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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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金镖局的镖头佟钊爽朗笑道:“你这老头竟还给我卖上关子了, 那便说说你想要些什么?”

陈老爷子将腿边的罐罐给推了出来:“你瞧,我这小徒儿有没有学武的底子?”

又对罐罐蔼声道:“罐罐,叫佟叔。”

“佟叔。”

罐罐小小声, 他抬眼看比马屠户还高大壮实的佟钊一下, 赶紧垂下明亮的大眼睛,黝黑的睫毛蒲扇蒲扇又偷偷去瞧他。

佟钊看得有趣便好好打量下罐罐, 平常小娃见了他都吓得躲在家人身后, 这娃虽然也怕却还敢用小眼神偷瞥他, 一看就是表面乖巧, 私底下鬼精鬼精,活泼好动的娃娃。

他抱着肩膀大笑道:“陈老爷子这就是你念叨一路的那个小徒儿?”

“正是。”

陈老爷子怜爱又满意的摸摸罐罐脑袋道:“我这小徒儿没有宗亲长辈, 只有一个年岁不大的兄长,他玉雪可爱,却乖巧胆小, 又不爱诗书,偏爱珠算,这才五六岁就将几篇算法口诀连着算盘一道学的烂熟。”

佟钊听明白陈老爷子话里的意思,看来这陈老爷子是想把自个儿的毕生所学都授与这个有珠算天赋的孩子,又因着怜爱小徒儿, 为之计深远,担忧他长成面嫩, 日后遭了旁人匪徒的看轻和迫害, 便想让自个儿授他些武学防身。

佟钊与陈老爷子两人一道出镖走商也不是一年两年,他爹退下后他十七八岁时跟着陈老爷子也学了不少,这也算是他半个师傅。

而这老爷子轻易不开口,这忽然开口佟钊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他稍稍蹲下来,一双虎目直直看着这小娃:“你想学武?”

罐罐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睛, 小小声道:“学武,好玩吗?”

“自是好玩的,学会厉害的拳脚功夫你看谁不顺眼,你想打谁就打谁!”佟钊虎着脸攥攥拳头,薄薄夏袍根本遮不住他手臂上的喷薄肌肉。

罐罐眼睛亮了亮:“那,打人好玩吗?”

佟钊刚要说些什么,就被陈老爷子给挡了去:“钊子,你这孩子怎么乱教,罐罐,过来。”

罐罐乖乖跑到陈老爷子膝前:“爷爷。”

“罐罐,爷爷让佟叔教你些武术是为了防身,可不是看谁不顺眼就打谁,若是打了不好惹的人,小心被人报官将你捉去蹲大狱!”

罐罐转转眼珠,仰着面奶声奶气道:“蹲大狱也不怕,罐罐哥哥当大官呢,会捞罐罐!”

陈老爷子一时语塞:“你,你这娃……”

“行啊,有骨气!”

佟钊却是笑开了:“陈老爷这就是你说的乖巧胆小?我五六岁时可都没他这么胆子大!”

他又点点头:“胆子大才要学武,胆子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学再多功夫也是白费力气,你这个徒儿我收了!”

罐罐眨眨眼,有点懵懵的,自己怎么又多了一个师父啊!

陈老爷子笑笑:“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他又抬手倒一杯茶,道:“罐罐,去送给你佟叔,以后你佟叔也算是你师父了。”

罐罐踮着脚丫拿过桌上的茶杯,小心翼翼的送到佟钊手边,道:“师父,喝茶。”

佟钊瞧着他这白净可人爱的小模样,心里觉得这个徒儿收的真好,他家里那些一个比一个像黑驴蛋子,一点都不养眼。

还有师兄弟笑话说什么他是大黑驴蛋子,教一群小黑驴蛋子,等到把这个娃娃带回去,看看那些人还不羡慕死他!

他心满意足的接过茶水喝了一口,也没说什么训诫冷话,只道:“你就叫罐罐?可有姓名?”

罐罐一本正经道:“我哥哥叫魏承,我就叫魏罐罐呢。”

“魏罐罐?”

佟钊想到陈老爷子和他说过这个娃娃和他哥哥相依为命的事情,心里一软:“想来你哥哥还没有给你取大名。”

陈老爷子点头:“取名之事我也问过他兄长几次,他兄长也不是俗人,才九岁就成了诸葛秀才的爱徒……”

佟钊这一听这话,顿时对还没见过的“魏承”有了几分另眼相看,诸葛秀才的大名镇上何人不知?两袖清风,不图名利,一心传业授道,而他们这等镖师向来尊重读书人,也喜欢结交读书人。

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做他们这一行若是能交往一位当了大官的读书人,那无论是进城通关还是出了事情报官都好行事数倍。

佟钊感叹道:“能受了诸葛秀才的青睐,那小子看来学问真真不错了。”

“是也。”

陈老爷子继续道:“他兄长的意思是想去寒山寺为他弟弟求名,不过近来一段日子他们在忙着盖房建舍,也没有旁的时间。”

佟钊知道寒山寺,多年来有不少人去那花重金香火去讨名,能讨到的也是极少。

传说是寺里有位得道高僧,当年有对商贩夫妇带着幼子曾路过地,夫妇俩在寺庙时与高僧相谈甚欢,高僧便给他们幼子取了小字,哪成想其子后来竟然在京中做了大官,一家人便兴师动众的回来还愿,如此寒山寺取名一事便大肆传开,这些年来也是香火不断,颇受百姓信服。

看来这个魏承倒是凡事都想给他这个捡来的弟弟最好的。

佟钊点头道:“原是这样。”

他想了想,看向罐罐:“正好此次押镖是我师弟几个,那你每隔两日晨起,来到镇上便先到我的震金镖局来,我也有一群小徒儿,你可以跟着他们一起练,你还小,不用练太久,半个时辰耽误不了你去私塾读书。”

罐罐还不知道学武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只以为是陪他玩,笑道:“好呀好呀,罐罐要去玩的。”

陈老爷子没忘了给佟钊拟一个出行吉日,他拿出一本泛黄的残本,道:“哪月出行?”

佟钊道:“这月和下个月都成。”

陈老爷子沉思片刻,一边翻动书本一边道:“六末十二亥,每月已宜防。”【1】

“七月午申强,所谓建宜行,成宜离,寅宜往,卯宜归。”【2】

陈老爷子思虑一会儿,又道:“七月初二,寅时,四方皆吉。”

佟钊心里有了数,又谢过陈老爷子。

罐罐踮着小脚看着陈老爷子手中的书,好奇道:“爷爷,这是什么?”

陈老爷子将泛黄的书本稍稍送到罐罐眼前,笑道:“这是出行地支吉日诀,四顺吉日和吉凶方向诀,你要先学会认字,才能和爷爷学这个。”

说着又一点一点读给罐罐听,又细致的给他讲何为天干地支……

佟钊没走,也坐下来看着这圆小的娃娃读书算数,觉得好生有趣。

学了近半个时辰,罐罐就一个劲儿往外瞧,皱着小眉头道:“爷爷,哥哥还没来接罐罐回家呢。”

陈老爷子约摸下时间,道:“想是快来了,你可是饿了,爷爷唤人送些你爱吃的来?”

罐罐摇摇头,小手自顾自地收拾算盘和书本,吭哧吭哧全放到自己的小书箱里,又从小矮凳上滑下来。

罐罐背着小书箱道:“爷爷,罐罐不饿,罐罐想去门口等着哥哥。”

佟钊想说些什么,却见陈老爷子冲他摇摇头,道:“行吧,那你便在院门口等你哥哥吧。”

“好呢。”

罐罐小手攥着书箱带子,歪歪头道:“爷爷,师父,罐罐走啦!”

“去吧,去吧。”

待看到那圆小的身影蹲在院门口一动不动,佟钊有点摸不准了,看向陈老爷子道:“您为何不让这娃娃在院中等?”

“这娃娃离了他哥哥这么久早就蔫了,若是再拦着他,怕是会哭。”

陈老爷子笑道:“这个小娃可不是一般小娃,犟得狠,也十分恋他兄长,离了一会儿便不高兴。”

佟钊笑道:“瞧着是个有犟种毛的小孩。”

魏承快步来到陈老童生家的小矮院时,就见着罐罐乖乖蹲在院门口,一见到他了,直接飞扑到他膝上:“哥哥来接,罐罐下学啦!”

魏承轻轻摸摸罐罐的头,笑道:“今日可惹爷爷生气?”

“没呢!”

罐罐仰面道:“哥哥,罐罐都想你了。”

魏承笑着将他抱起来:“这才半个时辰就想哥哥了?”

“离开哥哥一会儿,罐罐都想呢。”

罐罐用毛茸茸的头去蹭蹭魏承的脸。

又想起什么,欣喜道:“罐罐又有了一个新师父!”

“新师父?”

说话间就见着陈老爷子和一个高大壮实的汉子走了过来。

罐罐道:“佟师父,就是罐罐的师父!他会教罐罐打人玩呢!”

“打人玩?”魏承稍稍惊讶。

陈老爷子忙将话头接了过去,给魏承仔细解释了一番,魏承听明白后,感激道:“谢谢陈爷爷这么为罐罐着想。”

又看向震金镖局的镖头佟钊,道:“也要谢过佟叔肯收下罐罐,不过我弟弟活泼贪玩,怕是要扰了佟叔清净。”

佟钊看一眼魏承:“若是老老实实的小娃也不适合学武,我也是见你弟弟合眼缘才将他收下。”

几人又说笑几句,魏承便赶着驴车带着罐罐告辞了。

待看不到俩兄弟身影,佟钊感慨道:“我走南闯北这些年什么人没见过,这个魏承瞧那面相就非池中物。”

陈老爷子笑道:“那你便好生教导他的弟弟,这小子知恩图报,想来日后忘不了你的好处。”

佟钊哼哼两声,显然是记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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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承将驴车停在了济民堂门口,又抬手将罐罐抱下来。

“哥哥。”

罐罐小手还拿着在路边买的长条糖糕,小嘴吃得都是糖霜:“我们要卖东西吗?”

在罐罐眼里来到药堂就是为了卖东西赚银子。

“不是。”

魏承用帕子擦擦他的嘴,道:“让钟掌柜给咱们探探脉。”

“探脉好玩吗?”

魏承想了想:“应该是好玩的。”

一听到好玩罐罐先一步跳到药堂里:“钟姐姐,罐罐来啦!”

钟掌柜正在药柜前配药,听到声音后一回头,笑道:“哎呀,罐罐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小药童眼疾手快的要去关门,却被魏承挡了回去:“今日不是来卖东西,我俩是来让钟掌柜给探探脉。”

钟掌柜看他们一眼:“身体不舒服?”

魏承见罐罐被旁的玩意吸引,便走到钟掌柜跟前,低声道:“我二人身体没有不舒服,只是我弟弟这近一年来好像只变得圆润了些,不怎么长个儿,我便有些发愁。”

钟掌柜打量下和药童一处玩的罐罐,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我记得去年冬月你们兄弟二人来时,这娃娃便是这么高矮,这都过去小半年,你兄弟二人伙食明显改善不少,你都长个儿,他不长个儿,还真是有些奇怪。”

说着钟掌柜走到罐罐跟前,轻轻扯过罐罐小手,道:“罐罐,昨儿吃了什么好吃的?”

“吃了好多好吃的!”

罐罐高兴的念了一遍昨儿的菜谱,又吸溜下口水:“罐罐可喜欢吃甜甜酸酸的小鲤鱼啦!”

钟掌柜又哄了罐罐几句,手指探在罐罐的脉上。

这一探便知这小娃比她还健康体强呢!

可为什么不长个儿呢?

“钟姐姐,你在给罐罐探脉吗?”罐罐大眼睛瞪的圆圆的,好奇又觉得有趣。

又问:“罐罐是好小娃吗?”

“是好小娃,也是好宝宝。”

钟掌柜收了手,摸摸他小脸,看向魏承:“罐罐身体并无大碍。”

又让魏承坐好,给他探了会儿脉,皱眉道:“倒是你,近来是不是又通宵达旦背书了?”

魏承点头道:“是。”

钟掌柜知道魏承好强,也不藏着掖着,将狠话放了一堆:“你体质比不上罐罐,许是你早年间挨饿受冻落下病根,活蹦乱跳全靠意志□□,如今晚睡伤将军之官,白日又过度劳累,长此以往可有短寿之相。”

魏承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这,这有病的竟然是他。

“哥哥,怎么了呢?”罐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们跟前。

罐罐像是听懂了,眼睛都红了:“哥哥……”

魏承忙安抚道:“罐罐,哥哥没事。”

“钟姐姐,真的吗?”

罐罐抿着嘴:“哥哥,生病了吗?”

“你哥哥现在还没有生病,不过他若是再不仔细着休息早睡,可就要生病了。”

钟掌柜看着罐罐,道:“罐罐以后督促你哥哥要早早上床榻睡觉,可好?”

“好!”罐罐道:“罐罐记得了!”

如此,魏承万万没想到罐罐没开上药,他却被钟掌柜开了几副草药回去,让他每日按时煎服。

回去的路上,他们又给里正伯伯买下一小坛酒,半块猪头肉和一些卤肉,一会儿回村就要将里正伯伯借给他们的十两银子还回去。

“罐罐,想不想吃糕点?”

“不吃呢。”

“想不想喝甜饮子?”

“不喝。”

魏承一边赶车一边回头看着小娃闷闷不乐的小脸,笑道:“怎么鼓着小脸?钟掌柜不是说了哥哥没事?”

“哥哥不是乖小孩了。”

罐罐抱着手臂,仰着头凶道:“以后罐罐当哥哥的哥哥!”

“也成。”

魏承一挥鞭子,笑道:“不过哥哥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还要替哥哥去读书呢。”

罐罐小脸一僵,上前抱住魏承的手臂:“罐罐还是,当哥哥的弟弟吧,”

又小小声:“哥哥,你要听罐罐的话,早点睡觉,不要太累呢。”

魏承今儿也被钟掌柜的话吓到了。

他一直以为自个儿长得高,那体质就是非常之好,没成想竟然有了这些个毛病。

“放心,哥哥听你的话。”

魏承都不敢想,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罐罐一个小娃要怎么办呢。

而罐罐抱着魏承的手,小脑瓜转啊转,忽然打起了那株小野参的主意。

他怎么记得有人说过谁的须须能保佑他哥哥长命百岁呢?

肯定是那株小野参!

回去就把它挖出来给哥哥熬汤喝!

兄弟二人没先回家而是先去了里正家。

此时赶巧里正家正在用午饭,见着他不仅提了酒,还拿了恁老些卤肉来都让他和罐罐留下吃饭。

魏承原本不太想吃,可见着罐罐都被里正娘子抱在怀里,小手还塞了个大菜馍,只能听从里正的话,留下用饭。

里正一边喝着魏承送来的好酒,一边扯着魏承说话,先是问过他今日在镇上学的怎么样,又问他田里庄稼如何,能不能应付了夏税。

魏承一一作答,忽然想到什么,道:“不知伯伯可知道去哪能雇佣短工帮忙收地?”

里正还没答话,就听到李大郎的媳妇笑开了:“承小子,你那才两亩地,你一个人两三天便能拾掇完了,怎么还要雇人呢?你应当仔细点,你说你盖房欠了那老些钱,万一旁人急着用,你怎么还呐?”

“我哥哥生病了!”

罐罐小嘴塞着馍,挥着小手道:“他一个人不能干好多好多活的!”

里正一惊,上下打量魏承:“生病了?这,这生了什么病?”

魏承轻轻摸摸罐罐脑瓜,淡笑道:“也不算病,便是我平日里贪夜读书,白日里又想多做些活,身体有些吃不消,镇上郎中给我开了几幅药,让我仔细着少贪夜便成。”

“原是这样。”里正松了口气,道:“贪夜读书的确不是好事,这也怪不得你,这段日子你家中事务太多,往后没有旁的事情还能好些,这雇短工收拾地的事情,伯伯找人帮你做。”

又看一眼大儿媳,知道她这是还因为自个儿把银子借给魏承,没借给她弟弟捏酸话呢,冷道:“老大家的,你这身子也越来越大了,往后便别上桌用饭了,留着在你自个儿屋头吃就成。”

李大郎媳妇一顿,有点搁不住脸了。

饭后,魏承当着李家人面,将里正当时给他的匣子放到桌上。

这一桌子人都很惊讶,尤其是李茂德:“这,这承小子,你这银钱不都盖了房子,你哪里来的?”

“先前怕银子不够,也怕您老多想,便收了您借的银钱,这两日算过银钱后发现还没用上,便给您送了过来。”

“这,这,哎……”

李茂德叹气道:“你这小子便是太懂事,太好强了。”

这下李大郎媳妇是真说不出话了。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吆喝:“里正,里正,可了不得,您快些过去看看吧!”

来人正是豆苗。

豆苗脸上有几道红印,瞧着像是女子手指刮挠的,他看一眼魏承和罐罐,也顾不上和他们打招呼,气喘吁吁急道:“我,我姨母的婆家带了许多外村人来,说我姨母不守妇道,要,要打死我姨母!我娘,我娘气的动了胎气,现在好像不好……”

“岂有此理!”

李茂德扔了筷子,挤上鞋子,道:“老大老二老三,拿上家伙什随我过去!”

李家人除了有孕在身的李大郎媳妇都跟着过去了。

魏承也带着罐罐随着他们走,豆苗急的团团转,出门差点走错方向,一时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魏承忙道:“你娘现在怎么样,可找了草郎中和稳婆?”

“都去了,都去了。”

豆苗哭道:“我娘倒是没事,我就是担心我姨母,怎么就摊上了那个婆家……”

“豆苗哥,你别哭。”

罐罐道:“兰婶子,会没事的。”

豆苗擦擦眼泪,抽噎道:“哎,肯定会没事的!”

魏承忽然想到什么,对豆苗道:“你先过去,我回趟家拿些东西。”

魏承和罐罐再到马家时就见着里里外外围了不少茂溪村人和姜水村人。

三人硬挤进去就看到里正等人将满脸都是伤的兰婶子护在身后,对面站着姜水村的里正,还有兰婶子的婆家男人和一对儿女。

“他们打了兰婶子!”

罐罐握紧小拳头,说着就要冲到姜水村那群拿着镰刀,铁锹的汉子堆。

魏承及时将罐罐拦腰抱在怀里:“罐罐,先别过去!”

姜水村的里正道:“李茂德,华氏嫁到我姜水村,那就是我姜水村人,人家汉子打老婆的小事,你们作何多管闲事!”

“什么叫汉子打老婆是小事!”

李茂德气道:“你们无缘无故打人还有理了?只长一张嘴就说人家做了脏事,证据在何处?可有证人?”

姜水村里正看一眼杨老婆子,这人正是华春兰的婆婆。

杨老婆子骂道:“没做脏事,作何这些日子都不曾回家?我听人说她去镇上买了好多料子,她哪里来的银钱?莫不是这老马家帮着她养了别的汉子,赚了脏钱!”

兰婶子捂着脸上的伤,冲出来直接给了杨老婆子一脚:“放你娘的狗屁!”

杨老婆子一个不察,生生摔倒在地上:“哎呦,我的腰!”

“娘!”“奶奶!”

那对儿女也对着兰婶子大骂:“你,你怎么能打我奶呢!”

“我们没有你这样的娘!”

“有你这样做脏事的娘,还不如让我们一头撞死!”

“我那银子都是我一锅菜一锅菜炒出来的!”

兰婶子哭吼道,她被人忽然用扫帚拍了脸没哭,被人传脏话也没哭,却因着自己亲生的儿女的话一下就落了泪。

姜水村里正眯眼道:“你炒谁家的菜能给你那么多银钱?华氏,你不好好在家伺候公婆和丈夫,却日日住在他村,还赚了那么些来路不明的银钱,你丈夫怀疑你也是情理之中。”

“他怀疑兰婶子,你们就可以打人吗?”

魏承走出来冷冷道:“我还怀疑你不是好人,那我茂溪村人是不是也可以现在就把你打一顿?”

姜水村里正看一眼魏承:“你是何人?”

“我便是兰婶子的雇主。”

魏承从袖口抽出几张折痕严重的纸来,冷静道:“我这几日盖房便雇了兰婶子给我的短工们做饭,这张纸上正写着自我建房那日起每日给工人用了多少银钱,给做饭婶子开了多少银钱,买菜买肉米面粮油又用了多少,这东西一式两份,我与吴风吴工头手中都有,你若识字尽可拿去看!”

姜水村里正接过那张纸,翻动两下,脸色有点挂不住了,又将这张纸塞到杨老婆子和杨大军等人手中。

几人根本不识字,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这,这她,她就算有了银钱,也不应该不回家……”

“对啊,谁让她不回家……”

“我回去做什么?”

兰婶子一擦眼泪,怒道:“继续给你们当牛做马吗?”

杨老婆子怼了下杨大军,杨大军不情不愿,又怂又没出息道:“娘子,既然你没有做脏事,那便带着银钱与我一道回家去,孩子们也都想你了,莫要再在你妹子这儿住着,传出去闲话也不中听……”

“闲话?我的闲话不都是你们传出去的吗?”

兰婶子冷冷道:“我不会和你们回去的,我要和你和离!”

这话一出杨大军顿时愣了:“春兰,你,你要和我和离!你,你真是心野了,你连你的儿女也不要了吗?”

那双儿女看一眼兰婶子,也有点急了,怕以后真没人伺候他们了:“娘,你别和爹和离……”

“和离!”

兰婶子道:“今儿不和离,谁也不准走!”

杨老婆子气道:“行啊,和离就和离,是你见天不着家不老实,你要和我儿和离的,你那嫁妆你就甭想要了!”

嫁妆有两张大柜子,几块好料子,五两银子,这些自打她嫁过来就锁在了柜子里。

兰婶子攥紧拳头,道:“好,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就当我这些年和我的嫁妆都喂了狗了!”

双方里正在此,和离之事便也好做了。

李茂德向来和姜水村的里正不对付,他存了卖弄的心思,看向魏承:“承小子,你兰婶子的和离书便由你来写吧。”

魏承道:“好。”

笔墨已经准备好,魏承稍拢衣袖,提笔沾墨,这一姿态就让围观的人稍稍一怔。

“这承小子还真是有了几分读书人的气韵。”

“你瞧他今儿说话做事,还真是不一般了。”

“那是,你以为谁都能入了那秀才郎君的眼?”