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那群朝臣见咱劝不动,便跑去找你求情了?”朱元璋放下了手里的笔,冷笑着望向朱标道。
对此,朱标并没否认,只是不吭声。
朱元璋当即脸一黑,拍桌喝道:“哼!这些欺软怕硬的东西,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挑唆储君,真是死不足惜!”
他一副震怒的样子,倒是将朱标吓住了。
朱标忙上前劝慰道:“父皇,诸位老臣也是为我大明着想,毛骧的确太过了,连一些不相关的官员都被他抓如了诏狱,如此下去,怕是会影响朝廷的正常运行呀!”
“呵呵!影响朝廷正常运行,那是他们跟你说的吧!”朱元璋冷笑一声,然后随手从桌边翻出一叠纸来,丢在朱标面前道:“喏,你自己看看吧!”
朱标接过一看,这上面第一张纸,竟记的是汪广洋的事迹,不过并非生平履历,而是汪广洋的隐私轶事。
“这汪广洋整日说什么年老体衰,咱看他是宝刀不老嘛!”
朱元璋的怒斥声中,朱标将纸上的内容看完了,上面写的并不多,只是记录了汪广洋新纳了一名小妾,单单这事,顶多算作风不好,可真正的问题,这名小妾,原本是官宦家庭出身,因其父罪犯贪污,被罚没入教坊司。
而按照大明律例,教坊司的女子,只能被赏赐给功臣之家,汪广洋一届文官,又并未立下功勋,如何能纳教坊司女子为妾?
看完这张纸中所记内容,朱标大是震惊,随即朱元璋又递给了他几张纸,上面记录了礼部尚书朱梦炎、吏部尚书刘崧等六部尚书的私事。
虽然这些私事都称不上大罪过,但零零总总加在一起,也足够叫朱标惊愕难当。
低头怔怔愣了片刻,朱标才缓缓抬起头来:“这些……是从何而来?”
朱元璋冷哼一声:“自然是毛骧查出来的。”
朱标这才明白,敢情毛骧这阵子大肆盘查,不只是查那占城来使一案,他显然有意将事情扩大,借机调查整个朝堂,而这一切,肯定是朱元璋授意。
朱元璋冷笑两声,道:“现在你该知道,为何那些人今日来找你了吧?”
见朱标哑口无言,他又继续自问自答:
“这些人找你求情,压根不是为了什么国朝纲纪,而是因为心虚,他们各个身上都有问题,只是担心毛骧再查下去,会将他们这些过错统统查出来,找你求情,就是想尽快平息此事,隐瞒他们的过错。”
朱标听得连连蹙眉,脸色愈发阴沉。
朱元璋又叹了口气,眼含关切地望着朱标道:“这些所谓朝堂砥柱,清流名宿,其实名不副实,常有逾矩之举,他们每每犯了事,便会打着为国为民的幌子,行包庇藏私之举,你身为太子,当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千万莫被他们的表面文章给欺骗了。
朱标默然不语,怔怔站了许久,似有所悟,他缓缓张口,似有话要说,却终是没有开口。
跟着朱元璋,协同治国多年,朱标岂是毫无城府之人?
虽然没有毛骧替他侦查暗探,但他对朝臣们的想法,其实也猜到一些。
但饶是知道朝臣们另有所图,他仍愿答应求情。
因为在他看来,朱元璋借占城来使一案大动干戈的行为,本身就是不利于朝堂稳定的。
此刻静默许久,朱标终还是决定坚持己见,他仍要劝诫。
“父……”
可没等朱标开口,朱元璋已率先抬起手来,打断他话茬道:“这件事……你就不必再管了!”
知子莫若父,朱元璋显然也知道儿子的想法。
朱标倒还想再劝,可看朱元璋态度坚决,自知劝不动,便只好作罢。
“儿臣,便此告退!”
拱了拱手,朱标缓步转过身去,走出武英殿。
看了看业已走远的儿子,朱元璋叹了口气,又低头看向摊在桌上的锦衣卫卷宗。
沉默良久,他冷声呼喝:“云奇!”
待云奇匆匆赶来,他将卷宗上第一页,记有汪广洋轶事的纸递了过去道:“你把这个给汪广洋送过去吧!”
莫名收到这命令,云奇自是迷惑不已,伸手接过纸张扫了一眼,他大是震惊,再一抬头,只见朱元璋眼神冷戾,眸中闪闪幽绿杀意。
云奇没来由心中一寒,赶忙俯身拱手道:“老奴接旨!”
……
自武英殿出来,朱标并未急着回自己的太子东宫,他心中揣着事,便坐上车,出宫逛了起来,逛来逛去,最后不自然的逛到陆羽府邸。
见此情景,朱标不由得赫然一笑,然后让车夫询问了一下,陆羽今日果真休沐。
朱标到了堂内稍等片刻,陆羽便已赶了过来,望着朱标淡笑道:“殿下许久不见,近日可好?”
私下里,两人相处没有那么多礼仪,更像朋友一般
朱标心中郁闷,长叹口气坐下,陆羽幽眼在朱标身上打量几许,淡笑两声,也未再多问,只随手招呼人送来茶水。
两人对坐品茶,先是客套寒暄打开话茬。
几句寒暄后,朱标终是将忍不住,主动道出来意:“不瞒先生,本宫近来遇到点难事。”
一看朱标这副犯难模样,陆羽便猜出与那占成来使一案有关,这阵子锦衣卫将京城闹得天翻地覆,他哪能不知道。
但陆羽仍不动声色,只抬手作邀请状道:“殿下请讲。”
朱标忙叹了口气:“前些日子,占城国来使朝贡……父皇为了查这案子,遣锦衣卫出手……”
从占城国来使,一直说到朝堂动乱,人心惶惶,将整个案子始末说完,他才抬起头来,长叹口气道:“哎!占城国来使本只是一件小事,三弟之前也抓到了一些怠慢的官员,为何父皇还不满足,要让毛骧来查,搞得满城风雨,如今更是影响到了朝廷正常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