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山庄。
东方炜最不喜欢这山庄,每次前来都要七绕八绕,这里有结界层层守卫,唯一可同行的山庄正门侧门都有机关阵法阻隔,生人根本无法入内。
但他是受了父亲嘱咐,必须前来此地探看一番,以保接下来的事万全,便是麻烦也没办法。
只不过他刚到,就见一个生着鼠眼的中年男子上了前来。
东方炜许久未见过此人了,此番看见挑了挑眉。
“这不是玉鼠洞宫的宫司大人?”
蜀禄走上前来,笑着跟他行礼。
东方炜打量着他,见他容光焕发,不似玉鼠洞宫倾倒时颓败的模样,稀奇问道。
“宫司戴罪立功,又
回到凡间了?”
蜀禄连忙道戴罪立功不敢,给他亲手斟了杯茶,奉到他手上。
“不过是给尊主大人帮了些忙,尊主见我办事稳妥,便跟我族里要了我,亲自将我点到了此地,来帮郎君您,把此间乱葬岗的火烧的更旺一些,把那些强撑着不肯死的凡人,早早送他们去往生。”
东方炜闻言连声道好,笑起来。
“早该如此了。”
至于蜀禄口中的尊主,东方炜自然知道是谁。
是那虎族的丞相琥尊。
他跟在父亲身侧也曾见过那琥尊几次,虽那琥尊对他颇为客气,但每次见到,还是觉得心有怯意。
寻常山虎已经令人生畏,更不要说虎妖中的大妖了。
但那琥尊与他父亲自有谋划,是为东方氏的大业添上一把火的人,他总还是不能畏避的。
不过蜀禄就不一样了。
他翘了一郎腿,享受着蜀禄的奉承,问道。
“宫司看似心绪不错的样子,约莫不只是丞相重用了你吧?还有旁的事?”
蜀禄一笑,“您眼睛可真是厉害。”
他说正是,“我有个仇家可巧就到了此地来,我正愁上次不够解恨,此番再下次手,顺带把他撵走,以免他在这关键时候多生事端。”
他一说这个,东方炜可就来了兴致。
“谁呀?”
“您也是认识的。”蜀禄笑起来,小眼睛眯没了影,“可不就是那大理寺的钟少卿一行人吗?”
他没提九姬,料想妖族内的事,这凡人也弄不清楚。
话音未落,东方炜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孤寡命讨饭吃的乞儿?你可要好生弄他,我是要看的!”
众人宿在了颖陈州城的驿站里。
驿站里也没什么人了,但消息还是四通八达的。
钟鹤青宿下没有继续赶路,翌日一早就见到了当地的知州。
钟鹤青倒也不意外,但九姬可没耐心同什么知州纠缠,谁料知州就看向了她。
“这位是少卿家的夫人吗?”
没等钟鹤青回应,九姬就哼了一声。
“不然呢?”
钟鹤青不由低头看了她一眼,却被她瞪了回去。
是他先纠缠她的,现在又想否认吗?
九姬瞪他,钟鹤青自是不可能当着旁人的面说旁的,但听她应得这么快,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但九姬这话说完,听见那知州长长哦了一声。
“听闻少卿去岁丧了妻,没想到这么快就续弦了,是下官失礼。”
这话虽听着没毛病,但九姬却觉有点不中听。
钟鹤青没让他再拿此事来回说到,问他此来可有何事。
“本官不需知州招待,只是看着州城满大街都是无药可医的病患,心觉奇怪。难道朝廷没有放药吗?”
他问得直白
(),问得那知州脸色变了变?()_[((),可却道。
“少卿有所不知,此间的鼠疫太厉害了,久治不愈,朝廷给的药都用完了,下官也是没办法呀!”
他突然问了一句,“难道少卿有什么治愈鼠疫的良计?”
这话一问,引得驿站外徘徊的病患,纷纷围上前来。
钟鹤青自然晓得他不是好意上门,笑了一声。
“我没什么良计,却听说若是鼠疫倒是可能出于妖术,不知道知州能否让我等将颖陈州城内外乃至山间的地界,全部排查一遍,以防有恶妖藏在其中。”
全部查上一遍,那就要查到东方炜的山庄,和山庄后面结界阻隔无法入内的地方。
那知州脸色又变幻了一瞬,没想到这大理寺少卿一日的工夫,就摸到了关键。
只是他目光突然往钟鹤青身后看去。
“那边吵闹什么?”
他突然抬手指了一人,“你那婆子是从哪来的,缘何在朝廷命官身侧吵闹?”
他甫一指去,只听那吵闹之人大声朝着人群喊了过来。
“什么朝廷命官,不过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弃儿罢了!我们家姑娘好生生的,嫁给他就死了,他对得起我们家老爷吗?!”
众人闻声都向着那婆子看去,九姬也看了过去。
一看之下,九姬挑了眉——
竟然是唐大小姐唐亦娆身边的柳嬷嬷。
钟鹤青之前让人去寻柳嬷嬷,人没寻到,不想这嬷嬷竟然跟在知州身后上了门来。
有这么巧的事吗?
眼下,人越聚越多。
柳嬷嬷一想到自己先是被赶出了东京,被债主追着打,而后钟府突然说姑娘死了,她更是彻底没了依仗。
但昨儿晚上,有个人找到了她,说可以给她一大笔钱,但要让她闹上一场。
别说闹一场了,只要有钱拿,闹一百场都行,反正她是豁出去了。
这会,柳嬷嬷一口气喊出口,见那钟少卿并没有喊人将她拿下,反而那知州几乎跟她使眼色,目露笑意。
柳嬷嬷胆子瞬间大了起来,上前两步,抬手朝着钟鹤青指了去。
“你怎么敢忘恩负义的!当年若不是我们家老爷救了你,你能活到现在吗?你是忘了自己怎么乞讨度日的了吗?”
九姬听见这话,手下禁言的法术都攥在了手心,但钟鹤青却跟她摇头示意了一下。
眼下人这么多,方才那知州还专门问了九姬的身份,此时可不便出手。
风自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男人站在风中,任风吹着他竹青色的袍摆来回翻动,他脚下稳稳而立,一言不发。
柳嬷嬷见他如此,越发肆意,脚步绕在钟鹤青身边,伸出手来指点着他。
一时之间,眼前的男人好像又变成了当年刚被捡回来的乞儿,浑身破烂奄奄一息,像无人要的破抹布一样。
她那时可是唐家独女的奶娘,对这乞儿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想到如今和从前的境遇之差,她愤然开了口。
“我来给你提个醒吧!你当年没衣裳穿,我们家养马的下人都比你穿的好;
“你连饭也吃不上,我们家厨上随便给你点剩饭,你都感恩戴德;
“一身的烂伤躺在床上,脓血弄脏了我们家的被褥,若不是你命格特殊,早就一脚把你踹出门去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就是个讨剩饭吃的乞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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