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我化身万千光点，跟着那金芒去了人界。
却留了一点金芒，在仙宫飘荡。
我不解，问那金芒，“上仙，这是何意？”
他的声音似乎从极远传来，“阿璃，你用你父亲一半妖元唤醒我，只为做一回凡人。”
“这交易本上仙瞧着不划算，我向来不爱占人便宜，就许你一个选择，以此金芒为引，你便可重新抉择，是重做仙妖还是永留凡尘。”
看着正疯狂收集光点的君泽，我点点头。
我也想看看，君泽如今和那灵狐双宿双飞，可是真的比跟我在一起快乐。
金芒散尽之时，君泽跪在那灵泉中不停摸索。
“阿璃，你回来，我们一起回仙宫，好不好。”
家？自从那小灵狐来了仙宫，我们还有家吗？
“你连妖身都能为了我舍，我不过是先送灵萱回去，你怎么就因为这点小事和我怄气呢？”
我冷笑一声，到如今，你竟然以为我是同你怄气？
你与那灵狐缠绵榻间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正在受清气之苦？
如今又装得一副伤心的样子，到底给谁看？
君泽在泉中摸索了许久后，瘫坐在地。
“阿璃，刚才送灵萱回去后，她才说你的裙摆也湿了，我赶紧回来寻你，你怎么就等不了呢？”
“你总是这般性子，我日日事务繁忙，还得哄着你，你可知，我也会累。”
听着他在灵泉中一直喃喃自语，我有些厌烦。
到如今，你竟然还没觉得，真正让我死心的，是你与灵萱的苟且！
喃喃说了一整夜后，他的侍从壮着胆子过来了。
“殿下，妖界送来一块命牌，说是仙子的。”
片刻间，君泽的身影已经消失。
再出现时，正掐着那妖界使者的脖子恶狠狠说着，“你说什么？阿璃的命牌碎了？”
那使者哆嗦着声音，再次肯定，“是的，帝君殿下，阿璃仙子命牌已碎，妖帝让我来看看究竟。”
一把将那破碎的命牌捏成粉末。
君泽抬头闭眼，随后大吼一声。
整个仙宫瞬间光芒黯淡，仙云翻滚，灵气震荡。
灵萱赶来的时候，仙宫许多人已经站立不稳。
她抬手一挥，一股柔和的仙力散着光晕安抚了灵气。
众人皆向灵萱道谢，让她劝劝君泽。
“灵萱姑娘，只有你才能劝得动殿下了，这仙宫生灵受不住帝君之怒啊。”
“仙子本就是妖界之人，在这仙宫强撑许久，以后便不用受清气侵扰了，对仙子来说，并不算坏事。”
君泽双眼死死瞪着说这话的人，仿佛要吃人一般。
灵萱浅笑盈盈，当众挽住君泽的手臂，抬头冲他说：“君泽，仙妖本就有别，如今她死了，我便可以名正言顺站在你身边了。”
而后凑在君泽耳边轻声道：“你素日想玩的那些花样，我们一个一个来。”
君泽没理她，怔怔看着那柔和的仙力，目眦欲裂。
随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个字：“小灵狐，给本君解释一下，这妖元如何到了你手！”
灵萱仍一脸娇俏，“君泽不是早就要帮我去讨吗？灵儿等不及，自己去要了，仙子就给了。”
君泽一把掐住灵萱的脖子，“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仙子的妖元给你了？”
灵萱拼命拍打着君泽的手，“那日灵儿被妖界一只妖狐打伤之后，是殿下说要给我寻最精纯的妖元送我。”
“天底下最精纯的妖元，不就是狐族族长的吗？我以为殿下说的就是仙子身上的妖元。”
君泽阴沉着脸，“所以，灵泉罚站，子虚乌有，是阿璃在为你传妖元？”
灵萱点点头，“是，是仙子让我那么说的。”
君泽大手一挥，一道水镜出现在面前。
6
“灵萱，今日过后，这妖元就都传给你了。”
从水镜中再听到我的声音，君泽整个人都剧烈颤抖。
水镜中，灵萱一脸不屑，对着我的背影说：“那就多谢仙子了，往后灵萱一定在榻上，多帮仙子分忧。”
“仙子近来应该觉得身子渐弱吧，那灵蕴珠新鲜采集的可去清气，但是过了时辰后，便适得其反。”
“殿下也真是的，我只是提了一嘴，没想到他还真的给你一次采好几颗。”
“想来这些年每日帮你采摘，早有怨言，只是没告诉你罢了。”
水镜中的我，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说着：“凝神静气，这妖元传你之后，加以修炼，可清仙宫浊气，仙宫这千年来，有不少人因这浊气丧了命。”
灵萱冷哼一声，“这仙宫清寒，我本就不愿来，要不是因为帝君能为我寻灵霄果......”
话还没说完，水镜就抖了几下，化成了一滩水。
君泽阴沉着脸，将手放到灵萱头上。
生生抽出了我传给她的妖元，还有这几年来炼化的灵霄果之力，也一并抽了出来。
灵萱疼地不断嘶吼，“君泽，求求你，灵儿错了，灵儿只是逞口舌之快，没有恶意，好痛啊。”
君泽丝毫不理，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直到所有妖元抽出，灵萱瘫倒在地上。
看向君泽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君泽，你与我有何分别？你明知那阿璃没有灵蕴珠便清气缠身，痛苦不堪，不也贪图与我床笫之欢，屡次失信于她！”
一道道鄙夷的目光望向君泽。
我为他舍身之事，三界皆知，即便仙妖有别，但是情意是相通的。
现下，听着灵萱所言，大家对君泽所作之事都有些不忿了。
曾受过我恩惠的一只小仙鹿跳出来，指着君泽鼻子骂道：“仙子姐姐为了与你在一起，妖身和双亲都没了，你竟如此辜负她。”
“前几日看她气息微弱，我曾问过，姐姐说她太疼了，下辈子宁做凡人也不愿再受清气缠身了。”
听到这话，君泽如遭雷击，“凡人？那我岂不是再也寻不到阿璃了？”
“不会的，她就是与我耍性子，这世间她已无依靠，又能去找谁？”
我冷哼一声。
人界众生何止万千，要在这千万人中，找到转世的我，比海底捞月都要难上一万倍。
莫非你就是知晓我没有依靠，才让你如此肆意妄为，也要与那灵萱在一起吗？
灵萱听闻此言，笑得前俯后仰。
“君泽，她是不会原谅你的，你去看看那灵虚峰，你与我在屏障中缠绵之时，她分明就在一旁看着！”
顷刻间，君泽又消失不见。
只有我一人，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来到了当日与灵萱苟且的地方，寻觅良久。
终于在石后，看到地上几朵小小的红花。
是我指尖滴落的鲜血，染红了那几朵花。
君泽将那几朵花轻轻摘下，放在手心一直嗅着。
嘴里呢喃着：“阿璃，你既看到我与她在此，为何不说呢？”
“是我一时迷情，被那灵萱惑了心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我到底该怎么寻你？我求求你告诉我，你到底去了哪里？”
翻遍了每一朵灵月花后，君泽都没寻到我的踪迹。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仙宫。
让人将灵萱押来，手里拿着一根仙藤。
阴沉着脸，一鞭鞭抽在灵萱身上。
“你这个贱人，你到底是何时让阿璃知晓的？”
“你与阿璃天差地别，竟敢觊觎仙子之位，她是妖界仙子，你是人间一只修炼百年才化形的小灵狐，你怎敢如此欺辱她？”
灵萱声音尖利，恶狠狠说着：“君泽，她最恨的不是我，是你！
她宁愿做人，轮回万世，都不愿再见你一面，你活该！”
听到这话，君泽手指间仙力涌动，一把将灵萱的妖丹掏出来。
“你素日不是腹痛难忍，总不让我回去陪阿璃吗？这下不会疼了。”
灵萱的双眼瞪得极大，似乎没想到君泽下手会如此狠辣。
妖丹在君泽手里瞬间化为齑粉，她的身子也慢慢倒下。
“拖下去，让仙兽分而食之。”
我有些感慨，你既然能为了灵萱背弃于我，如今又视她如蝼蚁一般。
君泽，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7
往后的数百年里，君泽寻遍了仙宫的所有角落。
却仍不见我踪影，他只当是没有及时采灵蕴珠，我生气了，才与他赌气。
便日日采摘最有灵力的灵蕴珠放在我的窗台。
直到堆积成山的灵蕴珠失去灵力化作凡石塞满我整个房间，他才停下。
我消失两百年后。
他散去了自己的仙骨，去妖界寻了我几十年。
我昔年好友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也不为所动。
他日日承受妖气仙力在体内冲击，整个人如提线木偶一般，只管跪在地上，用手在妖气弥漫的地上摸索着。
我狐族表哥踩着他的手，用力碾着，他也一声不吭。
还抬头讨好地笑笑，“表哥若是有阿璃消息，烦请告诉我一声。”
表哥啐了他一脸。
“凭你也配？我那表妹瞎了眼，才看上你这种见色忘义的东西，她宁愿轮回做人都不愿再做那清气缠身的仙，你若真的后悔，为何还活着？”
君泽呢喃，“做人，做人，仙妖真的有做人的法子吗？”
表哥冷哼一声，“仙妖没有，上仙却有。”
君泽猛然抬头，而后冲着表哥猛地磕了许多次头。
“谢谢表哥，谢谢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