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通钱庄的生意蒸蒸日上。
在过年前夕钱庄不仅给存银的商户送去厚礼, 还给存买儿女金和养老银的百姓送去了肉粮布料。
整个明州城恁老些人,万通钱庄却这般大方,引得不少百姓口口相传。
“我家今年过年都没买肉, 我不过是给两个儿子存了两份彩礼银, 这万通钱庄就送来这老些肉和糖糕,哎呦, 真是了不得啊, 那么大一块好布也给送来了, 这以后家里还真是不愁吃穿了, 日后银子宽裕了我再给自己也买一份养老存银!”
“真给你们分肉了?”
“还有布料呢?”
有些小有资产的老人家对万通钱庄很不信任,觉得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 可看到有些人招摇显摆着万通钱庄送来的东西,气得直往地上摔拐杖。
这万通钱庄怎么不按着常理出牌啊!
以往是城中百姓买万通钱庄的儿女金和养老银,现在也有不少农家富户从村落赶路到明州城内只为买一份儿女金。
城里人都说好, 那肯定是真好!
过了正月,魏渝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新一批山参雪蛤鹿茸药材又来到了,他虽说将事情分给下头的人,可也不想做甩手掌柜。
家里有多少货,卖了多少银又少了多少银, 家中铺子越铺越大,什么人该重用什么人该舍弃, 他这个顶天的掌柜必须清楚。
山参雪蛤倒也不着急赁铺大卖, 去岁春时就有不少预订的富商,现在货到了,清点之后直接装盒送过去就成。
魏家商船去年拉着满船的商货回了幽州,先与幽州商户结算了不菲的脚价,又把珍珠丝绸木材一卖, 最后又大肆收购了北地的药材和山货,折算过后商船这次是带着一百三十多万两回来的!
这笔钱完完整整装进了小银罐。
又过两日,秦四郎紧张又兴奋的找到魏渝。
“东家,那刘参政果真又来借银了!”
魏渝勾唇道:“我让你所说他可都答应了?”
“答应了。”
秦四郎将三张鼓楼地契递给他:“这是鼓楼的契书。”
“若十五日后他不还钱,这鼓楼可就是东家的了!”
魏渝气定神闲道:“准备一下,我带着些人也去地下赌|庄。”
“东家也要去?”
魏渝看一眼鼓楼的契书,笑道:“咱们陪他玩了这么久,怎么说也得到手六处鼓楼才算不亏。”
一开始他想着将十二处鼓楼都收入囊中,可算算时日,林宝臻应当也快从合浦回来了。
魏渝乔装打扮后带着佟钊和甘九来到明州的地下赌|庄。
如今倒是有一句话。
明州明面上的银钱都流进万通钱庄,剩下的钱都坑进了地下赌|庄。
可见这赌|庄背后的势力是有多大。
这赌|庄上头是平平无奇的风月之地,下头便是别有洞天的地下城了。
三个人入场可以交三两银子,三十两银子,三百两银子。
由此可见交不同的钱方可入不同的局。
还真是销金窟!
佟钊十分肉痛的将三百两银票递给管事,三人没走远就听到那管事不屑道:“乡巴佬。”
佟钊忍住火气,低声对甘九附耳道:“你在明州有没有人欺负过你?我现在拳头痒得狠,想要揍人。”
甘九碰他一下:“你当明州是凤阳镇呢,看谁不爽揍一顿,你不要给罐罐找麻烦。”
佟钊顿时噤声,不再说话了。
他们被管事带着去到最大的局,魏渝在这里还见到不少熟面孔。
有几个是来钱庄存银的富户,还有一人长得与李舜像些,瞧着应当是李舜那个庶兄?
这平日里人模狗样的人一来到这里便丑相毕露,万分狰狞。
三人在包厢没坐一会儿就见着刘参政进来了。
“他来了。”
佟钊知道自己今日任务,率先下楼与刘参政靠在同一张赌|桌。
佟钊走南闯北多年,哪里不知晓这些玩法。
见着人齐了,庄家便开始摇骰子。
佟钊每次下注都会看一眼阁楼,之后几局下来不输不赢,来时多少银钱去时多少银钱。
在最后一局,佟钊忽然赢了牌桌所有人的银票!
约莫着应当有三十万两!
连带着庄家都皱了皱眉。
邪门了。
灌了铅的骰子也能赢?
佟钊赢了钱就想撤,还没等庄家来人他就被刘参政扯住手腕。
“这位兄弟,你赌运畅盛,何故不接着再玩两把?”
刘参政到现在还在摆谱:“我是漕运部院的刘参政,你若真不想玩,将银票借给我如何?”
佟钊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就是漕运部院的刘参政?”
“我知晓你的名声。”
这刘参政这些年没少搜刮商户,名声早就臭了,眼下也只有万通钱庄愿意借他银钱了。
“我可以将银钱借给你,不过……”
佟钊低声道:“我听说你将马总督的鼓楼抵押给了万通钱庄,不如也抵押三处给我如何?”
刘参政瞪大眼睛:“你怎么会知晓此事?是万通钱庄与你说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银票就在这儿,你愿意抵便抵,不抵我可就走了!”
佟钊又幽幽道:“今日这个赌桌运气不错,没准你再玩两把,也就将银子赚了回来呢?”
刘参政已经输红了眼睛,只想着富贵险中求,这是最后一局,这局赢了之后他若是再赌就砍了自己的手!
“别走,我,我押给你!”
没过一会儿,刘府的管事就送来剩下的三处鼓楼的契书。
佟钊问了赌庄借了笔墨,二人签字画押,立下字据,若是刘参政今夜不能还回来三十万两,那三处鼓楼尽数归借银之人所有。
契书和字据到手,佟钊笑着将银票拍在刘参政手上:“您慢慢玩。”
他又看一眼楼上正往外走的人,也提起步子与其前后脚离去。
从里头出来后,佟钊纳闷惊疑道:“这赌庄的骰子不对,根本赢不了大钱。”
“罐罐,为什么你每次押大押小都能押中?”
此时天色夜晚,魏渝轻轻打个哈欠:“许是巧合吧。”
“巧合?在那种情况下根本没有巧合!”佟钊肯定道,“你师父走南闯北这些年,到底是比那些酒囊饭袋懂得多一些,那骰子注了铅,输赢只在庄家手里!”
甘九见着魏渝脸色有些苍白,忙道:“你别问了,罐罐打小就运气好,许是让他猜中了呢。”
佟钊一噎道:“也只能归咎于罐罐的好运气了。”
魏渝回到家中后身子很是疲乏,整个人是说不上来难受。
许是赌|庄那地方太过阴邪。
不过好在六处鼓楼到手,日后的纷纷扰扰与魏家无关了。
小野参蹦蹦跳跳过来,小白爪轻轻贴了贴魏渝的手,关心道:“爹爹,你怎么了?”
“没事。”
魏渝闭着眼睛摸了摸小野参:“我有些累了。”
从去年返回明州到现在,他每一日忙得连轴转,可也没有今日这般累过。
有些奇怪。
小野参又贴了贴魏渝的脸,担忧道:“爹爹,你好像有一点热。”
“热?”
魏渝有气无力地摸了摸自己额头,果然摸到一手滚烫。
他竟然连自己发起高热都不知道?
他想到什么,哑声道:“去打开墙上的暗匣,看看爹爹的小罐子可有什么变化。”
“好!”
小野参一路跃跑,终于打开了暗匣,大惊一声:“爹爹的罐子变色了!”
可等它再回到爹爹床边,就见着爹爹的脸色苍白,额上满是汗珠。
小野参吓坏了,哭道:“爹爹,爹爹,你醒一醒啊!”
魏渝发现自己从未这般轻松过。
他像是一缕烟,又像是一阵风,好像随时都会消散。
他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宫门。
奇怪。
魏渝轻轻去碰青黑的府门,细白的手指却从中穿了过去。
魏渝:?
他心猛地一惊,他,他变成鬼了吗?
他还没见到哥哥呢!
魏渝一着急整个人都被大门吸了进去。
“小侯爷?小侯爷?”
“算了,找不到就算了,他饿了会自己出来!”
好像有人在说话?
目之所及是古风古韵的亭台楼阁。
魏渝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着一个身着繁复宽袍的孩童坐在池塘边上。
那孩童就要掉下去了!
魏渝连忙伸手捞过就将那孩子扯了上来。
他的手又能碰到实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