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婚房里，他看到了我们曾经的照片。

伸手的瞬间，相框摔在了地上。

方芮说：「这样好的日子，这东西真是不吉利，不如拿出去丢了吧。

」

我懂。

她不喜欢我。

大概是从知道有我的存在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爽了吧。

虽说表面上说得很好。

「谢谢你陪伴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感激，以后你想要什么就直接和我说。

」

「你不知道，像我们这种大家族的人，都需要有一个衷心的仆人，我很庆幸他有在你身边，陪着他度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

」

「以后我们就姐妹相称吧，我不会亏待你的，喏，这是我的见面礼。

」

然后她随手摘下了她的手表，放到我手上。

可字里行间的意思我怎么会听不懂？

无非就在告诉我，我不过就是他的一个仆人，不要奢望不该属于我的东西。

她把和我相关的东西，一并丢出去。

就像垃圾一样。

周清宇愣了愣，看到了那张被方芮踩在脚底的照片，出神了。

他小心地拿起了照片，擦拭着上面的污渍。

「这照片脏了，还是丢了吧。

」方芮想来抢。

周清宇不让。

过程中把照片撕成了两半。

「坏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方芮道歉，可眼角眉梢都是得逞的快意。

她太想把我赶出他的世界了。

而且她能那么做，完全取决于周清宇之前对她的态度。

她说什么，周清宇都会答应。

所以她自然而然也就认为这一次周清宇也不会怪她。

可这一次，却失算了。

周清宇发了大火。

「你不知道这张照片对我的意义吗？」

「只，只是一张照片啊。

」她不明白。

是啊。

只是一张照片。

但那次是我劫后余生。

当年夫人绑架了周清宇，是我在最后关头把生存机会让给了他。

我被折磨，被凌辱，被鞭打。

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当我醒来时，看到他哭得不能自己。

我探过头，亲了他的额头一下，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来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他脸红了，还虎着脸问我：「你在干什么？」

我以为他是不开心了，结果他却说：「你，你一个女孩子不知道这种事情要男孩子来做吗？」

「那你......」

「我刚才是太激动了，还没准备好，现在我准备好了！

」

然后他霸道地吻了我。

现在他摸着照片，身形触动。

是想起了我们之间有那么美好的过去了吗？

可惜。

一切都不存在了。

6.

所有人都说我们的感情是年少冲动，不作数的。

可真心难道也有假的吗？

那段时间他就住在医院，天天照顾我。

频繁到医生都忍不住提醒了：「我说你们小年轻感情好是好，可也得注意啊，她现在这身体可经不起折腾啊。

」

一番话把他说得都脸红了。

事后他告诉我，他是个正人君子还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呢。

我故作不懂地问：「什么事？」

他气得牙痒痒：「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然后作势就要扑过来。

还是我求饶他才作罢。

最后他抱着我，头就枕在我肩窝处，小声地说：「还好你活过来了，我真的很感谢老天。

」

我打趣他：「那不如去庙里拜一下？」

没想到他还真听进去了。

第二天还急匆匆地赶在我出院之前回来，给我套上了一个大红的挂绳，还喜滋滋地告诉我：「这是大师开光的，能保你一生平安。

」

那张照片，就是在出院的那天拍的。

他抱着我，眼里满是喜悦。

我以为这份感情会永永远远，没想到不过一个月，就消失殆尽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

「人类的感情都是这样，他们容易爱，也容易忘。

」

我听到了那道声音，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曾经我也回到过海底，和族人分享我在岸上的事迹。

我以为他们会祝福我，可他们一个个都摇了摇头，告诉我人类的感情并不可靠。

「你怎么能把自己的命堵在人类虚无缥缈的爱情上面呢？」

我说他不一样，我愿意堵。

结果输得一塌糊涂。

他看了那么久的照片，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说：「让我走吧。

」

他说：「你看他眼角的那是什么？」

7.

我低头一看，是泪吗？

我不相信，他不是已经不爱我了吗？

怎么还会为以前的过往触动？

还说要走呢？

「今天是我们的新婚夜，你要去哪里？」方芮拦住他，眼里满是愤怒。

她柔声说：「你这样把我丢下，你让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阿宇，留下来吧。

」

她上前抱着他。

姿势和当时在机场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别过头，并不想看到接下去的一幕。

因为之前在机场，我想见周清宇一面，她一个皱眉，他就迟疑了。

他告诉我：「小阮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

所以接下去会是什么，我都能想得到。

可那个声音告诉我：「他冲出去了。

」

我愣住了。

跟着他一起飘了出去。

我看到他拿起手机，一遍遍地拨打着我的电话。

「小阮，你在哪里？」

「你快点接电话啊！

」

他神情越来越着急。

因为自从我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一天起，我从来没有不接他的电话过。

我拍着胸脯说：「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一定能接起来，就算爬也会爬起来！

」

他当时还生气我乱说话。

我吐吐舌头，告诉他那是我的真心话。

现在，他着急了。

开始满宅子地找我。

整个人就像疯魔了一样。

一间一间房间推开，每一句都是小阮你在吗？

很快宅子上下就闹得沸沸扬扬。

管家找到他的时候，他坐在阁楼上，两眼空洞洞地望着天。

一个人在那边自言自语：「你说让我找不到你的时候你就来这里，小阮，你什么时候来？」

他紧紧地拽着那张照片，睡了过去。

管家推醒他的时候，他第一句话是：「小阮你来了？」

在看到管家的脸时，他眼神满是失落。

「少爷，你不该来这里。

」

「你好不容易走到了现在的地步，你这一走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方家那边是什么人，少爷你怎么能得罪呢？」

......

其实管家的话句句在理。

周清宇好不容易才在周家站稳了脚跟，此举真的很不明智。

就像他当时明明不想联姻，可还是去了国外，和方芮见面。

我以为他会回头。

却没有料到，他整个人就像灵魂出窍了一样，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出去。

「不行，她这么久没有接我电话，一定有危险！

」

他刚冲出去，外面的方芮就拦住了他。

告诉他要是从这里出去了，那联姻就不算数。

「何况你以为她还能乖乖等你回来吗？」

「你什么意思？」

方芮冷笑道：「我要是她，一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这样对我，我是绝对不会回头的。

」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和别的女人发生了关系！

」

我以为我死了就没有痛感了，没想到我再次体会到了心口被撕裂的感觉。

那天我收到了一个视频。

我点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男女热烈拥抱的画面。

里面的男主角，就是周清宇！

8.

也许我之前还对周清宇抱有幻想。

觉得那不过是商业联姻。

可联姻会到上床的地步吗？

所以在那一瞬间，我彻底绝望了，也放弃了他。

「你......」

他用力地推了方芮，吼着。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方芮不以为然：「怎么，你是觉得不好意思呢，还是不想让她看到？」

「要不是你下药，我们怎么会......」他咬牙切齿地盯着她。

方芮抱胸说：「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些事也会做，她只是提前知道了而已。

」

「你都不爱了，还在乎那些干什么？」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方芮，最后喊道：「谁说我不爱了？」

他冲了出去，头也不回。

甚至听到方芮摔倒的喊叫声时，都没有回头。

他开车，直接冲出去。

我的灵魂一路跟随者他。

看着他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

最后他到了游乐园。

他说：「小阮很喜欢这里，说不定会来。

」

他就坐在那边一直等啊等。

都没有等到我。

游乐园管理员过来了：「哎你怎么还在这里......是你啊。

」

「你认识我？」周清宇讶异地问。

「你不认识我，但你女朋友经常来这里啊，还把照片给我看，我就知道了。

」

「我女朋友？」

「对啊，就是长头发瘦瘦的那个女孩子。

」

方芮是短发，所以这个女孩他很确定就是我。

管理员告诉他，我很多次偷偷来过这里：「但你不肯啊，每次她都得找好多借口，什么肚子疼要来这里放松一下，时间长了，怕你烦，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

「可为什么......」

「为什么，当年是要弥补你失去的童年啊。

」

周清宇的身形一怔，摇晃了一下，好像好从台阶上摔下来了。

他忙起身，冲了出去，然后飙车到了酒吧。

随手就抓过一个酒保问：「我女朋友是不是来过这里？」

他把我的照片拿给那人看。

酒保点点头。

那一瞬间，他双手滑落，神色颓然。

他该是想到了吧？

我曾经说过的：「你就是我的一切，我会用我的爱来治愈你的。

」

我带他去游乐园，想让他弥补一下童年的缺憾。

我带他去酒吧，一起疯狂。

我说：「在这里你怎么大喊都没有关系。

」

因为我知道，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哪怕再痛他都不敢哭出声。

他突然眼睛一亮：「对，我要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

「小阮，你在哪里？」

他一遍遍地给我打电话。

嗓音嘶哑。

他哭着说：「你回来好不好？」

「我早就知道方芮喜欢我，我那天不该那么不谨慎地喝下那杯水。

」

「对不起小阮，都是我对不起你。

」

「我想和你好好说，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

」

「失去了这次联姻，我就会失去一切，我这一路走来有多么不容易你也是看在眼里的......」

对。

因为知道。

所以才心寒啊。

原来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抵不过利益二字。

我说我真的想走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他的喊声：「可我现在明白了，你才是最重要的！

小阮，我愿意放弃一切，求你回来！

」

他声音渐渐软了下去，透着浓浓的哀求：「你回来好不好？」

9.

他静坐了一夜。

吹了一晚上的风。

这一夜他都没有合眼，只抱着手机发呆。

每一次手机发出震动，他都会激动地起来。

可在发现不过是广告信息后，眼神又暗淡了下来。

他紧紧地抱着自己，就像我曾经那样抱着他那样。

他用干涸的嘴唇，低低呢喃着：「小阮你到底在哪里......」

直到深夜。

期间方芮的电话来了，他都没有看一眼，直接拉黑。

方芮通过其他途径打来。

逼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