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神秘的贺卡(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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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你好像有点怀疑她。”他审视着父亲。

父亲笑了笑:“她确实有很充分的动机。她已经有了情人,急于摆脱桑远山,但桑远山不肯离婚。她说桑远山那天答应了她的离婚要求,这件事是无法证实的。而且她是个有力量的女人,她曾经是个运动员,她的臂力与普通女人不一样,她有能力勒死桑远山,何况桑远山那时候中了毒,可能正处于昏迷状态。”

“她不是提供了一张桑远山写的字条吗?”

父亲瞄了她一眼:“要伪造一张字条其实并不难。只要把过去写的拿出来描一下就行了。当然了,这是我在瞎猜。因为有人证实她在案发前离开,所以也许的确不是她。”但父亲的语调仍然充满了不确定。

“那苗丽呢?你为什么肯定,不是她杀了桑远山?毕竟丝巾是她的。”

“我不知道她是否杀了人,但的确存在多种可能性。”

“多种可能性?”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后来发现,在那杯水里存在着两种毒药。苗丽承认自己将一瓶镇静剂倒入杯中。但除了这种镇静剂外,还有另一种毒药,那是浓缩的雷公藤,检验人员说,很可能是用雷公藤的叶芽煎出来的浓缩毒液,据说,成人一次性服用7片以上的雷公藤叶芽就会引发急性中毒,导致死亡。苗丽下毒,很明显是一时冲动,而煎制雷公藤毒液,需要一定的时间,换句话说,下毒者是有所准备的,而苗丽同时下两种毒药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警方认为,要加害桑远山的人可能不止苗丽一个。”

“但桑远山不是被毒死的。”

“是啊。不管怎么说,丝巾是她的。现场也没发现别人——所以最后判了她误杀。”

“是因为判她谋杀的证据不足,所以才判的误杀?”

“她确实攻击了桑远山。她也有动机。桑远山肯定不会跟她结婚,而她已经怀孕了,她当时非常气愤,你也知道,极端情绪很容易引发恶性案件。”

听起来这个判决还是太草率了。

“应该更深入地调查,也许不久之后会发现新的线索。至少现在可以证明一点。有一个人处心积虑地想要桑远山死。”

父亲呵呵干笑了两声。

“有别的仇人,不代表苗丽就不是凶手。警方认为苗丽只不过是想抵赖而已。东平,这种人是有的,虽然干了坏事,但咬死自己没干过,即使铁证如山,她也视而不见,她可能想办法让自己也相信自己没干过,而且案发时段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去过现场,至少没发现其他人……”

“好吧,既然认定是她,为什么没判她死刑?”

“我刚刚说了,证据不足,一方面,她家的监控那天莫名其妙地被关了,而后来证实她并不知道监控录像的存在,也肯定不是她关的,另一方面,也确实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她杀了人,动机也不算太强。另外,”父亲顿了一顿,“有一个人功不可没。”

“谁?”

“桑远山的女儿桑雅。也就是冯雪鹰的继女。自从出事之后,她就不断写信为苗丽鸣冤。她认为她的继母才是真凶。她威胁说,如果苗丽被判死刑,她将较真到底。所以,各方面的因素归结起来,最后有了这个判决……”

“这个判决真巧妙,如果她杀了人,那算是给了她一点惩罚,如果她没杀人,可以让她认命。8年不算太长,也许6年就能出来了……”

“东平,你不能肯定,她真的没杀人。”父亲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也许她真的是在抵赖,你得承认有这种可能性。”

他想想倒也确实如此。

“对了,他们家有保姆吗?”

“有个钟点工,本来她从早上8点一直做下午1点,但那天桑远山放了她的假。后来,桑远山的学生把她从别人家里叫来开了门。她每天早上来了之后,会把所有的杯子都洗一遍,但那天她没来。早上,桑远山自己洗了茶杯。”

“所以,另一个下毒者,应该就是在他洗完茶杯后,可以接触茶杯的人了?桑远山早上出去过吗?”

“早上8点到9点,他跟女儿一起出门散步,这好像是他的惯例,他9点回来后,就一直待在书房。”

“也就是说,肯定是在早上8点到9点之间下的毒。”

“也许吧。”

“所以这个下毒者,不仅了解桑远山的生活习惯,还知道案发当天钟点工不在,否则他在那个时段进来,就会碰到钟点工。所以,他肯定是桑家的熟人。前一天晚上,桑家都有谁在?也许这个人就是在前一天晚上偷听到了钟点工不在的信息……”

“也许就是钟点工下的毒,也许是冯雪鹰在跟他见面的时候,乘他不备下的毒,也许是他女儿,他女儿肯定能找到机会下毒,”父亲烦躁地挥挥手,“得了,东平,不光你一个人想到这些,关键是,他不是被毒死的。而且经调查,案发的前一天晚上,桑家有宴会,那天他家有很多人,根本查不清楚那天都有谁在。不过,冯雪鹰肯定没来,这倒是事实。”

“那为什么他没喝那杯毒茶?”

“他跟女儿散步回来时,买了两大瓶豆浆,所以那天早上,他喝的是豆浆。总而言之,查来查去,最可疑的还是苗丽。”

“那桑远山的女儿为什么认为她没杀人?”

“听说她有精神病史。”

“她跟苗丽关系很好吗?她居然写信为她鸣冤?”他又问。

“她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案发后,她给办案警察写过信。”父亲放下了筷子,“我见过她本人,也看过一两封她写给警方的信,我没看出她有什么不正常,相反,我觉得她很聪明,只不过有点偏激罢了。听说她12岁就考上了大学。”父亲站了起来,他已经吃完了他的夜宵,“好了,案子的事到此为止,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你记得可真清楚。”

“因为是我替苗丽作的辩护。”

他大吃一惊。

“你居然会接这种公派的案子。”

“如果案子有趣的话,我是很乐意尽义务的……”父亲走向厨房。

他想,当年父亲一定死死咬住第二个下毒人这条线索,这一点虽然不足以证明苗丽是清白的,但至少可以让所有人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想杀死桑远山的不止苗丽一个。这也是促使她最后被判误杀的重要依据。

“你救了她的命。”他冲着父亲的后背说。

“是啊是啊。”

“其实你内心也认为苗丽没杀人,所以才愿意当她的律师的吧?”

父亲没说话。

“你认为凶手是谁?是冯雪鹰?”他又问。

“能不能别再提这案子的事了?都那么多年前的事了。“父亲在厨房门口停下,回头看着他,”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希望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好啊。”

“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只要说,是,还是不是,我可没功夫听你瞎扯蛋!”父亲神情严厉地看着他。

居然问我这种问题。老头想到哪儿去了!

“干吗问这个?”他反问。

“是,还是不是?”

他们僵持了几秒钟。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吗?”父亲盯着他的脸。

他真的不想回答这种破问题,但如果今天他拒绝回答,反而会加重父亲的疑心。

“我喜欢女人。”他道。

“那就好。”父亲的脸色稍和,“自从跟那个模特分手后,你就没好好交过一个女朋友——而且你还在做瑜珈,还减肥……”

“爸,瑜珈不是女人的专利,它有很多好处,至于减肥,我今年的体检报告可不怎么好,我的血糖严重超标……”

父亲瞪着他,迫使他闭上了嘴。

“你一天到晚戴着那枚不值钱的破戒指到底想证明什么?”

父亲盯着他手指上的那枚白金戒指。那是他的前女友江璇用自己某次表演的收入为他特别定制的生日礼物。戒指上刻有“JJ”两个英文字母,代表两人的姓。他还记得她把戒指给他戴上时的神情。他曾经以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他本来应该在分手之后就把戒指脱下丢进抽屉的,但结果一直没有。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他已经不再爱她了。

“爸,这是白金的。”他道。

“在我看来,它一文不值。”父亲的声音冷若冰霜。

他知道父亲是怎么看待江璇的,一个吸毒滥交的贱货。

“James,我不想干涉你的生活。”父亲目光锐利地盯着他的脸,“不过我得提醒你,很多在你看来习以为常的事实际上影响了你的一生。很多人习惯早上睡懒觉,白天打游戏,晚上看电视,这就跟你藏着一段毫无价值的感情一样,都是在浪费生命。别以为你比他们高尚多少。你甚至还不如他们。他们至少得到了短暂的快乐,而你只是看着时间慢慢流走,什么都没有。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

他想要为自己辩解,为江璇辩解,为他跟江璇的感情辩解,为自己至今戴着那枚戒指辩解,但看到父亲的脸色后,他放弃了。母亲去世前,他曾经答应要好好照顾有心血管毛病的父亲,他不想气老头。

“凌戈知道这枚戒指的事吗?”父亲问道。

“我跟她说过。”

父亲点点头:“好吧。都结束了。她会有新的生活。”父亲丢下这一句话后,转身进了厨房。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父亲的话还不断在他耳边回响。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犹豫要不要摘下来。可能仅仅就是习惯。但他忽然想到,与其浪费时间跟自己的固有习惯作斗争,还不如做点有用的事。

他打开电脑开始上网搜索“冯雪鹰”这个名字。很快,他从搜索结果里发现一篇颇有意思的文章。该文章出自1999年的《新体育报》。那篇报道总结了八十年代的体育精英,其中就有冯雪鹰。

报道称,1981年,年仅19岁的冯雪鹰在全国自行车锦标赛中夺冠,由此她被媒体称为“中国之鹰”。没多久之后,法国自行车队向她伸出了橄榄枝,她自己的想法不得而知,但当时体育局没有批准她去法国。报道中提到:不久之后,自行车队就传来不和谐的声音。很快,她跟教练不和就成了公开的秘密。两人不仅时有口角,还常发生肢体冲突。

1981年下半年,教练组安排她参加国际性重要比赛,她在没打招呼的情况下,在临行的前一天,突然离队失踪,事后虽然她称自己患了急病,但所有人都认为她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教练难堪。这件事曾在体育局大会上被通报批评。从那以后,她就被全面封杀,有大约一年的时间,她在队里坐冷板凳打发时间,她也就是在那段时间结了婚。后来,她被安排在某中学当体育老师。从那之后,她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她再也没参加过任何公开的比赛。

写报道的体育记者如果知道她后来经历的人生波澜,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不管怎么说。冯雪鹰曾经是个风云人物,但因为太有个性,或者说是太“作”,没好好把握机会,最后把自己的大好前程都葬送了。至于她的婚姻,她跟凌戈的父亲结婚时,正处于她人生的最低谷,她很可能只是想通过婚姻让自己受伤的心得到些许安慰。而等她的内伤好得差不多了,她也就开始不安分了。那时候,她碰到了后来的丈夫桑远山。

桑远山是个大学老师,他能看上只有初中文化的她,多半是因为她年轻漂亮,身材也不错。换句话说,就是因为性——这是大部分“集邮者”的共性。

他突然很想看看桑远山的女儿写给警方的信。

凌戈今天带回家的那个档案箱里应该就有那些信。现在是晚上10点。他估计她还没睡。

他拨通了她家的固定电话。

“简东平,你怎么这么晚打过来?”她很快就接了电话。

他把父亲跟他说的案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所以说,我想看看桑雅的信。你那儿有吗?”

“有三封。内容都很简单。都是在为那个凶手开脱,认为那个叫苗丽的女人不是凶手,真凶是冯雪鹰,但她没有提供什么证据,只是想约办案警察见面,我估计那个警察没有回复她……”她说到这里,似乎有点泄气,“原来你爸也知道她的事……”

“是啊。不过不管你妈是怎样的人,都不会影响我爸对你的看法。”

这句话大概多少让她略感宽慰。

“你爸爸是个好人……”她轻声道。

“你妈也未必就是个坏人。”他停顿了片刻,“她是他们那个年代的偶像,只不过坠落得太快罢了。”

“简东平,你能不能直接叫她的名字?别把她称为‘我妈’?”她语气不太好。

“好吧,如果这样让你觉得更自在的话。”

“我只是不觉得……她跟我有那层关系。”

话虽如此,你还不是从档案室借走了案子的卷宗?如果她是个跟你毫无关系的人,你会这么做吗?简东平没把这些话说出来。

“那些档案你都看完了吗?”他问她。

“差不多了。”

“有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

他几乎能看见她脸上的疑惑。

“你这么说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苗丽从头到尾都没承认自己杀人,她只承认自己拿了钱和用水杯浇了桑远山的脸。”

“那警方认定她杀人的依据是什么?”

“桑远山是被她的丝巾勒死的。丝巾就在他身边的地板上,在书桌下面,丝巾上只有苗丽一个人的指纹。苗丽也承认那是自己的丝巾,但她说自己可能走得匆忙,没有注意到丝巾掉在了桑远山的旁边。而现场没找到其他人出现的证据,所以警方认为她这么说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她似乎在翻纸,电话里传来沙沙的声音,“……其实这也挺正常,你不知道,我们每天碰到的大部分罪犯都是谎话连篇的人,因为害怕被惩罚,他们什么话都编得出来,有时候就算是铁证如山,他们也假装看不见……”

“档案里有没有提到监控?”

“监控是关着的。在开关附近采集到的是桑远山的指纹。”

“这么说是他关的监控?”

“应该是的。”

这可真够奇怪的。

“桑远山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2002年4月16日的中午11点至12点之间。”

“当时一共调查了几个嫌疑人?”他问道。

电话里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

“嫌疑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苗丽,另一个就是冯雪鹰。当时就调查了她们两人,但冯雪鹰的嫌疑很快就被排除了,因为苗丽在被押送回来的路上,就承认丝巾是她的。她也承认自己跟桑远山发生了冲突,也承认拿了钱。”

“除了她们两个,还调查过别人吗?”

她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我刚刚查过了,当时警方首先调查了报案人的证词,也就是桑远山的学生盛容,她是2点45分左右报的案,她说她之前都在位于龙泉路的办公室,她在为下午的会面作准备,这一点办公室的其他人员已经证实了。除了她之外,警方还调查了桑远山的女儿桑雅,她被证实早上9点半出的门,那天中午,她跟她的朋友姚静一起在外面吃的午饭。但她们碰头的时间是下午1点左右。桑雅说午饭前,她都在图书馆看书,姚静则说自己早上在家休息,她那时候好像刚刚离婚不久,那段时间都请假在家里——我不知道这些证词后来有没有被调查过,因为后面没有调查结果的说明。”

“那个杯子里有两种毒药。这个你看见了吗?”他又问。

“我看见了。”

“这意味着还有别人要杀桑远山。”

“是啊,可是桑远山并不是被毒死的。就现在的调查报告看,当时在现场就苗丽一个人。很可能凶手就是她……当然了,”她话锋一转,“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她没杀人,那也可能桑雅是对的,是冯雪鹰……”她叹气,“——啊,外面好像有人敲门。”她的语气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你门关好了没有?”他忙问。

没人回答他,她似乎已经放下电话跑开了,但是电话没断。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10点10分,这种时间谁会来找她?他忽然想到应该提醒她,开门的时候得带上她的枪,即便不是枪,那至少也得拿把刀什么的武器。

他坐立不安地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想如果三分钟内她不回到电话机前,他就立刻跑去她家看个究竟。

大约一分钟后,她的声音才回到他的耳边。

“是谁找你?敲错门了?”他大声问道,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有人在我家门口放了一张贺卡。”

“贺卡?”

“我刚刚听见敲门声,打开门没人,门口就放着一张贺卡,我拿了贺卡还下楼去看了看,结果一个人都没看见。”

“你出去查看的时候,有没有关上房门?”他连忙问。他就怕她一时疏忽,让人偷偷跑进她的家。

“我当然关上了,我还带了枪呢,就是忘记检查有没有子弹了——”她悄声回答他,但紧接着,她的声音又消失了两秒钟,等她气喘吁吁地回到电话机前,她解释道,“我刚刚又去检查了一遍门窗。都关得死死的。好了,我现在要看看那是什么贺卡。”

“等等!”他大叫。

“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那里面没有毒药毒气或者传染病病毒?”

“我已经拆开了。”

他无奈:“好吧,说说内容。”

“是我……不,是——冯雪鹰?”

“又是她?她说了些什么?”他急急地问道。

“……贺卡里只是说,她很想我,想见见我——这是怎么回事?”她在大声自言自语,“她想见我,为什么要写贺卡?她不会自己来找我吗?”

“好了,小戈,我马上过来。”

他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他不想听她说那些“不必了,”“没关系,你不用过来”之类的废话。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她是否安全,另一方面,他当然也非常想看看那张神秘的贺卡究竟写了些什么。真的是凌戈的母亲冯雪鹰写来的吗?如果真是她,她为什么不直接面对她的女儿?如果是她本人送的贺卡,那表明她是知道凌戈住在哪里的。

他飞快地穿上衣服出了门。

二十多分钟后,他敲开了凌戈的家门。

“你不用那么晚过来的……”她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出现在他面前。

他没理她,径直跨进了门。

自从她搬回来后,他还是第一次来。

因为在她搬家之前,他们吵过一架。

他是不希望她搬走的,但是她执意要走。于是,就在她搬走的前一天,他跟着旅行记者一起去了西藏。他是负气走的,但车开到半路,他就开始后悔了。他觉得自己的表现懦弱自私又可笑。既然他不能给她一个承诺,既然是他自己不愿意跨出那一步的,那他有什么权力非得把她绑在自己的身边?再说,就算是普通朋友,碰到搬家这样的大事,也不该袖手旁观,何况是她。于是,还没到西藏,他就开始打电话跟她修复关系。他为她找了几个搬运工,还替她定了水和一些日用品,等他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他才安安心心地在西藏开始他的工作。

“看来你至少还需要整理几星期。”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屋东张西望。这里虽然重新装修过,但在他眼里,还是太过简陋。

“只要能住人就行了。你要喝水吗?我有一次性杯子。”她说。

“杯子?我带来了。”他从包里取出自己的旅行杯,他到哪儿都喜欢用自己的物品,“这个就放在你这里,以后我过来,我就喝这个杯子。贺卡在哪里?”

凌戈马上取来一个红色的信封。

那是一张生日卡。贺卡里有人用圆珠笔端端正正地写着一行字——凌戈,我很想见见你,冯雪鹰。

他放下贺卡,直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你干什么?她现在肯定已经走了。”她追在他身后轻声说道。

他没理她,直接走向楼道另一头的一堆垃圾。那块区域属于凌戈的一个邻居。据说此人因为生病住院已经多日不回来了,所以,他好好利用了一下这块区域。当他把一个小摄像机从那堆垃圾里拿出来时,她惊讶地张大了嘴。

“你,你什么时候……”她道。

他快速回到屋里,关上了门。

“今天早上,我们分手之后,我就来你这里观察了一下,”他一边调试开关,一边说,“为了证实你说的话是不是你的幻觉,我打算监控一下你的门口。我们现在就可以看看,给你送贺卡的人,到底是不是冯雪鹰。”

摄像机开始播放刚刚摄录到的画面。一个身影出现在镜头里。他偷偷摸摸地在凌戈门前站了一会儿,先是东张西望了一番,随后从双肩背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模样的东西放在了门口,然后他敲了敲门,还把耳朵附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大概听见凌戈的脚步声,他才匆匆离去。这一系列的动作大概只用了十几秒钟的时间。虽然看不清这个人的脸,但无论是他的步态身姿,还是衣着打扮,看上去都更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这是冯雪鹰?”他问道。

“我觉得不像啊……她更像一个孩子。”她的眼睛仍盯着摄像机。

“你见过这个人吗?”

她摇头。

“好好想想。”

“我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但她肯定认识你,也认识冯雪鹰。没准她是你妹妹。”

“妹妹?”她怔住了。

<b>附录1:2002年7月桑雅给姚静写的信</b>

姚静:

今天我想到了肖南。就是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喜欢夏奈儿的女孩。

若干年前,她出现在我家的客厅,穿着红毛衣和牛仔裤,留着一头又黑又长的头发,手里捧了一本夏奈儿的自传。她是我爸爸的学生,那天她是来跟我爸爸探讨论文的。但结果,她早到了,我爸爸还没回来,于是,她就热络地跟我继冯雪鹰母聊了起来。没多久之后,她跟我的继母成了朋友,她们经常一起逛街,一起出去吃饭。就我所知,她送了很多不值钱的小东西给我那个脑容量不够大的继母,比如一小盆仙人掌,一个蝴蝶结,或者一条手帕。她只要稍微说两句,我的继母就心花怒放。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们就像一对亲姐妹。

我曾经提醒冯雪鹰,那个蝴蝶结,我曾经在街上看见过,那不可能是肖南自己做的,但她却对我白眼相对。她觉得我是在故意说肖南的坏话,目的只是为了跟她作对。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爸爸不想跟她生孩子的原因了,她太蠢了,而孩子的智商可是多半由母亲决定的。

不出所料,几个月后的一天下午,当我回到家时,发现家里的客厅几乎成了战场。脸色铁青,披头散发的冯雪鹰正指着肖南在破口大骂,偶尔有那么两句钻入我的耳朵,我就几乎明白了事情的整个前因后果。肖南和我爸爸搞上了,被冯雪鹰逮了个正着,事情就这么简单。肖南显然是挨过打了,她脸上有伤,衣衫不整地跪在客厅的中央。冯雪鹰每骂几句,就会上去踢她一脚,或者给她一个耳光,而她只是不断地在那里哭哭啼啼,她一个劲地向冯雪鹰道歉,但又一再表明自己有多爱我爸爸。

“我爱他……对不起,我忍不住……对不起……”她断断续续地说着。

这场景至今令我记忆犹新。它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琼瑶电视剧里的某些情节。在电视里,大老婆一旦对小老婆严刑拷打,最后的结果就只能使那个男人更加爱他的小老婆。我爸爸也是一样,他愧疚地站在一边,他当然不是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愧疚,他是为了自己没能保护好小情人才愧疚。我看他的心都快碎了。当冯雪鹰再次伸手想去打肖南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拉住了她的手,他痛斥她是法盲,不可理喻,没教养,随后他把肖南从地上拉起来,两人一起走出了家门。两天之后,他才回来。

当年肖南曾经发誓只爱我爸爸一个人,她甚至还跑来跟我套近乎。但我可没冯雪鹰那么笨,我早就看清了她的真面目,所以,我对她态度生硬,有一次,我还把喝的饮料吐在她身上,她虽然表面上一点都不在乎,但我听见她是怎么跟爸爸抱怨的了。最后爸爸给她买了一瓶夏奈儿的香水作为补偿。

那段时间,我爸爸跟她打得火热,我本来以为她即将要取代冯雪鹰了,就连冯雪鹰也是这么认为的。然而没想到,半年之后,她跟我爸爸意外地分手了。她乘我爸爸出差的时候,闪电嫁给了一个美国人,等我爸出差回来兴冲冲地去找她时,却发现她家正在开她的新婚派对。我爸爸大概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打击,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完完全全被利用了。正是我爸爸介绍她去那个美国人的公司的。那家公司的老板是爸爸的朋友。事情就是这样。

你上次问我,我爸爸有没有仇人。

我爸爸非常痛恨骗他的人,因为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很傻。他痛恨这种感觉。

所以,他恨肖南。

但我不知道肖南是不是恨我爸爸。我会就此调查一下。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结果。

对了,你的职称考试怎么样了?

上次你问我学英语的诀窍。我想告诉你的是,学英语没有诀窍。就是多看多背。

我12岁那年,我爸让我在三个月内把一整套《新概念英语》都背下来。如果我完不成任务,他说他会在我的脑门上用圆珠笔写上“低能儿”三个字。他真的会这么做。他对我的学习抓得很紧。他的三大爱好就是,泡妞、看书和抓我的学习。关于我的精神问题,他曾经也跟我开诚布公地谈过,“就算是个神经病,也要做个高智商的神经病”,这是他的原话。换句话说,他根本不在乎我是否真的有神经病,他在乎的是我是否聪明。他有时候甚至认为精神问题,也是一种个人特色。

也许他不是个好人,但他确实是个好爸爸。我想念他。

为了纪念他,我今天会吃他喜欢吃的意大利面。

好了,就写到这里。希望你能早日忘记那个臭男人,重新开始。

盼望你的回信。

祝一切顺利!

——桑雅 2002,7月4日

<b>附录2:2002年8月10日姚静的回信</b>

亲爱的桑雅:

你好。你的信写得很理智,也很生动。我认为你已经慢慢从你父亲去世的打击中走出来了。我为你感到高兴。

我还是老样子,虽然这里的条件很差,但每天的生活都过得很充实。今天我跟另一个当地医生一起去山里给一对老夫妇看病。你肯定想象不到,他们的生活有多艰苦。然而,虽然他们连干净的水都难得能喝上,但两人的感情却还是那么好,看着真叫人羡慕。

谢谢你给我的关于学英语的建议,我也有一套《新概念英语》,我都没翻过几次。如果过年回去,我会拿出来带到这里来。这里没什么娱乐生活,所以我觉得可以利用晚上的时间学学英语。

关于肖南,我也有点印象。我曾经见过她一次。印象中,她不算漂亮,但却很有气质。有一次,我来见你的时候,她正从你爸的书房出来,当时你爸和冯老师都不在,她对我说,她是你父亲的女朋友。那时候我已经迟到了,也没多跟她说什么,就直接上了楼。后来我突然想到,那时候周姐也不在,她怎么进的门?我想,也许她有你家的钥匙。

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你真的觉得再去深究你父亲的案子有必要吗?警方已经判决苗丽有罪了。她也承认了。那还会有什么疑问?你自己也上网查过,大部分案件都是“激情犯罪”,而这类案件的罪犯大部分都是文化层次较低的人。苗丽本身只有小学文化。

她当时一定是气疯了。她怀孕了,她以为她会跟你父亲结婚,但结果,他却把她一脚踹开。所以她一气之下才干下了这事。

我说句实话,这事究其根本,你父亲要负主要责任。如果他没有拈花惹草,到处留情,这事就不会发生。我不知道警方判她误杀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因素。不管怎样,案子已经结了,我觉得你应该早日把你父亲的遗体火化,妥善安葬。

我知道你父亲对你的影响很大,但你要学会摆脱过去。

我跟你一样,也需要重新开始。这就是我来西藏的原因,我需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才能把事情想明白。

我刚来的时候,每天都在想他恨他,但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我想,婚姻的失败不是一个人的错。我肯定也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只不过,他没说出来,他没想到要我改,他直接把我放弃了。我想了很久,现在至少已经不恨他了。这就是个进步。你说呢?

但是,我有时候会有给他写信的冲动,我一直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自从我们离婚之后,这是我一直想问他的问题。但我还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写这封信。想听听你的看法。

祝开心!

——静字 2002年8月10日

接二连三的怪事围绕在凌戈身边,正因如此,她得知了母亲仍然在世的真相,关于母亲的疑团,也越滚越大……而在这个时候,她又收到一张塞在门缝里的神秘贺卡,贺卡上写着她的母亲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