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阳光照到我身上时，我给林澈发去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然后关机前往了云城。
我在云城结识了林澈，从此我的人生陷入黑暗。
既然要重新开始，那过往的一切就从最初的地方一点点割舍吧。
7
落地后，我的父母先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们张口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李珍，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要离婚？你真以为自己还是小姑娘啊，离了婚，你上哪去找小林那么好的条件？”
“你闹离婚倒是遂了自己的意，你想过小萱吗？你让小萱怎么在后妈手下过日子？”
似乎觉得我没有大吵大闹，他们缓和了语气继续劝我，“小林是有些地方做得不对，但你也多反省反省自己，你看看你现在这邋遢的样子，怎么让他带你出去？”
“你要是和那个女人一样漂亮，小林至于出去找别人吗？自己没本事留住老公，还不许人家喘口气？”
“要我说，小林已经够不错了。
你看看多少男人发达了就甩了糟糠妻，小林只是找个乐子，又没说要跟你离婚。
看在小萱的份上，你也不能......”
大颗的泪珠滚落，我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早该知道的，我的父母从来不会站在我这边。
小时候他们要我做个“乖女孩”
，既要成绩好给他们长脸，又要处处让着小我两岁的弟弟。
等我长大了有了独立的能力，他们一边说我翅膀硬了管不了我，一边伸手向我要钱，想用我的钱给弟弟买房。
当初我和林澈在一起时，他们不停地打电话骂我，说我不检点，大学没毕业就谈恋爱。
结婚后，他们又嫌林澈没本事，我们每次回去都没好脸色。
后来，林澈的生意越来越好，他们的态度从嫌弃变成了讨好，但每次打电话不是要钱就是要东西。
而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到了弟弟手里。
家对我来说，从来不是避风港。
我永远不知道，伤害我的刀会从哪里刺来。
“够了！”
我失控地打断他们，“你们到底是我爸妈，还是林澈的爸妈？自己的女儿出了事，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就开始指责我，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你们这样批判？”
“是因为我为了治疗生孩子留下的病根一直吃药所以身材走样？还是因为我的丈夫出轨、我的女儿嫌我丢人，所以我想离婚？错的人，真的是我吗？”
一字一句，仿佛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气，我疲惫地闭上眼睛。
尚未收拾好的旅店里弥漫着死寂。
他们沉默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说：“那你也不能......”
“好了，就这样吧。”
“这个婚，我离定了。”
见我父母说不动我，林澈终于肯亲自给我打电话。
但都被我无视了。
他每打一次电话，我就让委托的律师给他发一份离婚协议书。
店里的股份大多在我名下，着急的人应该是他。
8
两个多月后，林澈父女俩找到了我。
他瘦了很多，眼神疲惫，小萱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躲在林澈身后有些畏缩。
“小萱，你不是吵着要见妈妈吗？快叫人。”
我刚健身完，想赶紧回旅店洗澡，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快说，没事别来烦我。”
见我毫不犹豫地要走，一直拉不下脸求我的林澈慌了，挡在我面前语无伦次地说：“阿珍，以前是我错了，你走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反思，我发现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亏欠你太多。”
“是我混蛋，一直践踏你的真心，我以为你会一直包容我，却忘了我的所作所为会伤害你。
直到你真的离开，我才发现我不能没有你。”
“没有你，我的生活好像缺了一块，家里也冷冷清清，没有一点家的感觉。”
“我和小萱都在等你回家。
阿珍，我知道我错得离谱，但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和小萱的份上，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林澈紧张得喉结滚动，眼眶泛红，脸上的悔恨和歉意不像是假的。
他推了推小萱，“你有什么话想跟妈妈说的吗？”
“妈妈，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让你伤心的话，更不该嫌弃你。”
小萱脸上带着和林澈相似的歉意，眼巴巴地看着我。
可我的后背却涌起一股寒意。
我知道他们现在的悔恨和歉意是真的，但那又怎样呢？
我审视着这父女俩，嘲讽地笑了，“林澈，你不叫我李姐，也不让小萱叫我李姨了吗？”
“你们父女俩，不是嫌弃我又老又丑，带我出去丢人吗？现在我如你们所愿了，怎么又不愿意了？”
林澈的眼底闪过一丝压抑的愤怒，虽然很快消失，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他冲上来抱住我，哭得泣不成声，“从二十岁到二十八岁，阿珍你占据了我人生的一半，我们的命运早就紧紧相连。”
“阿珍，你怎么能狠心抛下我......你让我怎么舍得和你离婚。”
小萱也跑过来拉住我的手，小脸上挂满了泪珠，“妈妈，我不要你走......我想你......”
“你走了，没人给我梳头发，也没人给我做好吃的，更没人给我讲故事......他们都欺负我，说我是没妈的孩子。
妈妈，你回家好不好？”
“你现在变得又瘦又漂亮，爸爸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我用力挣脱林澈的怀抱，也慢慢甩开小萱的手，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了讽刺。
“林澈，你到底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你的财产？”
“你之前嫌我丢人，从不带我出去应酬，你不是不想离婚，只是舍不得离婚时分给我的财产罢了。”
“现在你来说这些向我道歉，无非是觉得我李珍在故作姿态等你来求我，只要你一求我，我就会像没骨气的人一样马上回头，回家继续当任劳任怨的保姆，对吧？”
林澈握紧了拳头，看向我的眼神逐渐冰冷。
他没有说话，脸上是被我戳穿后的恼羞成怒，和事情失控后的无力。
“还有你，小萱。”
“你已经上三年级了，我不相信你一点是非观念都没有。
我也不信，你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话会伤透我的心。”
小萱到底年纪小，小脸涨得通红，满脸的心虚和害怕。
“说到底，都是你们父女俩一脉相承的虚伪和自私在作祟。”
“我李珍自问这么多年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甚至可以说为你们付出了一切，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林澈眼底的神色阴沉，面无表情地冷声质问，“我给你提供了富足的生活，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还不够吗？”
“李珍，别太贪心。”
“你现在跟我回去，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你还能继续享受我给你的一切，也不用和小萱分开。”
“就算你真的狠心离开我，但你真的舍得抛下小萱吗？她可是你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孩子，是你的亲生骨肉。”
“血浓于水，你真的舍得吗？”
小萱紧跟着急切地劝我，“妈妈，你快答应爸爸啊。”
“爸爸都原谅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冷笑两声，对他们的话不置可否。
“林澈，你给我的这些，我靠自己也能得到，那我为什么要等你施舍？”
“小萱是我差点用命换来的孩子不假，但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我想你比我清楚。”
“在她叫我‘李姨’的那一刻起，我就恨不得没生过她。”
林澈听我提起当年的事，脸色变得煞白，惊恐地看着我。
“阿珍，当年我......”
“够了！”
我打断他，当年的事已经不重要了，我不想听林澈虚伪的解释。
我只想快点解脱。
“痛快一点，离婚吧。”
林澈和我对视许久，从我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犹豫，终于败下阵来。
我们约定好了办理离婚的时间。
之后，他又带着小萱来旅店堵了我几次，一次比一次憔悴。
但我只是平静地提醒他，离约定的日子还有几天。
9
我们离婚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和林澈并肩走进民政局，就像当初结婚时一样。
我已经恢复了曾经的身材，林澈的样子也和当初差不多。
只是岁月还是在我脸上留下了痕迹，那是林澈无法跨越的沟壑。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我像当初结婚时一样满心欢喜，也像记忆里那样说道，“林澈，恭喜你。”
林澈复杂地看着我，许久才缓缓回应，“李珍，同喜。”
我淡然一笑，转身离开。
“阿珍，如果之前的你和现在一样漂亮，我也不至于......”
林澈略带恍惚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站在阳光下，冷漠地看着他。
事到如今，林澈还在把责任推给我，他这种人，永远不会改变。
当初我年轻漂亮、能干，是他脆弱的自尊心作祟，在我事业上升期让我怀孕，把我困在家里。
后来我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他又嫌我身材变形、不能在事业上帮他。
他这种人，既想自己的另一半带出去有面子，又不希望对方比他强。
既要又要，又当又立，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内心深处的自卑和严重的大男子主义。
我知道即使没了一半的财产，林澈以后的生活也不会太差，但他过得怎样，与我无关。
我只知道，和他离婚，我的生活会越来越好，这就够了。
及时止损，远离不幸的源头，我的未来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