过来梁仲得手机,翻了几张刚才的图片。
“你们看,这张应该是南方石狮子的典型风格,南方石狮子融入了更多民间元素,更显活泼,而北方石狮子依旧是沿袭威猛的形象。”
图片上的石狮子有些调皮的单脚踩在一朵祥云上,微微偏头仰着头睥睨着,颇有种不服打我的桀骜。
大家一下子把目光看向了项景同。
项景同浑身一个激灵,瞪了回去,“你们看我干嘛?”
丁泰秋咳笑了几声,“这石狮子有些过于活泼了哈哈哈。”
大家的氛围也一下子变得快活了起来,就连直播间里都是一样。
笑容不会消失,它只会从一个人的脸上转移到别人的脸上,这被称作笑容转移定律。
讨论完石狮子,丁邦山竟然带他们进去了,之前他和文物局那边打过申请,他们可以短暂的进去,只要符合历史建筑保护条例,不随意破坏里面的东西。
文物局请了一个大爷在这里看护,反复确认了申请的批红之后,又看到了丁邦山河丁泰秋,才让他们进来。
进到里面,落日的余晖就落了他们一身,大概谈论的都是好玩的话题,看到的都是感兴趣的东西,每个人都觉得落日也暖洋洋的,有一种悠闲慵懒的舒适。
首先他们看到的就是上面有着吉祥图案的影壁,影壁可以遮住外面的人直窥里面的视线,迷信一点的人可以认为影壁可以挡住外面横冲进来的污秽之气。
而古代文人更加讲究一种雅,一种叫做含蓄的雅。
并且影壁也是昭示身份的一种。
绕到影壁后面,看到的不算太大的院子真的让梁仲挺失望的,虽然之前已经有所预测了。
三间七架的房子,这规格是很明显的明制七品官员能住的房子。
正厅三间房子,然后是正房两侧的侧房,还有门房、庭院、回廊、放置杂物或者次居的耳罩房……
一眼就可以把这里尽收眼底。
组成房屋的一些木料的颜色本来已经淡白,但因为常年有人维护,带着古意的颜色便少了一些岁月的斑驳。
之前叶之鹤偶尔看过《营造法式》,明朝的建筑物也有一部分沿承宋代建筑,不过使用大范围使用琉璃瓦也是明清建筑物的特色之一。
叶之鹤看着那屋顶之上,被傍晚金灿灿的余晖反衬得有些刺眼的黄光,也微微眯了眯眼睛。
那正是黄琉璃瓦的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